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至,叫人欲生欲死,爱恨交加,顾为停已经分不清自己有多恨他,就像不知道自己还能爱他爱到什么地步一样。他觉得自己亲口说出的话,倒好像一把钝刀子剜进了自己胸口,亲自否定他们之间的感情,足以让他痛得难以承受。
萧及一震,此刻终于有些恍然,他无比明确地想:他是真的爱我,不,他真的好爱我,这念头让萧及有些无措地缩回手指,却被顾为停抓住。
顾为停嘶声说:“我想好了,你就是欠我的。我给你卖命,你呢?你把我当什么?今天我说我放你走,你就能施施然再去换下一个对不对?你的事情我为什么半点都不知情,这段日子我真的每天都……”
顾为停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萧及是用了方法回来找他的,但是他确定当时见到的就是萧及本人的尸体,萧及是真的在他面前死了一回。
萧及连日奔波过来,睡得不好,攒的那点底子又挥霍没了,被握在他手心里的脉搏轻得像一片羽毛,让他的怒火全都闷成了压抑的心疼,心里胀满了酸涩。
“对不起。”萧及说。
顾为停听得一愣,萧及身份高,就算两人是伴侣,也很少说这样的话。萧及轻轻捧着他的脸,刚刚他的衣襟被顾为停揉得乱成一团,显得他格外凌乱脆弱,他说:“如果恨我会让你轻松一点,那你就恨我吧,恨得久一点,听我解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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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加速加速,好期待写死萧克的时候哇咔咔
第21章 21落定
【假情假意假温柔】21落定
顾为停这次闹脾气的时间有点长,到顾家军突破京城的大门时,他还保持着这种名义上还在吵架的状态。
顾为停是第一支攻进京城的队伍,皇宫的大门外,往日威严执守的护卫都已撤离,李丰身后的护卫依次接替,占据原本的位置。
他心情很平静,不觉得喜悦,也不觉得兴奋,往日的云纹天梯依次走过,龙椅空荡荡地放在大殿最上,他甚至没有兴趣坐一坐。
萧信面刺太后之后就离京了,现在皇宫里的贵人大多四散逃命,顾为停淡淡道:“抵抗者就地格杀,投降可免死罪。”李丰一挥手,身后的人便上前开始搜查,有些还没走的宫女侍卫都惊叫着被拿下。
太后的车架在他们快速进城的时候已经被缴获,顾为停亲自绕到后宫,两边亲卫推门,先看到的竟然是萧及的母亲。
这女人一辈子没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此时王权争夺逼近到面前,竟然也是一派平静神色,她严妆宫服,梳妆整齐,坐在案边,正静静用一条手帕擦拭双手,甚至对顾为停点了点头,道:“太后已自裁,请君自行定夺。”
手下掀开后室层层叠叠的纱帐,太后仰面倒在地上,一双美目圆睁,脖颈上系着一条女人的丝巾,因为用力过深,已经嵌进了洛太后的咽喉。
那条丝巾的尾端散落在一边,洛太后神色癫狂,犹自似笑似嗔,那抹致命倩影会永远地留在她的瞳孔里。
顾为停顿了顿,对那美貌而沉静的女人颔首,“忘忧大师在宫门外等您,逢年的事情,他会与您说。”
经年的爱和恨,孤独和纠缠,都亲手终结在今日,女人不知道听到没有,出神了片刻,那条宫制手帕轻飘飘地从她硌出了红痕的指尖划过,跌落在地,她才释然了似的回神,道:“多谢。萧克在瑞王府,如果我没有会错意的话,你去那里看看吧。”
此时在瑞王府,随队进城的萧及已经重新见到了萧克。
满园花草树木无人修剪,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一段时间过去就有些杂乱了。
谢则川在外面守门,萧及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兜帽把他的脸遮得很严实,萧克还是认出了他,却没有抬头。
他正专心致志地给自己温酒,地上散落着两三个酒坛,都已经开封,还有三四坛密封着放在一边,是萧及昔日最爱的桃花酿。
“三哥。”萧及说。
“过来坐。”萧克给他倒了一杯。
院子里的枝枝叉叉都已经长出嫩芽,远看过来一片生机,萧及摘下兜帽,眉眼如昨,仿佛他们兄弟只是在像从前那样饮酒闲话。
萧克看起来也颓废了一些,他拥有举国上下最傲慢矜贵的出身,最无人可比的家世,如果不是横空起变,刚好哪里都差那么一点点,他大概也会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连日疲惫奔波,就连萧克也会狼狈。萧克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端起自己那杯桃花酿,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萧克说:“身体好些了?”
萧及点头,没有解释所谓的起死回生,他知道现在萧克没有那么在乎。
又是二人沉默,萧克似乎没什么话可说,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反而是萧及主动说:“三哥如果愿意从此不理朝政,择一块封地休养,我会替三哥周旋。”
萧克嗤笑一声,“哈,今日轮到你来替我作保了吗。”
萧及说:“三哥待我好,我记得。”
萧克阴鸷的眼神落在萧及脸上,这话像某种至深的嘲弄,触动了他最不能忍受的一点,他厉声说:“你记得?你记得所以你联合顾为停给我做局,你记得所以你背叛我?我真恨不得……”
倏而,他似乎想到了极端可笑,极尽讽刺的事,一字一句道:“你是担心顾为停砍我的脑袋,还是担心我死,顾为停就会担上弑君的名声,应付不来其他势力?”
萧及眼神微动,“三哥,这还不是死局。我并不想害死你,你明白吗?”
萧克顿了顿,扯了扯嘴角,他沉静下来,一口一口地喝酒,眼神放空,像是在怀念什么,落寞道:“我本以为我会想起曾经拥有的权力,财富,万人之上的日子,可是原来人人都是这样处处不自由。洛氏,谢氏,父皇,母后,每方都有立场,每个人都是局中棋子,以为自己能驾驭欲望,最终也不过如此。”
“我是你哥哥,逢年,你就当我最后废话罢。”萧克似乎朝夕之间沧桑了许多,说,“离朝堂远点吧。顾为停再对你好,怎么可能舍弃唾手可得的问鼎之位,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人心到了高处,就会冻成冰,不再是原来的样子。旧情仍在,如今浓情蜜意,等到他清算萧家人的时候呢?等到他猜忌你为顾氏做过事呢?他能爱你到像我这样,愿意为你接住所有的后果吗?”
“只有我们的血是一样的,逢年。帝王家的事情,没有新鲜事,需要我复述给你吗?”萧克说。
萧及只是摇头,“他不会。”
萧及不怨恨他,虽然他依然不觉得萧克能懂,皇室的人都是这样过日子,人与人没有永远的信任,只有永远的利益。如果一个人降生的时候就高人一等,那么他们自然不可能明白俗世之间的情感。
萧克冷笑,那种笑意像粹毒的弯刀,满怀阴冷的诅咒,“如果他以后要娶妻生子呢?就算他的幕僚能接受一个前朝贵族指手画脚,他的母亲,父亲,他的家族,能容忍一个这样的男人霸占他们的儿子吗?”
萧及顿了一下,瞳孔颤了颤,萧克原本咄咄逼人地注视着他,看他不吭声,终于心软,那种从未出现在他身上的极其隐忍,极其脆弱的不舍掐断了他的严厉,他抿了抿唇,说,“好自为之,你得自己照顾好自己了,逢年。”
“……什么意思?”萧及察觉到不对,他眼神微动,甚至不敢主动提那个字,说:“不要留我一个人,三哥,你要离开中原?”
萧克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半晌,哑声说,“三哥也没办法,逢年。我对你,已经有太多私情,到今天这步,是我咎由自取。”
萧及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那可是萧克啊,是从小到大挡在他面前的三哥。他知道这一番反水之后,萧克不会原谅他了,喉结滚了滚,萧及似乎情绪不稳,下意识握上自己面前的酒杯要喝,萧克却触动了什么似的,猛然站起一把夺过他的杯子,说:“……你还不能喝酒。”
萧克沉默了一会,“你总是不听话,我都知道,是我太惯着你了,到这时候,我还是放心不下。”
“你小的时候遇到有人欺负你,也不会找我说,总自己一个人去解决,我偷偷替你解决掉那些人,你还不高兴……”萧克顿了顿,一道暗红的血迹从他的嘴角蜿蜒而下,萧及瞪大眼睛,豁然起身,扶住萧克不稳的身影。
萧及发起抖来,咬牙朝外喊:“谢则川!去叫大夫!请御医!”
萧及扶不住他,大块的血块混着暗红的污血从萧克的口鼻涌出来,萧克不管不顾,兀自说着,“……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偷偷在房间哭……什么时候刚使坏,在暗自高兴……反正你,小时候,真的惹了祸,也就只会……呆呆地……掉眼泪……哥哥……给你擦……”
萧及大滴大滴的泪水砸在他脸颊上,衣襟上,泣不成声,萧克却挣扎着,仍要替他擦眼泪,喃喃地断断续续说:“……这样爱哭,以后哥哥不在,你怎么办……”
幼年萧及哭得眼睛通红的脸蛋与现在满面泪水的萧及重合,好像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永远也不变。
萧及极力抱着他,颤声说:“别说了……哥……哥——!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哥……”
谢则川已经飞速离开,可是来不及了,萧克躺在萧及怀里,似乎终于平静,他努力聚焦眼神,记住萧及的模样,挣扎着用手指去摸萧及的脸,被萧及扶着手贴到自己哭湿了的脸颊上,他最后道:“……你喜欢的桃花酿,哥哥故意不留给你,以后你想起桃花酿……就不会,忘记我……”
萧及一叠声地哭着喊他,三哥,三哥,他终于是没有力气回应了。失去力气的手从萧及手中滑落,萧克的瞳孔扩散开来,在萧及怀里,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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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要完结了
萧克会有一个现代的番外,和小及he
第22章 22完结
【假情假意假温柔】22完结
顾为停按萧及的授意,亲自给萧克办了身后事,按规矩葬进皇陵。
先帝驾崩,谢氏的人上请进京守丧,萧信单独约了顾为停见面。
萧及这两天又病了,天气一天天暖起来,萧及却不见好,前天夜里咳了整夜没睡,顾为停抱着他不敢合眼,听他咳了就起来给顺气,熏一点忘忧给留下的草药。
萧克就这样死了,朝堂上虽然惨败,却在萧及这里成了永远的赢家。
顾为停不爽,但又无可奈何。萧及那天之后就不怎么爱理人,几天吃不下饭,咳得昏天黑地,也不是迁怒他,就只是萧及在跟他自己较劲。
谢氏想进京城,他们对萧信很有自信,顾为停毕竟不姓萧,合作上位对他来说更划算。
老皇帝三个皇子,现在只剩萧信一个,萧信不信任顾为停,但现在只能捏着鼻子和他谈利益分配。
萧及不说,但顾为停知道他还是想离开这里,他在担心自己亲口说出的话会左右顾为停的决定。
在某个的夜晚,萧及依然失眠,顾为停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衣衫传到他身上,他动了动,顾为停便把头埋到他颈窝,困倦中伸手确认他没有不舒服,呢喃着轻声问他,“胸口疼?”
萧及没说话,顾为停以为他还睡着,就把被子压严了一点,很快又睡着了。萧及就在这时,平静地想好了自己的退路。
月末的时候,萧克头七,谢氏也要进京了,萧及去城外的寺里拜祭过三哥,就要离开京城。
谢则川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在马车边站着等他。
萧及没告诉顾为停,依然戴着遮住面容的兜帽。他回头看了一眼京城,沉默庞大的城墙蜿蜒而去,草木茂盛,似有无限生机,然后便狠下心,登上马车。
以后有缘分再见吧。萧及疲惫地想。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生活,为何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此时的京城草木青青,祭坛点着祈福的香,烟气四散开来。萧信亲自祭拜了萧克和萧及,谢扶风拜见,道:“七殿下,清点完毕了,并无异常。”
萧信呼出一口气,这一刻终于快要来临,竟然全无喜悦,他的目光落在萧及的牌位上,终于承认自己从未看懂过自己的五哥。
暮色四合,京城外的官道上,一人伏身纵马,像一头矫健的豹子,破开橙红的暮光一路疾驰而来,径直单枪匹马拦住了原本低调自行的车驾。
谢则川停下马车,不赞同地盯着他,顾为停没有理会,径直下马,呼吸还未平复,先屈指敲了敲马车的车窗,“好狠心的负心人,骗了我的感情就跑。”
里面的人掀开马车的车窗,萧及好像刚刚想着直接逃之夭夭的人不是他似的,说,“我先回据点,你处理完公务,想找我的话,可以去城中据点找我。”
顾为停隔着车窗的纱帐,热切的目光却足够让萧及无法对视,他沉声说:“我没有公务了,我已经答应萧信,愿意跟我走的随我走,没有行伍身份,就只做点买卖,其余人入编。”
萧及顿了一下,声音都冷了,“你疯了?!”
他气得胸膛用力起伏两下,一时有点眼前发黑,顾为停赶紧说,“萧信不知道你还活着啊,他以为我是心灰意冷不想继续了,所以很相信我的话。再说,洛氏都不能杀我,萧信和谢氏也不能的,殿下不要担心。”
萧及气得缓了一会儿,“案上的肉,有资格说这种话?”
“我没有。”顾为停说,“但今日,不是殿下说了算。”
他话落,后面的亲兵已经追上来,把马车围着拦下,顾为停怕外面的扬尘呛到萧及,还掖了掖马车的纱帐,他脸颊微红,轻声说:“今日,我是来向殿下求亲的。”
亲兵一个个面容冷峻,训练有素,像一个个沉默的生铁刀刃,此时全都从怀里刷的掏出一朵大红花,一脸严肃地系在自己腰上,把谢则川笑得乐不可支,幸灾乐祸道:“殿下,要不你从了吧,他们人多呀。”
谢则川的态度让顾为停心里稍松,赶紧说:“我担心殿下不理我,才出此下策,如果殿下还是拒绝我,我就只好强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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