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决声音带着哭腔,眼睛恨恨地盯着他:“我追你那么久,你一直都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我安慰自己,只要我再努力一点,你总有一天会对我笑的。”
“但是我今天看明白了,祭雁青你根本就没有心!”
祭雁青一言不发,眉心越蹙越紧。
沈决越说越哽咽,一只手遮住眼睛:“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干干脆脆拒绝我让我死心,干嘛吊着我,我当初就不应该选择留下,我还留下干什么,留下眼睁睁看着你跟别人结婚吗?祭雁青,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第25章 都会给你
祭雁青一言不发,拉住沈决带他走。
沈决挣扎:“你带我去哪?我不去!”
不管沈决怎么甩,祭雁青的手像把钳子一样牢牢攥着他。
沈决被一路带着来到了后山神树下。
再次近距离见到这棵树沈决还是会被震撼。
微风吹过,翠绿的树叶簌簌作响,树枝上长着许多淡黄色的花苞,奇怪的是,没有一朵花苞是绽放的。
那之前见过,硕大的绿色花苞被树干托着,与周围的淡黄色花苞格格不入。
祭雁青表情沈决有些看不懂,他向来情绪平淡,很少笑,也不见他生过气,然而此刻的祭雁青,眉心紧蹙,眸中似有冰霜凝结,让人看一眼就仿佛会被冻伤。
这样的祭雁青有点古怪,沈决挣扎的声音也弱了下去,“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祭雁青抬手折下一片树叶,璞玉般的指节灵活将其叠成碗状,然后掏出腰间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动作利落干脆,在两人头顶之上的绿苞上轻划出一道口子,最后用叶子叠的碗接住淡绿色的汁液。
他的拇指在叶碗边缘细不可察地摩挲了两下,一粒细如尘埃的白色物体悄然隐入碗中。
祭雁青将碗递给沈决,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喝了。”
沈决眼睫毛上还沾着水亮的泪珠,闻言一愣。
见沈决不动,祭雁青自顾自又折了片树叶,接了绿苞汁液当着沈决的面仰头饮下。
祭雁青重新将手中叶碗递给沈决。
沈决有点懵,可祭雁青都喝了,左右也不会是毒药,沈决接过碗一口喝下,汁液入口微甜,有点像椰子汁,但是又有点酸,口感还挺好的。
将叶碗一把塞回祭雁青怀里,沈决那双水润的桃花眼雾气氤氲,毫无威慑力地瞪着他,虚张声势:“喝就喝。”
喝完后,忽觉颈侧微微一麻,以为是被什么小虫子咬了,沈决本能一巴掌拍上去,然而掌心什么都没有。
祭雁青的目光却落在沈决颈侧,突然多出来,痣一样的一点红色。
不等沈决反应,祭雁青捉住沈决的手,沈决只觉食指一痛,他只来及嘶了一声,食指就被祭雁青割破了。
“你干嘛?”沈决痛地想抽回手,然而祭雁青攥着他,单手将匕首灵巧一转刀刃对内,接着拇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划,祭雁青带着沈决的手,两人的血一起滴在神树的枝芽上。
枝芽接触到血液,起初毫无动静,沈决感觉到身边的祭雁青周身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黯。
就在这时,沈决那该死的胃又痉挛了一下,他嘶了一声捂着肚子痛地弯下腰去。
祭雁青静静看着那毫无动静的枝芽和腹痛的沈决,眼中冷意更甚。
果然,沈决的喜欢不是真心的。
情蛊一旦种下,若那人虚情假意,不消片刻就会腹痛剧烈如万虫噬咬内脏,反之蛊虫则会安静呆在宿主体内,只要种蛊者不催动蛊虫,便无事发生。
祭雁青冷漠松开了拉住沈决的手,眸中像淬了冰。
然而本该痛到在地上打滚的沈决,嘴里嘀咕了一句真该早点吃药,揉了揉不怎么痛了的肚子直起身。
而他颈侧本该随着沈决腹痛而扩大如蜘蛛网般的红点,并没有任何变化。
祭雁青眸色一变,拉过捏住沈决手腕,两指按在沈决脉搏。
沈决体内的情蛊安静非常,而沈决的腹痛也只是肠胃着凉的胃痉挛。
“你,你怎么了?”沈决茫然看他,祭雁青今天太反常了,还莫名其妙割破他手。
他猛地反应过来,祭雁青刚刚的做法,和卓长老给祭雁青和那些苗女,搞什么验证祭司伴侣的过程不是一样的吗?
就在沈决百思不得其解时,被滴过两人鲜血的枝芽有了细微的变化,但那点变化与迎风猝然绽放的花苞相比不值一提。
刹那间,整棵树原本紧闭的花苞全部绽放,奇异的花香弥漫整座山头,山风吹过,花瓣簌簌,一片淡黄色的花瓣落在祭雁青垂在胸口编起的辫尾处,与那银饰相映成辉。
沈决傻眼,一度以为自己花眼。
此景已经完全超过他毕生所学能解释的植物生长速度。
“我在做梦吗……”沈决呆呆看着那满树盛开的景象,喃喃自语。
祭雁青怔楞片刻,像是确定了某件事情,眉眼中的冷凝,如晨雾被阳光笼罩般徐徐散去,取而代之是微风般的和煦。
眼角忽地被一只微凉的指腹抚上,沈决下意识闭眼,睫上那滴泪珠被祭雁青轻轻擦去。
耳边祭雁青低低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泡过蜜,“不是梦,沈决,你是神树认可的人。”
他向沈决道歉:“抱歉,是我误会于你。”
什么神树认可之人,什么误会。
“什,什么……”沈决脑子都要在这漫天香气的花瓣海中熏宕机了。
祭雁青擦去他的眼泪后,拇指温柔蹭了蹭他右眼双眼皮间的那颗粉痣,“对不起,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长老说过我已有心属之人,即便做再多的验证神树枝芽也不会有反应,刚好你就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温柔简直像壶烈酒,一下子就让沈决醉了。
他想说些什么,想问祭雁青这棵树除了那朵最大的绿苞外怎会瞬息间生长绽放,想问祭雁青所说的心属之人是谁,可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真如喝了酒一般头昏脑涨,四肢发软,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祭雁青扶住站不稳的沈决。
他需要抓着祭雁青的衣服靠在他怀里才能堪堪站稳。
“我,我这是…怎么了……”
祭雁青温柔地抚着他柔软细腻的头发,嗓音平和陈述。
“未成熟的圣果汁液,有特殊作用。”
沈决已经没有多余的理智思考祭雁青口中的圣果是什么。
他只觉得祭雁青一张一合的嘴唇又红又软,像水润可口的水蜜桃一样诱人。
他循着异常强烈的本能去吻祭雁青。
谁知祭雁青偏头一躲。
没亲到祭雁青,沈决难耐地喊着他:“阿青,阿青……”
祭雁青钳住他的下巴,眼中欲色翻涌克制,他三分强制地逼迫他:“沈决,我要你发誓,你永远爱祭雁青,永远不离开祭雁青。”
沈决哪有理智思考,祭雁青说一句,他就胡乱又着急地跟着重复一句:“我发誓,永远…爱祭雁青,永远不离开祭雁青。”
得到想要的回答,祭雁青眸中才染上一丝笑意,他扣住沈决后脑心满意足,奖励似地在他眼皮间的红痣上轻轻一吻,“我知道了。”
“求求你……”沈决快疯了。
祭雁青安抚地顺了顺沈决的后颈。
“好,从今以后,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神树下,花瓣纷舞,两人的身影隐于花海,朦胧不见。
第26章 我走不动
夜幕被繁星点缀,月亮的清辉清清冷冷落在大地,不远处的祭藤寨亮起星星点点火光。
下午发生的事情简直像做梦。
沈决身上盖着祭雁青的苗服外套,躺在一片花瓣海中。
他和祭雁青……
沈决呼吸节奏混乱起来,扯过外套将自己的头蒙进去。
说来惭愧,沈决有点洁癖,虽说花心浪迹情场,但只跟人玩感情,没来过真的。
他追祭雁青那么久,一直以为自己是“单相思”,可祭雁青对他竟然也是欢喜的。
祭雁青生于大山,相信只要两情相悦,再被神树认可之人就是大祭司的伴侣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也无可厚非。
他成功追到祭雁青,还多亏了这棵树呢。
至于为何滴血树芽会发生变化,沈决只要离开这里时带上样本回到高塔做些研究便能知晓缘由。
还是那句话,他不信鬼神,不信有科学不能解释的。
“醒了?”
祭雁青的声音忽地将沈决思绪拉回,他心头猛地一跳,脑中不受控回忆起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脸腾地一下红了。
祭雁青拿着树叶折成的碗,碗中有小半清水,衣着整齐朝沈决走过来。
沈决作鹌鹑状,用祭雁青的外袍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祭雁青自是知道他已经醒了,见他迟迟不回应,眼中含着笑意,道:“既然你没醒,我便独自回了。”
外袍里的沈决竖着耳朵听,还真听见祭雁青的脚步声。
睡了他,还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后山,哪有这样的。
谁知一掀开外袍,就见祭雁青眼中含笑,依旧站在他身前一两步距离。
少年眉目俊朗,衣诀飘飘,青丝被山风轻轻掠起。
他挑了下眉,意思是你不是没醒吗。
沈决红着脸,头发乱糟糟的,反观祭雁青,除了将身上的外袍脱给了沈决,周身穿戴整齐。
“你,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沈决表情颇为委屈。
祭雁青走过来,捏了捏他的耳垂,将碗中泉水递给他让他喝。
沈决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有些犹豫,因为喝生水很有感染寄生虫的风险。
“烧开过了。”祭雁青看出他的顾虑,耐心解释道。
沈决往一旁看了看,果然看见有生火的痕迹,祭雁青用了一块凹下去的石头作容器将泉水烧开。
沈决无所顾虑了,接过泉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
泉水清冽,入口绵柔,倒是比沈决喝过的高塔生产的瓶装矿泉水还要好喝。
“天黑了,下山吧。”祭雁青拢了拢沈决身上的长外袍。
祭雁青个子很高,比175的沈决还要高出一个头,所以祭雁青快到脚踝的外袍,穿在沈决身上就到脚背了,足以盖住他整个身子。
沈决心中甜蜜,颇有一股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满足感。
他稍红的眼尾瞟向祭雁青,从外袍中对祭雁青伸出两条雪白的胳膊,水汪汪的桃花眼看起来分外可怜:“阿青,我走不动。”
祭雁青便如愿将他背起。
沈决搂着祭雁青的脖子趴在他背上,祭雁青脚步很稳,崎岖下山小路明明很难走,沈决却没有感受到一丝颠簸。
月光洒在祭雁青发上的银饰,折射出好看的弧光。
“阿青。”沈决贴着祭雁青的耳朵喊他。
“嗯。”
“我这是,成功追到你了吗?”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带来酥麻麻的痒感。
祭雁青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对他说,“沈决,留下吧。”
沈决起初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祭雁青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后,心中狂喜,他搂紧祭雁青的脖子,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阿青,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嗯,我知道。”
祭雁青一路将沈决背回了寨子,路上看见他们的苗民个个神色震惊又诡异,尤其是长老,直接拦住他们,气愤不已地用苗语对祭雁青说着什么。
沈决干着急,他听不懂,但看那长老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这里思想落后,阿青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怕是少不了今天这样的事。
可是祭雁青现在已经是寨中的祭司了,所有人都没资格再对祭雁青指指点点。
“阿青……”沈决喊他。
祭雁青应了他一声,简短用苗语和长老说了句什么,便背着沈决回到吊脚楼。
将沈决放在床上,祭雁青说:“你休息,我出去一趟。”
长老到底是寨中有些威望的长者,祭雁青怕是要去跟长老谈话,沈决担心祭雁青,抓住他胳膊,神情着急:“阿青,长老会为难你吗?”
祭雁青只是轻轻拉开他的手,“不会,别担心。”
说完,祭雁青便出去了。
长老家。
长老表情严肃,看见祭雁青来后,便气愤质问:“神树为何突然开花?”
“卓长老,我说过,我已有心属之人,神树盛开自然是已认可滴血之人。”
“什么?你已带人去神树验证?”卓长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卓长老想起祭雁青背上背着的那个男人,惊诧拔高声调:“你,你跟一个外人,还是个男人完成了验证仪式?”
“卓长老,我想您无权过问我的私事。”祭雁青神情淡漠,言语中明明不带任何情绪,却又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私事?巴代雄和一个外来的男人在一起,没有下一任祭司后人,你将族人的安危置于何处,又将巴代雄的使命置于何处?”
“族中不会有人支持你们的!”
祭雁青静静听完长老的厉声痛斥,才风云不惊道:“族中只要我在一天,便会护这座山一天,至于祭司后人,我会在族中挑选一名合适的族人,传以蚩尤蛊。”
长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要把蚩尤蛊传给别人?”
蚩尤蛊是历代祭司的伴生蛊,蛊在人在,蛊亡人亡,是生生相息的关系,若失去此蛊,或将此蛊传与他人,就等于将毕生之术尽数拱手让人,自身的蛊术,会随着蚩尤蛊的离去而逐渐削弱,直到再无法操纵任何一只普通的虫子。
第27章 只是谣言
祭雁青走后,卓长老独自在院中沉吟了很久。
祭雁青此番举动无异是打破了他的计划,圣果未成熟,作为祭司的祭雁青就已经与一个男人完成了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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