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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斜阳边鹤

时间:2024-11-28 18:13:06  作者:斜阳边鹤
  顺带他还实现了一波反向输出,将现代酒场经久不衰的“真心话、大冒险”成功安利给了这群纨绔。
  杀生简直杀得飞起。
  开始这群纨绔还假做矜持,不愿意真心话,梗着脖子嚷嚷着“士可杀不可辱”,一定要喝酒、大冒险,死活不选真心话。
  但半个晚上过去,他们无不大着舌头,“问,你问,嗝,反正爷喝不下了。”
  这把令官是陆鲲,变作筹码传递的唐开元通宝,又传到了黄粲这。
  他哭丧着脸,对着陆鲲拱手,“好哥哥,手下留情,不要再问我初夜什么时候丢的了行不?真……嗝,真记不清了。”
  陆鲲笑得十分不怀好意,他哥俩好的揽着黄粲脖子,“那就问个近些的,前几日春风楼下,听说你丢了把宋徽宗真迹与人?我且问你,知不知道送的是谁?又有何居心?”
  已经被一晚上“你喜欢哪个小倌儿”、“第一次什么时候”这种无脑问题折磨得昏昏欲睡的顾劳斯,终于一个激灵,醒了。
  “不行,你这是两个问题了。”黄粲扒开他的手,大着舌头,“我那小叔走得近的,我当然知道是谁,至于所图何事,怕说一半你抓心挠肺睡不好觉,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自然是宣战。”
  “哈哈哈他哪还有一战之力?”胡排九夹了一筷子芜菁进口,嚼得嘎吱嘎吱,“你莫不是高看了他,一个被剥夺继承权的蛀虫而已,能掀出什么风浪?”
  “哦不对,那废物考了个秀才,也算咸鱼翻身。”他搁下筷子,啜了口酒,“他倒是挺有眼力见,知道富贵险中求,这时候敢投顾家。也不知几个月后,连坐之罪,他要怎么个死法。”
  “要不了几个月。”黄粲笑得志得意满,“南直隶米价已涨到最高点,咱们只消等大船过来,将这笔粮都卖给徽州这群饭桶,尔后只管等户部限粮令下达再低价买回,就可以回京陵论功行赏去了。届时,我就可以趁机要家里断他所有营生,叫他乖乖做我父亲手下的一条狗。”
  原来对面仗着有消息门路,打的也是高抛低收的主意啊,啧啧啧。
  “说起考秀才,顾氏那一窝酒囊饭袋都能取中,这世道也不怪我们钻营国难财。”陆鲲笑道,“都是这种货色当道,大宁大厦将倾啊。”
  顾劳斯闻言抖了三抖。
  说的你这秀才不是锦囊饭袋似的。
  胡排九还想说什么,却被方白鹿打断,“出来玩,谈什么生意!”
  他不着痕迹扫了胡说一眼,胡排九顿时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说起来那把扇子,是他那个没用的娘留下的,我从癞哈蟆手里夺来,又垃圾一样扔回去,你猜他恨不恨?哈哈哈哈……”他摇摇晃晃挤开陆鲲,“好了,且看我上点将台,下一个必定替你们点中崖隐兄。”
  约摸是玩出了经验,他背过身去,酒筹一家一家传递,到方白鹿手上时,还真叫他落锤定音,逮着了。
  前些轮大家没玩开,真心话很保守,大冒险也无外乎多喝几杯,但黄粲此时酒已上头,在陆鲲、胡排九的起哄声中,他玩了一票狠的。
  他年纪不大,生得白净,挂出一抹猥琐的笑,也不十分叫人反感,“如果你选大冒险,就——”他拖长声音,“就当我们的面,亲他盏茶时间。”
  说着,他伸出一指绕场一周,故意掉足大家胃口,最后却划过“胡说”,落在了沈宽身上。
  “你以为我要点胡兄?开玩笑,这是惩罚诶,又不是奖励,想什么呢?”
  在沈宽窘迫的目光里,这群人笑得七仰八翻。
  方白鹿扫了顾劳斯一眼,淡淡问,“如果选真心话呢?”
  黄粲“哦哦”几声,推了沈宽一把,“你这兄弟,当得不尽职啊,崖隐兄宁可选真心话,都不愿承你的兄弟情呢。”
  这奚落惹得沈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言外之意,就是你上赶着方白鹿都不要呢。
  欺负完小走狗,黄粲突然正襟危色,“如果选真心话,就回答我,那谁与胡兄,你更想玩谁?”
  “咳咳咳!”顾劳斯颤抖的小心脏,才从大冒险的惊吓中落回嗓子眼,这会又被高高吊起。
  一般这情况,新手小倌该有什么反应?在线等挺急的。
  方白鹿闻言,脸色骤然阴冷下来。
  他将手中铜钱狠狠砸向黄粲脸面,直把人砸得侧过脸去,捂着脸半晌没回过神。
  “黄粲,我告诉过你,玩闹也要有个限度。”
  陆鲲见方白鹿当真发火,赶忙做和事佬,“哎他喝高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方白鹿却怒意更深,“陆鲲,是谁叫你四处散播我的私事?嗯?”
  连名带姓都喊出来了,陆鲲怂了,“对……对不住,我这嘴一喝多就没个把门的……”
  方白鹿也不知信了没,一把掼破桌上酒壶,“那你以后就少喝点。这话我只说一遍,胡兄也是我兄弟,若你们以后再敢拿他顽笑,自己掂量后果。”
  说着,他向着顾劳斯一揖到底,“胡兄,是我交友不慎冒犯了你,我代他们向你赔个不是。”
  这一出整得顾劳斯一愣一愣的。
  不是,他不是扮的是个过江鲜吗?怎么按这节奏,以假乱真了还?
  “不敢当不敢当。”他眨眨眼,赶忙起身,一脸肉疼表情,“方兄不必动怒,要我说动怒不如直接动手,人随便打,何苦拿古币、玉壶撒气?它们多无辜啊。”
  话音未落,他已撅起屁股钻到桌子底下开始捡铜钱。
  这把够粗俗、够上不了台面了吧?
  可别真把他鱼目混珠当富商家公子了,顾二可没开那么多预算。
  他挥霍不起的。
  顾劳斯哭唧唧捡完,顺便强化了下心理建设,再爬出来,就见全场一脸便秘似的盯着他,有几人还伴随着间歇性嘴角抽搐。
  还是白铁蛋机灵,一见这社死现场,赶忙替他解围,一边替他弹着袍角灰尘,一边提醒他,“少爷,下次捡东西这事只管叫我!今日好晚了,再不回去十三哥哥要凶你了。”
  顾劳斯口中“哦哦”连连应声,心中MMP大骂这群蛇精病。
  整得他都快不会了。
  他将铜钱还给方白鹿,打了个哈欠,“我就陪你们到这里,新酒令玩法你们也熟了,玩好玩好,我去找随风哥哥睡觉去了。”
  顾劳斯直觉一惯准,瞅准氛围不对,立马开溜。
  殊不知他才走不多久,方白鹿就一巴掌甩上黄粲的脸。
  在外头风头无两有黄马褂护身的皇商,即便再不忿,也只能咬住牙活血吞下。
  谁叫这人是捏着他们皇商命脉的户部尚书他亲侄儿呢?
  方白鹿教训完黄粲,又踹了陆鲲一个窝心脚。
  他语气森冷,与刚刚判若两人,“我早先就与你说过,顾琰之是我逆鳞,你偏不信邪,是不是要我将你这支彻底抹去,你才能听得懂人话?”
  陆鲲瑟瑟发抖,“表弟,都是误会,误会,表哥现在听懂了,也记住了。”
  他无力吐槽,原先你照着人小公子找情儿,可没说这是你逆鳞啊。
  一夜无话。
  顾悄在望海楼包厢睡醒的时候,顾二已经杀了过来。
  他盯着时而聪慧、时而愚钝的弟弟,很想问你当真不知道方白鹿心思?
  可他还是避重就轻,“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有些操之过急。”
  顾劳斯小鸡啄米,他确实不该一开场就冲着铜币去。
  “我记忆里的方白鹿,又笨又蛮脾气还坏,也没见他这么敏锐啊。”
  昨晚席上他就发现了不对,“我好像装不像奉香,他起疑了。”
  “那便继续冷着他,放出消息,你不日就要带着货回京都。”顾恪沉吟半晌,“正好咱们去一趟金陵。”
  顾慎的船已经靠岸,璎珞既然没跑,就是默认了这门婚事。
  特殊时期,顾氏不能大办,便只邀家中亲眷观礼,定下吉日在金陵拜堂。
  这事实在匆忙。
  璎珞又消极怠工,并不专心筹备,以至于比起搬家的效率,成亲反倒十分不得章法。
  最后,还是水云看不过去,带着人将滞留在休宁与府城的一众人,悉数拉走。
  顾悄也终于见到了最后一位亲人,原身的大哥,顾慎。
  比起几个弟弟,顾慎生得更像顾准,是一副中正端方的样貌,他性格就同名字一般,话少、审慎,不说话的时候,甚至显得有些冷漠。
  大约只有对着璎珞的时候,他才有些情窦初生的腼腆。
  金陵旧宅里,阔别四年的青梅竹马重逢,顾慎一眼万年,叫璎珞再也生不出逃避之心。
  她四岁便承他照顾。
  彼时不过六岁的顾慎,对着这个所谓的大丫头,当妹妹一样呵护。
  他不止教她融入顾家,还教她习字、读书、政论,乃至一切她想知晓的事。
  他于她,就是人生路上的引导者,教她如何不心动?
  躲也躲了,逃也逃了,若命运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叫他们重回原点,那便在一起吧。
  璎珞鼓起勇气,在顾准跟前跪下,她取出那枚玉环,举过头顶,声音清脆里带着果决,“大人,璎珞有一事要禀。”
  顾准目光中露出一丝嘉赏,“好孩子,说罢。”
  璎珞抬眸,看了顾慎一眼,“这枚玉佩,是我的随身之物,我走丢时年岁尚小,并不记得家住何处父母何人,但这玉上蒙文阴刻的八思巴文‘完颜’,婢子不敢隐瞒。”
  完颜是前朝国姓。至今在北境盘踞与苏家军对峙的,首领亦是完颜氏。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顾慎很受伤,虽然他沉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语气里的失落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都听得出来,“璎珞,你就因为这个,拒我这么多年?”
  果然应了顾二那句话,大哥知道该有多伤心。
  璎珞垂头,不敢应声。
  顾准叹了口气,“这玉环是汉族制式,你是鞑靼人,确实叫我有些意外。”
  几个月的操劳,他略显疲态,喝了口茶才幽幽道,“既然你有顾虑,我便与你说个故事吧。”
  “太.祖建朝初,重用与他一同打江山的寒门,对旧贵族十分厌弃。”他似是陷入悠远的回忆,“苏侯是他最信任的兄弟、下属。可苏侯虽擅军事,却也有武人最大的弊病,那就是暴躁易怒,武断刚愎。我父亲,便是冤死他手。”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及还是让人唏嘘。
  “所以我入朝为官,是为寻仇来的。谁知高中发榜那日,却被一个红装似火的姑娘劫掠上马,她无礼又荒唐,竟笑着当众亲下我的脸,十分嚣张地宣示主权,‘小白脸,你便是我夫君了!’想来你们一定也猜出来,那姑娘便是苏青青。”
  顾劳斯听得心驰神往,年轻时的苏青青,果真是大宁泥石流。
  “我与夫人的开端,便是杀父之仇、强取之恨,如此蹉跎十年,历经磨难也能成佳偶。”他慈祥地望着璎珞,“所以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想要便去争取。苏侯虽误斩我父亲,但夫人亦为我挡了致命一剑、护我半生,或许造化弄人,有些事是宿命,但我们须跳出宿命,为自己而活。”
  “你是蒙人,或许会与苏家军有血仇,但战事是战事,你们是你们。莫要为未知之事固步自封。即便为真,难道你就要拿起屠刀戮向我们?若真有血仇,我希望两族能痛定思痛,一起阻止下一场杀戮,而不是将这仇恨世代沿袭,叫边疆民不聊生,这便是恨应有的另一重愿力。”
  顾悄这还是第一次听顾准说边疆矛盾。
  虽然这话有些理想化,但确实足以安抚璎珞忐忑的内心。
  自古边疆多战事,汉族尚和,蛮族好斗。
  汉人国力兴盛时,或可震慑蛮族数十年,一旦王朝衰落,便又重复历史的轮轨。
  直到清朝,对付边疆民族,采取武力震慑+一定程度自治的模式,才勉强稳定。
  新中国的少数民族自治体制,无疑很好地解决了汉族与少数民族的隔阂矛盾,但这亦有一个前提,汉民族要足够强大。
  大宁穷兵黩武,国库空耗,显然不具备这个前提。
  边疆之战,短期终不可止,顾准这话,说来纯纯是忽悠小姑娘的。
  为了儿子讨媳妇,老大人晚节不保,终是下了海。
  但权威开口,效果不同凡响,无知小姑娘三言两语就信了所谓的共创家园说。
  顾慎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嘴笨,八年来告白只会一句话,“我倾慕你,嫁给我可好?”
  直到有次告白被拒,还被顾二看了个正着,他才恼羞成怒,远走京师科举去了。
  哪知离得远,思念却更深,以至于寤寐思服,辗转难眠。
  苦熬了四年,还是二弟看不下去,助他往前踏了一步,破了这死局。
  他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轻轻一拳击在弟弟肩头,“谢了。”
  顾二敛下眸中隐晦的遗憾,笑着回击一拳,“恭喜!”
  顾慎许久没有见过顾悄,顺带给了他一个摸头杀,“小弟也长大了。”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一封蜡封的花笺,“这是谢大人托我带回来的,想来也不会是给瑶瑶的。”
  他说得含糊其辞,似是对两个男子相恋有些不解,但也并没有不满之意。
  倒是顾恪,伸手截下信,十分愤怒,“大哥,你糊涂,胳膊肘竟往外头拐,亏我这般帮你……”
  顾慎听着他絮叨,一脸平静,只等他说完,趁其不备夺回信,“君子坦荡荡,何必窥他人私事?”
  顾恪简直被吃得死死,垂死挣扎,“琰之怎么是他人,他可是我弟弟。”
  顾慎亦给他一记摸头杀,“乖,你也是我弟弟,我就从来不窥你心事。你这般激动,是变相怨怼哥哥对你关心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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