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支为秋云寨运送违禁药品的队伍。
死了的邹老头本是苍山附近城镇的村民,与儿子相依为命。
某天,儿子上山遇到商队,无意中发现了他们运送的东西,因而被杀人灭口。
老头发现儿子被害,顺着那条线找来,意外救下商队中被追踪的姑娘。
姑娘知道山上的秘密,一直想要离开。
知道后的老头跟姑娘做了交易,承诺会帮她逃走。
作为交换,姑娘需得把山上的情况告诉给他。
客栈中,姑娘母亲听到了邹老头与商队领头的谈话,知道了商队的秘密,因此被灭口。
商队领头怕此事泄露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便将与他们同行的这些人全都带到了秋云寨,请彭当家拿主意。
事关秋云寨的名声,彭当家斟酌再三,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帮人全部送去试药。
“你倒是利落。”余宁冷声。
彭当家苦着一张脸,“我也没办法啊!且不说二爷他如今成了那副模样需要有人试药才能活,就算是那个人,我也是得罪不起的。”
那个人,上官敬束曾经引荐而来的萧不测。
“别把草芥人命说得冠冕堂皇,秋云寨的人是人,那些无辜百姓便不是了么?”上官濂十分愤怒。
“我自然是知道的。”彭当家说:“不过他答应过我,等把这批东西弄完,便放过我们。”
余宁眯眼问:“所以,萧不测在苍山究竟干了什么勾当?这批东西又是什么?”
“这...”彭当家腿软跪下,“两位侠士就饶了我吧!我真不能再说了!”
再往下说,就不止是丢了性命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因此有关诅咒一事,不过是上官敬束自导自演用来混淆视听的胡话是吗?”上官濂问。
彭当家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上官濂桃花眼微微弯了弯,“那我说自己跟上官敬束有些渊源的时候,你怎么没揭穿我?”
“二爷的病症确实不能再拖了,上官敬束迟迟不为二爷医治,我也是心急,毕竟他是我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
上官濂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倒是有理。”
他沉吟着,“不过说起你大哥,我突然很好奇,当初他是怎么过世的?”
“病,病死的。”这一次,彭当家说得不再那么坚定。
上官濂好笑的问道:“有自诩医术高超冠绝于世的上官敬束在,居然会让他病死?”
彭当家呐呐说不出话来,那脸上的血色几近褪去了。
显然,当初秋云寨的大当家并不是病死的。
上官濂猜,有可能是那位大当家意识到自己带来的人会给自己和寨子里的人带来更大的灾难,所以想要及时止损。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大当家估计是不想帮助萧不测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被人算计了。
“大哥他...他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家,所以...所以...自戕而死。”
上官濂:“究竟是自戕还是他杀,人已经不在了,说这些没什么意义。”
余宁也在此时收了剑,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余下的与他此次的任务无关。
估摸着春华也快醒了,于是想要先带人下山。
“侠士,侠士...”彭当家喊。
余宁偏过头看他。
彭当家说:“还望侠士别将此事说出去,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求你。”
“你该求的不是我。”余宁说:“凶手跟帮凶,差别不大。”
“我是走投无路,是情非得已。”彭当家的声音带着颤抖。
“这些话,留着给那些因你而死的人说。”
彭当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上官濂拦住,“我还有点事,需要跟彭当家请教。”
余宁无暇去管上官濂,只想赶快带着春华回去将此事跟凌霄煜讲清楚。
萧不测敢在苍山为非作歹,昌国那位皇帝多半是知道的。
此事牵扯极深,贸然留下可能会有危险,他带着春华,实在不方便。
可当他回身去寻春华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
余宁顿住脚步,脸色登时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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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记得自己睡着之前分明是跟余宁在一起的。
结果醒来却发现独身一人躺在一棵树干边缘。
依旧是后山,他们迷路的地方,可身边的人却不见了。
“余宁,上官大哥?”
怕招来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的喊声故意压低了很多。
可是没有回应。
春华想离开,却怕他们只是出去找东西,回来看不到自己。
而且,自己若是真的走了,估计就找不回来了。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最后干脆做了个决定,打算留在原地等着。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始终不见有人回来。
春华受不住了。
他抱臂靠在树干旁,眼眶慢慢的红了,“余宁,你真的扔下我不管了是吗?”
余宁自然是回答不了他的。
春华不管了,他要离开这里。
可刚一动地方,却发现身后的那棵树有些眼熟。
这好像是青松,当初那些行尸走肉跳进去的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后,春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回身却觉得脚下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他回过头,竟意外见到了余宁。
春华惊了一惊,伸手去拍余宁肩头,“你怎么回事,去哪了都不叫我?”
可余宁没回答他。
不但没回答他,还随着那落下去的指,被打掉了一条手臂。
春华眼睁睁看着自己不过轻轻一拍,挂在余宁身上的那条手臂就掉了下来,而且在他面前摔得粉碎。
春华:“……”
他顾不得怕,赶紧蹲下身,想要将碎掉的手臂捡起来给他拼上。
“不用了,拼不上的。”
他听到余宁说。
春华缓缓抬起头,见到余宁朝他露出个诡异的笑容,紧接着,七窍流血。
就跟当初那个吃完饭出门中了毒的猎户一样。
那些血如同喷涌的水流,哗哗流在地上,大片猩红蔓延开来。
“余宁,你别吓我。”
春华吓哭了,可那些鲜血不断往他身上涌来,他只好大喊着后退。
这时,脚下一空。
他回头,看到那棵青松树正在以一种非常奇特的方式塌陷,接着开出一道口子,将他包裹其中。
而余宁的身影则离他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啊……”春华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接着惊醒。
醒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而床前站着一位侍女,那侍女的模样有些眼熟。
春华惊魂未定,瞧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回神。
是那个得了怪症公子身边叫秋儿的小姑娘。
他呼出口气,想到梦中的情景依然不可抑制的发抖。
春华捏了捏自己的脸,觉出有些痛,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我怎么在这,你带我回来的?”春华问秋儿。
“是我。”那是一个温温柔柔而且非常好听的声音。
秋儿见到来人,恭敬地行了个礼,接着朝春华笑了笑,然后退下了。
“是你....”春华瞪大了眼睛。
袅袅飘香,庭院嫩柳低垂。
炊烟升起,小厨房里弄了热乎乎的小团糕。
琉璃殿宇面前,那人一袭青衫,白皙青葱般的手指正端着一盘芋子糕看着春华,面上带着浅笑。
光是看到那双手,春华便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是那位尚在病中的公子。
公子见春华受惊,便稍稍退了两步,正巧掩住那落日的余光。
“之前虽见过一次,但匆匆一瞥,现下,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那公子温和说道:“落日余晖,万里山河,朝青河便是我的名字。”
名字真好听,春华想。
紧接着反应过来,“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关于春华如何出现在此,朝青河是这样解释的。
他因身体不好,夜里难免睡不着,这几日更是难熬。
痛感总是时刻折磨着他,又怕惊扰到了旁人,便独自出去躲躲,却不曾想到,听到后山有动静。
关于后山总有许多传闻,他怕出事,便带着侍女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了昏迷中的春华。
“原是如此,多谢公子救我。”春华说。
第25章 试药替身
“原就是我们的过错,那个地方不是很太平,累及无辜,实属不该。”
朝青河将糕点端了过去,“睡梦中就见你吵着饿,便准备了些东西,现下既醒了,就吃吧。”
春华也不客气,端过来,“多谢朝公子。”
“叫我青河就成,不必见外。”朝青河笑容款款。
春华边吃糕点,边问:“对了,不知公子有没有看到跟我在一起的那两个人?”
朝青河摇摇头,“不曾见过。”
春华虽有疑问,却也没说什么。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梦,越想越觉得心有不安。
不行,我得去找他们,春华想。
朝青河看着他胃口极好,不由得又让侍女端来了其他东西,“看你吃得香,我心情也好。”
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我在寨子里,虽然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可却有很多都是吃不得的。”
“这副身子,对我的限制太多。”
朝青河看着他笑:“不过一看到你,我心里便高兴。”
“想来也是跟你投缘。”
春华嚼着口中的糕,不免有些伤感,本想离开的心思也不得不暂时压下,“你别这么说,有多少人羡慕你还羡慕不来,病总是会好的,别想太多。”
“我这病症本就无药可医,这么多年以来,我都习惯了。”
“不会的。”春华想到自己怀中的草药,连忙取了出来,“你看,其实我们去后山,就是为了找这东西的。”
“这东西就能治你的病。”
朝青河愣了愣,眸光闪了闪,“是真的?”
“自然。”春华说:“上……大哥说的。”
朝青河:“尚大哥?”
“啊!”春华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接着起身,“不行,我得去找他们,等找到他们再来向你道谢。”
“好。”朝青河微笑看他,“那我送你。”
然而刚起身,朝青河却突然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幸好春华手疾眼快,将人扶住了。
一旁的秋儿吓得呆住了。
“快找大夫。”春华一面吩咐一面将朝青河扶到床上。
朝青河的脸色很白,呼吸也不如以往顺畅,躺在榻上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的架势,这可吓坏了春华。
他想离开,又不敢走,只能等着秋儿将郎中请来。
可半晌,人依旧未归。
“我去看看。”春华说。
朝青河伸手拦住了他,“算了,没用的。”
“其实我这病症,并非是很严重的病症,只不过,他们从来不肯尽心罢了。”
这点春华早有感知,于是看着他没吭声。
这个公子长得好,人也好,就是命不好。
春华同情心泛滥,却又不知怎么安慰。
然而他又想到朝清河偷偷去后山的事情,还有他在后山看到的那些不人不鬼。
“后山上...”
怎料春华刚刚说了三个字,便见朝清河脸色更加苍白。
他抓着春华手臂,紧张地问:“你也看到了是么?”
春华:“我...”
朝清河情绪突然很是激动,想说什么,却被那剧烈的咳嗽打断。
“你别着急。”春华忙上前去替他顺气。
少年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也是慌得不行。
好一会儿,朝清河才平复了心绪,咳声也慢慢被止住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春华怕他受不住,于是问的很小心,“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说,也可以不用讲。”
朝清河摇摇头,苦笑一声,“都是孽障罢了!没什么是说不得的。”
他看着床榻上方挂着的铃铛,失神说道:“秋云寨的人,怨恨父亲当初引狼入室,所以将过错归咎到了我身上,他们让我父债子偿,成为试毒工具。”
“你身体如此虚弱,其实是因为试药造成的!”春华震惊了,万没想到这公子的病症竟是因为这个。
朝清河万分愧疚,“用我也就罢了,左不过贱命一条,随他们折腾便是,可他们居然连山下的无辜百姓都不放过,我实在良心难安,便想寻个机会,救出那帮人,可我病症缠身,势单力薄,总是心有余力不足,因此一直没能得偿所愿。”
“善有善报,伤无辜者,哪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春华语气坚定,“我们不但会帮你救出那些人,还会治好你,你放心。”
“你们?”
春华点点头,“对,上...大哥,就是来给你看病的那位公子,还有我兄长,我们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能救出那些无辜人是我毕生所愿,至于我自己...”朝清河说:“我是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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