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想象遍地是眼珠的画面,越想越吐,根本走不动道,路与给自己反复洗脑,告诫自己,脚下的只有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强忍着难受,慢慢移动脚步。
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还没碰到边界,底下的空间比起窄小的井口要大得多,又没有光源,什么都看不见,还有早就跳进来的葛良,又去了哪里?
路与记起来昨天在房间的时候,鬼火烧成的大片火光,鬼火颇有灵性,说不定能听懂人说的话,路与戳戳一直跟在身边的小鬼火,哄骗道:“你能不能烧起来,火大一点。”
鬼火被他戳得一闪一闪的,飞上飞下,路与一时也看不出来它想表达什么,再三思索后,他又加了句,“拜托了”
“轰!”的一声,鬼火膨大好几倍,瞬间火光冲天,照亮了井底,路与这才摸清底下的构造,这是一个长方体的深坑,形似棺材。
井下幽闭,空气中的腐臭味越来越重,安静的空间里,偶尔有几声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
路与循声找去。
一路来到了尽头,一堵墙横挡在面前,奇怪的是,走近之后,一种类似心跳起伏的声音似有似无的萦绕在耳边,一开始路与以为是自己的心跳声,但渐渐发现,声音来自于墙后。
路与摸上眼前的墙,手却陷进去了,原来那堵墙并不是什么坚硬如铁的质地,而是细密轻巧的,像绵密的泡沫。
用力按下去,一只胳膊全陷入了墙里,墙后的心声越发蓬勃跳动,隐隐带着几分快要冲破桎梏的磅礴之势。
路与做了个深呼吸,拨开泡沫,往深处走去。
穿过软墙,来到一处洞穴,洞穴中间有一颗巨大的心脏悬吊在一个圆形的死潭上方,无数根细长的血管附着在上面,将其包裹起来,末端则是浸在乌黑的潭水里,深红色的表皮一鼓一鼓,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破膜而出。
察觉到有外来者闯入,心脏表面的血管蠕动着,探出来,张牙舞爪地挥舞,向着路与的方向扑过来。
碰到空中的鬼火后,血管燃烧起来,断成一截,噼里啪啦烧落在地,淡蓝色的火焰顺着血管走向,向上蔓延,逼近心脏。
心脏剧烈跳动,缠绕的血管在察觉到鬼火会给心脏主体带来威胁之后,纷纷从表面脱落,脱离瞬间就开始枯萎腐烂,化为泡影。
没了血管的遮掩,那颗巨大的心脏,像是一个红色的圆鼓鼓的水球,路看到里面裹着一个人,那人浑身赤裸,蜷缩着身体,在水中沉睡。
洞穴的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此时那些符文泛着红光,一片接一片的亮起来。
犹如某种唤醒怪物的神秘咒语,符文全部亮起的瞬间,路与的身后传来异响,葛良出现了,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怪物。
此时的葛良脸上没了那股虚张声势的怯弱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险毒辣,看路与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弱小无用的蝼蚁。
“误打误撞竟然差点让你小子坏了我的好事。”
“老老实实跟那几个废物一样,在美梦中死去不好吗?”
苍老又孱弱的声音,夹杂着几分阴狠,和眼前葛良的壮年形象极其不符。
路与终于想起来了,现实里根本没有葛良这一号人,眼前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篡改了他们的记忆,混在其中。
葛良缓缓逼近,路与谨慎地往后退。
扑上来的怪物被鬼火拦住,化成飞灰,葛良眯了眯眼,神色不虞,“倒是有几分能耐,那个贱女人居然没杀了你。”
“不过没事,你们很快就要永远永远地留在这里!”
葛良说完后周身戾气大涨,身躯缓缓变大数倍,变成一个浑身长满怪手的怪物,正中间的腹部上镶嵌着葛良的头部,被层层迭迭的手护住。
随着葛良一声令下,所有怪物扑上来,数量庞大,鬼火根本来不及烧毁所有,很快几只断手就冲开火光,抓住了路与,尖锐锋利的尖爪朝着他脆弱的脖颈抓去,路与一个侧身堪堪躲过,利爪划破了他的肩膀,留下几道渗血的伤口。
下一秒又有一只手从后面扣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仿佛骨头都要被它捏碎,路与痛哼一声,两只手抓住肩膀上那只手臂想把它掰开,手心传来刺痛,那手臂上竟然还长着好几张嘴,锋利的尖齿无情地啃咬路与的手,逆天了,手上也长嘴,路与痛得想骂娘。
他踉跄着,跌向心脏所在的方向,在路与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颗心脏上又缠满了血管。
鬼火的火光微弱,已经是强弩之末,没了威胁的血管顺利地捆住满身是血的路与,将他卷起贴近跳动的大心脏。
葛良早就停下攻势,他的眼里泛起狂热,激动地盯着心脏,就快成功了,只要最后路与一死,他就能摆脱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重获新生。
路与全身被血管缠着,身后是柔软起伏的大心脏,那些细小的血管从伤口处钻进去,正在一点点汲取他的血肉。
全身都痛到麻木,身体在一点点失温,路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路与抬眼,透过血管间隙对上了葛良的目光。
葛良神色自若,不紧不慢地上下打量奄奄一息的路与,阴险道:“你这副皮相生得倒是很不错。”
葛良微笑:“既然这样,等你死后,你这副身体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路与动了动手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做你的春秋大梦!”
霎时,路与身后,青蓝的火光冲天,盘曲交错的血管被烧个精光,心脏被烧出一个大洞,火势蔓延往里钻,瞬间就把水球似的心脏溶解破碎,路与和里面裹着的人齐齐掉落在水潭里。
他之前还藏了一团鬼火,为的就是能有机会靠近心脏,把它烧毁。
就是方式惨烈了点,路与没料到那些血管会那么厉害,才绑一会就险些要了自己的命,要是再晚上一点,人都要被嗦喽干净。
路与上半身摔到水潭边上,下半身砸在水里,胸口受到剧烈的撞击,路与痛苦地呕出好几口鲜血,整个人头眼昏黑,耳鸣轰隆。
路与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朝着疑似葛良的方向慢慢竖起了中指,嘲讽的意义一目了然,垃圾。
看见心脏被毁,葛良脸色剧变,赤红着双眼就要冲上来杀了路与,不过很快他又很快冷静下来。
拖着丑陋不堪的身躯,葛良来到路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路与,丝毫不在意已经沉入水底的那具躯壳,眼神轻视傲慢,“你该不会以为毁掉心脏就是结束吧我忘了告诉你,那只是一副躯体而已,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再养一个。”
“重要的是,等你们都死了,我就成功了,我会获得健全的身体,永生的寿命,这里……最后能走出去的人只能是我!”
一只青白的手抬起路与的下巴,尖锐的指甲划破了他的皮肤,血液顺着指甲流下来,滴滴答答。
葛良轻声说道:“再见了,小祭品。”
“路哥!”
一股极其恐怖的阴气铺天而来,葛良手上的动作一滞,只差一点他就能拧断面前这个祭品的头,此刻他却再不能靠近一分,与生俱来的恐惧与臣服从内心深处,从骨头缝里一丝一丝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硬生生把他钉在了原地。
葛良面容扭曲,眼里盛满了恐惧,是谁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但葛良却没有勇气回头看,怕,他害怕,此时脑子里除了恐惧再也装不下任何别的想法。
路与掀起沉重的眼皮,模糊不清的视野里,一道清瘦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在时桥的背后,漫天的阴气席卷而来,所过之处,怪物纷纷化为齑粉。
葛良僵硬地缓缓扭过头,想要看清来人,时桥像一阵风从他旁边穿过,葛良看见了那张漂亮的侧脸,也看见了正在化为飞灰的自己,纷纷扬扬,昭示着他苦心多年的谋划终究化为了一场泡影。
怨恨,不甘!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个从一开始他就没放在眼里的人。
第9章 春山别墅
“路哥,你怎么样了?”时桥红着眼睛扑上来。
路与浑身是伤,呼吸微弱,鲜血染红了大片的衬衣,时桥想把他从水潭里拉起来,却不知道能碰他哪里。
未完全消散的阴气过到路与身上,冰冷刺骨,激得路与哇啦又吐出一大口血。
“路哥!”时桥大惊失色,急得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路与咳得惊天动地,气息孱弱,他嘴唇微动,似乎有话要说。
时桥连忙俯身附耳凑到他嘴边。
“把,把照片,拿远点,咳咳!”,短短的几个字说出来几乎要了路与大半条命,只是简单的呼吸他都险些做不到。
时桥闻言立刻起身,听话地把怀里揣的老照片扔到角落里。
远离凉嗖嗖的阴气,路与身上那股跗骨的寒意消散了不少。
时桥动作小心翼翼地搀起路与,慢慢把他从水潭里拉起来,两人一番努力后,路与成功爬了上来,他仰面躺在水潭边上,双眼盯着虚黑的上空怔怔出神,时桥瘫倒在旁边,气喘吁吁,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几分钟后,路与问时桥,“你怎么下来的,还有,梁文他们怎么样了?”
时桥想到他一睁眼看到血肉横飞的画面,失声哽咽道:“我自己跳下来的,梁哥腿受伤了,我让他在上面等我,那些怪物已经消失了,可是张老师他们……他们……”
时桥没能说下去,路与轻轻叹了一口气。
时桥自责不已,“对不起,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那些怪物吃掉了,我没有来得及救下他们,要是我能早一点清醒过来就好了。”
路与道:“不怪你。”
那张老照片的黑气是祂为了保护时桥特意留在别墅里的,只有在时桥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路与最开始的打算是自己带着照片,利用上面的黑气赌一把,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交给了时桥,按照主角光环的铁律,照片恐怕只有在时桥手上才有用,事实如此。
可惜的是,没能救下所有人。
葛良有句话说错了,不管发生什么,这个别墅里最后走出去的人,只能是时桥。
洞穴里的黑雾已经完全消散,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的灰烬。
时桥这才后知后觉,“葛良死了,可是守则上又说要我们找到他,路哥,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路与手臂撑地,缓缓坐起来,轻声说道:“守则上真话假话参半,那条守则诱导我们找到了天之井,但却让我们陷入了祭祀仪式当中,或许从一开始它就是骗人的,为的就是让我们这些祭品赴死。”
时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路与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旁边的水潭里。
葛良死了,雾没了,天之井却没有消失,他们也还在井底,就是说支撑这一口井的某样东西还在。
路与言简意赅:“下水。”
时桥疑惑,“啊?水潭里难道有什么东西吗?”
路与道:“不太确定,只是猜测,下去看看才知道。”
看见路与要下水的动作,时桥连忙制止他,“你受伤了,我下去找吧。”
路与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十分危险,脸色惨白,肩膀上还有一道狰狞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流着血。
路与拂开时桥的手,“没事,我心里有数。”,翻身下了水潭。
时桥拗不过他,心里万分无奈,只好也跟着下了水。
圆潭里的水不深,堪堪没过大腿根部,潭水污黑发粘,底下还附着一层淤泥,散发着难言的腐臭味。
路与弯腰屏息,伸手在潭底摸索。
身上的伤口浸到了脏污的黑水,引来一阵阵刺痛,路与忍痛咬着牙坚持,失血过多导致的脸色在黑色潭水的衬托下,更是白得吓人,再加上那双漆黑如墨不带一丝感情的寒眸,宛如地狱归来的索命厉鬼。
忽然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路与顺势站起来,手里捞上来一具森森白骨,应该是心脏里的那位仁兄,路与面无表情地往旁边一扔,又下去继续捞,整个人平静的他好像只是捞了一块石头,又随手丢掉。
在一旁悄悄关注路与情况的时桥,看到路与的表情和动作,心里有些发怵,更是不敢说话。
淤泥黏腻不堪,软趴趴的,扒在手上,颇有几分阻力。
路与一路搜摸过去,手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泥,终于在浓稠的泥里摸到了一抹冰凉,从手感上看是一个圆形的石头,拳头大小,深陷在泥里,路与试着将它抽出来,结果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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