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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失天真(近代现代)——鱼望池

时间:2024-11-26 09:19:37  作者:鱼望池
  但是在恍惚之间,一切由昼转夜,陆未眠站在室内,却风起云涌。
  他再一次踏进了迷茫的长梦不醒,呜咽的风声从他耳旁划过,眼前只有一座荒废的断桥。
  陆未眠在家从来不做饭,尽管他会,也几乎从来不做。因为他对食物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只要可以填饱就行。
  毕竟长身体时靠喝水填饱肚子的时候那么多,只要能吃饱,吃什么都无所谓了。
  但他打开冰箱发现,韩清往他冰箱里填充了很多食物。有新鲜的果蔬和鸡蛋,底下冷冻层还有真空包装的牛排,速冻饺子等等。
  被塞得满满当当。
  陆未眠站在冰箱前,冰箱灯透出的蓝冰般的光晕染在他的脸上,看起来落寞又清冷。
  现在陆未眠看到这个家,就能看到韩清的影子。他把买来作为摆设和偶尔储物的冰箱填满,把他凌乱的桌面收拾得井井有条,室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棉被是他亲手晒的。
  可是韩清大概不会再来了。陆未眠苦笑一声。
  盯着看了会后,陆未眠把冰箱门关上,还是没有选择吃早饭。转身从摆在客厅的纸箱里拿了个面包,就把自己关进画室里。
  他心情极差时都会选择去画画,画画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再沉溺于痛苦的漩涡中无法脱离。
  有人说“苦难就是艺术家的养料”,把过剩的能量投掷进画作里,释放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所以他读大学时的画作非常多,也经常泡在学校画室里,经常一坐一天不吃不喝。
  他在外网的粉丝比较多,他的作画风格还是太沉重了,虽然极具个人色彩,但仅一眼便知作画者大概是个苦痛的人。
  陆未眠把画室的窗帘拉上,只留一盏灯,在画室一泡就是一整天。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多少,一幅画完成了三分之一,大片大片漆黑的阴霾向一座仿佛流着血的血红色的山扑去。
  在他终于感受到疲乏时,才缓缓放下画笔,往旁边撇了一眼,发现自己早上拿进来的面包还没有吃完。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饿得有点烧心。
  在画室里作画很容易就失去时间观念,太沉浸于某件事的话,自然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再一抬眼看手机,发现竟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又静坐片刻,陆未眠打算去弄点吃。这幅画今天肯定是画不完,画到困了就好,他必须逼自己一刻不停歇的忙起来,像无法停止旋转的陀螺。
  只有这样他的生活和大脑才能被填满,他才可以不去想韩清。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楼下传来“滴滴———”两声短促又清澈的汽车鸣笛。
  陆未眠愣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的心脏忽然猛烈跳动了起来,他停下了脚步,紧紧盯着一扇窗之隔的阳台。
  “滴———”又一声。
  他的别墅地理位置是有些偏的,而且价格昂贵,连住户都没几家,更不可能堵车。
  ……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汽车鸣笛?
  过电般的一阵后,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萦绕。
  这个鸣笛声就像是在喊他。
  他没有证据,没有可以证实的渠道,但就是在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指引他,使那个想法在他心中越发具像化。
  但是,会不会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陆未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一道充满魅惑力的声音在他头顶发出引诱:“去吧,去看一眼吧,又无伤大雅。真的不去吗?”
  他的呼吸也莫名变得急促了起来,这种奇妙的感应像一道闪电般降临在他的脑海,短暂停滞后,他义无反顾地转身,朝着阳台迈开步伐。
  他第一次觉得阳台离自己那么遥远,每一步都走得好像踩在山野丛生多刺的野草上,跨越了如同银河的遥远距离。
  心脏不断猛烈跳动,他要去翻越,去走到月光下,去大胆妄为地看看,这个世界到底足不足以令他留恋。
  陆未眠伸长双臂,看着五指的距离与落地窗越来越近,即将触手可及,希望也在瞬间生发。
  终于,他推开了那扇窗,站在了阳台上。
  晚风拂过他的面颊,把他的发丝吹得凌乱飘起,向一边偏斜的衣服下摆是被风吹过的稻田。
  陆未眠的手搭在栏杆上,向下看,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那辆车。
  车前站着一个年轻英俊的Alpha,左手捧着一大束鲜花,右手拎着一个透明的袋子。
  他抬着头,久久仰望着站在阳台上的陆未眠。
  两人像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在昏沉醉人的夜色下遥遥相望。
  半晌,韩清冲着他笑了一下,说:“一天没见了,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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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追你
  陆未眠跑下楼,连鞋带都没有系好。
  他一路小跑到韩清面前,气喘吁吁道:“你怎么来啦?”
  “这不是很明显嘛。”韩清把怀里的一大束鲜花和那个透明袋都递给他,陆未眠措手不及地接过,错愕地微微瞪大眼睛。
  透明袋里装的是蛋糕,是市中心一家私房店的蛋糕,卖得很贵且不好抢。刚拿到手上,就透过包装盒和袋子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还带有开心果的独特香气。
  鲜花是新鲜的玫瑰花,轮廓很漂亮,层层叠叠的花瓣微微向外卷,有股强烈的芳香。
  玫瑰花的花束里铺了层黑色纱网,陆未眠眨了眨眼睛,用指尖轻轻撩开了一部分纱网,发现里面放了很多颗费列罗巧克力。
  陆未眠几度想要开口,却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个让他心脏失速狂跳的想法在他脑海中盘旋,但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于是迟疑着开口试探:“这是……?”
  “买给你的,但我第一次准备,有点晚了。”韩清懊恼地看了眼腕表,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明天我早点。”
  ……明天早点?意思是明天也有吗?陆未眠拿着鲜花和蛋糕在风中凌乱。
  看到他这么吃惊的模样,韩清突然也有点紧张和不知所措,“你不喜欢吗…?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我改。”
  “不,不是,我很喜欢。”陆未眠像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喃喃,说着还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鲜花,和费列罗的金箔包装纸。
  他想到了昨天晚上他对韩清说,自己没有收到过一束带着真心的鲜花,从小到大也没有人会买蛋糕给自己吃,还说了自己童年时期与费列罗的往事。
  而现在韩清带着鲜花、蛋糕和费列罗巧克力,风尘仆仆地赶到自己的面前。
  这一切都太过于明目张胆了,摆在眼前的现实却梦幻得有些许失真。
  陆未眠抬眼望向他,半句话都没有说,鼻子一酸,眼中闪烁着晶莹透亮的光芒。
  韩清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摸陆未眠的脸,但手在即将抬起的瞬间蜷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收回手握成拳,低语轻声道:“明晚等我哦,我以后每天都会来。”
  真相早已呼之欲出,这一切的目的自然也不言而喻。可陆未眠就是顽固不化,他的脑海中有一台棉花糖机器,往里面倒入糖粉就可以搅出粉色的棉花糖。
  那粉色的棉花糖太过甜蜜轻盈,他明知那一切都是真实的,但就是不敢伸手去碰触。
  陆未眠又轻轻低垂下头,细密的睫毛快速眨了两下,脸上不由得染上一丝红晕。
  再抬眸时眼框里似乎有些湿润,但更多的是一种温柔与欣喜,他偏过头小声问:“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啊……?”
  深沉的夜色笼罩整片天空,周遭环境中没有任何杂音,他们站在沿路边的橙黄色的路灯下,把两个人都映照出仿佛被夕阳包围的色彩。
  韩清沉默几秒,嘴角扯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神闪动,缓缓道:“我想追求你,陆未眠。”
  他说到“你”时的尾音勾起上扬,含着笑意和温柔,听得陆未眠整个身子都一颤。
  陆未眠的耳尖像爬山的藤蔓般迅速红起来,巨大的欣喜雀跃在他胸腔里涌动,好像在下个瞬间就会有千万只蝴蝶从他胸腔里飞出来。
  恍惚间他看着月色下的韩清,依旧那么明媚耀眼,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遥远的、挂在高中之上的、光是看一眼就会被烈阳所灼伤的存在。
  他带着春天,走向自己了。
  原来太阳也可以成为私有。
  大概是见陆未眠没有说话,韩清内心竟然升腾起波澜和惊慌,他掩饰下去,故作沉稳地继续说:“对不起,我之前没能意识到我的感情,叫你伤心了……我不是突然喜欢上你的,也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我才喜欢你,而是早在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你就对我来说越来越重要了。”
  晚风吹过脸颊,韩清不好意思地用手随意整理了一下发型,嘴角的笑容越发羞怯,“今天一整天没见到你,我特别想你,上班也没心思,满脑子都是早点下班来找你。明明就一个白天,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他的眼底流露出无比坚定的神色,字字句句都像小块的陨石砸在陆未眠的心间上。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陆未眠。我追你,我会给你看到我的爱,我够格做你的Alpha。”
  呼呼的风声从耳旁拂过,树叶簌簌作响,陆未眠的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而又轻盈地跳动着。
  他舔了舔干涩的下唇,“有多想我?”
  “想到刚进公司就开始挑选花店和蛋糕,挑了一整天,然后下班时被Lilian瞪了。”韩清讲这话也不委屈也不愧疚,反而有种破罐破摔的松弛感。
  毕竟Lilian是这所公司唯一靠谱的成年人,自家老板陪自己的Omega,一陪就是半个月。好不容易来上个班,光盯着手机屏幕抢蛋糕了。
  下班时韩清一秒都不拖延,到点就走,看着电脑缓缓关机,他拿上自己的公文包。
  抬头的刹那,他看见Lilian站在门口,脸上写满了无语。
  陆未眠换了个姿势捧那束鲜花,笑得眉眼弯起,“那是你活该。以后还是要工作为主,不能因为我耽搁。”
  “知道啦。”韩清小声承诺,但莫名让陆未眠觉得他在撒娇。
  说完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气氛陷入一种暧昧和羞涩,他们两人都跌入了蜂蜜糖浆里。
  被黏糊糊的糖浆束缚住手脚,不挣扎,却在这甜蜜中一点点下沉。
  半晌后,陆未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声细语道:“那……你追追看吧……”
  韩清顿时眼前一亮,嘴唇微张,像是突然被主人喊起来的小狗。
  紧接着,他听见陆未眠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让我等太久。”
  意思是好好表现,我会早点让你通过。
  ……天呢。韩清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陆未眠还愿意偏向自己。
  他的心跳动得厉害,近乎快要覆盖他全部的听觉,尾音颤抖着说:“好。”
  “那我先回去啦。”陆未眠说完后,几乎没有给韩清反应过来的间隙,便捧着鲜花和蛋糕准备离开。
  但偏偏在转过身的前一秒,他抬眸凝望着韩清,眼底的温柔和笑意蔓延开来,转而眼睛又微微弯起,有种似是勾人而又欲拒还迎的朦胧感。
  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仿佛无形之间,在韩清的心头划了一道。
  看着陆未眠慢悠悠走回家的背影,韩清还和半截木头似的愣在原地,从脖子红到耳根。
  直到陆未眠进去了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才缓过神来,呼吸延缓,捂着脸缓缓蹲下。
  他被陆未眠撩到了。
  而且,饶是他这种在情感上笨拙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是陆未眠故意的。
  陆未眠在撩他。
  大脑完全死机无法运转,好像睁眼闭眼都是最后陆未眠的那个眼神,像被开启循环播放,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勾着。
  韩清的耳边好像再一次响起了川端康成的句子,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海棠花未眠,而是“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
  射箭的不是爱神丘比特,而是他的维纳斯陆未眠。
  韩清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蹲在原地缓了好久,然后满脸通红地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他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抬头望着天空,一轮散发着柔和的月光的明月高高悬挂着。
  他拍下了那轮明月,学着他第一次送陆未眠回家时的陆未眠那样,发了个朋友圈,并配文字: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月亮了。
  那时陆未眠无声的告白,被姗姗来迟地回应了。
  因为韩清已经下定了决心,所有陆未眠未曾得到过的、渴望得到的爱,他都要给他。
  回到屋内的陆未眠趴在桌子上冷静了片刻,他原本想回二楼阳台目送韩清走的,但思来想去之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才刚开始追人呢,还是不要给他太多甜头比较好……虽然自己确实舍不得他走,而且,韩清也不是得到了就会不珍惜的人。
  他把那块蛋糕拆开,是开心果巴斯克,上面淋了一层开心果口味的奶霜,顶层有一颗鲜红饱满的草莓作为点缀。
  陆未眠打算拍个照,从今天开始记录。看看……自己哪天会坚持不住答应他的告白。
  手机刚解锁,就看见微信唯一置顶的韩清发来一条信息,说:“我明天发信息给你,不按喇叭啦。”
  说来也奇怪,陆未眠其实也未曾料到韩清会选择用按喇叭的方式喊自己下去,但还是出于好奇问了句:“怎么啦?”
  对面不出半分钟就回了一条语音过来,韩清似乎还在开车,能听到车载音响里传出的抒情歌。
  韩清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意思,嗓音还有点哑,好像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他害羞挠头的模样,“就是……我刚准备上车,不远处就走过来一个丢垃圾的阿姨。”
  “她对我说,‘对象把你拉黑啦?大半夜按喇叭才见到人‘。我告诉她没有,我是追求者,按喇叭主要是……有点想耍帅。那个阿姨就说,‘小伙子,追人归追人,不能扰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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