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个回合后,金四娘赤手空拳被他打趴在地,紧绷的弓弦勒在她的喉咙。
“王八蛋,你使诈!”
他直接给金四娘的后脑勺一个脆丁壳,道:“没看过兵书吗?兵者,诡道也。你管我用什么手段取胜,赢即比你高明,要怪就怪你自个没法克服反感。你这弱点我不利用,别人就不利用了?我要是敌军首领,就派几个方阵的断袖围剿你!让你死都不得安宁。”
金四娘光是想象那样的场面,就抱头紧缩,嘴里尖叫:“闭嘴闭嘴闭嘴!”
众人反对:
“危言耸听!哪有那么多断袖,就问你敢不敢光明磊落地较量!”
“对呀,我不服!”
他放开金四娘,向众人道:“怎么,输了不想认账?看来你们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守信。”
柳十八站出来道:“有本事跟我单挑!”
他拇指指了指背脊:“不是吧,我才负伤呢,还要趁人之危?欺负一个弱者对你来说不会很有成就感吧?”
“啊!我受不了他这幅小人嘴脸了!”一个庄众冲过来,重拳出击。
他没躲,吃了一拳,仰头栽倒,捧腹痛苦道:“看看看,不认账还打人!欺负外来者,欺负新人了!”
“好了好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一旁阁楼传来。
众人一齐面向阁楼。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出现,此人面相亲和,算不上俊俏,但也周正。他走到椽栏上,道:“这位兄弟说得不无道理,要愿赌服输。”
金四娘不服:“大哥,难道当真让他这种小人当四庄主?”
那人就是金作吾!
他识趣跪下,大呼:“将军为我作主啊!原不是我要当头领的,是他们自己拿来当赌约。结果我赢了,他们不仅不认,还要打我!”
金作吾:“他们不过是儿戏之言。这样吧,你需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就当赔礼。如何?”
不愧是大当家,怪会平衡人心。
他叩谢道:“谢大将军!”
金作吾:“只管跟四姐提,去吧,跟弟兄们和睦相处。”
他:“是!”
金作吾点点头,走回屋里去。
他站起身来,朝金四娘道:“我要几张干净的被子,上好的金疮药,一个私厨,一个侍仆,一个工匠,一个花匠。”
金四娘一听就来气:“被子金疮药都好说,要人是什么意思!”
他:“第一,我家小甲挑食,不吃大锅饭,需要一个厨子负责一日三餐;第二,我家小甲十指不碰阳春水,需要一个侍仆伺候日常起居;第三,我家小甲想住华丽的山洞,要‘深阁琼楼,珠宫贝阙,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需要一个工匠修葺山洞,和一个花匠栽种花草。对了,山洞里面有一口I活泉,要做一个翻车,把水抽上来填满水池,好让小甲沐浴。以及里面太黑,得铺上夜光石,床帐和洞口的帘子要换成月影纱,这样才有仙府的感觉,洞口还要放两尊汉白玉雕刻的仙人石像,再挖个池子养鱼……”
金四娘:“滚!你上山抢劫来?”
山庄是山匪出身,曾经烧杀抢掠罪名累累,后来金作吾上山,开始整顿纲纪,名声走好,山庄不断壮大,慢慢有了正统军队的阵势。
所以从来都是他们打劫别人,没有别人打劫他们。
他:“大将军发话,你不会不从吧。”
“你!”金四娘七窍生烟,又怨得要死,哭着跑回院子去。
“喂!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他朝院子大喊道,“以后不许欺负小甲,你若再惹他,我还得揍你!”
此言一出,不止是金四娘,围观的两个女人怨气大增,对自家男人指指点点起来。
“你看看人家,多疼媳妇,你你你……连个断袖都不如!”
男人奚落道:“既然你这么满意他,倒是嫁给他呀。”
他突然间就变成了拆人姻缘的恶人?
他扭头道:“自己夫人自己疼!你也是个孬种,自己的媳妇不宠,让别人疼,你是喜欢戴绿帽吗?”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那男人羞愧得无地自容。
忽然一个巴掌不重却很响亮地落在他的脸上,他以为是金四娘,忍无可忍地骂道,“母夜叉你……”
“跪下!”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萧遣!到底又又又怎么了?!他丝滑无比地跪下了,活像一个妻管严。
众人刚要走,见状又兴致盎然起来。
那边女人也学模学样地叫自家男人跪下,男人道了一句“有病”,然后走开了。女人追上去就去一顿推搡:“你就不能学学人家!没听人说会疼妻子,福及三代?怪不得你没发达的命!”
萧遣还喘着气,估计是刚跑下来,听到那女人的话,显现出些许无措,道:“你又喝酒又发疯?!”
他不解:“少爷指什么?”
萧遣:“你干什么亲她!”
原来是为这事。他小声道:“不亲她我打不过。”
萧遣责怪道:“打不过你下来做什么!”
他:“跟她要被子。”
庄众看不过去道:
“小甲,你可别误会小乙,他为了给你挣好处可是挨了一顿打。”
“对呀!厨子、侍从、花匠都给你挣到了,还要为你打造一个仙洞,头领都没这个待遇,你怎还教人跪着?”
排斥归排斥,公道话还是要说的。
萧遣一时又愧又难堪,捞起他就扛上肩膀,带往山洞去。
看他俩黏在一起,众人连忙散去,看不得。
他惊道:“殿下不行!放我下来!”
萧遣:“你少说话不会死!以后没我点头,不许单独行动。”
他欲哭无泪:祖宗,要怎样你才满意,下山去吧!太难伺候了!
总之嘴巴是堵不上的,他道:“殿下,天黑又山路陡峭,小心摔了!”
萧遣:“我让你说话了吗?”
他:“小心踩到蛇!韶州有一种特别毒的过山峰殿下听过吗?”
萧遣突然停下。
他:“怎么了?是不是崴脚了,放我下来吧!”
萧遣:“我好像踩到一条。”
他身子弹动,急道:“快让我下来看看!”
萧遣继续上山,冷道:“我说谎的。”
他:“……”
好冷的玩笑。
第100章 落草为寇(5)
两人回到山洞不久,那个玉堂的邻居——富贵便扛着几张棉被、月影纱和一些金疮药来了,然后沉默地打扫洞室。
三人退出到洞口,生了柴火取暖。他把金疮药递给郭沾,让他给萧遣敷上,然后自己去打了一盆水来,脱下衣裳一看,一片血红。这不看还好,一看痛感便清晰地袭来,经不住地微喘。
萧遣:“我看看。”
他背向萧遣,原本光洁的背脊被扎出七八个洞。他:“还能看吗?”
郭沾叹了一声:“不是很能看,下手够毒的,早知你是这个切磋法,我就不让你下去了。感觉怎么样?严不严重。”
他逞强道:“还好。”
郭沾:“我皮糙肉厚,破了相不打紧,你这细皮嫩肉的俏公子,若毁了容得教多少姑娘伤心,好在没伤到脸……”
“嘘!”他打断郭沾,正要转身,却被萧遣拍了一下。
“别动!”萧遣拧干湿布,给他擦拭伤口。
郭沾:“还是让我来吧。”
萧遣冷眼一瞥,郭沾缩了回去,与他偷偷地对视,在说:当心,这祖宗今天脾气怪得很。
他回郭沾一个眼神:看到了,还用你说。
萧遣动作很轻,柔柔的像花瓣飘落水面,带着点清凉,忽然间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擦干净后,萧遣拿起金疮药道:“忍一下。”
他点点头,心道:小样。结果——
“啊!!!”
天上的月亮都被吓得颤了两颤。他一叫,萧遣的手就抖。“怕疼就别逞能。”
“我不怕!”他额上青筋凸起,五指紧绷,浑身冒汗,紧咬住唇。
“啊!!!!痛痛痛!不擦了不擦了!”他终是扛不住,爬开,趴到一旁的石头上大喘粗气。
郭沾:“有那么疼吗?刚才少爷都没叫疼。”
或许萧遣的伤口没他的深?
他:“你擦擦试试。”
结果郭沾的嚎叫也不比他悦耳多少,萧遣是怎么做到一声不吭的?
萧遣将月影纱扯成条状,向他道:“你过来。”
他磨磨唧唧,萧遣扶正他的身体,双手穿过他的腰将纱布缠绕,不稳的呼吸打在他的背上。他怎可心安理得地享受“祖宗”的照顾,身体僵得像块木头。
萧遣:“以后你……们不要。”
郭沾:“少爷请讲。”
萧遣包扎好,坐回火堆前,吃了两口傍晚时郭沾为他重新煮过、他仍是难以下咽的晚膳,才道:“不要再受伤了。丑的侍从我不要。”
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萧遣却说得似有千斤之重。为了安抚萧遣莫名其妙的小情绪,他和郭沾连声说好。
萧遣:“我说认真的!”
他:“我一定谨记少爷教诲,不会再有下次了。”又偷偷拉扯郭沾的衣角,郭沾即道:“俺也一样!”
好似他们的回答过于敷衍,萧遣脸色渐渐变沉,不肯罢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爱惜即不孝,不孝即有罪!”
他与郭沾异口同声:“我们没有不爱惜!”
萧遣欲言又止,撂下碗走到一旁,背对他俩。
郭沾贴近他耳朵悄悄说道:“我今天累了,你哄吧。”
可是他也好累!
富贵从里边出来,不情不愿地道:“洞室已经收拾妥当,我明早再来伺候各位爷。”
他:“厨子呢?我们辰时要用早膳。”
富贵:“我就是厨子、侍仆、工匠、花匠。”
到底是金四娘扣门,还是山庄人人全能,一个顶四?
他质疑:“你确定一个人能行吗?”
富贵:“我爷爷是厨子,我奶奶是婢女,我爹是工匠,我娘是花匠,所以我都懂。”
他:“……好吧。”
富贵走后,郭沾又悄悄说:“不知道被子够不够,今晚我俩打地铺吧,明天我去找些木材再搭两张床。”
他点头:“行。”
那头萧遣道:“累了就去睡。”
他俩:“是。”
萧遣猜到他俩的心思,道:“睡床上。”
郭沾连忙道:“殿下,太挤了,我跟江熙就睡地上吧。”
萧遣:“嗯?”
两人:“是是是!我们睡床上!”
郭沾小声拜托他:“你睡中间,我跟殿下不亲。”
他:“难道我就亲吗!”
郭沾:“反正比我亲。我要是挨着殿下,铁定整晚睡不着。”
两人正互相推托,不料萧遣道:“我睡中间。”然后进洞上了床。
很好,不用争了。俩人硬着头皮爬上床,在萧遣两边躺下,每人一张被子,将七尺宽的床塞得满满当当。
按受伤的部位,郭沾是躺着睡,萧遣是侧着睡,他是趴着睡。偏偏萧遣侧向了他,压力巨大!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多嘴叨一句:“殿下暖和吗?”
萧遣:“不冷。”
他给萧遣掖了掖被子,使不让透风,道:“殿下睡吧。”
其实这一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熬,可能是因为他们都疲惫不堪,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也没能在辰时前起床。
富贵做好了早膳提上来,没敢叫醒他们,默默布置洞口的花草。直到巳时小喽啰来查岗,他们才蔫蔫地起床。
当早发生了两件不妙的事,一是他匪夷所思地跟萧遣盖在同一张被子下,二是他落枕了,头斜向了天,一副睥睨众生的姿态。
萧遣许是看他样子滑稽,一步一探像个盲人,忍俊不禁,那他这落枕就值了。
三人坐下用膳,萧遣吃着,突然对郭沾道:“你下去睡。”
郭沾不解:“为什么?”
萧遣:“你磨牙,吵到我了。”
这下郭沾就更不解了,懵道:“我夫人从未说过我会磨牙。”
萧遣:“回去后带你夫人去看看大夫,是不是有耳疾。”
郭沾不信,问他:“你听到我磨牙了吗?”
他:“我没听见。”
萧遣:“你昨晚睡得似个死人。”
那可能是了,他要是睡得浅的话,也不会钻进萧遣的被子而不自知……
于是,郭沾就带着他那莫须有的磨牙住到了宅舍。
如今回头看这件事根本不能细想,那个看起来纯情无害的王爷,最是诡计多端、居心叵测!
晚上,两人就被小喽啰举报了。
“整整一天,他俩连半个山头都没巡完!懒散拖沓,蹭吃蹭喝,当罚!”
那人家确实没有冤枉他俩。萧遣出门前就让他好好休息,他本也不想辛苦自己,可萧遣非要去探查地形,从小被宠着长大的皇子独自在荒郊野外行走,能教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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