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说过,会陪自己走到最后,为什么要变?
“阿朝,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男人的声音充满了蛊惑,随着水流声被吻代替。
朝清河最终挣脱了腕间的束缚,哪怕腕骨一片血红。
如同刮骨般的剧痛正在啃噬着他的全身,可仍旧抵不住那注入其间的药效。
头脑明明是无比清醒的,可却不由自主地靠近他。
口中散发着那些炙热的气息,连声音都变得柔软且长情,“雪幽不怕,哥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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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幽不怕,哥哥保护你--”
那样魔蛊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上官濂的脑海中,刺激到了他的感官。
眼前那祭台上的一幕幕,更是激起了他的愤怒。
他一把将彭当家肥大的身体抵在墙上,“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啊?啊……”彭当家挣扎着。
“为什么要用他去祭祀?彭廉奇,你到底将他祭给了谁?”
彭当家颤声:“我……不是我,是萧不测看上了二爷,我没办法!!”
“你在说谎。”上官濂咬牙道:“分明就是你目的不纯,是你引狼入室。”
彭当家似乎被上官濂吓到了,连声乞求:“我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上官大哥,有话慢慢讲。”春华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但看彭当家吓成这副模样,便想替他说几句话。
彭当家惊恐非常,但还是很快明白过来,他指着上官濂,“上官?你是上官家的人?你跟萧不测是一伙的。”
“你还敢颠倒黑白?若是与你无关,他弟弟是怎么回事?何至于成了山神等他去祭祀?”
余宁表情微凝,转头看向彭当家。
春华一脸震惊,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山神、弟弟、祭祀等词汇。
传言,只有御灵族的人才有祭祀一说。
也只有御灵族的人才能通灵。
上官家族世代守护御灵族,对这件事非常了解。
而能成为山神的人,还需要年年送去祭祀的,跟御灵族到底存在着什么关系也自不必多说。
彭当家满眼不可置信,“你,你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上官濂在此时现出一枚日月环,环体呈现出金黄色的纹路,上面闪着一些幽兰色的光芒。
他挥手,对准彭当家要害。
这时,余宁伸手制止了他,“等等,先问明白。”
“还问什么,朝清河会变成那副摸样,跟他脱不了干系,我现在就要杀了他。”
“此事有蹊跷,先留着他。”余宁说:“为今之计,是该找到朝清河的去向。”
余宁的话,让上官濂彻底冷静下来。
眼前一切虚妄还在持续上演,棺椁中的人像是从梦境中醒来。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对祭祀无觉,直到烈火焚身。
水晶棺椁摊在烈火中焚烧,里面的人突然抓着棺椁边缘。
没有声音,可上官濂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个人当时的痛苦与绝望。
祭台在无声焚烧中落下帷幕,留下满地的尸体。
红色的鲜血,黑色被烧成焦炭的尸体以及那些过往。
秋云寨的后山,年年都要举行供奉仪式,年年都有无数无辜的人惨死在此。
惨死的人被扔进秋云寨后山的万人坑中,成为制造药人的原体,连具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
春华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时间失了声。
眼前景象简直太瘆人了,让他散出阵阵恶寒。
他仿佛看到那些尸体在向他爬来。
听到他们的哀嚎、惊恐,见到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肉腐烂、脱落。
“救命,救救我……”
他仿佛听到那些人一声一声的呼喊与尖叫。
他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只觉身边的一切都在远离,变得遥远而空洞...
春华记不得太小时候的事情,他所有的记忆,似乎都跟余宁有关。
凌霄煜将他带回来的时候,他还很小,不记事,可他记得余宁。
他那个时候很怕黑,也怕空旷的环境,他怕自己身边没人,怕没有声音。
所以他一直努力的给自己制造声音,一直想让余宁理理自己。
可余宁是个比凌霄煜还要冷的性子。
所以他害怕,他怕余宁。
然而比起害怕余宁,他更害怕自己一个人。
所以他对小时候的唯一回忆,就是有那么一个人,虽然总是臭着一张脸,可只要自己能多磨一磨,无论他多不喜欢,还是会将他拎到自己身边保护起来。
他以为,自己的童年应该是很快乐的,毕竟印象中,不论是余宁还是凌霄煜,都对他很好。
可直到见到了这一幕。
眼前的一切让他恍然记起一些隐藏在心底的悲伤与恐惧,那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他的思绪飘飘忽忽,直到被余宁握住了冰冷的手指。
视线陷入短暂的黑暗,他听到那声明明很冷淡,却又仿佛带了许多温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
余宁说:“怕就别看。”
春华这次没再顶嘴,而是莫名乖巧地转过头,紧接着,贴在他的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他说:“余宁,谢谢你。”
春华的声音很温柔,仿佛经历了什么大彻大悟般的。
总之让余宁错愕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察出春华温热的眼眶,才意识到了什么般。
他偏过头,余光瞥到身后颤抖着的身影,“吓哭了?”
“才没有,我就是有点难过。”
春华强行辩解,可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余宁已经回过头来。
他离他很近,近到垂下来的睫毛阴影都能清晰的被自己看到。
春华的眼眶有些红,眼尾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眼泪。
他偏过头,不想让余宁笑话他,可余宁并没有想要取笑他的意思,一点都没有。
“你是傻子么?”余宁说完,直接大手一挥,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肩头。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余宁似乎看透他了。
看透了他刚刚在想些什么,看透了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伤心。
后颈处的伤疤又在隐隐作痛,仿佛提醒着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一样。
第33章 美人图像
眼前所有的景象如同轮番上演,直到那大火将眼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彭当家颤颤巍巍,那受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知道是之前的药失去了效力,但他不敢再寻上官濂的帮助。
“那个人在哪儿?”上官濂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去。
彭当家脸色煞白,不断哆嗦。
眼见人不答话,上官濂愤怒抓住了这人,将他整个人向着面前虚影墙上甩过去。
力道之大,惊着了春华。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虚影墙壁塌陷,昏暗的通道中,有脚步声传来。
他们动静太大,惊动了隐藏在这里的行尸。
这里的行尸速度很快,转眼便来到了他们面前。
上官濂似乎气急了,之前还有所隐藏,打算小心行事,然而自从看到了那所谓的祭祀真相后便失了分寸。
见行尸还敢来,愤怒的一把甩出日月环,直接飞身迎了上去。
余宁抽空将彭当家从石块中揪出来交给春华,“守好他,别让他死了。”
“好!”春华得令抓住血肉模糊的彭当家退至一旁。
昏暗的密洞中此时全都是行尸的低吼与武器碰撞的声音。
余宁手拿武器迎上前去,发现这些行尸的身体如铜墙铁壁,根本伤不得。
彼时,上官濂的日月环也被铁壁行尸的身体弹开。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他们最初看到的那些行尸,于是换了种打法。
长剑与日月环在狭小的墙壁上留下无数痕迹,不一会儿,壁端承受不住重量,在上官濂的最后一击中轰然倒塌。
余宁二人同时倒退,在墙壁倒塌的瞬间,带春华跟彭当家一起向另外方向撤出去。
眼前幻影渐渐消退,他们也从那巨大青松树影下抽身。
彭当家满脸血污,被折磨的痛不欲生,“你们放过我,真不关我的事..”
上官濂蹲下身,将日月环抵在疼得满地打滚的彭当家颈部,迫使他抬起头来。
“还不说实话吗?”那一头青丝随着俯身的动作而松散下来,远远看去,如同天外谪仙。
然而这一幕,却让彭当家睁大了眼睛,“你,你,是你…”
春华微怔,望着散了发的上官濂,恍然想起那画像中的女子。
若说那女子的眉眼像极了朝清河,现下来看,又何尝不像眼前的上官濂?
他扭头去看余宁,却见余宁正看着上官濂的侧影若有所思。
身后行尸不知何时会再次席卷而来,隐藏在暗处的人也不知何时会露出爪牙。
“先下山。”余宁说着,已经上前一步将彭当家从上官濂面前拖拽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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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境散开后,后山没了迷雾障眼,他们很快便找到了下山的路。
彭当家的一众手下做好陷阱后便守在山门前,只等一举擒获那些胆大包天的人。
巴巴守了一夜,可算盼到了人,还不等露喜,便见身后无数恶鬼般的行尸正追赶着他们。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惊恐万分,四散奔逃。
至于彭当家的嘱咐以及挖好的陷阱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彭当家之前还哼唧着浑身疼不肯走,一见后头行尸张牙舞爪,顺时如同野狼寻到了猎物般,将余宁几人远远甩在身后。
见到山门前的人,更是如同见到了亲人。
可还没等碰到禁地大门,却一脚踩空,掉进自己派人埋伏挖好的深坑中。
余宁几人未曾止步,引着身后一众行尸往陷阱去。
在坑边直接纵身越到了对面。
身后行尸没有意识,反应不及,噼里啪啦如同下饺子般,全都一股脑掉进了那巨大深坑中。
四散的众人眼见彭当家与行尸前后掉进陷阱,险些原地跪了。
不得不说,虽然秋云寨中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这帮喽啰却是很讲义气。
一见当家的不好,一干人等连滚带爬企图回来救人。
余宁长剑出鞘,横在陷阱前,冷眼看着那帮人。
众人止步,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陷阱中传来彭当家凄厉的惨叫声。
上官濂蹲下身,垂眸看着那人,“还不说么?人究竟在哪儿?”
彭当家举起满是血污的手,“我说,我说,拉我上去,求你。”
“先讲明白再跟我谈别的。”上官濂冷眼看着彭当家被行尸啃食,无动于衷。
“净月天,他们都在净月天--”
上官濂得了消息,这才慢腾腾找东西将彭当家弄出来。
拉上来的彭当家已经没了人样,摊在陷阱边缘不住哀嚎喘息。
上官濂揪了他的衣衫,“让你的人去准备马车,送我们下山。”
不等彭当家说话,那群小喽啰已经领命,“别伤害当家的,我们这就去准备。”
“抓来的人一并放走。”春华在这时插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敢拿主意。
“放人,听不到?”余宁眼神冰冷,一一扫视过众人。
众人连忙动身,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陷阱中,行尸们还在坚持不懈努力想要爬出深坑,余宁几人却已经离开后山。
马车上,春华问:“我们这是往净月天去吗?”
没人回答他。
彭当家被上官濂敷衍救治了一番,躲在角落降低存在感。
余宁与上官濂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春华四下看看,感受到周遭的氛围诡异且沉重,于是不再吭声。
余宁感受到了他情绪变化,轻轻抬手抚了下他的头,以示安慰。
春华眼睛亮了一亮,情绪立刻由阴转晴。
他就是这样,即便遇到了天大的事情,只要余宁能做些小动作,便能宽慰到他。
可抬眼看到上官濂眼底的无限忧思,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上官大哥,朝清河应该不会有事的。”那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安慰到了上官濂。
他抬起头,看眼前少年流露出的爱莫能助与无措神态,缓声说:“刚刚,吓到你了吧!”
春华确实有被吓到,可他不想上官濂因着这点儿小事而内疚,“没--”
上官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跟朝清河,怎么回事?”余宁适时发问。
有些无关紧要,他不愿深管,可那副画像上的美人图,却叫他心下恍然。
美人图边缘有落款,一枚长青花的印章。
他曾见过那枚花纹印章,印象中,应当与春华的身世有关。
凌霄煜曾经说过,那东西牵扯极广,若是有幸遇到,可以暗查看看。
如今线索就在眼前,他不想放过。
上官濂似乎没想到余宁会问这个,先是愣了愣,之后才开口,“本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阖上眼,“一会儿到了路口你们便下车,顺着路一直走便能下山。”
“上官大哥,我们陪你去净月天。”春华说完,怕余宁不同意,于是略带乞求地看了他一眼。
余宁没吭声,算是默许。
上官濂不想牵扯无辜,“不必了, 这事本就与你们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春华说:“我们一起来的,自然也得一起走,更何况这里这么危险,怎么能把你自己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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