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为他们引路的小姑娘说了一句话,“二爷一直病着,病症时好时坏,因此已经有很久不曾见过生人,先生何出此言?”
“随意问问,小姐莫怪。”上官濂问完,又道:“从公子的脉象上来看,这症状该是跟常年气血不足,内里亏空导致,但如果公子从不曾见过生人,那……这手臂上的伤--”
此言一出,明显感觉到榻上的人一阵紧张。
“先生,是我自己不小心。”
上官濂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至于公子体内的毒症,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无药可医。”
“如何做,还请先生明示。”床上的人顿了顿,“冒昧问一句,先生当真是上官先生的高徒?”
春华本以为上官濂会跟之前一样胡诌一句‘是’,却不曾想他居然沉默下来,半晌没回答。
片刻,他说:“若不是,公子当如何?”
床上的人便又不开口了。
“秋儿,我有话想跟先生单独讲。”
小姑娘点了点头,“这位公子,这边请。”
春华看了眼上官濂,得到允许后便跟着小姑娘离开了。
这里太奇怪了,春华想。
苍山奇怪,秋云寨也奇怪。
上官濂奇怪,这有病的公子更加奇怪。
但他没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他还有凌霄煜交给他的任务,来查一个叫萧不测的人。
可这萧不测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会在这座寨子中?而这寨子里到底又隐藏着什么?
还有这身体不好却人人敬畏的公子又是谁?跟萧不测有关系吗?为什么寨子里的人好像都怕他?就连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彭当家,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春华暗暗思索着,想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去查探一番。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声响,说是寨子里飞进来许多蝗虫。
很多人都出去驱蝗虫去了。
那个叫秋儿的小姑娘似乎也要去,可她看了春华一眼,还是老老实实的留下了。
春华觉得是个机会,于是问道:“你也想去?”
秋儿点了点头,有些腼腆地回道:“毕竟一年才一次。”
一句话勾起了春华的兴趣,不由多问了一句。
这才知道,原来这‘蝗虫’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蝗虫,而是银钱。
寨子里管发钱的日子称之为驱‘蝗虫’。
“那你去吧!”春华说:“你去领钱。”
“可...”秋儿迟疑着,“可二爷叫我看着你。”
“放心吧,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春华说。
秋儿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经得住银钱的力量,“那我去去就回,你一定要等我。”
春华点了头。
他本想支走秋儿好方便自己查探,然而秋儿走了之后他又觉得如此糊弄一个小姑娘实在不是大丈夫该有的行径。
因此最终决定放弃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乖乖等人回来的时候,却见上官濂已经从那位二爷的住处走了出来。
“怎么样?”春华问。
“有点麻烦,不过不碍事。”上官濂说:“我需要几味药材,可能得让你跟我去寻寻。”
“啊?”春华愣了愣,“你还真能治啊?”
上官濂:“……”
他好笑地看着他,“不能治我来干嘛?难不成真要靠胡诌蒙混过关?”
他俯身靠近,小声说:“那你这颗脑袋,只怕要保不住了。”
春华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只不过他实在是没想到,上官濂居然真能看奇症。
“那我们该去哪找药?”
“后山。”上官濂说。
春华一愣,怎么余宁要去后山,现在上官濂也要去后山?
他们该不会是商量好的吧?
“你去后山干嘛?难不成真的是去找药?”他总觉得这人有其他企图。
上官濂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指了指不远处走来的人,偏头小声说:“当然是真的。”
春华:“……”他不信。
然而随着彭当家上前,他没时间再问,只能压下满心疑问。
彭当家见人出来,忙上前询问情况。
听说需要几味药材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不管多难也必定寻来。
然而上官濂一说要去后山,他立马不吭声了。
彭当家一脸为难,“一定要去那里吗?”
“我所寻的,必是那个地方才能寻得的。”上官濂说:“上官敬束当初肯居身秋云寨,想来也是因为秋云寨确实有他想要的东西,彭当家,您说对吗?”
彭当家笑容凝结于面上,似乎不想提起关于上官敬束的任何事。
“先生若是想去,自是可以的。”彭当家缓了缓面色,沉吟道:“只是那个地方,我们秋云寨的人不能随意进出。”
“先生若一定要去,那就只能自行前往了。”
这正合了上官濂的心意。
原本,他也不想让人跟着,“好,那劳烦当家的带个路。”
他全程没提究竟要找什么药治病,而彭当家便也没问什么。
春华蹙眉,心中升了好大的疑虑,他总觉得,彭当家那看似恭敬的外表下,对那位所谓的二爷,貌似也不是很上心。
等远离了众人,才问:“那位二爷,到底得了什么怪病啊?”
“我怎么觉得...”
“嗯?说下去。”上官濂鼓舞道。
春华:“就是,觉得他们看似很注重那位二爷的身体,实则根本不想管他的死活。”
“何以见得?”
春华想了想,“就是没有那么尽心啊!”
上官濂摇摇头,“也许,他们并不是不尽心。”
“那是什么?”春华不明白。
上官濂看向远方,“苍山的由来,听过吗?”他忽而回首,“退一步,苍山的诅咒,你总该知道吧!”
第22章 行尸走肉
关于诅咒,春华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自从跟他同行的邹伯死后,他便不太想提这件事。
此时被上官濂说起,这才不得不重新正视起来。
“邹伯的死,还有那妇人,包括丢失的姑娘,这一切...”
上官濂笑着打断他:“你相信跟诅咒有关么?”
“我自是不信的,如果真有诅咒,那这世上哪还能有作恶的人?”春华说。
上官濂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说得不错,我跟你是一样的想法。”
他顿声:“所以,咱们才要明察暗访。”
那支商队明显有问题,如今既将他们带到了秋云寨,就证明秋云寨也不干净。
可是有些东西,光明正大根本看不出,便只能用点儿非常手段。
两人说话间,已经按照彭当家指的路看到了那片圈禁在秋云寨后山的所谓禁地。
周围是一些破烂的线网,看似很随意地搭在一起。
有处篱笆门,上面带着锁。
这样简易的门,如果有人想进去,那简直太容易了,可除了那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二爷,偏偏没人再对这里产生兴趣。
“他们好像很怕来这里。”春华瞄了一眼指完路就退得老远的人,说完跟在上官濂身后轻松进了门。
春华拨开面前一些杂草,皱眉:“可这不就是一片荒山,有什么好怕的?”
“要我说,这些人就是大惊小怪。”正说着,回头见上官濂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奇怪的图形。
“照这个找。”
春华诧异睁大眼睛,“还真来找东西?”
上官濂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找东西,难不成来玩?”
春华揉着头跟在后面,“所以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毛病,究竟能不能治啊?”
“能治,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
春华奇怪道:“能治他为什么不配合?”
“这就像你明知道生病了却因为药苦不爱吃是一个道理。”上官濂说着,突然瞥见脚下某一处青松叶上面沾了些血迹。
他蹲下身拾起松叶仔细观察起来。
春华便也跟着凑过来,本想问怎么停下了,却在无意间见到了上官濂手中拿着的树叶上面沾了血迹。
他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霎时就白了。
上官濂偏头见他状态不对,于是关心问道:“怎么了?吓到了?”
春华摇头,虽说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对上官濂已经十分信任了,但却还是不想告诉他余宁偷偷来了这里的事。
“这...这里怎么会有血迹?难不成是有人受了伤?”
上官濂看他一张小脸蛋上满是惊恐,稍微一想便知道定是余宁先一步来了这里。
不想吓唬小孩儿,于是便安抚道:“一点儿血迹而已,还不至于。”
春华微微松了口气。
见上官濂依旧举着那叶子沉思,便急着问道:“那这东西,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青松枝,也叫胡油子,这种东西在这里并不常见,属于养蛊人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上官濂将叶子递到他面前,“你闻闻看。”
春华依言闻了一下,“好奇怪的味道。”
他皱眉:“还有点香,这是...”
“松木的味道。”
上官濂说完,春华立刻想起来,那位得了怪症的公子房间,便是这种香。
春华睁大了眼睛,“这血迹难不成是他留下的?”
上官濂摇摇头,“此时还不知道,不过,这事绝不简单就是了。”
春华沉默了一会儿,不由得看向他:“上官大哥,你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查上官敬束死亡真相的吗?”
上官濂眼波微转,笑说:“你这小鬼,我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可能欺骗小朋友?”
“说找人必然是找人,不会骗你。”
春华也觉得上官濂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可他又不免想到这人的谎话张口就来,将彭当家唬得一愣一愣的事情。
“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跟你兄长,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春华:“……”
他来的目的不能随便说。
这若是别人问起,他必定随便说上一句,可面对着救了他多次的上官濂,却是说不出口了。
“不告诉你。”春华最后涨的脸都红了,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上官濂好笑地看着他,并没跟他计较,而是道:“好好好,不跟你这小孩儿一般见识。”
他说:“前面带路吧!”
春华红着脸,“怎么...怎么又变成了我带路?”
“岁数大了,腿脚不利索。”上官濂继续逗他,明知故问道:“对了,你兄长去哪了?怎么一大早就没见到他人?”
春华不吭声,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个人,余宁此时就在这片后山,探查主子交代下来的任务。
那是在一大早,趁着上官濂还没醒的时候。
余宁小声叫醒他,并嘱咐了几句话。
当时他迷迷糊糊应下,彻底醒来才想起这回事。
原来,余宁也是来追查萧不测那个人身份的。
他想,主子当时说有任务交给他,果然是在逗他玩。
“是那个吗?”他本心不在焉的,却无意中见到了纸上画的那株草,“我好像看到你要找的那个东西了。”
春华光顾着看那株草,却忘了注意脚下。
以至于上官濂让他小心的时候已来不及。
原本直立的大树居然在这时突然从树干中央断裂开,正巧向着春华站的方向倒下来。
春华躲避的同时,却误入到陷阱中。
四周绳网落下,将他网个正着。
他挣扎着,便见箭雨自四面八方狂射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上官濂扔出金针施救,与此同时,一柄长剑也如期而至。
余宁持剑而来,长剑脱手切断绳网一头,剑于空中飞旋着打落部分利箭,给了春华从罗网中挣脱的时间。
几人三下五除二,将身边危险尽数处理干净。
“这是怎么回事?”春华见没了飞来的利箭,开口询问。
只是没等得到回答,便被余宁拉着蹲下了身。
而上官濂,早已在不远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他们躲在半人高的草丛中,不多时便见到一群人摇摆而来。
随着越来越近的身影,春华微微睁大了眼。
那些人,具体来说,不应该称得上人,而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他们身上的衣服是烂的,皮肤也是烂的,那种一抓皮肉都会掉下来的腐烂感。
春华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可事实证明,并没有。
余宁一直注视着前方,“这些人,原本都是山下的普通百姓。”
一句话,让春华立刻明白过来,“试药?”
余宁点了点头。
春华简直不敢相信,试药的副作用居然会这么大,“那他们...”
“行尸走肉。”余宁说。
这么离奇的事情,春华无法理解,“那这里的陷阱是谁弄得?”
“陷阱估计是为了拦住某些人所设。”余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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