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被下蛊者操纵,那这蛊便会一直将宿主慢行蚕食至死。
但是一旦操纵,就会给下蛊者带来巨大的反噬。
甚至会死。
她阿爹,不惜用这种自损的方法也要伤祭雁青。
卓然死死捏紧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她再无法忍受这种难堪,转身跑走。
“卓然!”南知紧随其后去追她。
阿娜吐出虫子后,满头大汗晕厥过去,青年着急地喊:“阿娜!阿娜,大祭司……”
“她没事了,带她回去休息吧。”祭雁青擦掉银饰上的血迹,将银簪戴回阿娜发上。
第126章 我听见了
阿娜被青年带走。
片刻,南知回来。
她说卓然已经先回新寨了。
南知看了看沈决,对祭雁青说:“阿青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沈决蜷了蜷手指,南知的意思是让他避一避,不想让他听。
“那你们说,我等会再回来。”
沈决走到一边。
南知绞了绞袖子,“阿青哥,对不起,是我和沈决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祭雁青蹙了蹙眉。
“我想着,沈决走了,就算你现在心里还没有我,可总有一天我能打动你,但当我看着你的眼睛时,就知道,你的眼里,再也不会住进除沈决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她苦笑一声,“但是我又很不甘心,所以才报复的那么跟沈决说的。”
“阿喜婆婆说的对,你不是我的良人。”
祭雁青淡然:“南知,你的缘不在我这。”
放弃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总是难过的,“我已经知道了。”
南知和祭雁青道别,“哥,我走了。”
沈决站在祭雁青的篱笆园,逗弄着趴在篱笆上的兰花螳螂,这只螳螂许久未出现过,祭雁青说它去找配偶繁衍后代了。
最近几天它才回来。
兰花螳螂的足肢嫩粉如开在篱笆上的桃花,沈决用片叶子跟它玩,心里却忍不住在想祭雁青和南知说了什么。
怎么说这么久还没说完。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沈决一回头,南知站在他身后。
她看着沈决,“我有话要跟你说。”
“之前那句话不是真的,我不是阿青哥的未婚妻。”
沈决已然猜到了。
南知看向远方的祭藤寨,思绪飘远,“阿青哥因为是圣女与外人生下的孩子,他虽然有一半祭司血统,却不被寨子里的人待见。小时候吃馊饭,穿破衣服,什么苦都受过,是阿喜婆婆,不顾他人眼光,每天给阿青哥送饭,给他缝新衣服穿。”
沈决微怔。
祭雁青原来,受过这么多苦……
他心口有些酸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便继续缄默着,听南知说。
南知讽刺地笑了一声:“这座寨子里的人,不需要祭司的时候,恨不得把阿青哥踹得远远的,需要他的时候,就又可怜兮兮求他回来,偏偏阿青哥的母亲,宁愿失去生命也要守护这座寨子。”
所以祭雁青才不计较他小时候寨子里对他做的事,成为祭司后,仍然尽自己所能保护着他母亲保护过的人。
南知视线转到篱笆上的兰花螳螂,那只螳螂一跃跳到沈决肩膀上,用足肢去勾着沈决的头发。
连阿青哥的蛊虫都喜欢沈决。
南知低头,无奈地低笑了一声。
也罢。
再放不下,如今也要放下了。
人总要向前看的。
南知收回目光,“阿喜婆婆在阿青哥还没当上祭司的时候说过,自由和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让阿青哥只做自己,不要被任何身份,任何事物束缚,当祭司是风光无限,可以号令整个寨子,可是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枷锁。”
沈决忽然回忆起过去,祭雁青问过沈决想不想让他当祭司。
当时的他怎么说的。
他对祭雁青说,当。
他以为,当了祭司,就再也不会被寨子里的人欺负,没想到却是给祭雁青亲手戴上了一条锁链。
南知看向沈决,“可是你让他当了祭司,是你让他背负了这么多责任与枷锁,让他一辈子都得毫无怨言护着那些曾经欺凌过他的人。”
沈决呼吸沉重起来,指尖抖得厉害。
“说真的,现在我仍然觉得你不是阿青哥的良人,可你们却如丝线千丝万缕缠在一起,或许这就是我的结局吧,注定只能祝福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祭雁青。
“沈决,你不能对不起阿青哥,你的眼睛,是他每日三次,放了足足半个月的血给你治的,他为你做了太多太多,你必须用一生去还。”
每日三次,足足放了半个月。
沈决想起他覆眼睛的药,总是有一股熟悉的但又想不起来的奇异香味。
原来那是祭雁青的血……
沈决心口一阵缩疼,喉头干涩。
“你不能不管阿青哥。”南知再次看向雾蒙蒙的远方,“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至于剩下的,只是祝福了。”
沈决深深呼了一口气,压下心疼,“你放心,我不会再丢下他,我会一直在他身边,弥补我的伤害,也弥补他的过去,我会永远爱他,至死不渝。”
南知轻轻嗯了一声,“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我能。”这句话,沈决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那就好,祝你们幸福。”南知准备走了。
“南知。”沈决叫住她,“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南知脚步微顿,低头笑笑:“不会了,不会再有比阿青哥更好的人。”
南知走后,沈决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才转身打算回去。
谁知一回头,便见祭雁青不知何时衣袂飘飘立于他身后。
沈决一愣,“阿青?”
“嗯。”
他那些肉麻的肺腑之言,大概都被祭雁青听到了。
那些话当着别人的面说不觉得有什么,若是当着祭雁青的面,沈决就有点不好意思。
他偷偷去瞥祭雁青,祭雁青神情淡淡,丝毫没有取笑沈决的意思,一度让沈决怀疑,祭雁青是不是没有听见?
祭雁青说:“走吧。”
两人从篱笆园往吊脚楼走,祭雁青在前,沈决跟在他后。
他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看他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来,沈决正低头揣摩着祭雁青的心思,额头忽然撞上了祭雁青后背上的银饰。
惯性下,沈决后踉跄着退两步,抬头见祭雁青停下了。
银饰冰凉坚硬,撞得不轻,沈决额头很快红了一片。
祭雁青盯着他泛红的额头看了眼,然后将目光挪到沈决脸上。
沈决揉着额头,嘟囔:“你怎么突然停下,好疼。”
祭雁青说:“我听见了。”
沈决一顿,反应过来他说的听见了是什么意思,耳根子臊得通红。
什么至死不渝这种十八九岁毛头小子的表白中二发言,对祭雁青说出来太羞耻了。
第127章 至死不渝
“你…听到了多少?”
“全部。”
沈决羞耻地闭上眼。
心理建设五秒后,他睁开眼,反正说都说了,还被听见了,再说一遍又能怎么样。
眼一闭心一横,沈决低吼。
“对,我永远爱你,至死不渝。”
“嗯。”
那么羞耻的话他都说了,祭雁青只一个简单的嗯是什么意思。
沈决红着脸睁开,见祭雁青眼底浅浅的笑意。
祭雁青笑起来总是那么好看,即便只是眼底的一丝笑意,也让沈决心脏过电一般酥麻。
眼前人是心上人,此情深处,无怨无悔。
似乎前不久的羞耻,在祭雁青这个清浅的笑意里,都随风飘散了。
对爱人说情话,从来都不是羞耻的事。
他近乎痴迷地看着祭雁青,说:“阿青,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我知道了。”
“你会怪我吗?”沈决突然问。
祭雁青:“怪你什么?”
“怪我让你戴上了祭司的枷锁,你本来可以自由自在,不被任何事物所拘束。”
祭雁青抬手,去捻沈决柔软的耳垂,解释:“这座寨子,是我阿妈所守护的,即便没有你,我也会回去,也会当祭司。”
他不仅仅是因为沈决让他回去,也是这座寨子,是作为圣女的祭雁青母亲所守护的。
所以就算没有沈决,祭雁青也终有一天会回到寨子,代替他的母亲,继续守护着寨子。
沈决沉默低头。
祭雁青的意思是,这道枷锁,他是替他阿妈戴上的。
但是当初的祭雁青,还没有权利留下沈决他们一行人。
祭雁青虽没有明说,可沈决明白,不论原因的多少,祭雁青都有因为他的成份而选择成为祭司。
就如南知所说,祭雁青为他做了太多太多,他能还给祭雁青的,是余生。
一想到祭雁青为了治自己的眼睛,放了半个月的血放药引子,沈决就心疼的不行。
他握住祭雁青的手,低头,在他因反噬延迟愈合的,长着粉色新肉的手腕处,落下一吻。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祭雁青顺势捏住他的下巴,眯眼,警告:“再走一次,我真的会打断你的腿。”
沈决非但没怕,反而笑了。
沈决去亲他,被祭雁青捏着下巴不让亲,沈决意有所指说:“我失明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给我做了一个轮椅吗。”
祭雁青眼底墨色加深。
在祭雁青分神去想别的事,捏在他下巴上的手力道微松时,沈决忽地向前,成功亲到祭雁青好看的唇角。
他露出虎牙,笑的得逞。
祭雁青被他俏皮的笑勾得心烦意躁,本就处于蛊毒反噬期内,沈决一丁点撩拨都让他失控。
偏偏沈决还一无所觉,“你怎么了?”
然而祭雁青欲色翻涌的眸子,很快让他反应过来。
“你……”
蛊毒反噬,是三天。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沈决心生绝望,却又不得不服乖乖去安抚祭雁青。
…………
如果不是不能回高塔了,沈决真想研制一款治疗祭雁青蛊毒反噬的药。
祭雁青做好饭,端过来。
让人食欲大开的香味,也不能勾醒沈决的瞌睡。
“起来吃饭,你睡得够久了,吃完跟我出门。”
听到出门,沈决才抬起沉重的眼皮子,“去哪?”
“出门给阿喜婆婆采点草药。”
听到阿喜婆婆,沈决微微一怔。
对阿喜婆婆,沈决仍然愧疚。
他睁开眼,疑惑地看向祭雁青,“阿喜婆婆的病还没好吗?”
“没有,她年纪大了,好的慢。”
沈决沉默下来。
接过祭雁青递来的面,全程安静吃完,沈决穿戴整齐,跟着祭雁青出了门。
要采的药材并不远,没一会就采完了。
有些药草的样子沈决难得认识,都是滋补的草药,不是治病主效。
他想到阿喜婆婆年纪大了,药效强的草药她很难吸收,只能用些滋补的温和性药草慢慢食疗调养。
他向祭雁青说了这个建议,祭雁青赞同。
“嗯,可以,阿喜婆婆用不了药效太强的药草,食疗温和,倒是个好的主意。”
采完药材回来。
对阿喜婆婆的愧疚,让沈决总想做点什么去弥补,于是就让祭雁青教他煮汤药。
祭雁青有些惊奇他想亲手做,却没阻止。
几种药草混在一起,捣碎,祭雁青又让他用布过滤出汁水,再用一个小盅,把汁水煮沸。
煮沸后,放入其他药材,再放入鱼肉,最后小火慢慢将汁水熬浓,添一遍泉水,再小火煮开就可以了。
过程中,祭雁青提出要帮忙,被沈决回绝了。
他想亲手做出来,再由祭雁青交给阿喜婆婆。
这盅汤药,代表着他的道歉,自然要亲力亲为,才显得有诚意。
沈决几乎没有下过厨,这一趟补药熬下来,他的手上不知道被烫了多少个泡。
但他硬是一声没吭,也没让祭雁青帮忙,就让他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步骤,然后指导他怎么做。
祭雁青蹙眉站在一旁,看着沈决一会儿烫到手指,一会儿烫到手背,一会捏着耳朵缓解疼痛,一会又甩着手嘶嘶抽气的。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园子里,采了些地榆,金银花,和紫草。
沈决在一旁专心忙活,祭雁青就在另外拿了一个盅,将地榆煎煮成液,然后涂在纱布上,又将金银花煮了水放在一边冷却。
等祭雁青忙完,沈决历经千辛万苦,也终于忙完了。
他灰头土脸冲祭雁青笑,“我煮成了!”
祭雁青看他煮的东西一眼,汤药还算成功,颜色也过得去,有点煮药天赋。
“哎?阿青你煮了什么?”沈决发现祭雁青手边放着好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个刚熄火的小盅。
祭雁青答非所问,轻飘飘问:“你手不疼?”
沈决一愣,随即往自己满是泡的手上看去。
刚刚没注意到疼,这会儿像被点了痛穴,两只手火辣辣,简直像泡在辣椒水里一样。
他疼得直抽冷气,祭雁青带着他,泡到冷却了的金银花水里。
62/76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