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治病救人用的方法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年轻人顿声,又道:“二十五年前,据说这苍山顶,便是他生前最后的落脚点。”
春华还是不太明白这跟诅咒有什么关系,还待再问,却被邹伯打断。
“已逝之人,就别再提起了。”邹伯显然不太高兴,不愿意他们再提起这个话题。
“所以那个诅咒,老丈知道吗?”年轻人很没眼色,仿佛看不出老人的不高兴。
邹伯转头看了看他,没回答,而是说道:“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难不成你还信以为真了?”
“据我所知,这一切并非捕风捉影。前辈,您若知道,可否告知在下?”
邹伯眸色深了几许,半晌眯眼问道:“二十几年前的往事了,你一个年轻人,究竟是从何处得知?”
年轻人便温文儒雅地冲着邹伯拜了一礼,并施施然自报了家门,“晚辈不才,复姓上官,单名一个濂字。”
上官这个姓并不常见,于是春华很快想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上官敬束。
“算起来,那位传说中的人物,算得上是我兄长。”上官濂也没有丝毫想要隐藏的意思,直言道:“我此番前来,也是为了找他。”
春华诧异:“可是那位不是已经不在了?”
上官濂点头:“据说,是因为某次治病救人遇到了疑难杂症,医治不好便觉得自己学艺不精,没研究透彻,因此作茧自缚郁郁而终,可我知道,他那个人应当不至于因为这点儿小事便得此下场。”
“你又知道?”春华只觉得莫名其妙,“可那个人不是二十五年前便逝去了?看你的岁数...”
上官濂脸色不变,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知小兄弟有没有听说过一种,驻颜术?”
“嗯?”春华没注意他那字‘小兄弟’,楞然问道:“保人青春永驻的术?”
上官濂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说得没错。”
“所以你...”春华瞳孔微睁,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反复瞧了这人好几眼,“那你...”
上官濂又自施了一礼,“在下不才,今年虚岁五十有一。”
一句话,让身边的邹伯都不免往这边看来,“比我还虚长了一岁?”
上官濂依旧微笑。
春华愣了半晌,“你这是,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
怕他不信,居然还将头探过来,说:“不信你摸。”
春华并没下手去摸,毕竟二人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所以你说上官敬...额,你兄长的死,才是导致那诅咒的根本原因,是吗?”
上官濂摇摇头,“有人说,他是为了救人不成郁闷而死,却也有人说,他是被恶人做成蛊彘折磨而死,然而不管哪个,都改变不了诅咒害人的本身。”
“看到刚刚那个姑娘了么?”
“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上官濂突然靠近,吓得他一个趔趄。
“你干嘛突然靠过来吓人?”春华说。
上官濂忍着笑,“抱歉,我就是看你好玩,继而逗逗你。”
“那,你是怎么想的?”春华恢复镇定,问道。
上官濂说:“我怎么想的倒是不算重要,此番前来,也只是想弄清楚有关诅咒的真相而已,因为我并不相信,他会死在苍山。”
他顿言回首,“话说,你们来此是为了什么?”
“邹伯来找儿子的,我来找我兄长。”
上官濂显然不信,“嗯?真的?”
春华想说自然是真的,可突然想到自己跟他又不熟,凭什么他问自己就得回答?
“诓你做什么?素昧平生的。”春华说:“何况,是真是假与你何干?”
上官濂便笑了起来,“倒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你这小兄弟,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呢?”
春华一噎,这才想起这个人的真实年龄并非外表看到的这样。
“抱歉老伯,我给忘了。”
上官濂:“……”
“说起来,我们的目的地都差不多,要不结个伴?人多也热闹,你说是吧老伯?”
上官濂抽了抽嘴角,心想你还没完了是吧!
“结伴可以,不过你这称呼是不是得改改?”
春华却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不叫老伯叫什么?”
“我那年岁不可随意泄露,需低调行事,不然,你叫我一声大哥?”
“好,那我日后便叫你上官大哥。”春华爽快答应。
一旁的邹伯听得简直牙疼。
他瞪了一眼上官濂,不满这人如此逗弄单纯小孩儿,但却也没过多提醒春华注意。
一路往上,这次倒是没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事。
他们赶在天黑前,到达了邹伯之前所说的客栈。
客栈住宿不花钱,完全是为了给过路人行个方便,但酒水便需要收费了。
上官濂很是富裕,单看穿着便能看出来。
因此在他要请客吃饭的时候春华也没客气,道了谢,便大方跟着去了。
邹伯不想掺合,拿了块干粮便回了房间。
意外的,他们居然在堂口见到了之前死了马匹丢了姑娘的那支商队。
这里是苍山上唯一的落脚点,很多人都选择在此歇息。
“小兄弟,来点儿酒水?”
春华连忙摇头。
“怎么,喝点儿呗?”
“不能喝。”春华说:“我容易醉。”
“喝一点儿不碍事,小饮怡情。”上官濂说着,已经将酒杯递到了春华面前--
第18章 邹伯之死
春华看着眼前的酒杯,有些跃跃欲试。
说起来,他对喝酒,其实有着相当大的执念。
毕竟在他眼中,能喝酒的人就证明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意味着某些事情就能自己做主,不再像个孩子一般。
何况,余宁号称千杯不醉,他身为余宁的兄弟,不说与之比肩,也不能差得离谱吧!
结果就是,两杯酒下肚,目光便涣散了起来。
春华喝醉的时候,眼底通常会带着一片莹润的光,两颊还泛着点儿红。
他年纪小,五官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笑起来的时候则更显稚幼。
当日只一眼,便让上官濂记住了他。
只是种种原因,没能找到接近的机会。
本以为会错过,万没想到,天下居然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喝多了?”上官濂问。
春华摇摇头,接着主动端起酒杯,“不过我再喝这一杯。”
上官濂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为何?”
春华沉默着没吭声,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太愉快。
他想起了余宁的叮嘱,于是,小声回答了一句,“那个人不让。”
上官濂对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了然于心,可还是问道:“是谁?”
春华没立刻回答。
上官濂便又问:“很重要吗?”
春华似乎没想过这种问题,闻言微微蹙了蹙眉。
“应当是...”重要的??
这原本该是张口就来的问题,然而在这一刻却又迟疑起来。
因为他想到了余宁这的不告而别。
没醉的时候,他如同一个快乐的小天使,如今酒劲上头,便突然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
对他来说,余宁本该是个非常重要的人,可他却因风炎的事情对自己动手了。
不但动手,还不告而别。
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有真的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很难过。
“很重要。”春华喃声:“特别重要...”说着,直接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似乎再也支撑不住,所以春华侧头趴在了桌子上,“其实我之所以到苍山来,就是来找他的。”
上官濂有些意外,“你们走散了?”
“倒也不是,是--”
是他还生我的气,春华想。
他生我的气,因此不告而别。
上官濂见他表情恹恹,显然是心里有事,便也不问那么多。
“我困了,我回去了!”春华没什么精神地站起身来。
这里给客人准备的酒都是最烈的烧刀子,别说春华这种酒量很浅的人,即便是酒量很好的人,如此喝法也必定头晕。
此时春华一起身,便觉目眩发飘,连步子都站不稳了。
上官濂没想到他会这样,反应过来的时候,春华已经向着身后的桌子倒去。
他立刻上前,伸手的瞬间,却觉手臂一麻。
抬眼之时,便见春华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年轻人。
那人神情阴郁,即便隔着一张桌子,望过来的眼神还是叫他心底一寒。
上官濂记得这人,他叫余宁,春华此番前来寻的就是他。
可这人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及时?
然而眼下已经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春华无意的趔趄,让客栈中草木皆兵的人纷纷抽出了武器。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间有些惊心。
春华先是被突然歪倒的自己吓到,接着又被突然出现的余宁震住。
如今,看了这剑拔弩张的场面,那股迷糊劲便渐渐褪去了。
“余,余宁--”他有些胆战,小心扯了扯他的衣袖。
余宁感受到面前人对自己的依赖,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柔软,冲散了之前见他与上官濂在一起时的阴霾。
他将人拽到自己身后护起来,接着抬眼看向刀尖冲向自己的人群。
“误会,都是一场误会。”上官濂及时站出来,“我这位小兄弟不胜酒力,冲撞了几位大哥,实属抱歉...”
众人脸上表情这才缓和些许。
可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隆’一声。
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众人被声音吸引,纷纷往外走。
上官濂有些担忧地望了春华一眼,想说什么,便被余宁的表情劝退。
最后只好略微点了下头,而后随着人群离开。
客栈中很快便空荡下来,只剩下两个人。
春华脑子乱,步伐不稳,在他心里,外面发生了什么根本无关紧要,他只想知道余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余宁,你怎么在这里?”春华小心看他,“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呢?”
否则按他的脚程,只怕早已经混进了秋云寨。
“不然呢?”半晌,余宁回了一句。
春华立刻雀跃起来。
他拉了余宁的臂弯,“所以你早就不生我的气了对不对?也不是不告而别。”
“恩。”怕他问东问西,于是余宁简单回答了一句,之后又道:“走吧!出去看看。”
春华实在,也不会想太多,知道余宁没再生气,他心里高兴,直接点了头,便跟着余宁往外走去。
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上官濂也在其中。
那是客栈偏东头的一处荒林,里面杂草丛生。
杂草丛中,不知何时被人挖了两个巨大的神坑,坑中躺在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春华认得,正是白日里丢了女儿的那位妇人。
而另外一具,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为什么说是应该?
因为他的头不见了,只能看见破烂的衣衫与满是褶皱的肌肤。
春华被眼前这一幕惊着了。
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了一下,接着就被余宁挡住了眼。
春华湿了眼,“那个人...”他靠向余宁,“好像是与我们一道来的邹伯。”
他声音算不得大,却还是被身边的人听见了。
已经有几个人前去客栈敲邹伯的门,然后发现人果然不见了。
因着春华所言,众人很快锁定了这具无头尸体的身份。
客栈中的所有人,此时都被叫到了一起。
如果说之前在路上马匹不小心落入陷阱死了还勉强说得过去。
可这之后先是有人失踪,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分明就是有人蓄意谋杀。
“我看,凶手就在我们其中。”
“距苍山顶峰虽说还有不到一日的路程,但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咱们最好排查一下,看这其中究竟是谁在捣鬼。”
商队接二连三出事,自然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们人多,如此发言,众人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春华自从看到邹伯的无头尸体便一直神游天外。
他虽知世事无常,却还是无法接受不久前还一起同行的人突然就不在的事实。
“这位小兄弟,你对此人熟悉,不如你来说说。”这时,有人将眸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春华愣了半晌,才发现那人是在跟自己讲话。
奈何他并不知道要讲什么。
原本他跟邹伯也只是搭个伴而已。
“我跟邹伯是在路上认识的,只知道他来找儿子,正巧我也找人,便结伴走了。”
春华说完见那人还在看着自己,于是又道:“其他的,我并不知道。”
这时,有人提出了质疑,“所以,小兄弟与老人家同行这么久,除了找人这一点儿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说话的是个尖嘴猴腮的小眼睛,穿着华袍,显然,也是商队里面的人,而且非富即贵,应当是个领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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