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件事,随着对方的靠近,他几乎立刻就得以确认。
眼前的人散发着的,同样也是alpha的气息。
闻序压低声音:“你说你是举报人,那偷拍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我凭什么相信一个跟踪我的怪人?”
男子:“联邦法律规定,匿名举报人在立案期间不能私联检察官。不这样做,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出来见我。”
闻序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男子看看四周,连忙又说:
“闻检查,我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但我手上有个关于谭峥的大秘密,说不定对你们扳倒他有用,不管怎样,请你先看了再做决定,如何?”
说完,男子迅速瞥了一眼闻序的脸色。他眯起眼睛,玩味地点点头:
“行,有什么了不得的证据,拿出来看看再说。”
那男子看不见表情,可闻序还是能感觉出,自己说完这话后,对方肉眼难辨地松了口气,接着上前一步,站到他侧前方,将左侧身体凑过来。
“这是我当时,专门存在这部手机上的……”
明明四周都没有人,可这人还是一副电影里线人接头那般藏着掖着似的别扭模样,闻序没说话,冷眼看着他动作,身子依旧随意放松,双手揣在风衣兜里。
他向下望去。男人与他的距离拉近,尽管穿着厚外套,可多年练拳对于身体的掌控与判断力让闻序一眼认出,这人宽松的衣服下此刻的躯体十分紧绷,几乎紧张到不正常的程度。
终于,那人迟迟不肯拿出的左手微微一动,头顶榕树荫上一阵风动,徐徐飘落下一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幽幽降落下来。
借着透过树隙的月光,一丝反射的光线晃过,闻序的唇角顿时抿紧了。
不是手机该有的金属光泽。
是匕首!
呼的寒风震荡,男人凶光毕露,右腿后撤,刷地扫开地上大片落叶,拔刀的同时一声低吼,蓄力扬手一个突刺!
只听令人汗毛倒竖的一声闷响,男人的手臂被生生挡下,他横眼瞪去,却看见一双带着蔑然神色,凌厉的铅灰瞳孔。
闻序微微一笑,顺势借力一个拆挡,男人踉跄半步退开,往地上啐了一口,看着悠哉地甩了两下手的闻序,怒而狞笑:
“反应蛮快。不过你也就到这儿了,小子。”
闻序挑眉轻笑,眉宇间闪过轻佻的不屑。
“还以为你们的头儿派了个多难缠的家伙,原来也不过如此。”他手掌向上对男子勾了勾,“来吧,看看你能在我手下过几招。”
男子粗声骂了句脏的,撸了把衣袖,盯着仍然懒散站在原地没什么防备似的闻序,忽的大喝一声,那带着罡风般沙包大小的拳头一拳挥去!
“就这样?”
闻序没急着反击,撤步擦身而过的同时抬高了声线,却见男人眼神一凛,另一只始终收在胸前的手猛然刺出,刀尖直直朝闻序的颈间袭来!
铛!
刀刃狠狠扎进榕树干中,几乎没入两寸有余,男人看着闪身的青年,登时慌了,可力出便难收,他正要松开刀柄,听见闻序笑意加深:
“看来的确就这样了。”
下一秒,闻序抓住男人匆忙撤开的手腕,紧接着擒住他肩膀向后一背,男子只感觉身子剧烈失重,堂堂一个壮汉竟然拔地而起,一个过肩摔轰然摔在地面!
砰的一阵尘土落叶飞扬,男人哀嚎出声,阵阵发黑的视野里,只看到闻序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到他身旁蹲下来,单膝压在他胸膛上,伸手一把掀开男人的兜帽,冷酷地望着动弹不得的男人。
闻序看着地上狼狈的对手,微笑起来。
“一招都过不了,真是个废物。亏我以为你们军队里训练出来的得是什么样强悍的家伙呢。”
闻序幽幽说道。
男人脸上的肌肉都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听见这话,眼睛骤然瞪大了。
他费力地转动眼球看向闻序,喃喃着: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闻序意味深长地咧嘴一笑,重心倾向压在男人胸口的膝盖,底下人立刻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浑身直哆嗦。
“都已是我的手下败将,还在妄想我是个外行?”闻序笑意不变,“虽然是个草包,但你这家伙刚刚打的正是联邦陆军□□授的军用格斗术。”
男人如涸辙之鱼,张大嘴拼命喘着气,已然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闻序稍稍减轻压力,两手重新悠闲地插在兜里。
逆着昏暗的月光,青年的脸神情严酷冷峻,凌肃如幽夜密林中嗜血的猛禽。
“谁派你来的。”
闻序平静地问。
男人的身体明显一震,颤颤巍巍地说不出话来。闻序眼神一黯,忽然倾身,伸手卡住男人的颈,手背用力到青筋迸起:
“说,谁派你来的!”
男人哑声惨叫,颈部的骨骼咯吱咯吱作响,他恐惧地瞪大眼睛,抓住闻序的手,可那铁钳般的大手任凭他怎样努力都掰不开,窒息感一点点如海啸般吞没了他。
终于,在快要翻白眼的前一刹那,男人嘶吼出声:
“是,是陈泳……!”
闻序脸上的肌肉也跟着绷紧了。他继续俯身,死盯着男人的脸,手仍旧没有松劲,几乎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来:
“他杀我,是怕我查到什么?”
话音落地,男人抓着闻序的手也发力至指节青白,终于转过眼,缺氧到快要凸起的眼球紧盯着闻序的双眼,张了张嘴,忽然嗬嗬地、断断续续地笑了。
“他不怕……”
闻序一怔。
男人笑着,眼底闪过疯狂的光。
“因为你,查不到……”呢喃声宛若鬼魅低语,“你今天,注定,命丧于此……!”
闻序的心一瞬间抽搐般揪紧了。
远处顷刻间传来嘈然的发动机轰鸣,他冷不丁反应过来,立刻放开男人起身,拼命向胡同口跑去!
砰砰!
接连两声枪响,胡同口的老砖墙碎石飞溅,另一颗则扎进粗壮的榕树干内,再偏移几厘米,便要正中闻序的项上人头!
——短短一周,居然又有人当街持枪行凶?!
车灯远远闪过,闻序来不及回头多看,纵身一扑跃入巷内,外头有人喊着“追上他!”紧跟着跑来,伴随着好几声装了消音器的枪响,闻序跑了几步,忽然身子一颤,猝然刹住了。
他忘了这没有路,横在眼前的是一堵墙。
青年几乎瞬间就绝望了。
“那是死胡同!快,不能留活口!”
闻序咬紧牙关转过身,须臾之间,他已由一片空白的慌乱中迅速镇定下来。赤手空拳他没有胜算,但这暗巷里杂物堆砌,若是找好掩体诱敌深入,等到对方放松警惕近身,自己也并非没有求生的可能。
这般想着,他立马四下环顾,正要寻找有没有可以防身的工具——
“闻序,上来!”
本该绝路的墙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吼。闻序剧烈一震,猛地侧身回首!
“谁?!”
另一边的追击声如死亡的倒计时般逼近,逼仄的夜幕下青年仰起头,瞳孔却茫然地放大了。
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青年。对方似乎借助某种类似梯子的工具,从墙的另一头探身过来,精准地唤出闻序的大名,向他伸出手:
“他们见到你就会开枪,没时间解释了!抓住我!”
“他往巷子里去了,就在死胡同里!”
胡同口有人高声叫道。闻序一个激灵,最后回头向后确认一眼,后退两步,一个助跑蹬上那堵墙,整个人扒住凹凸不平的墙面向上一窜,另一只手稳稳抓住那青年抵来的掌心。
砰砰砰!
胡同口闪过两个黑影,一阵激烈的枪声交织,胡同尽头的砖墙顿时布满骇人的弹孔,尘埃飞扬!
所幸闻序蹦得高,拉着他的青年力气也够大,他顺利地跨上墙头,脚边子弹擦过带来的疾风尚未消散,他果断俯身一撑,从墙上一跃而下,将胡同内围追堵截的人隔在墙的另一端。
“他们不止那两三个人,马上就会追来,快走。”
闻序定了定神,侧目望去。那青年果然是如自己想像那样踩了个梯子,对方也手脚分外麻利地两下跳下来,跑过来在闻序肩上拍了拍:
“那些人一定被下了死命令,非要杀了你不可。先跟我上车。”
闻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旁边果然停着一辆改装吉普车。他知道到这份儿上自己左右都是个死,没有不和这人走的理由,于是跟着对方走到后排车门,刚要开门,看见停在驾驶位门外的青年。
肢解的记忆突然连成了线,闻序眼神一凛,忽然抬眸向他望去。
借着夜色,对方穿着便服,又是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他第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
“……楚江澈。”
闻序咬牙,语气甚至染上一丝狠厉的味道。
楚江澈亦是动作一顿,随即拉开车门,斜了他一眼。
“能认出我就更好了,省得彼此多费口舌。”楚江澈又重复了一遍,“上车。”
明明是第一次见,可闻序心里嗖地窜起一股火,他想大声质问楚江澈怎么会知道自己今晚会来这儿,又是为什么会预判到需要出手营救自己,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忽然又听到咔哒一下,闻序面前的车门从内推开了。
一晚的精神高度紧绷让闻序想也不想刷地回过头,警惕地看向车内。
而后青年霎时从头到脚僵住了。
后排座位上坐着另一个身影,与楚江澈不同,这人看上去更加纤细、苍白,却也更加熟悉。对方仍梳着熟悉的半扎簪发,却穿着黑色夜行服,修身的布料从纤长的颈部开始包裹住青年的整个身体,勾勒出平直的肩线、劲瘦的腰肢和纤长四肢,最后向下收拢在黑色短靴中。
那人黑曜石般的眸子凝视着闻序颤抖的瞳孔,俊美的一张脸冷若冰霜,薄唇轻启,声线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闻序,最后说一次,上车。”
瞿清许深望着瞠目结舌的青年,漠然命令道。
第31章
“方鉴云?!”
被唤了名字的青年眉头微蹙, 偏了偏头,闻序一个激灵,忙扒住车门框跳上车, 刚关上车门,车后的道路尽头就紧追不放地接连响起刺耳的鸣笛声!
“坐稳,要开车了!”
前排的楚江澈一脚油门下去, 车内顿时响起发动机的低吼,闻序一手撑住座椅靠背, 侧过身子, 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到短信了?”
嗡鸣声太响,摇晃颠簸中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同对方讲话。瞿清许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阴沉, 仿佛淬过冰,一开口连声音都寒浸浸的:
“我们事先怎么说的?你这么抛下搭档单枪匹马地过来, 万一今天我和楚江澈没有赶到……”
“腰伤还没好, 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闻序打断他,“就算甩开他们,万一你的伤又发作了该怎么办!”
瞿清许倏地一愣。
吉普车飞速驶出偏僻的老城区支路, 两束车灯如利剑刺破黑暗, 在车身后几十米的地方, 宛如洋流交汇般,两三辆黑色轿车从分岔路口汇合, 共同向着吉普车的方向追赶逼近。
一阵颠簸,吉普车几乎凌空一跃,瞿清许抓着扶手的手用力攥紧, 本就染了些病色的脸瞬间近乎惨白。闻序探身握住他另外一只手臂,瞬也不瞬地盯着瞿清许的脸。
“伤还没好, 能不能撑住?”
闻序急切地问。
瞿清许眼底翻涌起澎湃的浪潮,嘴唇不由得一颤:
“我——”
后视镜里闪过森森的黑影,驾驶位上传来楚江澈的一声低喝:
“快卧倒!”
乓的一声,吉普车的后挡风玻璃顿时四分五裂,碎片哗啦一下爆溅开来!
“小心!”
闻序一把将人拉过,两个人猛地倒在后排座椅上,瞿清许冷不防跌进青年怀里,额头险些撞上闻序的下巴。他疼得浑身一震,强忍着没叫出声来,伏在闻序身上颤抖地喘着气,却见身下人一把环住瞿清许的后腰,急吼吼地在他背上摩挲几下,替他将碎玻璃碴子拍掉。
“有没有受伤?”他听到闻序低头着急地在耳畔问,“腰还能动吗?”
瞿清许咬了咬唇,摇摇头。闻序于是把他护在怀里,转过头扬声问:
“距离市中心还有多远,后面跟着多少人?”
前排的楚江澈抓紧方向盘,脸上少见地闪过一丝躁动不安的神色。
“三辆车,人数没法判断。”他飞快说完,轰的踏下油门,忽的短暂侧过头,向着倒灌进寒风的车后排望了一眼,厉声喊道,“方鉴云!现在必须靠你了,挺不挺得住?”
闻序蓦然愣了,声音跟着弱下来,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迟疑:
“靠他?你在说什么?”
瞿清许紧紧闭了闭眼,把手伸到二人躺着的车座底下,用力一拽却没有拖动,闻序听见对方吃力的喘息,虽不懂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帮着反手伸到下面掏了掏:“我帮你……”
他的指尖碰到某种冰冷而坚硬的金属物体,指节一勾,恰好勾住一个严丝合缝的回形装置。闻序来不及多想,把那沉得不得了的铁疙瘩拖出来,转头斜向下望去,登时惊呆了。
是一把半人多高的联邦新式狙击步枪。
吉普车后方,追逐的车辆已然变换阵型,成三角形向前逐渐提速迫近,侧后方一辆黑车的天窗打开,有人从上方探出小半个身子,毫不犹豫地砰砰两枪!
吉普车向侧方小幅一避,可高速行驶下的车辆即便是再微小的方向调整都是致命的,车内的另外两人身子一倾,险些齐刷刷从座位上滚下来。
“我能压迫住靠左车道的那一辆,可只有这一会儿,”楚江澈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破了个大洞的挡风玻璃,语气紧绷,“他们再追上来一些,就会打爆车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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