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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多少？”
季知言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确实太笼统了。
他理了理思绪，重新问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是我的灵魂和这具身体的关系？”
席野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季知言首先会问这个问题。
他看着季知言，踌躇道：“你的灵魂穿到这具身体里，掌控了这具身体，但季时予的灵魂也还在体内。”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晦暗一瞬，声音低沉了些：“季时予可能随时会重新掌握回身体。”
“那你觉得我是谁？”季知言有些忐忑。
“你……”席野像是被问住了，有些出神。
须臾后，语气飘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吧。”
季知言随着席野思考而被提到嗓子眼的心，在听到这个答案后，落了下来。
季知言不想告诉席野实情，也不想编理由骗他。赶紧问下一个问题，将席野从刚才的话题拽出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席野眼神有些闪躲心虚，但在夜色的掩护下不太明显：“大一开学的时候，你辣椒过敏，我把你送医院那次。你自言自语，我恰巧在门外听见了。”
季知言回想起来，那是他刚穿来没两天，还没习惯在脑海里和人对话的模式，所以身边没人的时候，他就会直接出声和身体里的季时予对话。在外人看来，他不就是在自言自语吗？
那次“自言自语”暴露出的消息，确实足以让心思细密之人推测出这具身体一体双魂的异样。
【啧啧啧……他竟然那么早就看出来了。】季时予像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却提醒了季知言，对啊，席野那么早就看出来了，那他为什么不说？还能一直装作不知道，不露出一丝痕迹，像没事人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说？身边发生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会害怕吧？”季知言疑惑又紧张，强装镇定地问道。
席野看着季知言的表情，眼神变幻莫测，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个世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
季知言被这听起来无比契合他现状的话给噎住了，一下子无言以对。
席野趁机再站近了些，看着季知言的眼睛，珍重地说道：“再说，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在我看来，你就是上天送到我身边的礼物，我为什么要怕呢？”
席野靠得越来越近，嗓音也压得越来越低，在这黑夜的渲染下，透出一股蛊惑的味道。
直到最后，季知言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一股似有若无的清冽的冷香。引得人想要凑近了去确认，细嗅。
季知言脑子里刚闪过这个想法，身体就下意识地行动了。
他头往前凑了凑，循着那股虚虚实实的香味，鼻翼跟着缩了缩。
【他的接受能力可真强啊。】季时予突然出声，有些阴阳怪气。
季知言被这一声惊醒，意识到自己正干什么时，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猛地往后一退，想要远离席野。
谁知他忘了后面就是墙，季知言后退不成，反而脑袋磕在墙上，发出沉闷一响。
身体又被反作用力给弹得往扑了半步，跟正着急上前想要查看他头的席野撞了个满怀。
季知言感觉席野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脑摩挲着：“撞到哪里了？”
“没事没事……”季知言忙从他手下挣脱开来，有些不自在。
刚才紧张心惊的氛围被这个小插曲莫名其妙地打断了。
“你要我保守这个秘密吗？”季知言心绪还没平静下来，席野就主动发问了。
“当然。”季知言脱口而出。
“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席野一本正经地举着手要发誓，“要是我没做到，那就让我——”
“欸欸！！我相信你。”季知言连忙制止了席野可能要说的什么“死无葬身之地”、“天打五雷轰”之类的话，他现在对发誓这种事心有余悸。
席野的手缓缓垂到身侧：“谢谢你。”
“嗯？谢我？谢我什么？”季知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谢搞懵了。
“谢谢你这么相信我，谢谢你对我的帮助，谢谢你的到来。”席野言语真诚郑重，缓缓道来，让人感觉语重千钧。
季知言心中震动不已，站在面前的席野，仿佛一瞬间与原书中的席野相通，隔着时空在此刻与季知言说话。
季知言眼眶有些发热，眼睛像是蒙上一层温水，酸涩过后，便是轻松通畅。
季知言本以为被人发现后，事情会变得可怕失控。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发现的人，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是万般包容千般理解，还感谢他的到来。
季知言心底一直都有恐慌和空虚，觉得自己像个无根浮萍，找不到落脚点，毕竟他是个“外人”。
他本以为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季时予因为身体的原因，被迫和他绑定在一起，被迫知晓他的存在。
现在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知道，并且认可他的存在，季知言心底无法不感到欢欣。
【他说他不会就不会吗？】季时予语气莫名。
“他不会。我相信他。”季知言看着席野直接说道。
【嘶——】季时予像是没料到季知言会在席野面前直接出声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席野听不见季时予的声音，对季知言突然的话感到疑惑。
“他想知道能不能相信你。”季知言回答。
“他？”席野眉梢跳动，眉眼下压，两秒后有些愧疚地说道，“他不相信我也很正常。毕竟我那么早知道却一直没说，还是个外人，确实让人不放心。”
“没有，你别多想。他就是比较多思而已。”季知言见席野突然愧疚起来，连忙安慰。
【呵。】季时予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季知言听出他笑意里的不友好，这些没直接出声，而是在脑海里问道。
【他说得很对啊。他是个外人，你怎么保证他不会说出去？】
【那你想怎么样？】季知言不想季时予在这个问题上不依不饶，直接问道。
【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季时予轻飘飘一句话，毫无犹豫就这么脱口而出。
季知言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没吐出来，被哽了一下。
“怎么了？”席野见季知言脸色有些难看，急切关心道。
“没事，他……没什么……”季知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回宿舍吧，这里夜风吹得我有点儿冷。”
“好。”席野一边顺手地将季知言身上的外套紧了紧，一边站到季知言身侧挡住风口。
两人先后进了宿舍，季知言在前，席野在后。
“别开灯。”季知言制止了席野摸上开关，准备开灯的动作。
现在这种黑暗但隐约可以看见身边东西的亮度让他有一种安全感，他还不想此刻就和席野在大剌剌的灯光下相处，他怕会不自在。
席野的动作停住了，他没问为什么，只说：“好。”
季知言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一瓶水，抿了两口。
“你……”席野站在床梯前，脚已经踏上一阶，又停下来，侧着身子有些踌躇担忧地问道，“你的情况……还好吗？”
“脖子吗？”季知言下意识反问。
“不是……是……”席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结巴，“是你的……灵魂。”
“……”季知言一下子有些顿住了，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有点不习惯，“现在还好吧。”
季知言只敢说现在，不敢给以后的事情打包票。
席野低了低头，像是在调整情绪。片刻后才抬起头，声音像是有些颤抖，又被他强压下去：“那你什么时候会……”
会什么？席野问不出来，季知言却知道他想问什么。
“不知道。”季知言轻声回答，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66章 笔记本
短短一个晚上，两次出现这种情况。季知言躺在床上，将今天晚上的事情从头到尾回想了个遍，不漏过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还想到上次在宿舍安慰席野那次。
这三次有什么相同点呢？
他的情绪都不太稳定，季知言想到。
他为什么情绪不稳定呢？上次是因为席野突然隔着床帘点住了他的手指，今晚两次一次是因为他从林雅茹那里得知席野喜欢他，一次是——
季知言的思绪陡然僵住——都和席野有关，准确地说都和他当时对席野的情绪有关。
季知言脑海里闪过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推测——他对席野的情绪波动越大，他的灵魂越不稳定，季时予的灵魂便会在此时掌握回身体。
季知言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这个推测，但几个不同场景下的相似之处，似乎佐证了他的想法，由不得他狡辩。
季知言今晚算是彻底睡不着了，这是比穿书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这算是一种防沉迷机制吗？
可它到底是如何运行的？它在哪里？它长什么样？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季知言一片空茫，陷入和当初刚穿书时一样的迷茫、愤怒和畏惧。
“叮铃铃——”宿舍里有闹钟响了。
季知言压根没睡，脑袋昏沉，都不太能第一时间分辨声音是从哪里传出的。
他下意识想要在枕边摸出手机，闹钟就关了，总共响了两秒不到。
季知言这才意识到，是席野手机上的闹钟，不是他的。
季知言耷拉着眼皮看着床顶发呆，听席野那边关了闹钟后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直接爬起来了。
他眼神发懵，脚步发虚地走到卫生间，关上了门。方便以后，就站到洗手台前。
季知言本来准备好好洗洗脸，醒醒神时，却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不是灵魂出窍什么的啊，而是他脖子上的痕迹。
几道已经发乌的指印明晃晃地印在季知言的脖子上。
这具身体本来就养尊处优多年，皮肤白皙紧致，对比之下，显得更加惨不忍睹，像是被人虐待似的。
【他下手可真狠。他当时真想掐死我们。】季时予幽幽说道。
【别算上我。再说谁让你嘲讽人的。】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一体的。】季时予强调道。
【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们只是在一具身体里而已。】季知言反驳他的观点，不想被他带跑。
【这不是一样的吗？】季时予像是有些疑惑。
【……】季知言无语，他分辨不出来季时予是真听不懂，还是装的。但他明确知道自己不能被他带着跑，对于这种不可能说服对方的事情，他只能采取一种办法。
【对，你说得对。】然后左耳进右耳出。
季知言从卫生间出来，恰巧和从宿舍出来的席野遇上。
“你醒了？”季知言侧过身子让开路。
席野没动，视线先落在季知言的眼睛上，像是在确认什么，后隐秘地松了口气。然后视线下滑，落在季知言脖子上，眼中闪过惊惶、愧疚、后怕。
“没事，就是看着吓人。”季知言察觉到席野的视线，抬手想要摸摸脖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结果手刚碰上，脖子还真疼，只好有些僵硬地将手放了下来。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你昨晚已经说了。这事也已经过了，就不要再提了，你再提我才真要生气了。”季知言见席野准备张嘴的嘴型就猜出他要说什么，直接制止了他。
季知言不想这事没完没了的，恨不得每次看见就要道个歉，提个醒。
席野的话被憋了回去，最终说道：“我有祛瘀活血的药，我帮你涂上。”
“这可以，这很好，我正需要。”季知言连忙答应。
席野在抽屉里翻翻找找，拿出几样药，有喷雾有止痛膏，准备帮季知言涂。
“我自己来吧。”季知言从席野手中接过东西，“你先去洗漱吧，再磨蹭你要迟到了。我早上第一节没课，我自己慢慢弄。”
席野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有些失落地说：“好。”
席野洗漱很快，十分钟没到就穿戴整洁，收拾干净出来了。
季知言一直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处理脖子上的伤痕，没太关注席野的动静，直到他意识到好一会儿没听见席野出门的声音时，才发现席野正站在自己的书桌前，一直看着他。
“怎么了？”季知言还弯着腰，只侧过头看向席野。
席野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视线就落在季知言脖子上，也不说话，但一双眼睛又将所有的话都说尽了。
季知言都有些受不住了。
“你想我生气吗？”季知言问道。
席野立马眼神颤动，摇了摇头。
“那你就赶紧去上课。”
席野身子动了一下，还有些犹豫。
“我只给你五秒钟时间，如果你没出门，我就生气了哦。”季知言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五、四、三、二……”
窸窸簌簌的书包摩擦声和脚步声伴随着季知言的倒计时响起，随着宿舍门轻轻关闭而消失。
季知言坐在椅子上听着门外的动静，有些不放心。过了几秒钟后，站起身来，放轻脚步走到门前，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迅速拧开了门。
然后和还立定站在门外的席野大眼瞪小眼。
季知言深吸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正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席野却直接转身，脚步匆忙地走了。
只留下季知言在门口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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