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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短短几十年的光阴他无法融化虞辛夷心里的钢铁心肠，那他就要和虞辛夷一起飞升成神，用那无边无际的时间去慢慢温润虞辛夷。
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是否还能留有这样凡人的欲望。
成了神，那真的还是原原本本的他们吗？
解鹿溪不知道，但是他得试一试。
他抬头对骨无怜说：“好，那我也要飞升。”
骨无怜笑了。随后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在茶水里滴了滴：
“龙血，拿去吧。只不过我入魔了，这血你若喝了，是会抵消这妖人血里的寒气，不过可能会滋生出心魔。淫性自然也是除不掉的，说不定我的血和这老合欢的血混在一起，淫性反而会更甚。这下光是清火可消不掉咯～”
解鹿溪愣了一下，他看向骨无怜：“你为何要帮我？”
“我是说过不想阻止辛夷飞升，但我没说不帮你睡他呀？”他哈哈一笑。
“而且辛夷这么多年来，身边的老友一个个都没能挺过来，中道陨落了。我们这些朋友邪门的邪门，入魔的入魔，没几个能光明正大陪着他。他都寂寞到要下山来这幽冥境寻我说话了。我想，帮他找个真心对他的，能长长久久陪着他的伴，也不是不好呀？辛夷这人，面上冷，心肠热。他若收你做了徒弟，那便是会真的护着你，宠着你了。你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骨无怜温柔一笑。
“说谁邪门呢～”
漠天青一把搂住了骨无怜，戳着他的脸：“嗨哟你这老泥鳅！不愧是能睡到朗霍文的男人！向您致敬！你当年能睡上朗霍文，是不是也是因为悄摸摸地给他喂了你的血呀～”
“滚蛋。我们那是纯爱。”骨无怜将盆栽举起砸到了漠天青的头上。
解鹿溪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一把抹去唇边的茶渍，感受着体内两股妖血在相互蚕食，阴寒之气与至阳之气正在相互抵消，相互融合。
“感觉如何？”骨无怜和漠天青异口同声道。
解鹿溪皱着眉：“好像......拉肚子了......”
“啊？！”
骨无怜的猜测没错，他俩的血确实能相互抵消了毒性，把漠天青的毒血变成了单纯的烈性春药，但同时体内冷热交替，又冒出了个魔气，让解鹿溪在还没有什么灵力的情况下，无法周转这么复杂的体质。
那两股血液就像是骨无怜和漠天青相互骂着对方还在他肚子里扭打了在一起，他感觉腹部一阵抽痛，蜷缩着，躺在了蒲团上：
“你们两个，能不能好好相处......”
他虚弱地拜托骨无怜和漠天青道。
此时，虞辛夷终于在寻路鹚的带领下，找到了幽冥境，只是那傻鸟看到了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章鱼尸体，不敢下去。害得虞辛夷又在这小片海域里转悠了半天。
“漠天青！你把我徒弟拐哪里去了！”
他在幽冥境中看着漠天青整出来的小茶室大喊。
第十二章 还是吧？
解鹿溪在两股血液的折腾下疼晕了过去，此刻正睡在虞辛夷的腿上，
虞辛夷抬头，双眼中满是杀气，看着这俩罪魁祸首。漠天青装作喝茶的样子哼着小曲眼神飘向其他方向。
而骨无怜则是哈哈一笑尴尬地跟虞辛夷打招呼：
“哈哈，好久不见呀辛夷。听说你来找过我？”
“为何给鹿溪喂你的血？”虞辛夷话题直戳要害。
“啊哈哈，这个，那个......我......”
“说、实、话。”虞辛夷一字一顿道。
“我可怜这孩子想帮帮他。”骨无怜低下了头快速地说了实情。
“帮他爬我的床？”虞辛夷挑着眉。
骨无怜戳着手指好像在认错。
“喂都喂了，现在说有什么用。”漠天青小声嘟囔道。
虞辛夷的双眼像是要射出两道剑气来再次捅穿漠天青。
感觉到腿上的解鹿溪似乎因为腹痛而难受，虞辛夷便用自己的清火慢慢度入解鹿溪的丹田，帮他周转两股血液里的力量。解鹿溪的表情这才舒缓了许多。
“唉。”虞辛夷叹口气，“我上次来，你怎么不在？”
他问骨无怜。
“嗯？啊......就是无聊了，去人间溜达溜达。”骨无怜喝了一口茶。
“是去找霍文的转世了吗？”虞辛夷理着解鹿溪额前的碎发，将它们别在解鹿溪的耳背后。
解鹿溪有点醒来了，但还是闭着眼，想在师父腿上多躺一会。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骨无怜的手抖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
“嗯，是呀。”
“找到了吗？”
“找到了。但那不是霍文。他和别人成亲了，有了三个孩子。过得很好。我在那看了他几年，他现在已经去世了。”
漠天青玩弄着自己的白发，平日里他那么多骚话，现在也不吐了。
按照他们对骨无怜的了解，他口中的“看了几年”，大概又是化作什么猫猫狗狗或是鸟雀，在朗霍文的转世附近守了一辈子。
“那就再等等。下一次希望能早点遇见。”虞辛夷安慰道。
骨无怜一笑：“不等了。反正长得再像，那也不是。我以后都不去找了，就留在这了。你们若有时间，就来找我叙叙旧。我一直在的。”
“不说这个了。气氛都搞压抑了！说说你的小徒弟吧？都这个岁数了，你怎么想着收徒弟了？”
“因为都这个岁数了，辞尘门还是老样子。没一个能撑门面的。我走之前得留个好苗子。”虞辛夷淡淡道。
啊这。可你徒弟刚刚已经决定要跟你一起飞升了，大概以后辞尘门还是扶不起来的吧。
三人默默在心里念叨。
“啊哈哈，不仅仅是辞尘门这样啦，其实修仙界大部分门派都一样啦。大家都没有什么好苗子，这两百年也再没有出现新的化神期修士了，大概修仙界，也就这样了。”
骨无怜说着。
“是呀～我这个人人喊打的妖人竟然是最后一个化神期修士呢～多亏如此，最近我合欢宗倒是来了不少修士投靠～”
“总觉得，凡人们现在已经不怎么想要修仙了。这世间的灵气也淡薄了许多，没以前那么多福天洞地了。”
“和尚们管这叫什么来着？末日时代？”
“末法时代。”虞辛夷纠正道。
“时代在变动，我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不死，已经算是旧时代的遗物了。新的时代怕是再也不会有像辛夷这样纯粹的修士了。”
“是啊，以前凡间疾苦，大家都想要修仙道。但现在凡间可不一样了，有好多好玩的事可做，现在凡人们在满世界乱跑，叫什么下西洋？民间能见到好多大鼻子黄头发的洋人呢～”漠天青说着，“不晓得洋人修不修仙？”
“你下次可以捉一个来，在床上好好问问。”骨无怜打趣道。
“噫～我才不要，那洋人说话我都听不懂～叽里呱啦的。”漠天青摇头晃脑。
见面前的二人聊得有来有往又互相损毁，虞辛夷勾起嘴角，笑了笑。
好像又回到了三百多年前，那时候他们还和自己腿上的孩子一样，是一群少年。
有他那护短的师兄，有他那温柔又有点笨拙的师妹，面前的骨无怜彼时还是一条连龙角和尾巴都藏不好的小黑龙，总是巴巴地围着他的好兄弟朗霍文，漠天青那时候还叫李莫如，是个有着一头漂亮黑发的娇纵小皇子，修为不咋地，就爱凑在他们这一群哥哥姐姐里欺负和他一样个头的骨无怜。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爱凑热闹的伙伴，跟他们讲着说不完的奇闻轶事还有八卦。
怎么一眨眼，周围只剩下这两个人了呢？
小黑龙变成了魔龙，李莫如成了一头白发的合欢宗主。
大家为什么都变了，只有他还在原地守着呢？
“修仙界其实也没怎么变啦，烦人的货色还是很多的，是吧辛夷？”漠天青倒着茶水。
“确实。”虞辛夷点点头。
【修仙之路或许会断代，但傻逼可不会断代。】
听到这句话，一直装睡的解鹿溪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哟？小鹿儿醒啦？”漠天青探个脑袋张望着，“还疼不疼呀？疼的话让姨姨亲亲么么么～”他撅个嘴要来亲人，却被虞辛夷用剑顶了回去。
【烦人东西。】
“醒了还不起来？”虞辛夷低头说道。
“......师父还生我气吗？”解鹿溪小声问道，“你若还生气，我就不起来了。”
【哎哟还撒上泼了，果然不能和这腌臜玩意儿待在一起。】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呀。】
【只是有点被吓到了而已。】
【可别撒娇了，我不吃这一套！】
“我没生气。你的琵琶我修好了，放在你房间里了。等你手好了，我再带你来这里，给他们听曲吧。”
“哟哟哟，好好好～”
“呀，小鹿儿还会弹曲呢？”
“那是～我们小鹿现在是修仙界的名角儿，好多大能想听都听不到呢！”漠天青在那吹嘘着。
“可你让我给你弹的，都是些淫词艳曲啊。”解鹿溪坐起来，笑着对漠天青说，“把我手都弹断了。”他晃晃手指。
“什么？”虞辛夷的眉毛竖了起来，剑就要完全拔出鞘了。
【狗东西你他妈的......】
“你这下流坯子......”骨无怜的眼睛里也冒出了魔气。
“我去！小鹿！你这、这！绝了！我徒儿唤我了，我该走了！告辞！”
漠天青一溜烟地唤出野麒麟，翻身骑上就跑了。
告别了骨无怜，虞辛夷背着解鹿溪御剑出了幽冥境，口哨声唤来寻路鹚，带着和好的师徒二人向着辞尘山飞去。
“师父，原来你有那么多好朋友。”解鹿溪趴在他的背上说。
“嗯。以前有更多的。”
“真好。”解鹿溪发出了羡慕的感慨。
“你也会有的。”
解鹿溪摇摇头：“我没有。我这样的人，交不到什么朋友。”
“什么样的人？”
解鹿溪张张嘴，随后轻轻地说：“虚伪的人。”
【真可爱。】
虞辛夷一笑：“那从现在开始改掉就好了。”
解鹿溪红了脸，他将脸埋进虞辛夷的肩膀：
“不要笑我......你一笑，我更讨厌自己了。”
【我没有嘲笑你呀。】
“鹿溪，为师活了很久很久，见过很多很多的人。早就能一眼看出人的好坏了。像漠天青，骨无怜，他们一个是合欢宗的妖人，一个是被世人畏惧的魔修，光听那些名头都吓人得很。但为什么我还是愿意和他们往来呢？”
“因为他们其实不是坏人？”
虞辛夷又笑了：“怎么判断好坏呢？若是杀了人就是坏人，那他们，可都是红榜上的名人。为师也杀过人的。”
“但......你们杀人有度吧。”
“嗯，那只是一方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杀他儆猴。在修仙界，品行高尚换不来别人的尊重。这世间绝大部分的人还是看人下菜碟的。这样的环境里，不要听信别人口头上的承诺，也不要被一些不值钱的小动作给骗了。只有真的同你出生入死，对你知根知底还愿意陪在你身边为你挡刀的人，才是真的朋友。身边有这样的朋友，哪怕他触犯了天条，我都愿为他抗上一抗。人不是靠高尚活着的，人是靠身边一个个这样的牵绊活着的。”
虞辛夷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那些说我品行高尚，德高望重的人，今天能在我门前夸我，兴许明天就会因为我的一点小错揪着不放还大肆宣扬。所以我很早以前就决定，不为德行而活，我只随心而活。其实就算我走后，辞尘门再无传承，那也无碍。时代的选择罢了，强求不来。我之所以收你，也不全是为了填补空缺随口答应来的。而是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你需要我帮你，我能帮，便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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