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儿出来了!”温芳娘笑道:“我正准备叫你呢,秦木,你和洛儿可有话要说。”
秦木立时站了起来:“可以吗?”
没等温芳娘回,沈洛便将秦木拉走了。
温芳娘掩嘴笑道:“洛儿这孩子就是心急。”
王媒婆也掩嘴笑道:“小官人也是,一直催着我们快点走,由此可见,小官人是真的特别喜欢沈小娘子呢,温娘子,这是礼单,还劳烦清点一下……”
之后的话沈洛没有再听,她忍住羞意,刚走出门,忽地发现周围都是人,只好闷头向前走,努力忽视村里人的打量。
秦木跟着沈洛走到静叶林,她悄悄去拉沈洛的手,笑道:“沈姐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听到这话,沈洛面色微愠,这人前夜还跑到她屋顶上,若不是她去起夜,谁知秦木会在夜间偷窥她。
思及此,沈洛没有答话。
见沈洛不语,秦木慢慢将沈洛拉进,刚想抱住她,沈洛便后退了一步,秦木松了手,若无其事的笑道:“沈姐姐,咱们今日定亲,是三日后成亲吗?”
沈洛依旧不语。
秦木自顾自说道:“我听说成亲当晚要洞房,行周公之礼,什么是周公之礼啊沈姐姐?”
沈洛道:“周公之礼就是各睡各的。”
秦木:“……”
秦木质疑:“是这样嘛,我听说那是很令人欢愉的事情。”
沈洛面不改色道:“睡觉本身就是很令人欢愉的事情。”
秦木:“……”
她猜到沈洛会反对,没想到沈洛会如此反对,只好委屈道:“沈姐姐,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我了。”
沈洛眼神闪过波澜,笑道:“不会,你别多想。”
此时秦木可以料定的是,上次她真的太冒犯了,沈姐姐都已经开始讨厌她了,为此,她不得不改变战略。
接下来秦木一直默默陪在沈洛旁边,二人望景皆无言,一直到临近午时,沈洛带着秦木回去吃午饭。
佣工将箱子放下便走了,秦木也提前结好了钱。沈洛一进家门,便瞧见了满院子的箱子,适才她刻意忽视,如今想忽视都难。
温芳娘留了王媒婆一同吃午饭。
吃饭时,沈洛沉默不语,温芳娘和王媒婆有说有笑,沈良时不时的搭个话,秦木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沈洛。
吃罢饭,王媒婆便先回去了。
沈洛借口要休息一会儿,礼貌问了句秦木要不要休息片刻,秦木答了要。
由于爹娘在场,她不好拒绝,便将秦木拉进了屋里,连门都未关。
秦木并非由于沈洛问才答困的,是因为她起的太早,如今是真有些困了,她见沈洛坐床上,笑道:“那我趴沈姐姐桌上小憩一会儿。”
沈洛没有拒绝。见秦木趴桌上,她本想睡床上,蓦然发现爹娘在门口,思及此,她下了床,趴在了秦木旁边。
秦木不知沈洛意欲何为,但见沈洛靠这么近,她自是欢喜的,唇角带着笑阖上了眼。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温芳娘站在沈洛门口小声道:“洛儿是不是不喜欢秦木?”
沈良站她旁边:“没有罢。”
“可我总觉得洛儿怪怪的,”温芳娘轻声道:“今日一整天,秦木总想和她说话,她都刻意躲避,这二人是发生了甚么吗?”
沈良道:“也许是洛儿害羞呢。”
温芳娘道:“可这也不像是害羞的表现,我反而觉得洛儿有点厌烦秦木,可秦木是个好孩子啊,难不成,难不成是……”
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她没将这个猜测说出口,下面的一幕便令她倏地瞪大了眼睛,被沈良拉走了。
屋里的沈洛见爹娘走远方才松了口气,她心虚的看了眼秦木,发现秦木居然醒了,耳尖瞬间发烫,连忙移开眼睛。
秦木抿了抿嘴,轻咳道:“沈姐姐,我先回去了。”
沈洛轻轻嗯了声,直到听见轻微的关门声才松了一大口气,方才她也是迫不得已。
***
秦木要走,温芳娘送到门口。瞅着秦木走远,她想起方才自家女儿主动亲人家,忍不住露了一个坏笑。正欲转身回去找沈洛,宋多贵便来了。
温芳娘知晓宋多贵的来意,立时叫了沈良出来,后去了沈洛屋。
沈洛被温芳娘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当然是给你送好东西了!”温芳娘从衣襟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下意识扭头看了下关紧的门,疾步走到沈洛边上,将小册子塞到沈洛手里,笑道:“好好学学,日后大有作用。”
沈洛不解的看了温芳娘一眼,随后翻开了小册子,在看到里面的画时连忙盖上,羞的话都说不利索:“娘、娘你、这是、是作甚?”
温芳娘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先走了,你先看一遍。”
沈洛阖上眼睛,脑子里都是方才的画,当下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了。
***
日落黄昏。宋多贵邀沈良喝酒,俩人酒饮了一杯又一杯。
酒过三巡,宋多贵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沈良叹气:“是啊,终于不用发愁了,秦木是个好孩子,洛儿也算有个好归宿了。”
宋多贵道:“那你还叹什么气?”
沈良道:“洛儿年纪不小了,秦木才十三,按照我国律法,洛儿还要等上一两年。”
“这么小,可靠吗?”宋多贵道:“沈洛的性子又比较软,万一吃亏也不会说。”
“应该是个可靠的,”沈良又喝了口酒:“这事都怪我,都怪我啊!”
“怎么都怪你,别自责了。”宋多贵拍拍沈良的背,安慰道。
沈良年轻时也曾风光无两,十年寒窗苦读,眼看光宗耀祖,却被贼人偷了名,功亏一篑。又因看不惯官场里的蝇营狗苟,带着温芳娘寻了一处僻静之地苟度余生。
“若不是我自己无能,怎会让她们娘俩跟着我吃这种苦。”沈良陷入过去无法自拔。
宋多贵叹气:“那你也曾风光过,不像我,一辈子都在这个地方。说到底这事也怪不了你,别自责了。”
沈良摇头:“我把自个的不如意全都发泄在了洛儿身上,逼年幼的她读书认字,逼她学琴棋书画,这孩子从来没跟我们抱怨过,若不是芳娘,我都不知她晚上看不见东西。那么小的洛儿,出了这事也不跟我们说,你说她心里该有多害怕啊!她怎么就不说呢?”
宋多贵道:“怕你们担心,懂事了。”
也许是喝了太多酒,沈良忍不住掩面哭泣:“我从不后悔我做的事,我就是心疼……”
宋多贵没有多说,他拍拍沈良的肩膀,陪他一同喝酒。
***
晚上秦木没回观音庙,她直接找王媒婆拿了婚书回北河那边的房子。
而且她的担忧成真了,不问不知,一问吓一跳,她要等两年后才能娶沈姐姐,王媒婆安慰说也不算两年,已经到了十月底,等明年冬日就能成亲,满打满算十四个月。
但这安慰说了等于没说,因为对她来说没什么分别,早知律法要求,她就说自己十五了。
没法子。
坐在院子的竹林边上,秦木想起白日的吻,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这可是沈姐姐第一次亲她,虽说是为了应付沈姐姐的爹娘……
应付?
秦木忽地灵台清明,发现了一个关键要点。应付可以让沈姐姐放松警惕主动靠近她,但以沈姐姐的性子,若不是真心喜欢,是绝对不会主动与旁人亲近的。
此时秦木心里缓缓有了一个念头,其实,沈姐姐也是喜欢她的,但沈姐姐似乎难以接受甚至不能接受,因而今日才会如此待她。
她如今要做的,是循循善诱,让沈姐姐慢慢习惯自己,不能让她排斥,这样才有可能打开沈姐姐的心,继而接受她。
秦木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聪慧了。
思及此,她揪了一片竹叶,试着吹了一下,吹响了,声音还挺清脆,抑扬顿挫。秦木有心想练会,日后给沈洛吹,便一直反复练习。
吹了没一会儿,传来了敲门声,秦木一惊,她还以为这附近没人,原来有人。秦木打开门,见是一个妙龄女子。
女子见到秦木惊诧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笑道:“你好,我姓陈名榕,隔壁的。”
秦木不解道:“何事?”
陈榕道:“我有个建议,你可以换一个爱好。”
秦木道:“……”
第31章 催妆(六)
定亲过后,秦木去沈家去的愈发多了,但她深知贸然会让沈洛排斥,因此大多皆是借着看沈父沈母的由头去。
去了也是秦木在正屋与沈父沈母交谈,沈洛待在屋子里,几乎很少出来,不过对秦木而言,已经很满足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冬至,上次秦木定完亲没几日便下了一场小雪,不过一两个月,下了好几场雪,每次都要连下五六日,尽管冰雪严寒,寒气袭人,临西镇依旧是热闹如常。
是日,秦木在清风医馆与谢玉珍一起守馆,李缘昨日得了风寒,今日没能来,谢玉珍跟着李缘数年,耳濡目染也会些医术,又加之李缘教了一些,便先顶上了。
此时清风医馆里来了有七八位病人,大多也是由于染了风寒。馆外大雪纷飞,寒意侵骨,馆内木炭燃声不停,暖意习习。
谢玉珍把脉看诊,秦木配合抓药。
听着脉搏声,谢玉珍观面前美妇人的脸色,良久问道:“可还有什么不适?”
“我除了偶尔咳嗽,近日总是疲倦的很,提不起精神,连看戏都无精打采的,”美妇人思忖:“郎中,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谢玉珍笑道:“您这是有喜了,天寒,切记保暖。除了风寒,我再给您开些安神保胎的方子,娘子,要忌口了。”
美妇人似乎不敢置信,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惊道:“我有孩子了,我真有了?”
谢玉珍笑着点头,“切记情绪太过激动,于胎儿不利。”
美妇人连忙点头,“多谢郎中。”
说罢她回头喊道:“吴海,进来!”
俄顷,从馆外跑进来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见美妇人连忙上前扶她,轻声道:“娘子,如何?”
美妇人嗔道:“肚子里有了个小的,怪不得我这几日总是吃不饱,都怨你。”
吴海喜大于惊,他小心翼翼的摸着美妇人的腹部,一同美妇人的反应:“有了!”
秦木实在忍无可忍轻咳了几声,将抓好的药递给吴海,道:“后面还有人。”
美妇人拍掉吴海的手,道:“快走罢,别耽误人家看病。”
吴海欲付药钱,谢玉珍笑着说今日不要钱,见此吴海连忙道谢,扶着美妇人便走了。
秦木叹了口气,站回原位继续等着抓药。
谢玉珍今日心情也不是很好,李缘生病了,也没人照顾,她担心得厉害。但现在这里也离不开人,便只能等结束去李缘家走一趟了。
下一位是名中年汉子,汉子咳嗽的厉害,谢玉珍便开了些治咳疾的方子,谁知刚开完药方,李缘突然过来了,她诧异道:“李郎中!”
李缘一身风雪快步进了屋:“阿珍,秦木。”
就在此时,汉子倏地咳嗽个不停,像是欲将肺咳出来一般,脸上不多的肉都在发颤。
李缘走近汉子,掐了掐汉子手腕的穴位,对谢玉珍道:“针具。”
边上的秦木顺手将针具递给李缘,李缘铺开针具,九根银针显露,他熟稔的为汉子扎上针,在扎第六根时,汉子的咳嗽渐渐止了下来。
汉子掩面:“多谢郎中!”
“无事,”李缘苍白的脸上露了笑意,他也轻咳了声,解释道:“你并非寒疾,而是心肺过热,排解不出,需稍等片刻,我再为你开些理气的方子,一日两次,三日即可。”
汉子连忙鞠躬:“多谢郎中!”
病人是好了,可李缘身上还带着病,谢玉珍担忧:“郎中,您的身子?”
李缘摆摆手,笑道:“定是无事才来的,放心。”
有了李缘,看病的速度快了几倍,秦木默不作声的观察着李缘看病,最终她心道:果然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下工夫的,李缘除了日常看诊,平日里也在精进自己,反倒是她,自从来到这里,练功夫的时间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
思及此,秦木不由得在心里叹气,不会退步了罢?
自从李缘来了医馆,谢玉珍便将秦木推到一边,接替她的活。不消片刻,她忙里偷闲无意间扫了秦木一眼,发现对方在发愣,便想逗她:“秦木,沈洛来了!”
秦木朝门口望去,一眼就瞅到了站在最后面的沈洛,沈洛带着毛绒斗篷帽,虽不起眼,但她一眼就能认出,她道:“我出去一下。”
谢玉珍:“……”
她只是随便一说,秦木居然还真来了。
***
此时的沈洛正站在雪地排队等待,她互相搓着手取暖,看着空中鹅毛般的雪,含水的眸子中满是欢喜,她很喜欢下雪,喜欢雪花的纯洁无瑕和淡雅静谧。
秦木走到沈洛身边,唤她:“沈姐姐,你怎么来了?”
沈洛抬眸看向秦木,犹豫了一会儿,拉着她的手走到角落里,道:“天冷了,我给你做了一身冬衣。”
将包袱递给秦木,沈洛很快松手,没想到秦木反而握紧了她的手,沈洛一怔:“你要作甚?”
秦木用内力暖着沈洛的手,待沈洛的手完全热起来之后立时松手,她拆开包袱瞧了瞧,灿烂笑道:“沈姐姐,我很喜欢。”
这一行为反倒弄的沈洛有些不好意思,她嗯了声,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去医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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