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宁转过身,“以为你睡了,就没叫你。”
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回身去点燃蜡烛。
重新回来的时候,发现春华的眼睛有些红,眼底还泛着盈盈的泪光。
“是没睡好么?”余宁问他。
春华咬了咬唇,默默摇了摇头。
其实他根本就没睡,一直也睡不着。
感受到了春华不同的余宁有些无措,不由得上前一步,“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还疼?”
伤口确实还有些疼,但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这根本就不是导致他情绪低落的原因。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脑海中浑浑噩噩的,一闭上眼,便全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说直白点儿,那就是满脑子全都是余宁的影子。
袁县的、家里的、喻潼关的 、秋云寨的、还有净月天的。
所有与余宁息息相关的事情,他都有想过。
幻境中发生的事情他记得不清,很多情景都是断断续续,只记得自己貌似一直在纠缠余宁。
即便是情有可原,可做出这种事,还是叫他有些难为情。
这件事压在心里,让他又害怕,又觉得窘迫。
怕被余宁看穿心事,可又忍不住默默的思索。
他开始想余宁对他的态度。
然而余宁至始至终都对他太好了,他根本想象不到这种好会有其他深层的意思。
在他心里,余宁是他的兄长,比亲兄还亲的兄长。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但却是在各自都有家庭的前提下。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跟余宁组建一个家庭是什么样的状态,可他们却亲在了一起,就像公子和主子那般。
他又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也许余宁根本就没在意,是他将事情想得复杂了。
毕竟,毕竟那是幻境,不是真实的。
可那些感触又如同身临其境,导致他的脑子有些乱。
“不是,我就是有点儿担心,朝清河救出来了吧!”其实这事魏铜跟他说了,如此言语纯属是没话找话。
余宁简单‘嗯’了一声,接着将买回来的杏花酥递给了他。
许是夜里太过宁静,许是这个夜晚就是容易情感泛滥。
所以春华在看着余宁眼睛的时候,突然便有了一股子冲动,冲动的想要问一问他有关幻境中发生的事。
可好在最后他及时闭上了嘴。
他想,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毕竟余宁不可能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自己若是真的问了,那以后,他要怎么面对余宁?或者说,让余宁如何看待他?
他们之间有了那一次兵荒马乱的接触,以后是不是每次亲近的时候都要回想起那一场?
若是那样,他还如何坦坦荡荡的跟他在一起?
“给我买的什么啊?”春华一边说,一边垂下眼皮看递过来的东西。
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让余宁心头仿佛有只猫挠过一般,微微犯了些痒。
“杏花酥,你不是最喜欢?”余宁扯下外包装纸,将里面的甜食递过去。
他伪装的极好,神情自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春华点了点头,心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第43章 醉酒践行
随着净月天的事情告一段落,醒来的淮肃也带着朝清河离开。
春华跟余宁也得启程去云京跟凌霄煜他们汇合了。
临行前,上官濂为了答谢二人,说是要请他们去最大的酒楼吃饭。
春华很是开心。
因为是大病初愈,所以余宁对他也没过多管制,并许春华喝了酒。
可春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酒量。
不想出丑,因此只是浅浅抿了几口,倒是上官濂喝了不少。
“要不是为了朝清河,我真想一针扎死那个淮肃算了。”
上官濂一想到这事便生气,“你说说他,除了脸长得好看点儿,还有什么优点?让清河跟我回上官家,他居然就那么拒绝了,不但拒绝,还同意跟那个小白脸走。”
春华见上官濂越说越气,不由得出言宽慰。
他像个小太阳一样,几句话就将上官濂说得释怀了。
“小春华,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上官濂说。
春华便笑,“我也喜欢上官大哥。”说着还伸手给他斟了酒。
上官濂没再笑,而是很认真地看向了春华,“小花,我真的喜欢你,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
“啊?”春华被那猝不及防的话语说得愣了一下,“试什么?”
“我对你,不是普通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你能明白吗?”
为着上官濂的话,春华彻底愣住了。
他有点儿懵,也有点儿紧张,磕巴道:“可...可我们都是男子,怎么能...”
“男子怎么了?谁规定男子便不能喜欢男子了?”上官濂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余宁拦住了。
“你是喝多了么?”余宁瞥眼过去,凉凉看了他一眼。
岂料上官濂不为所动,直接选择无视。
他翻着潋滟的桃花眼,扭头继续注视着春华,“小花,怎么样?到底要不要跟我试试?”
春华受惊不小,连忙摇头,“我...不行,我还小...”
上官濂便哈哈笑了起来,“那等你长大好不好?等你长大我再来问你。”
春华楞楞点头,其实内心早已经波涛汹涌陷入一片混乱中了。
之后上官濂与余宁再说了什么他一句没听见,只知道等余宁拦下他喝酒动作的时候,面前的酒壶已经不知不觉见底了。
他有些头晕,那晕乎劲一上来,便觉得自己恍恍惚惚似乎遗漏了什么。
所以等余宁拉着他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很是意外的话。
他看向面前的上官濂,开口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喜欢就是喜欢,哪需要那么多理由呢?”上官濂说。
春华懵懵懂懂,心想:原来,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上官濂似乎是醉了,说完这话便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再说什么。
春华听不真切,也不打算听。
“走了,回去了。”余宁一旁说道。
“哦!”春华有点儿迷糊,身形踉跄着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险些栽倒,幸而被余宁扶了一把。
春华仰头冲着他笑了一下,“我好像有点儿醉了..”
余宁抿着唇没吭声。
“唉?余宁,咱们这就走了吗?那上官大哥怎么办?”
余宁拽着他走,“他自有人来管。”
“啊?”春华没明白。
被人拉着下楼的时候,正好见到有个人往楼上走。
那人虽穿着朴素,但却十分干净,长得眉清目秀的,看着就很正派。
明明并不出挑,可打眼看去,就是有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 。
春华偏头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好也自看过来。
注意到春华的目光,于是微微点了下头。
接着,春华便见到他旁若无人的走进了刚刚他们出来的那间房中。
“他..”
“他叫柳鹤知,跟上官濂是故交。”
春华‘哦’了一声,由着余宁拽他。
夜晚轻风悄然,吹乱了他的发。
春华迷迷糊糊跟在余宁身后,抬头去看他的背影。
余宁常年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那衣衫修剪的恰到好处,趁出那宽肩窄腰的身材。
看着明明很瘦,但其实很结实。
也许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所以他那只无处安放的手,突然恶作剧般地伸了过去,一下子勾住了他的腰身。
余宁浑身一僵,脚步顿停。
春华真真切切撞了过去,脸上被撞的起了热。
余宁回过头,刚要说话,却见少年眉眼纯澈,仰着头蹙眉问道:“你看吧!我就说你很结实,撞的我头疼。”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头,又伸手过去指了指他的腰腹,“看着明明那么瘦,怎么就能这么硬!”
说着还微微叹息了一声,并且无意靠过来。
余宁被这一番操作弄得呼吸顿停。
他垂眸看了好一会儿人,拽住那只手,“别胡闹。”
春华神情微顿,似乎不懂他说这话的含义。
“背我。”仿佛是命令般的语气。
见余宁没动作,于是软声下来,“兄长,我走不动了。”
看到余宁终于叹了口气转过身,春华觉得甚是开心。
他满意地攀上了他的肩背,由他背着自己。
起初,他的手臂只是虚搭在他的肩上,没过一会儿,便伸过去环住了人的脖颈。
他安静地趴在余宁背上,吹着柔柔的风,听着远处的虫鸣,突然觉得无比安逸。
“余宁,上官濂说喜欢我...”他喃声一句,然后小心看他的反应。
“嗯。”余宁淡淡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春华觉得不太满意,不太满意他这么事不关己的态度。
于是他又说:“那我如果...如果日后不想娶妻了,想跟...跟,你会同意吗?”
“若是真的喜欢,无妨。”
春华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非常失落。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总之就是非常难过。
“余宁,我..”他卡了一下,半晌才道:“我睡着的时候,曾经做了一个梦...”
余宁没接茬,他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最终,只能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含糊着说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不会离开。”余宁说。
他将春华背回去的时候,春华已经睡了。
小心放下他,替他盖好了被褥,然后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才轻轻说了那句未说完的话。
“只要我还活着...”
余宁离开后,原本睡着的人却睁开了眼。
他望着已经关严的房门,想着余宁最后说出来的话。
他说:‘不会离开,只要我还活着’!
春华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来。
而自己,到底又怎么了?
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试探余宁?他想在他那里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或者说,他希望余宁到底怎么做?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余宁貌似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迷迷糊糊的醒来。
梦境与现实交错,让他惊出了一身的汗。
他梦到自己纠缠余宁,梦到余宁吻他的唇,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以及自己凌乱的内心无一不让他心惊。
他在梦里颤抖,因着余宁的靠近而感到愉悦,又因为余宁的疏离而难过。
他就在这样复杂而又紧张的情绪中,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余宁正托着他的头给他塞枕头。
他们彼时靠得很近,近到他只要微微一探头,就能触到他的脸。
他心里一慌,下意识伸手推了他一下。
余宁一愣,垂眸看他,“是我把你弄醒了?”
“啊!”春华偏开头,内心无比惊慌,“倒也不是...”
他眨了眨眼,找不出只言片语来解释自己的动作。
好在余宁似乎并没觉出什么来,而是很自然地松开了手。
“既醒了,一会儿收拾收拾,咱们得走了。”余宁说。
看着无比坦荡的余宁,春华深觉自己思想貌似龌蹉了一些。
其实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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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日,天气阴沉沉的。
一场暴风雨似乎就要来了。
春华说想去苍山的路口上给邹伯上炷香。
余宁点了头,跟上官濂一同陪着他。
趁着春华去跟邹伯碎碎念的时候,余宁看向一旁的上官濂,询问了有关长青花的事情。
上官濂倒是也没什么保留,简单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每个及笄的上官家人都会拥有一副属于自己的画像。
画像由专业的画师所绘,是上官家族的象征。
嫁出去的女儿,娶进来的新妇,都会如此。
“不过正常情况下,图像都统一存放在祠堂中,很少有流露在外这种情况。”
“所以你在看到那副画像的时候,才会想到朝清河的身份?”余宁问。
上官濂露出一丝苦笑,“那副画像正巧出现在祭祀之前,秋姑娘既有心助我,自然不会摆一副毫无意义的图像。”
“那长青花呢?代表了什么?”
上官濂:“长青花?”他恍然,“你是说落款处的那枚印章?”
余宁淡淡‘恩’了一声。
上官濂想了想,“若是我没记错,应当只是画师的习惯而已。”
余宁沉吟着,“除了及笄,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得到画像?”
他有此一问,完全是因为长青花印记确实是在一副画像上面看到的。
但不巧的是,画像被烧毁了大半,除了印记,他推断不出其他。
“这我可不知道。”上官濂偏了下头,“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余宁并没打算告诉他。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上官濂说:“是不是跟春华的身世有关?你该不会怀疑他是我上官家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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