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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辛夷伸手擦去他的泪水：“修行是为你自己修的，修了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何必一定要让旁人看得清清楚楚。”
虞辛夷说得对，解鹿溪无言以对。
他又心想，自己跟虞辛夷说这些干嘛，他不该跟一个时时刻刻头脑都清醒的人讲道理，虞辛夷活得那么明白，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肯定说不过对方的。他之所以去找漠天青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不就是为了能绕过和虞辛夷说理吗？
他不想听虞辛夷问他为什么，也不想让虞辛夷不断思考自己的徒弟为什么会对自己心怀歹意。
他想把这种感情伪装成一场事故。
他想让虞辛夷对自己失去理智，犯下错误，这样虞辛夷就会对他心怀愧疚了。
这样，虞辛夷就不会那么早去闭关修炼了。
他苦笑着，趴在虞辛夷怀里：
“师父啊，你根本不了解我......我是一个很卑鄙的人。”
【这又是在说什么呢？】
解鹿溪将脸埋在虞辛夷的怀里，很久很久。
随后虞辛夷听到自己胸膛发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你喜欢我么？”
虞辛夷双目瞪大。
【为师自然是疼爱你的。但你的意思不会是.......】
【呃.......】
随后那人仰起头，泪痕与春色交融，那双眼睛里却是清醒的：
“你喜欢我么？”
【小鹿......】
虞辛夷只是看着他，面露难色：“鹿溪......你现在中毒了，莫要被妖血迷了心智。”
解鹿溪摇摇头：“师父，我已经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什么都懂。你也知道，我现在清醒得很。”
他脱去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虞辛夷面前，将自己的模样给虞辛夷看个清楚，但虞辛夷却撇过头去，不愿与他对视。
【.......】
“师父，你看看我吧。”
虞辛夷闭上了眼。解鹿溪便走过去，用受伤的手将虞辛夷的脸撇了过来。随后吻了上去。
为什么？
为什么，听不到师父的心音了呢？
虞辛夷没有回应他的吻，解鹿溪苦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总是沉默？”
上一世也是，我做错了事，你打了我，就再也不理我了，我跪在门口一天一夜，你也不对我说半句话。
“如果我做错了，你就打我，骂我，罚我。可是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嘛......没关系的.......”
他低下头，依旧没有回音。
随后他听到虞辛夷的话和心音同时响起：
“你是故意招来漠天青的吧？就为了喝下他的血？”
解鹿溪浑身一颤，他怔怔地看着虞辛夷，那双眼睛里印着悲伤，印着愤怒，还有一点失望。
到了这辈子，他还是轻易被虞辛夷看穿了。
随后他久久不能动弹，虞辛夷起身，离开了房间。
周身，只剩下了冰冷。
天亮以后，虞辛夷抱着修好的琵琶再次打开解鹿溪的房门，铺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但解鹿溪却不见了。
第十章 好吧
解鹿溪像逃一样地离开了辞尘门，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
他身上也没有带钱，只是带了他小娘的那几件首饰。
看着大街上有人在卖肉包子，他肚子咕咕直叫。
可也只能远远地看着。
或许把这几样首饰当了先换点银钱来填填肚子，再做点别的买卖把首饰赎回来呢？解鹿溪看着手中的首饰，还是收了起来。
上辈子他也曾这样离开宗门无处可去，无人可依。全靠手里这点念想撑下来。
他这个人其实很空虚，上一辈子靠实现小娘的夙愿活着，这辈子靠对虞辛夷的执念活着。但如果这些都没了，他整个人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他爱虞辛夷，对他有贪念，但如果虞辛夷铁了心要飞升，实在没有那个心思与人谈情说爱，那解鹿溪用尽办法也无解。
不是他心机不够，是他用什么心机都会被虞辛夷看出来。那样做了错事被发现后的感觉，让解鹿溪无地自容。
“师父......”他蔫蔫地喊了一声。
“哎～”一声曲里拐弯的回应惊醒了解鹿溪。
只见漠天青一身黑衣蹲在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喏，肉包子。吃点吧？”漠天青买来一袋肉包子塞给解鹿溪。
解鹿溪说了声谢谢，就吃了起来。
看他吃得那么香，漠天青笑着说：“里面下了春药～”
解鹿溪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停下吞咽。
“哟？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
解鹿溪吃着包子翻了个白眼：“嘁，原来是骗人的。”
“啊？你是真不怕我下药啊？”
“我都喝过你的血了，还怕你的毒？”解鹿溪毫无波澜。
“嘿你这小孩！怎么跟虞辛夷小时候一模一样？脸上的神经是不是被人划破了呀？怎么表情这么单一呢？”漠天青咧咧道。
“你和我师父小时候就认识了吗？”解鹿溪吃完了包子，喝了一口茶。
“那可不，我俩是青梅！”漠天青骄傲道。
“是竹马吧。”
“嘿嘿，你这小人儿真可爱，性子和辛夷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过我说过我不会再去烦他了，不如就来烦烦你吧～”
解鹿溪看看他，点点头：“反正，你我都挺闲的。”
“嘿？巴掌大的小东西还人模人样的。”
一大一小两人坐在山巅上。解鹿溪吃饱了，就要打坐修炼。这是他每天的功课，一天都不能落下。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和你师父吵架了？”
“没有。是我惹着他了。”解鹿溪闭着眼说。
“嗯～辛夷脾气是大了点。定是看穿了你那点小心机，心里不悦吧？”
解鹿溪瞪大了眼：“我什么心机？”
“还能有什么？你不是就是想要睡辛夷，才把我勾过来，还舔了我的血吗？你不会以为你这点手段我俩这活了三百岁的老不死看不穿吧？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想追辛夷，用了多少种方法都没成的吗？”
解鹿溪撇了嘴：“哦。”
他还是太嫩了，既然这样，他不如上辈子也活个几百年，这样他的经验才能够跟这些老妖怪持平。
看来人无论如何都不该那么潦草地死去，万一还会复活呢？
漠天青看着那小人不为所动的样子，却笑了笑：
“喜欢上辛夷，是件很难过的事吧？那人根本不会回应你。”
“嗯。”解鹿溪肯定道。
“但他也不是真的没有感情，他就是太独了。事业心太强。其实心里还是很宠爱你的，不然怎么会那么着急地冲过来找你？而且他知道，我其实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知道。”解鹿溪再次点点头。
“我也觉得，他那个人，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成仙了，当年我们同期的修士千千万万，他不算天赋最好的，但后来大家死的死残的残，只有我和他还有其他一两个人活到了现在。为了活下来，大家都变得面目全非，有的人不人鬼不鬼，有的人成了魔，还有我，成了千人骑万人骂的妖人，只有他，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居然还修到了渡劫期。我们都在想，这人怎么就没有遇过什么劫难呢？他当真一点杂念都没有？”
解鹿溪扭过头来看着漠天青，那说着自己被千人骑万人骂的白发人叼着草，坐在树上，一条腿耷拉下来，一晃一晃地，优哉游哉。
“你为什么......会去合欢宗？”解鹿溪问。
“哟？对姐姐我也感兴趣了？你拜入我门下，我就告诉你啊～”
“那算了吧。也不是太感兴趣。”解鹿溪又闭上了眼继续吐纳灵气。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真可爱。你简直就是迷你般的小辛夷～”
这人真挺疯的。解鹿溪在心里默默念叨。
“得了得了，我就是拿你们这种面冷心也冷的美人没辙！你听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吧～”漠天青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讲。
“麻烦言简意赅，长话短说。”
“.......”
三百多年前，这辞尘山旁还有一座福宁山，福宁山上有个五福洞天，一位渡劫期的散仙收了一个皇族的小皇子做徒儿。
那小皇子叫李莫如，也就是我～漠天青~~~~
李莫如天性骄纵，不喜欢随师父住在山洞里清修，反倒经常跑去房子超大的辞尘门赖着不走。
五福半仙就天天上辞尘门把那小子的耳朵提着，领回去。
就这么一来二去，和门派里的几位同龄小道童成了朋友，那辞尘门的大弟子叫关宁风，二弟子叫虞辛夷，三师妹叫乔馥雅。
李莫如喜欢乔馥雅，总来骚扰人家修炼。乔馥雅温文尔雅，也不懂得拒绝，就一脸为难地被那风流小皇子整日黏着。关宁风像个好管事的大哥，整天扛着剑要把李莫如打出去。而那老二虞辛夷则总是像个地藏菩萨一样，安安静静地坐那修炼，门派里的鸡飞狗跳动摇不了他半点。
过年了，辞尘门的掌门就邀请五福半仙带着李莫如来山上和他们一起过年守岁。
日子一天天过着，孩子们也一天天长大，下了山，终是少年轻狂，招来了祸害。
那年妖修势力庞大，要与自诩正派的道修们一决雌雄，少年们也加入了这场不知所谓的比试。结识了许许多多的青年才俊，也结识了一些妖修。当年有个更大的修仙门派，叫做青鸾门，其中出了一个朗霍文，当真是天之骄子，仙家奇才。那人与你师父虞辛夷总是切磋，总是不分上下，久而久之就成了心照不宣的武学知己。就算你师父那样一个寡言少语的性子，他一个眼神，霍文都能明白他的心思。除了辞尘山的几位师兄妹，和我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青梅，再没人能与虞辛夷这般要好。
可就在妖修和道修势不两立，战事一触即发的时间段上，朗霍文居然和一个龙族的妖修搞在了一起，成了尽人皆知的断袖。一时间，闻名修仙界的青鸾门成了笑柄，朗霍文也不断被厌恶妖修的道修们泼脏水。那小龙也可怜，被族人逐出了妖族。但那两人还是不离不弃，发誓要相守一生，或者一起成仙。
不过那些好战分子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这两人的，于是一场狗血的棒打鸳鸯就上演在了青鸾门。当年辞尘门不愿意卷入这场祸乱，但虞辛夷铁了心要帮他们，于是带着我们几个闯到了青鸾门，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两人救走了。
于是祸害又波及到了辞尘门，但当年的辞尘门何等强大，几大护法直接露出半神法相，要护虞辛夷和几个弟子的周全到底，你不知道你那个祖师爷当年有多么霸气。一尊半神法相就踏碎了一个山门。当年的事有多可笑，为了一起排挤那几个玩得好的少男少女，本来势不两立的妖修道修竟然联起手来去辞尘门要人。
你祖师爷飞在山巅，把在场几万个道修妖修骂得找不着娘。说他们就是一群没脑子的废物，一个二个单挑打不过，就会瞎几把找个由头聚在一起起哄凑热闹。
修个屁。
于是惹了众怒，五福半仙和辞尘门许多老护法，都在这场闹剧之中陨落了。
面对着牺牲诸多来保护自己和道侣的辞尘门，朗霍文愧疚无比，拖着残躯，在众人面前，自刎了。
他的死终于让那些来起哄的废物们没了造反的由头，于是各自散去。没过多久，荟仙游再办，各家仙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来串门，好似无事发生。
那之后，虞辛夷就再也不愿意下山了。
而那条小龙后来入了魔，盘踞在幽冥境里，整日整夜地睡觉，什么都不做。
入了魔的龙？盘踞在幽冥境？
“那条龙叫什么？”解鹿溪猛地抬头问道。
“骨无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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