佘初白拨开灌木丛,郎澈没有在如厕,而是畏畏缩缩地站着。离他不远,突兀地出现了一只通体全白的……北极狼??
雪白的狼毛微微浮动,嫣红的眼珠如同一颗宝石榴,身姿挺拔,神情庄严,神圣不可方物。
……还真招来了同类。让他闲着没事瞎叫唤。
佘初白赤手空拳,但并不对那只气质冰冷的白狼感到恐惧。
虽然白狼的眼神一看就来者不善,四爪抓地,背拱得高高的。但莫名就不怎么害怕。
就像白狗和黑狗,天生在视觉上就有差别。
白狗就让人感觉仙气飘飘,反之黑狗就有些凶悍残暴,这个刻板印象的范围扩大到熊类狐类乃至蛇类也是一样。
随着白狼咕噜咕噜的低语咒骂,郎澈身体越缩越小,最后夹起尾巴,躲到了佘初白身后。
……真是养了个没用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你是这个意思……”郎澈头顶在佘初白膝弯里,瞄着白狼小声回话,“我听得懂人话啊,明明是你没有讲清楚。”
佘初白正撩袖子准备干架,听见郎澈的话又愣住了。怎么,他俩还是旧相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柳似云等了太久,过来查看。
佘初白正犹豫是让柳似云加入这场不讲武德的群殴,还是让她躲开点小心受伤,就见柳似云浑身僵直,忽视了他与郎澈的存在,怔怔的目光钉在那只陌生的白狼上。
随后,柳似云冲着白狼大喊:“阿秋!”
那声音中夹杂着愤怒、思念、悲伤还有一点点释怀的惊喜,种种复杂情绪交织。
“……”佘初白的灵魂咻地出走了。
久久无人出声,诡异的沉默,佘初白踢踢郎澈确认,“那只白狼……是阿秋?”
“啊……嗯!”郎澈不情不愿地回答。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知道早点说?”佘初白把袖口捋回去。
柳似云朝着白狼走去,白狼慌张地低吼一声,警示她别再靠近。柳似云丝毫不理会,继续往前,白狼转过身逃跑,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查看柳似云的位置。没有大幅甩开,始终维持在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柳似云放弃了,停下追逐,气喘吁吁地叉着腰大喊:“你再给我跑跑看!不知道我八百米没及格过啊!”
“……”也不必这么骄傲吧。
白狼犹疑地转过身,与她隔着一段能听清声音,看清面容,但无法触及的安全距离。
柳似云缓了缓,顺平气,轻声呼唤:“阿秋,真的是你吗?”
白狼端庄地蹲坐着。沉静而淡漠的目光投射到她脸上,片刻后,摇了摇头。
“……”佘初白觉得大概是存在着某种魔咒,人变成动物后智商或多或少会下降,小学生都不会上这种当了吧。
果然,柳似云冷笑一声,轻蔑地朝着白狼扬起下巴:“哦,你意思是我认错了?我连你也会认错了?”
白狼表情松动了些,撇着耳朵,低声“嗷嗷”了一连串狼语。
柳似云愣了愣,随后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郎澈,冷酷地说:“翻译。”
郎澈呆呆的没有反应。
柳似云又对着佘初白说:“让你的狗翻译一下我的狗说了什么。”
佘初白拽拽郎澈的耳朵,不厌其烦地复述:“阿秋刚刚说了什么?”
三道目光齐聚在郎澈身上,但他其实已经走神了很久,搜肠刮肚也想不通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弄巧成拙的。
被佘初白的手陡然捏回神智,郎澈不太好意思地坦白说:“我没在听。”
“……”这种时候他到底还能干什么去啊!
两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白狼已然怒气冲冲地飞奔过来,郎澈嗅到杀气,火速转身窜逃。
面对白狼的怒嗥与穷追不舍,郎澈一直采取着被动的防守姿态,一不小心腿上被抓了一道。
郎澈抬着一只伤腿,蹒跚跑了几步,委屈极了干脆呜呜坐在地上开始诉苦:“不是你说的下辈子要变得跟我一样吗……”
白狼低声哈气,围绕着他转圈踱步,又叽里咕噜骂了一串狼语。
“明明是你没有说清楚啊……是一样‘自由自在,无牵无挂’,而不是一样变成狼……”
郎语就能让在场的人听懂了。
更让佘初白瞬间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然于胸。
……这哪是什么吉祥物,分明就是吉祥物的反义词——“丧门星”。
一口一个“守护”,结果却是稀里糊涂,勤勤恳恳地把每个人都祸害了个遍。
第92章 狼人进化计划
“你就不能自己下来走吗。”
佘初白抱着一只六十斤的矫情大黑狗,负重前行往山下走。
郎澈把脸趴到他肩头,爪子也搭上来,委委屈屈地呜了一声。
佘初白面无表情:“装什么,皮都没挠破,就痛得你走不了路了。”
郎澈幽怨婉转地哼哼唧唧,破碎的目光望向后方。
白狼踩着密集的小碎步,紧紧跟在柳似云脚边,仰着脑袋,努力摇尾巴示好。
从她同手同脚的行走姿势,以及尾巴摇摆的倾斜幅度来看,尚且不能很好地驾驭这副全新的身体。
柳似云微微垂眼,语气不冷不热:“我真的搞不懂哎,你突然变成这样后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逃跑?你还能找出一个比我更爱动物,更能接受你变成这样的人吗?”
白狼汪了一声,不是狼的自然嗓音,而是刻意捏细降低攻击性,有点装可爱的嫌疑。
郎澈目睹这活灵活现的一幕,从别人身上完完整整照见了自己的德行。
白狼敏锐地抬眼瞪他,目光凶狠,仿佛两人之间横亘着无解的深仇大恨。
郎澈一边伤心,一边惭愧地避开眼神。
他当然也知道,让一个坚定的素食主义者变成肉食动物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定下的心愿……
佘初白无师自通,娓娓道来:“所以阿秋才是那个故事里的‘云云’,你只是一听到相同的名字,就头脑一热想当然地认为柳似云是前世的‘云云’,一点证据都没有……那我应该也不是你前世的‘小白’,别把那些破事赖我头上,搞得好像我欠你一样。”
郎澈激烈反驳:“不可能!”
佘初白轻飘飘地反击:“怎么不可能,又不是没认错过。”
郎澈气焰低了一些,小声嘀嘀咕咕:“可是你那时候就长这样了,云云是因为还是小女孩,我才会认错。”
佘初白强硬地,不容置喙道:“我说不是就不是。你跟别人的前情旧恨关我屁事,再敢把我当成别人,狗头都给你拧下来。”
“……”郎澈全身的狼毛抖了一抖。
他们之间的谈话没有特意保密,柳似云不经意间听到,恍然大悟,气鼓鼓地看向佘初白。
“小白!其实你也早就知道是不是!所以昨天才突然奇奇怪怪的让我不要放在心上,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云云’嘛。”
佘初白不承认也不否认,面不改色道:“玩过剧本杀吗,谜底不都写在谜面上了。似云,但非云。”
郎澈疑惑地抬起脸,爪子扒拉着,试图去看佘初白的眼睛。
真的不是吗……真的只是因为聪明,所以比他还早弄清了这一切?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一首苦情歌被柳似云演绎得很具逗乐效果。
歌声被突然的手机来电打断,柳似云按下接听,喊了一声“妈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吞吞吐吐,迫切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欲言又止的局促。
“囡囡啊,妈妈帮你遛完毛毛,收了一个快递。不是我故意要拆开,是快递员一定要当面签收,我就顺便打开检查看一看。
“里面有身份证、驾驶证、毕业证还有很多很多证书……还有一封信,我给你念念啊——‘我不是失踪,也没有自杀,只是去了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寻找答案。在我回来之前,请帮我保管一下这些重要物品。如果我不回来了,也希望它们不会造成你的困扰。’虽然她写了不是自杀,但这话让人怎么理解嘛!会不会是被骗去传销走线什么的,要不要赶紧帮你这个叫‘文秋’的朋友报警啊!”
柳似云低下头,看着毛茸茸的白狼静了片刻,弯起唇角,带着安抚的笑意:“没事啦,没有自杀,也没有去传销,我已经找到她了。”
挂了电话,柳似云蹲下去摸了摸白狼的脑袋。
本应柔软的毛发,却掺杂着粗粝的触感,想必在这原始森林的流浪生活不会太好过。
“还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寄托啊。算你没有太过分。”
白狼缓缓坐下,背挺得笔直,目光沉沉,像注视着一颗恒星一样注视着她。
柳似云捏捏狼耳朵:“变成这样会很辛苦吧……狼不能只吃草啊。”
一阵微风拂过,轻飘飘的狼毛被风吹动,整体轮廓在眼中变得模模糊糊。
像一块可爱的毛豆腐。
顺着风,柳似云看到不远处一片盛开的花海,在这荒山野岭的初春时刻,梦幻得很不真实。
柳似云轻轻转过脸,用手一指:“那里有花。但是,你要朝我走过来吗?”
微凉的空气中暗香浮动,白狼转头看了一眼风中摇曳的花茎,如风铃般垂挂荡漾的花穗盈盈舞动,没多少犹豫,扑进面前的臂弯中。
回程又是一段漫漫长路,在休整过夜的酒店房间内,十分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一黑一白两只狼面对着面,四腿站立,神情肃穆庄重。
郎澈老练地传授心得:“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把思绪一点一点清空,想象自己的大脑是一团棉花,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白狼依言闭上双眼,放空思绪。
佘初白忍不住插话:“那对你来说还真是再简单不过。”
柳似云狠狠瞪了一眼,佘初白及时收声,不干扰这一堂狼人进化公开课。
郎澈藏起转瞬即逝的戾气,继续以一副文雅的师者做派说道:“然后,想象着双腿站立的模样,突然一阵风吹过来,身上的狼毛都像蒲公英被吹走,爪子分开,变成五指……”
或许是错觉,白狼周身开始散发出微微的亮光……
“等一下!”佘初白匆忙抱起一床被子,盖到白狼身上。
这回没人责怪他,所有人都疏忽了的事情,只有佘初白考虑到了。
“挑重点一次性讲完,啰啰嗦嗦的。”佘初白对着郎澈啧了一声。
郎澈一脸悻悻然,快速口述了一遍流程,随后两人离开房间,并排同行到走廊的另一头。
砰——门关上,私密的空间,无需再伪装。
佘初白低下头,冷冷地看着地上装模作样的大黑狗。
“变回来。”
“……”郎澈嗅到非常不妙的气息,迟疑了几秒没有动作。
佘初白屈膝蹲下,揪起黑狼的后背毛:“不是教别人教得头头是道,自己变不回来了?”
“……能、能变回来。”郎澈结结巴巴,视死如归地说,“你先松手……”
佘初白啧了一声,站起身退开一些,冷漠地看着他。
噗——很流畅的一下子。
一丝不挂的男子面对着严厉的审视,默默伸出一只手遮挡关键部位,另一只手尴尬地扣了扣墙壁。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变成狗。”
佘初白不怒自威的口吻,清清楚楚地传达出死里逃生的恼怒,以及绝对权威的主宰意味。
“嗯……”郎澈忐忑地点点头。
“尾巴。”佘初白盯着郎澈健硕的腰身后方,空缺的一部分。
郎澈不敢吭声,变出尾巴,微微摇摆。
“嘶……唔!”
尾巴连带着整个人,被一把拽了过去。先是疼得一激灵,随后是强硬的忍受闷哼。
郎澈后仰摔在床上,床垫很柔软,但随后而至的亲吻很不温柔。
急切地噬咬,步步紧逼的齿痕从脖颈一路覆盖到腰身,令他无法抑制地心潮澎湃,激情难忍。
佘初白双颊泛红,低声喘息,稍有些过分地玩着他全身唯一一处比尾巴还要敏感的部分。
佘初白自下而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角:“想要吗?”
“想……”郎澈忙不迭回答。
佘初白哼笑一声,将手与火热的身体同时撤离:“继续想。”
“……”郎澈孤立无援地坐起身,看着完全不打算帮忙的佘初白,仿佛无事发生,径自躺到了标间的另一张床上。
“……”他又不是皮球!拍一下就走!
第93章 我愿意为你
郎澈知道佘初白如果当真对现状不满,一定会更不留余地地用冰冷的嗓音,用奋力的肘击来拒绝他。
而像现在这样软绵绵的没有几分力气,大概是出于一种人类奇怪习俗的惯性使然。
明明就喜欢,非要说不喜欢。明明就想要,非要移开目光假装不在意。
虽然鼻子的特异功能没有恢复,但他已经学会用一种新的方式来体察。
唇舌交换的热意在全身血液蔓延,迅速引燃血脉偾张的年轻躯体。
“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帮我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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