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拳脚功夫还算说得过去,将人打了一顿,便没人再敢打他的主意。
“苍山在哪儿?”春华揪着一个人的衣襟问。
“在...北...北边,一直往北走便能看见。”眼见下了药却没毒倒的人,人贩子怕极了,哆哆嗦嗦说了苍山的位置,并心想这哪是财神,分明就是个瘟神。
春华便起身离开,然而刚刚走了几步,复又回头,可吓坏了那帮人。
本以为春华不打算如此放过他们,却不曾想少年开口就是一句,“北在哪儿?”
气势十足。
众人:“……”
隐在一旁的余宁:“。”
春华瞪眼,“北到底在哪儿?”他举起拳头,“还想挨揍是不是?”
眼见这俊俏小公子抡起了拳头,众人光是想想都觉得脸疼。
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小鬼更是吓得惊慌失措,连忙随意指了一处方位。
众人齐齐回头看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指东为北,你是真有勇气’。
然而春华对此毫无所觉。
他抬眼看向自山脉处升起的太阳,说了句‘多谢’后,便直接在众人诧异复杂的眸光中大步走了。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才颤着音问了身边人一句,“他,他刚刚走的方向是东边吧?”
众人:“…………”
感情他们遇到了个只会使蛮力的小傻子么?
光皮相好看有什么用?
众人互相搀扶着起身,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时,扭头却见到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年轻人身着一袭黑衣,面容冷峻,眼神透着一股子凌冽。
他手拿长剑,剑锋迎光,闪出一道刺眼的弧光。
还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已经被迎面而来的长剑刺穿了肺腑。
余宁出手狠辣,招招一击毙命。
眨眼间,春暖花开的秋野便落了一地的尸体与血迹。
而刚刚指错路的小鬼却侥幸活了下来。
他坐在尸体中,满眼惊慌地看着眼前人,“放,放过我--”
“回去告诉云奴,再敢自作主张,我必饶他不得。”
余宁收起长剑,拾起一旁被春华遗忘的包裹,转身离开。
--
春华走在路上,遇到一位老丈倒在路边。
他将人救下无意攀谈时,才知道自己被那帮人给骗了。
按照自己这么个走法,可能永远到不了苍山。
春华见老丈孤苦无依,不免心生同情,便找包袱准备掏点银子给他留着用。
这一掏,才想起来包袱忘了要回来。
春华欲哭无泪,扭头便想回去找人算账。
可已经过了这么久,想来那帮人也不可能原地等他,只能放弃。
老丈看这小少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以为他是怕再次迷路,便说自己也要去苍山,他们可以结伴而行。
这可叫春华好生开心,什么丢包袱走错路的阴郁全都不见了。
在去往苍山路上的时候,春华从老丈口中得知了一些有关苍山上面的事情。
然而他试着去问苍山上那处山寨的问题时,老丈却闭口不谈了。
老丈似乎是为了他好,小声告诉他那处山寨十分邪性,别瞎打听。
上山的时候他多了个心眼,只说是到山上找兄长,没提别的,所以老丈并不知道春华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那处山寨。
他们经过城镇时已经是晌午,春华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不由得饥肠辘辘。
可如今身无分文,便只能看着路边的吃食流口水。
这时,老丈不知从哪儿弄了两碗水过来,“咱们稍作休息,天黑之前能到苍山半腰的客栈就成。”
春华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可还是饿。
他看老丈身无长物,破烂裹身,加上瘦的那一副皮包骨的模样,心想:我如何能让个老人家照顾我?
低头瞄了一眼自己,除了这身衣服之外,便只有主子赏他至今还挂在腰侧小皮囊中的龙霞剑。
怎么办?要不典当了换吃的?
不行不行,主子知道能砍了他。
何况,就算不砍他,他也不舍得。
然后他又想到,脖颈处貌似还挂着一块玉,那是自小戴在身上的。
凌霄煜说他儿时总哭,便去寺庙求了这么个东西,说是能辟邪。
那玉十分剔透玲珑,在阳光下甚至能看到里面有无数星星点点,很是好看。
春华扒了衣服将那玉翻腾出来,暗想这东西必然能值点钱吧!
他让老伯等他一会儿,抓着玉便要去典当。
然而临到典当行却又退缩了。
好像,也不太舍得。
左右都不行,春华只好垂头丧气往回走。
他心里有事,便没注意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一个趔趄,扭头一看,是锭银子。
他眼前一亮,登时去捡了起来,心想饭什么的可算有着落了。
但高兴没多久,便想到这银子若是个清贫人家丢的救命钱可怎么好?
就算不是,拿人东西也不好吧!
他怔怔站了一会儿,见街道上人山人海,忍不住喃声一句,“这是谁掉的银子?”
没人回答他。
春华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果断举起手来,“这是谁掉的银子啊?”
路过的人全部停下脚步,之后一拥而上,直接向春华扑过去,口中还不时叫道:“我的,这是我的……”
一锭银子而已,却遭到一群人认领。
春华:“……”
他扔下银子,才好不容易从人群的缝隙中挤出来。
回头去看那些拥着一起翻抢银子的众人,只觉得头重脚轻,登时更饿了。
而隐身在暗处一直跟着春华的余宁,看着自己丢出去的银子就这么被他好心弄没了,心里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就在他想提早结束对他的历练之时,却见春华突然站起身向前疾步走去。
不远处有对儿街头卖艺的父女,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引得众人连连喝彩。
余宁见春华费力挤进去,不知低声跟那对儿父女说了什么,总之父女直接站到一旁,将场地留给了春华。
春华向着众人拱了拱手,居然抽出小皮囊中藏着的龙霞剑,卖起艺来。
少年长相俊朗,瞳仁灵动,束起的长发随着出招而摇摆。
他剑尖如龙如舞,步伐似风行般凌厉,却又时不时透着一股子娇盈的弱势。
每一次出招都如雷霆般迅猛,但总能在招式尽头及时收回那迅猛矫捷之姿。
小城镇里的人都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惊叹不已,纷纷拍掌叫好,赏钱更是不断抛入场中。
春华小心收起龙霞剑,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人群笑笑,扭头去到那对儿父女身边又说了几句话。
片刻后,便见那卖艺的男人掏出没有赏钱一半多的几枚铜板给了春华。
春华拜谢了人,在一片叫好声中红着脸走了。
没当剑也没丢玉的春华很愉悦,去买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便回去找了老丈。
老丈诧异看他,问他哪里来的干粮。
春华便将自己舞剑的事情给说了,“邹伯,您放心,再您找到儿子之前,我会替他好好照顾您的,绝不会让您饿着肚子,我有本事,也有力气。”说着,还抬手露出那并不健壮却白皙如玉的小臂给老人家展示。
老丈被逗笑了,并觉得十分暖心。
两人就着水吃了几块干粮,这才重新往苍山去。
然而从城镇到苍山,那一路上却满是森森白骨。
邹伯告诉他,传说苍山是古时期的战场,而那些遗骸都是战场上的士兵留下来的。
起初他们觉得路边有这些东西不吉利,打算将这些白骨入土为安,然而只要他们掩埋一批,第二日便会有更多的白骨出现在此。
这些白骨如此邪性,三番五次下来,便没人再敢动这些东西。
春华听得入迷,完全没注意到这条路上渐多的行人。
发现的时候,是因为前方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怎么回事?”
已经有人安奈不住往前去了。
人群熙熙攘攘,春华也满是好奇,便跟着邹伯随人群而去。
因为人多,他又在后方,便只能踮起脚尖张望。
前方出事的是一支商队,最前面的骏马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所伤,导致整颗头都不见了。
马匹倒下去的不远处,则是一处深坑,坑里全是带着尖的木桩。
而那骏马的头颅,此时就插.在那些木桩上面,木桩被血染红,十分可怖。
可引起骚动的却不是因为一匹倒下去的骏马和陷阱,而是因为商队里随行的一位姑娘,在骏马的头颅被削断之时不见了!
“求求大家,快帮我寻寻我的女儿,她才十六岁...”一位约莫三十几岁的妇人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这时,有人忍不住感叹,“才十六岁,多好的年纪啊!”
接着又有人道:“定然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惹怒了邪神,邪神才将人带走了。”
“邪神染了血,定然是要找个人去祭祀的……”
随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那妇人更加难受,不多时,竟是哭得晕厥了过去。
春华不信鬼神,觉得姑娘的失踪一定藏着其他秘密。
他想上前,却被身后的邹伯一把拉住了。
“这是苍山的诅咒,别多事。”老人叹了口气,拉着春华绕过浩浩荡荡的车队。
春华懵然,直到被人拽出了好远,才开口问道:“什么诅咒?”
第17章 苍山诅咒
邹伯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抬眼朝苍山顶峰看了一眼,慢悠悠说了是三个字,“医死人。”
春华无法理解,疑问间,却听到身后有人开了口。
“诅咒来源于一个人,传说,苍山有位能医死人的神医叫上官敬束,他本是医学上官世家的嫡子,族中曾对其寄予厚望,然而此人却因太过醉心医术而被家族除名,后来...”
“后来怎样?”春华还不等回头,便听一声‘小心’。
紧接着,一道利刃倏然划过的声音响在耳畔。
腰腹被人揽了一下,将将躲过那突如其来的危险。
转身之际,便见白骨推旁正巧落下一杆长枪,红缨随风而起。
而长枪主人是谁却是无从知晓。
仿佛凭空出现,做出警告尔尔之意。
“没事吧?”头顶传来一道温文儒雅的声音。
春华抬起头,便见到了那刚刚为己解惑并救了自己的人。
这人看着不大,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穿绫罗白缎带着暗纹的衣衫,腰间别着一条暗色腰带。
他长得颇为俊俏,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波,那盈盈笑意更如和煦春风扑面,叫人看了舒适惬意。
春华见到这人先是愣了愣,随后意外道:“是你?”
“认得我?”男人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不。”春华偏头不再看他。
倒也不是认识,不过是之前卖艺的时候曾在人群中看到过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印象深刻,只因他长了一双让人看一眼便很难忘记的桃花眼。
“可我认得你。”
春华:“?”
“在喻潼关的时候,我见过你。”
“……”
年轻人继续说道:“在十里河,有个快要饿死了的孩子,你把身上的干粮全都给了他。”
春华懵了一会儿,才隐约想起一些事情。
那时他们刚刚走过喻潼关,看到边境人生活不易、食不果腹,便动了恻隐。
虽说难民不会因为他的一些施舍而变好,但帮了总归比不帮强。
记得将那些吃的送出去时,回头便看到余宁原本淡漠的脸上升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舒霁。
他虽没说什么,可春华就是知道,那一刻,他其实也是开心的。
虽然余宁总是表现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对身边的一切仿佛也都不以为意,但他明白,他的内心也是善良的。
后来,他在小城中买下了许多干粮,每次见到吃不起饭的人,都会将那些东西送出去。
“昌国的难民比江国还多。”当时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嘴。
“江国也有很多,不过是我们身处鄘都,看不到罢了。”余宁说。
现下想来,确实是这样没错。
就像他们这一路走来,越是靠近昌国云京,道路上的难民便越少一般。
当时余宁说:“下属官员,大多是做给上面看的,只要不被上面的人发现,他们便能肆无忌惮。”
春华心里不舒服,只觉得天底下的事情简直糟心透了。
身为帝王,如果只顾着自己享乐而忽略了万民,那么这样的皇帝,还留着做什么?
可惜这样的大不敬他也只能想想而已,并不敢真的讲出来。
“你很善良,也很可爱。”年轻人的一句话将春华的思绪拉了回来。
突然被夸,还是被个长相如此俊美的人夸,春华登时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邹伯已经走了过来,“这里不安全,快些离开。”
春华与年轻人便在邹伯的催促下往前行去了。
远离了那红缨长枪,春华见四下无人,不由得再次开口问道:“刚刚你说诅咒来源于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上官敬束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他始终想要得到家族的认可,然而上官一族不喜欢那些歪门邪道,便一直没有接纳他。”
“歪门邪道?”春华不是很理解,“治病救人怎么能被称之为歪门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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