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叽咕叽~”身后传来沉重的拖地声,那只怪物追了上来。
黑色的触手张牙舞爪,化作巨大的手掌扑过来眼看就要拍到时桥和谢云身上,这一掌下去非死即伤,路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准时机,借着层层堆栈的触手,跨步助跑起跳,几个起落来到怪物身下,掏出一张黑色的符咒,扔到一个疑似怪物眼睛的黑洞里。
下一秒,他被发现了,还没来得撤开,就被一条触手狠狠抽了一下,一股巨大的撞击力落在身上,整个人被甩飞一大段距离。
滋啦一声,黑色的符咒在此刻生效,暗色的鬼火拔地而起,将整只怪物包围,冷焰灼烧,怪物黑色的身体溶解脱落,噼里啪啦像是扶不上墙的一团烂泥。
火燃烧的焰抑制了怪物生长,小山似的怪物融化在地,溃不成形。
路与撑着手臂从地上站起来,脸色苍白,胸口疼痛难忍,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化作锋利的刀刃往身体里扎。
他捂着胸口剧烈呼吸,缓了好久才吐出一个艰难的音节:“走。”
时桥扶起谢云,跌跌撞撞来到路与身边,一手扶着谢云,一手撑着路与:“路哥,你怎样了?”他眼眶泛红,一脸焦急。
路与摇头,极力压下身体上的痛苦,“趁火还没熄灭……”
时桥瞬间理解路与的意思,努力用自己的身体撑着两人,方便他们借力。
身后的火焰还在无声燃烧,那只怪物慢慢凝聚起来,又被火焰按下去。
时桥咬着牙带着左右的两个人摇摇晃晃往前走,眼下只有他还有些力气,路与和谢云都受了重伤,没昏过去已经是靠着极大的意志力在强撑了。
回头看去,桥上软成一滩的怪物在逐渐恢复,黑色的鼓包不断壮大,隆起,要不了多久就要活过来。
四周陷入死寂,时桥呼吸沉重,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慢,耳边还有两道微弱的气息,似有似无。
一种即将要失去什么东西的恐慌在心里无限蔓延开。
“咕叽咕叽~”身后黏腻的水声越来越清晰。
寒冷的风迎面吹来,吹开了眼前的层层迷雾,前方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一道光门静静伫立。
时桥眼前一亮,是幻境的出口。
“路哥,谢云,你们再坚持一下,我看到出口了。”
谢云突然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别管我了,你带着他一起走吧。”
时桥侧过脸去看他,男人浓墨般的眼神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情绪。
时桥:“你别说话了,要走一起走。”
谢云无情点破时桥心里那点幸存的无谓希冀:“那个怪物已经追上来了,按照现在这个速度,是三个一起死,还是放弃一个人救另外两个,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时桥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随后用颤抖的声音道:“我不想选。”
头顶投下一团黑影,“桀桀,抓到你们了。”怪物兴奋的声音仿佛就落在耳边。
谢云咬牙切齿催促他做决定:“时桥!”
时桥绷着脸,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路与在一阵剧痛中醒过来,正好听见谢云和时桥的对话。
他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了晃出重影的光门近在咫尺。
只需要往前再走几步……
而身后,成团的怪物也触手可及。
几乎是同一时间,时桥感觉自己的后背覆上两只手,被人用力往前一推,他下意识抓住那两只手,再一眨眼发现自己站在出口处,手上一左一右地拉着路与和谢云。
两个人的身上,缠了几根黑色的触手,正用力地把他们往浓雾中拽。
时桥睚眦欲裂,死死地抓住两个人的手,祈求道:“你们别松手。”
迷雾中怪物的声音传来:“哦有人过桥了,多出来的得吃掉才可以哦。”
“让我想想吃掉哪一个好呢。”
时桥被那股巨力带得往前一栽,又堪堪稳住。
发现拽不动猎物的的怪物愤怒,语气充满威胁:“干什么?狡猾的人类,你想破坏阎君的规则吗?”
“说好只能有一个人类过桥的。”
“再不放手我连你一起吃掉哦。”
路与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平静地看着时桥:“放手吧。”
时桥闻言,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固执地喊道:“我不放!大不了一起死!”
路与:“你听我说……”
时桥冷声道:“我不听。”
“……”
怪物所剩无几的耐心已经见底,粗黑的触手用力绞紧,勒得路与呼吸一窒,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身后的光门在慢慢缩小,时间不多了。
总不能真的让主角跟着自己一块死吧。
脖子上传来丝丝的凉意,路与心里很快做好了决定。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时桥,时桥在那一瞬间就猜到了路与要做什么。
时桥嘴唇微动:“路哥……”
眼里的光在这一刻变得暗淡,仿佛身体里的灵魂也跟着被抽去了。
在光门消失的前一秒,路与毅然决然地松开了他的手。
第83章 忘川喜事
云雾缭绕,雅致的亭台楼阁置身其中,温泉流水倒影清激,步步皆景。
存在于彼岸村村民口中的彼岸之端,没有地狱游魂,也没有尸山血海,不像冥府那般沉闷阴暗,看上去如同一处人间仙境。
只可惜眼前的美景无人欣赏,时桥抱膝坐在紧闭的大门前,两眼怔怔地看着前方。
洁白无瑕的玉门上,染了几处殷红,那是他用手疯狂砸门留下的道道血痕。
谢云一身黑衣守在时桥身边,视线落在他血肉模糊的双手上,眉头紧锁。
谢云蹲下来捧起他的手,沉声道:“你受伤了。”
时桥没有说话,黑色的瞳孔失焦,眼前不断地反复回想起来路与松手的那一刻。
他在想,路与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谢云实在看不下去他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双手扶着时桥的肩膀,手上的力气大得惊人,一字一句的重复:“他已经死了。”
时桥骤然抬头,神情冷漠,像是被触碰到逆鳞的绝望困兽,他红着双眼恨恨道:“你胡说,路哥不会有事的。”
“我现在就去找他。”说完又开始砸门,一拳砸上去,就像鸡蛋碰石头,坚硬的玉门纹丝不动,而时桥的手沾满了鲜红的血。
谢云眼底的情绪翻涌,浓郁到快要按耐不住,扣住时桥的手,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偏偏还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他的的确确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你为什么不肯认清现实”
“你在害怕什么?不敢面对吗?”
“不是说他是你最重要的人吗,重要的人因你而死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时桥脑子一片空白,男人的话像是一记重锤,一下一下往他混乱不清的脑海里砸下,刺激着濒临崩溃边缘的精神状态。
时桥痛苦地捂住耳朵,企图将这些刺痛的话语隔绝。
双眼酸涩无比,仿佛有一大团东西堵在心里,疯狂乱窜,等待一个宣泄口,时桥潜意识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把那些东西放出来,可是男人的话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
“闭嘴。”时桥艰难出声警告谢云,随后闭上眼睛逃避,拒绝和他交流。
谢云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的气息倾泻而出,浓郁的黑气如有实质,一寸一寸地将时桥包裹起来,企图窥入这个人的内心深处,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如果时桥此时睁开眼睛,就会发现眼前的男人,目光和那个梦里的人几乎一模一样,黏腻阴冷,偏执,还有几近癫狂的占有欲和毁灭的欲望。
不该是这样的,他的目光不该属于别人,也不该有反抗的心思,明明自己才应该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谢云双目赤红,阴沉的目光落在时桥纤弱的脖颈上,暗自捏紧了拳头,心底滋生的强大破坏欲蠢蠢欲动。
最后一次机会,谢云透过玉门看向另外一端,他看见那个弱小的人类被数不清的触手拖回了老巢,横生的枝节即将被折断,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是他的东西,谁也不能抢夺。
精致漂亮的玩偶不需要有锋利的棱角,他会一点点磨平,谢云的眼神陡然柔和下来,唇边挂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丝丝缕缕的黑气钻进时桥的身体里,闭着眼睛的他仿佛陷入了一处无尽的黑暗中,一束光照下来,时桥看见路与就站在他面前,浑身是血,残缺不全的身体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咬过。
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只剩下怨恨,一行血泪落下。
路与字字珠玑:“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时桥摇头,不停地自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路与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过往的软弱无能,强装的坚强被毫不留情地剖析,点破。
冰冷恶毒的话语如同泛滥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时桥淹没,浮沉中,巨大的窒息感将他笼罩,发自内心的惨烈痛苦将心脏刺得血肉模糊。
好痛苦,好难受。
谢云默默看着脸色惨白的时桥,内心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愉悦,对,就是这样,越痛苦越好,不断挣扎吧。
等到时桥内心最脆弱的时候,他就可以趁虚而入。
——
受惊的梦魂将萧长玄和厉寒等人一同带进来了梦境里,酒池肉林,方亭水榭,极尽奢靡的场景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行人的闯入似乎吓坏了纵情享乐的客人,他们尖叫着四处逃窜,化作一缕青烟飘向了远方。
很快雾气缭绕的小楼里只剩下萧长玄一行人。
齐岂一进来就被那片白花花的□□闪瞎了眼,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刚刚的那些人是什么东西?”
厉寒脸色不虞,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被哄骗进来的游魂罢了,表面上看他们是在享乐,实际上阴气都要被吸光了,各个枯瘦干瘪,离消散不远了放着投胎的轮回路不走,反而成了滋养他人的养料。”
萧长玄眼神快速巡视四周,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那只梦魂一进来就躲了起来,在暗处偷偷观察这些闯入者,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要叫这些该死的人类付出代价。
扬手一挥,迷离的烟雾瞬间弥漫整个空间,如梦似幻。
接触到烟雾的那一瞬间众人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柔软的云端上,眼前一花,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就近在眼前。
像是有什么诱惑力一样,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去触碰。
齐岂无声咽了咽口水,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桌子好菜,色泽诱人,冒着刚出锅的热气,鼻尖萦绕的香气像是一把小钩子,肚子里的馋虫活像八百年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无声叫嚣着。
齐岂在清醒和沉沦的边界线反复横跳,一边意识到这是陷阱,一边又想着,他吃一口应该也没事吧?
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甜香,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搭上了萧长玄的肩,身后的气息在慢慢靠近,萧长玄眼皮微跳,在身后的人贴上来之前错开了身体。
身后的人也不恼怒,而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躲开了,你不是最想抱我吗?”
萧长玄回头,身后之人赫然是路与的样子,眉眼带笑。
他缓缓走近,张开双手引诱道:“遵从你的本心,想做什么都可以哦。”
见男人站在原地不动,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这就对了,没有人能够抵抗内心的欲望。
下一秒,他的笑容凝滞住了,一簇幽蓝的火焰在心脏处爆开,顷刻间就将他燃烧殆尽。
躲在暗处的梦魂恨恨咬牙,正准备再一次施展身手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慑力,来源就在自己的身后。
他僵着身体回头,对上了男人沉沉的目光,淡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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