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当家没想到他竟有些真本事,“不错么!你继续说。”
“当家的说病人如今受不住毒性太强的药,可如此试验也不一定能保住那人的性命,我猜,病人现在的情况应当是很不好了,所以当家的才会急着将无辜人牵扯进来。”
难得的,彭当家居然没有说话。
上官濂说:“彭当家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妨让在下去试试,保证会尽快将结果告知当家,如何?”
彭当家:“你懂医术?”
“医毒本身就不分家,在下得上官敬束真传,当家的不妨让我一试,若是侥幸成了,那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届时再处置我,或是拿我去试药,当家的也并不损失什么。”
彭当家乐了,“成,那就这么定了。”
“等下。”上官濂说。
彭当家眼睛一瞪,“怎么?”
上官濂说:“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请当家的暂时放过这里的人,先别让他们去试药。”
“我当是什么。”
彭当家爽快答应,“等你救不活人再一起送去试药也不迟。”
他顿声又道:“不过我秋云寨不养闲人,既然不去试药,就先去做工吧!”
因着上官濂,众人落了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春华不免松了口气。
可当知道彭当家让他们去收拾马粪的时候,春华简直要愁死了。
他苦着一张脸,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对了当家的。”
上官濂在踏出房门时突然顿步,“这是在下的伙计,能不能一并带走,我需要他。”
怕彭当家不肯,于是又道:“虽说当家的山寨人多,但我习惯用自己人。”
众人的眸光落在了春华身上。
春华正想着怎么逃脱不去收拾马粪,冷不丁觉察到数道目光。
春华:“……”
“可以,一并带走。”
春华:“?”求助般地望向一旁的余宁,并拽住了余宁的袖子。
虽然他不是很想去捡马粪,可他也不想跟余宁分开。
上官濂在一旁招手叫他,“小花,过来...”
春华反应很快,灵机一动,立刻颠颠跑过去,“公子,咱们带上兄长好不好?”
上官濂:“不太好,你兄长不听话,上次害我摔了一跤,就罚他去捡马粪。”
“公子,兄长他知道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次吧!”春华软声求。
余宁蹙眉,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春华拦住。
因着身高的关系,他只能尽量踮起脚尖勾住那人的脖子,然后压着他肩头小声贴在耳畔咬耳朵,“你还真想收拾马粪去吗?忍一忍。”
突然的接触让余宁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只感受到了身边人轻微的呼吸与心跳。
想说的话突然就卡在喉间,只在最后轻轻发出一声‘嗯’。
于是,在春华的求情下,余宁也被上官濂不那么情愿地拉了一把。
如此一来,他们不但轻松离开了堂屋,还从蝼蚁贱命一跃成了人上人。
住最好的厢房,喝最贵的酒。
问到何时去看病人时,彭当家表示不着急,好好休息一晚再去也不迟。
“上官濂?你到底是什么人?”夜里,余宁压低声音问。
三人为了方便照应,选择同住一间屋子。
为此,上官濂倒是没什么所谓。
他勾唇笑了笑,潋滟的眸光中却带着一丝犀利,“救你出火海的人。”
春华看着眼前二人,总觉得气氛不太对,于是插言道:“上官大哥,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还好有你在。”
他由衷的道谢,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跟他们一起到了山寨的人。
上官濂转过头,看春华的眼神立刻不似之前锋利,甚至微微泛起了些许柔和,“不客气,应当的。”
“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职责。”
“真看不出来,上官大哥居然还懂医术。”春华满眼崇拜,“那你说的怪症,真能治好吗?”
“还不清楚,要去看过才知道。”上官濂说。
毕竟没见过,说什么都是空话。
春华点了点头,显得很兴奋。
他正聊得起劲,却被余宁拎着后领给拽了起来,“睡觉去。”
“啊?这么早就睡?我还不困。”
余宁瞪了他一眼。
春华咂舌,不敢违逆,只能磨磨蹭蹭去洗漱。
可房间里就一张床,虽然足够大,但睡三个男人还是有些拥挤。
而且,怎么睡也是个问题。
其实房里还有张软塌,也能勉强住一个人。
春华站在床边,突然犯了难。
照理说,他跟余宁时常同塌而眠,睡在一起是应当,可上官濂不但救了他们,还是个老人,春华觉得这床榻自然该让给上官濂来住。
“上官大哥,要不你来床上睡吧!”春华说着,还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
上官濂没动,却转头看向余宁。
余宁的脸色更沉,大有一副你敢去睡我就敢撕了你的架势。
上官濂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还不困,你先睡。”
春华便又歪了歪头,“余宁,那你来睡?”
他想着,如果余宁愿意跟上官濂一起,那自己就去软塌,岂料余宁冷冷回了句‘不困’。
介于软塌上如今还占着个人,自己又属实困了,因此春华先躺下了。
他嘴上说着不困,可躺下去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上官濂喝了口茶,转头见余宁还在盯着自己,不由得笑道:“你何必如此防着我?”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余宁的表情更加不快。
“从喻潼关到这,几千里,你倒是有兴致。”余宁说。
“怎么这么说?”上官濂谦和有礼的道:“所求不多,却是你不敢求的。”
余宁眼神越发冰冷,“奉劝一句,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便不要碰,否则,会付出代价。”
“好,我记下了。”上官濂说。
他又喝了口茶,“那你呢?有些东西,明明是自己的,却也不敢碰,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出口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一次剑拔弩张起来。
余宁看着他,“秦舟先生在上,若知道自己的得意门徒是这副模样,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上官濂愣住,他没想到,余宁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两楚。
“你既如此清楚,何必假惺惺试探,闲的么?”
他翻了个白眼,直接起身,“我也困了,我去睡觉。”
边说边起身朝春华睡着的方向走去。
一柄剑突然横在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余宁偏头看他,冷眼相对。
“不去也成,那你去?”上官濂满眼讥笑,“……不过,你跟他一张床,睡得着?”
男人满眼挑衅,激得余宁神情越发冰冷,手臂一翻,长剑眨眼已到其人脖颈处。
上官濂抽针抵挡,针尖与剑身擦过发出声响。
恰巧这时,床榻上的人突然动了动,二人瞬间止住动作,纷纷看向塌上的人。
春华没醒,不过是翻了个身而已。
上官濂松了口气,决定看在春华的面子上不跟这人一般见识,于是率先收了金针。
“算了,我就睡这儿。”他直接转身去软榻上和衣躺下。
余宁瞄他一眼,这才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
二人没再有任何交流,却对彼此心知肚明。
蜡烛将要燃尽,光亮渐渐变得暗下来,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上官濂突然极低地叹了口气,“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
然而这句话,注定得不到任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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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彭当家准备好了足够银钱,想要收买这位连名字都是现场胡诌的神医先生。
“路先生你看,这些是定金,若是能将病人的奇症看好,之后还会有更多报酬。”
“不急。”
上官濂做了个‘请’的手势,“烦劳当家带路。”
虽说都是自己带出来的, 但余宁还有其他任务,因此他也不打算拘着他,而是只带了春华出来。
山寨的格局跟一般地方不太一样,不像是那种只会喊打喊杀的地方,倒像是武林中的一个什么门派。
里面环境不错,像是有人精心装饰过的。
春华得了上官濂的恩惠,不用去收拾那些马粪,因此将他当成神明般的供着,井然做出一副小跟班的模样。
看到那些银钱的时候,更是两眼放光,恨不得上去抓上一把,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喜欢钱?”上官濂问他。
“那么好的东西,有谁不喜欢?”春华反问。
上官濂便笑了,“你要钱干什么?”
“娶娘子啊!”春华回答的理直气壮。
上官濂愣住,“娶娘子?”
随后哈哈大笑,“你才多大,居然还想着娶娘子?”
“这种事,自然是要提前规划好的。”春华小声说:“偷偷告诉你,我都攒了不少银子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娘子?”上官濂不由得问道。
第21章 疑难杂症
春华想了想,“应当要余宁先娶了娘子才能轮到我吧!”
“哦?为何?”上官濂挑了挑眉。
“自是他年长我几岁啊!”
上官濂沉默片刻,又问:“可若他并不想娶娘子,亦或者,这辈子都不会娶,你当如何?”
“男人娶妻生子不是天理伦常吗?”春华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不会娶?”
上官濂一噎,还不等再说什么,他们已经到了病人所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座类似宫殿般的辉煌楼阁。
四处镶嵌着金丝网,到处都是水晶材质的装潢,看起来十分华丽。
楼阁上面提了字,写着‘醉玉馆’。
彭当家让他们在门口等,接着自己一个人前去敲门。
春华发现,这人自从进了院子之后就变得非常谦和有礼。
他貌似很怕屋子里面的人。
“跟二爷说,神医到了。”彭当家说。
里面的人似乎低低应了一声,接着便是远去的脚步声。
一行人在门前无声站立良久,才听到吱嘎一声。
春华抬起头,看到彭当家之前敲的房门已经开了一条缝。
“二爷说,辛苦当家,这就请神医进去。”
彭当家满脸堆笑,“不辛苦不辛苦。”他回首,看向上官濂,“神医请进。”
上官濂点了头,带着春华进了门。
带他们进去的是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穿着绫罗裙,带着琉璃钗,头上编着几个小辫子。
小姑娘笑容甜美,施礼道:“神医请。”
上官濂欠身回了一礼,随人往前走。
春华没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屋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奢侈的装饰。
这里的一切显然是江国皇宫都无法比拟的。
走在辉煌大殿中,春华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免想到,今后若是娶了妻,真的会让她生活的好吗?
他虽想着安于现状,却也知道没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包括思想。
如果在未来,等主子不再需要他,那他一定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那样,是不是就得跟余宁分开了?
说实话,他其实不太想跟余宁分开,而且一想到这件事,就会觉得有些难受。
正思索着,跟着那小姑娘转过拐角,已经上了木质楼梯。
木头是纯新的,仿佛刚刚装修了不久,还有股油漆的味道。
春华正胡思乱想着,上官濂已经问了出来,“这是刚刚建成?”
“是呢!我们二爷说,要住得高,才能暖和。”
姑娘说着已经打开一扇门,领他们继续往前走。
直到陆陆续续穿过好几条回廊,春华感觉自己都要被绕晕了,他们才在一扇特殊材质的房门前停下。
“二爷,人来了。”小姑娘说了一声,顿步。
听到里面传来敲打声,她才带着人进去。
垂帘是落下来的,看不见人,只能听到闷咳声。
一下下,让人心疼。
春华第一次规规矩矩,眼睛没有乱瞄,也没有多嘴。
他跟在上官濂身后,随之上前,不多时,便见到床帘后伸出一只手来。
那只手青白如玉,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烦劳先生...”里面的人开了口,声音如同黄鹂鸟般好听。
“好。”上官濂的声音也很轻柔。
答完后,便隔着床帘向那只手探了过去。
屋里落针可闻,十分安静。
春华只觉得自己站了好久,久到他有些站不住了,面前那位号脉的人才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上官濂抽回手,“冒昧问一句,公子现今是不是总觉得胸闷气短,喘不过气?”
“是。”
“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月余。”
“之前可有接触过什么人?”
帘子里面的人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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