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个美……不对, 那个卧底的声音。这么说他已经在魔界内部了。景煦忍不住咳了一声, 他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了过去。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那里并不止他一人。
“你在和谁对话吗?”一个弱弱的男声从灵蝶里传了过来。
吓得景煦赶紧爬起来, 伤口都快崩开了。
盛邛是不是疯了!他知道自己是在做卧底吗?
“嗯?”盛邛疑惑的声音随之而来。
景煦赶紧压低声音, “这么高的楼一般只有魔界高层住得起。”
他刚想提醒盛邛下次联系他的时候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却听见盛邛走动的声音, 不紧不慢地把消息传达给了他,“有把黑色的椅子放在中央,边上叠满了人骨。”
景煦这回更抓狂了,听声音,他很难猜不出盛邛正站在他所讲的魔界高层的高楼里,慢悠悠地闲逛,逛的时候还特意给他讲解。
“是魔界护法,魔王手底下最厉害的魔修。”他听盛邛不说话,知道他正等着自己的答案,只好无奈回道。
“知道了,多谢。”盛邛碰了下灵蝶,瞬间关了两人谈话的通道。
景煦等了半天,终于意识到对方已经不在了。灵蝶扇了扇翅膀,似乎有些无辜。
他愤愤地锤了下桌子,很好,自损八百,对方一点没受伤。他扯了扯嘴角,对自己的蠢样感到无语。幸亏对方不知道,不然更丢脸。
魔界那边的盛邛却勾唇笑了笑。
站在前面的男男女女无意中看到他的笑,不由陷了进去。若不是筑基期那个男子嗤了一声,他们根本回不了神。
“魅魔!就会勾引人!”那男子骂了一声。若是好好的修士被骂作魔族里下等的魅魔,绝对是奇耻大辱。
盛邛淡淡的笑意瞬间消失,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蝶粉朝嘴贱的男子飘了过去。
男子突然僵住了,他的神识正在被一股力量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粘稠的黑血从他的嘴里和眼角流下。他短暂地失去了嗓音和视力,吓得在地上乱爬。
除了那个没修为的男子,其余人立刻退避三舍。这家伙刚朝盛邛说了不好听的话就遭了如此报应,实在可怖。
肃然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如一柄锤子一下又一下地捶在了众人心尖上,心不由发颤。当然,个别漫不经心抚着发带的人不包括在内。
黑衣黑帽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森森魔气仅泄露出一丝,便足以让他们胆寒。
见来人是他的买主,盛邛瞥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此人便是魔界护法。若是被那些拍卖会上的人知道,不知作何感想。他不禁垂眸轻笑。
“带下去。”护法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一团魔气立刻飘了进来。魔气顷刻化作魔兵,带走已经吓坏了的男子,男子眼瞎口哑,但耳朵很灵。他被拖走的前一秒,想着还不如聋了。
盛邛收了笑,看着护法在白骨椅上扬袍落座,想念起了那把雕花镂空长椅。
“别直视他。”棕发男子赶紧拉了拉他,提醒道。
他话音刚落,护法便蓦然起身,穿过前面的男男女女,走到站在最后的盛邛面前。
盛邛头上的灵蝶瞬间玉质化,看上去就像一枚栩栩如生的发饰,晶莹剔透。
护法弹指一响,摊开手,上面多了一串银色牌子。
为首的一块被他递给了盛邛,牌子上刻着编号。
棕发男子忍不住瞄了一眼,上面是“壹仟零壹”,这是什么奇怪的编号?
他肯定猜不到,这是护法买盛邛时花出去的灵石数量。
剩下的牌子正常很多。护法一挥手,牌子稳稳落在了其余人的手里。棕发男子拿到的是最后一块,写着“拾”。本该分给被拖出去的男子的那块写着“叁”的牌子留在护法手中,被他轻轻一握,瞬间化作齑粉。
“这是干什么的?”仅剩的一位筑基期的女子胆子稍大些,小声问道。
“侍寝顺序。”护法的话冷不丁响起,“从数小的开始。”
这位筑基期的女子恰好拿了块“贰”。她忍不住安慰自己,虽然很不幸,但至少不是“壹”。
“时间一到,会有魔兵带你们去魔王殿。”护法扔下这个骇人的消息,迈步离开。
几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手里的牌子,数小的面露惧意,数大的存有一丝侥幸。
“听说魔界魔王白发赤眼,手段残忍,最喜杀人取乐。”曾住在人魔交界处的一人举起手,害怕地说道。
数字小的几人不由往后偷瞧了盛邛一眼,只有他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丝毫不担心。他们知道被带走的男子的编号。也就是说,剩下这两人,一个是第一位,一个是最后一位。
他们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面善的棕发男子。棕发男子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直接把牌子拿出来给他们看。
见他是最后一个侍寝的,众人把目光齐刷刷地对准盛邛。
“你们想跟我换?”盛邛笑笑,作势要拿出牌子。众人连忙摇头,转身回去假装什么也没问。
显然,他们失去了唯一一次知道真相的机会,也错失了幸运。盛邛那块牌子上的数字比他们都要大多了。
魔兵很快出现把他们带到一处雅致的别院,别院整体建筑风格呈现白色,二楼客房一共五间。
魔兵什么也没说,留下五把钥匙就离开了。四女五男,两人一间。除了盛邛和棕发男子,其余人很快成对站好,拿走了钥匙。
被剩下的那个男子脸色难看地盯着他们。他也没想到只有自己多出来了。
他并不愿意一个人住。这里虽然和阴森的护法府大相径庭,但这样一座格格不入的别院,院中甚至还绽放着鲜花,放在魔界反而显得诡异了。
盛邛无所谓与谁住,棕发男子紧紧靠在他身旁,没有言语。
炼气期的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手脚僵硬地走到棕发男子面前,“你们还没想好对吗?不如你和我一起住,我是炼气四层,兴许还能对你照顾一二。”
“我……”棕发男子微微摇了下头,面上写满了不情愿,却又不擅长直截了当地拒绝。
盛邛随手在两个钥匙里拿了一个,远远地走开了。
“等!”棕发男子着急地看着远去的盛邛,却被那人拉住了手臂。
“他可是第一个!我们谁也没见过魔王,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先去的肯定最倒霉。随便犯了什么禁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怀着私心地劝道。
棕发男子发现盛邛已经进屋关上了门,咬着牙扯开他的手,“我不傻,你只是不想一个人住而已。他和我一样没有灵力,一个人待着不是比你更害怕吗?”
“哼,你可以去敲门,看看他还愿不愿意接纳你。”他抱起手臂露出真面目,“大家同样沦落至此,怎么偏偏他不怕。你不觉得看着他去送死,很有趣吗?”
“……”
棕发男子不敢去找盛邛。虽无语,但也只能跟着这个炼气期的男子进了最后一间房里。盛邛的房间却在第一间。
魔界不分昼夜,天上永远是一片雾蒙蒙的灰色。
初来魔界的修士们在俗世里养成了生物钟,到点就困得睡了过去。
在他们都进了梦乡的时候,盛邛不走寻常路地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几步跃上了十米多高的房顶。
房顶上却已经有人在了。
“护法大人?”盛邛见男人坐在那里,望着院里的花,沉默地往喉咙里灌着酒。
“这些花你栽的?”盛邛见他点了点头,就一道坐了下来,随口问道。
一阵凉风拂过,发带扬起,蝴蝶振翅。
“是,杀一人便埋一骨。时间一久就长出了花。”护法灌了口酒,毫不避讳地说道。
“那还真是有意思。”盛邛笑了笑。想来椅子边上的白骨也是这么来的。
“喝?”护法见他的目光落在酒坛上,翻手变出一只盛酒的器皿,给他倒了一碗,“你不修仙,确实不用像那些人一样辟谷。”
盛邛没有犹豫,举起酒一饮而尽。脸上浮现绯红,与他的衣服颜色别无二致。这是他喝了下药的酒之后的后遗症。
护法握住盛邛的手臂,察觉到他确实一丝灵力都没有,眼眸垂下一瞬。他拿回了酒碗,冷声道,“既然不会喝酒,就不要喝。”
盛邛眸子微拢,手贴在脑后,直直向后倒了下去。望着灰扑扑的天,醉眼迷离。
“只因为修不了仙,就被族人背叛,被同类看低,是什么滋味?”护法轻轻地溢出一句话,不知在问谁。
“既然背叛,便不是我的同族,杀了便是。”盛邛闭着眼呢喃了一句,不知在回答谁。
他说着手指微微叩了叩,唤醒了闻着酒味同样有些醉了的灵蝶。护法依旧坐着,没有察觉他的动作。
“你说得对。”护法继续喝着酒,冷不丁来了句,“可有人说过你玉面黑心?”
“现在有了。”盛邛醉意阑珊地扬起嘴角,“多谢夸奖。”
护法低笑了一声,兴许魔王杀光这些修士后,会留下身旁这人也说不定。
睡梦中的景煦猛地惊醒,怎么刚才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第121章 多面间谍005
说话声继续传来, 这不是他的错觉。
“护法大人把我们都留在这个院子里,怕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搁置了?”盛邛突然问道。
护法没想到盛邛这么敏锐,他既然给魔王准备好了这些美人, 其实直接送到魔王殿更方便。
魔王殿很大,随便给他们安排个住处不要太简单。
但现在的问题是——魔王失踪了。
护法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不善道,“不该问的不要问,魔王殿下的心思没人能揣测。”
盛邛无声地笑了笑,看来被他猜对了。
护法语气虽然生硬,但并没有动怒。盛邛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带着困意的泪从他眼里挤了出来。他随手用指腹抹去。
“!”一直在竖起耳朵偷听的景煦心里一慌, 完了,盛邛不会今晚就死在杀人不眨眼的魔修手里吧?
“我先回去了。”盛邛坐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臂。
护法冷着脸,“我送你回去。”他知道盛邛虽没有灵力,但经脉通畅,显然是会武功的。他若是想下去并不难。
但他正好也要离开,送一下盛邛只是顺手的事。
他不知道,一旦有什么是高价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换了谁都会不自觉忍让一点,哪怕是个炉鼎。
只能听到声音却不知道盛邛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景煦一手握着拳打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 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
“别走动了, 安静一点。”盛邛伸出手指, 轻声道。
把盛邛送到院子里的护法点点头, 他无意让其余人知道自己曾来过这里。他留给盛邛一块墨色镶金的牌子,飞身离去。
院中只留下一片寂静。花开得正好。
那一头的景煦却停下了脚步, 明显感觉到刚才那句话似乎是对他说的。
盛邛几步回了屋。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景煦小声问道。
“嗯。”盛邛坐在椅子上,摩挲着手里新得的牌子,“你们掌门可有什么指示?”
景煦下意识摇了摇头,做完才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他的动作,赶紧道,“目前还没有。”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着急。”他抿了抿嘴。听掌门的意思,连盛邛能不能活下来这事都不是很在意。自然不可能指望他这么快就打探到魔界的机密。
“哦?”盛邛抚过牌子上的荆棘花,这块牌子可以让他自由出入这座别院,兴许也能让他随意进护法府。
“我本来还打算过几日与你约个地方见面。”盛邛笑了笑,继续道。
“啊?”景煦结巴了一下,“你……刚才那么危险,万一被魔修发觉……”他们这么快就接头很容易暴露的好吗?能不能对自己的性命上点心!
“无碍。”盛邛轻笑道,“盛息怎么样了?”
“那个孩子吗?他刚筑基,现在还没醒,但灵力转化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被他挺过去了。”景煦突然觉得盛息就像他们牵制盛邛的把柄一样,逼着他不得不听话地在魔界当卧底。
兴许这就是掌门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让盛邛答应做卧底的原因。而他在冥冥之中也推波助澜了此事。
怪不得盛邛这么急着与他联系!肯定是因为担心盛息。
莫名在心里涌上一股愧疚之意的景煦连忙道,“你别担心,他没事。他如今加入天极门,明日我就去求师父收他为徒。”景煦被掌门逐出师门后拜了大长老为师。
“不必。”盛邛起身,屋外似乎传来了走动声。
景煦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掐断了联系。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盛邛在门口站定,沉声道,“谁?”
“是我。”棕发男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时有些失真。
听盛邛没有回话,棕发男子又着急地敲了几下门,“你听得见吗?可以让我进去吗?”
盛邛挑了下眉,缓缓打开门。身上披着浅绯色外袍,像是刚被他吵醒的一样。
棕发男子见到盛邛,不由哽咽了几下,“那个人,他睡觉的时候梦游,突然走到我床边掐住我的脖子。”
盛邛瞥见他脖子上显眼的红痕,不置可否,侧身留给了他进来的余地。
门被关上,盛邛给他倒了杯水。棕发男子握着水杯,如同找到了依靠般一直盯着盛邛看。
“我……能住在你这里吗?”他蠕动着嘴唇,眼里闪过泪花,好不可怜。
盛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丝毫不为所动,启唇道,“不能。”
棕发男子眼神祈求地望着他,“求你了,只要你让我留在这里,我可以做任何事的。”他指的是洗衣做饭之类。他们都是凡人,不会清洁术,也无法辟谷,这些琐事避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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