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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习惯
宋祈收到苏竹安问自己要门牌号的消息时他正坐在书房里做一份未来工作规划。
他点开图片看见那两大袋栗子就想笑，他没想到苏竹安居然买个零食都能想到自己，只能乖乖地把门牌号发给他，有不见得回苏竹安说让他把两袋子都吃完吧，那不得送医院？
宋祈在心里脑补被抬上120的苏竹安，他总觉得苏竹安大概率会边捂着肚子边碰瓷，说都怪自己把栗子都塞给他，他怕浪费粮食全吃光了才落得此下场。
宋祈愈发想笑，摇摇头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泡了两杯淡茶，坐在沙发上等人按门铃。
没多久苏竹安就来了，只不过递给他的不仅有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还有几瓶啤酒，宋祈看着那两瓶啤酒疑惑地接过并看向他。
苏竹安看着穿着身柔软家居服的宋祈，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温和：“啤酒是栗子的赠品，一起喝吗？”
宋祈笑了：“谁家买栗子会送啤酒？”
苏竹安把外套脱下，跟着他往客厅走：“买我家的栗子就送啤酒，宋先生要记得回购哦！”
说完他拖了张餐椅坐下，把栗子往桌上一放，打开袋子自觉地剥了起来。
宋祈实话告诉他：“我酒量不好，一瓶啤酒就要晕，两瓶啤酒就要醉，你还是带回去吧。”
苏竹安很快剥了颗黄澄澄的栗子让宋祈吃，看宋祈咬下后短暂露出满足的笑意，这才说道：“没事儿，就放你这儿吧，拿来拿去不方便，我下次过来直接喝掉。”
软糯香甜的栗子是宋祈的心头爱，吃上瘾了也就顾不得思考这话里暗藏玄机，只随便应下：“好。”
苏竹安再抬头时看见沙发上放挂着一幅字，《访秋》，笔触连贯的行书，一看就是练了许多年的成熟作品，他正准备问这是哪位的作品就看见结语小字——
“壬寅十月初八 宋祈书”
苏竹安停下手中剥栗子的动作，有些不敢相信地从头到尾又仔细看两遍，都说字如其人，可宋祈这字儿和他这个人实在相差甚远。
宋祈为人是收敛含蓄的，可他的字确是剑拔弩张的豪放派，完全没把法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苏竹安望向喝茶解渴的宋祈问：“原来你还会写书法？”
宋祈微微一愣，随后瞟了眼端正挂于墙的字说道：“嗯，算是爱好，不专业。”
苏竹安却道：“这还叫不专业？我要能写成这样我爸估计做梦能笑醒。”
宋祈才发现自己到现在都清楚苏竹安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看起来生活富裕却又好像清闲自在，他虽好奇但也只说：“你也练过？”
“小时候就练，后来学了园林设计也没停，但写来写去总归就这半吊子水平，称不上有多好。”巧就巧在苏竹安居然主动提了自己的专业，“你去过西蠡公园吗？”
宋祈点点头：“去过。”
西蠡公园之前一直是老牌风景区，几十年来如一日地无趣。
可前两年公园在政府的支持下进行了从头到尾的改造和扩建，使其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将江南风情和现代建筑相融合，鸟语花香亭台楼阁相呼应，成为当年全国最热门的景点之一，宋祈之前公司团建就选的西蠡公园。
苏竹安抬抬眉，朝他扬了个笑，自豪地像是向主人邀功的大型犬：“漂亮吗？我设计的！”
宋祈着实惊讶了，他猜想过无数种职业，哪怕是开酒吧的开赛车的搞投资的都有猜过，但就是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需要大量耐心和想象力的职业。
更没想到苏竹安还是这个行业中的佼佼者，顿时，宋祈觉得自己之前都太低估对方，他其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优秀许多。
苏竹安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却没再多谈关于自己的工作，而是打了个响指说：“我书法不行，但国画还不错，我画一幅送你如何？”
“可以吗？”宋祈久违地不想拒绝，他是真想看看苏竹安的绘画风格是怎样的，是不是也会和他的工作一样出其不意。
苏竹安又剥了不少栗子递给他认真道：“我骗你干什么，到时候如果你喜欢，我也请人裱起来，就挂在你写的《访秋》旁边。”
宋祈看向墙壁，那旁边确实空了一块，如果再挂上一幅国画倒是正好能补足空隙，他笑着说道：“我会喜欢的。”
……
接下来的几天苏竹安都没出门，上午忙着画设计稿，画累了就构思国画，到中午就把部分设计稿发给甲方，问他们整体风格有没有问题，有没有地方需要修改。
天下所有的甲方都是一样的，什么都不懂要求却有几百个，说什么既要雍容华贵又要清新脱俗，既要有特色又要大众化，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
苏竹安看着修改意见真想罢工，忍不住回了句：“你这是想让我设计个天庭吧，不仅富贵堂皇还不食人间烟火。”
甲方见他生气了又哄他：“我们都是外行，提的要求不一定可行，其实还得听您的，辛苦您了。”
午饭后苏竹安就会到院子里搭建些物件，都是些原木色的物件，他总会在弄好后拍照给宋祈，问他刷成什么颜色好看。
宋祈刚开始还是和之前那样不给他提具体意见，每次都模棱两可地回他“都好看”“我觉得都可以”“都挺不错”。
谁知道苏竹安每次都把这种回答看作是宋祈每种颜色都喜欢，于是就会把东西刷成五颜六色，天呐，你想象一下五彩的小桌小凳小花盆，秋千吊椅流水池……
宋祈站在1202往下看他那院子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好好个院子愣是被他变成了儿童活动中心，于是他为了苏竹安的院子能恢复正常，等苏竹安再发色卡过来时，他提出的都是认真考虑过的意见。
总算在刷秋千前及时止损。
宋祈回复什么颜色好看，苏竹安就刷什么颜色，深浅度数一丝一毫都不会变。
宋祈再次望向院子时只觉得顺眼太多，完全就是按照自己喜欢的颜色布置起来的能不顺眼吗？
他笑了笑没忍住发消息给苏竹安。
宋祈：我说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你怎么这么听话？
篆：你喜欢我不听话吗？
宋祈：……
宋祈：我不是这个意思
篆：那我就继续听话
除此之外，苏竹安发现宋祈和自己一样，有按时买水果的习惯，于是苏竹安主动和他提起，苹果香蕉之类的总不见得一个一买，买多了一个人又吃不下，要不然就轮流买水果两个人分分。
这个主意又节约时间又节约资源，宋祈便同意了。
可问题又出现了，轮到宋祈买水果的前一天，苏竹安会提前告知自己想吃什么品种的，但轮到苏竹安买水果时，问宋祈想吃什么，他总是“我都可以”。
苏竹安其实挺不理解的，宋祈为什么总是不喜欢主动，总把选择权交给对方，总摆出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明明他也有自己的偏爱。
于是苏竹安立即对此问题采取措施，每次买水果前都在水果店拍照片给宋祈，问他想吃哪种，如果宋祈的回答模棱两可，他就会把照片里出现的水果都买下。
宋祈看着那一堆一堆的水果哭笑不得：“你买这么多别说我们两个人，十二个人都不一定吃不完。”
苏竹安满脸委屈，低声道：“啊，那不是你说都挺好的吗？我以为你都喜欢，挑不出来，所以才都买了。”
后来宋祈再也不敢说“都挺好”这种话，每次都老老实实地把要吃的水果告诉苏竹安。
苏竹安买得高高兴兴，他发现宋祈喜欢吃口感爽脆的水果，脆梨香瓜就很不错，柿子也爱吃脆的，像无花果和释迦果这类的就不爱吃。
再后来就不仅是水果，苏竹安把这个方法迁移到一切需要选择的地方，但凡宋祈不好好选，他就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暴露出富家公子的本性来——通通下单！
宋祈要是稍对他嗔怪些，他就立刻皱着眉耷拉着脑袋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确定你到底喜欢什么。”
苏竹安顶着那张“祸国殃民”的漂亮脸蛋表现出又乖又无辜的模样，换谁来看是都生气不起来，可真是82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宋祈无奈地不得不向他保证：“以后我会好好回答你的。”
苏竹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像是荡着池春水惹人怜，笑道：“那太好了！”
苏竹安家装修得马马虎虎，院子倒是弄得像模像样的，一溜串儿看过去就4号门最生机盎然，他找人移栽了棵宫粉梅，蜿蜒曲折的小小一株，虽然还没到花季，却已依稀能见其姿态优雅。
这些日子天气晴朗，苏竹安就喜欢坐在宫粉梅旁边儿画图纸，他专注时像是把自己用玻璃罩关进了另一个世界，哪怕是枝头喜鹊喳喳或是隔壁家的双胞胎兄弟踢皮球，他都不会分出丝毫的关注。
宋祈现在在书房工作一会儿就会习惯性地朝楼下望去，苏竹安的红发上洒着层阳光，雪白的脖颈露出一截也被描上朦胧的金边。
院外有棵正在凋零的梧桐，脆弱的哪怕是阵清风徐过就能将枝叶经脉剥离，黄叶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悬一会儿便缓缓降落，恰好落在苏竹安颈侧。
宋祈忽然产生想要帮苏竹安把那片枯叶摘下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苏竹安颈侧那块有一枚小小的痣。
宋祈正思绪飘渺着，手机忽然响起铃声，他这才回过神，发现来电话的是从小教自己认字写书法的方老先生，有些欣喜地接道：“方老师！”
方老先生已经年近耄耋，说起话来却仍是中气十足：“阿祈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在沪城生活得还习惯吗？”
宋祈如实回答：“公司给我批了假，下周开始才正式上班，最近过得轻松，住得也挺好。”
方老先生这才放心，又问：“那你在沪城有交到朋友吗？在外地可不能像之前一样做什么事都独自一人。”
宋祈下意识看了眼还在画图纸的那位，浅笑道：“有朋友，您不用担心。”
方老先生“嗯”了声继续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要过来沪城和大学办联合书法展，时间就在这周末，你有空来吗？会展出两幅我最近的新作品。”
宋祈立即回道：“当然有时间，我肯定会来的，到时候我再请您吃饭。”
方老先生乐呵几声说：“吃饭就我这个长辈请你吧，我就只有一个要求，你别独自一人来，你得带朋友一起来看我这展，以此证明你没骗我。”
宋祈真是服气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顽童，笑着答应道：“好，我知道了，会和朋友一起来的。”
方老先生：“那就好，票我会让主办方寄给你，周末见。”
宋祈：“周末见。”
宋祈挂完电话后泡了杯咖啡，边喝边想措词给苏竹安这个新交的朋友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陪他去看书法展，可当他又看到对方正沉迷于创作中，自己又不好意思打扰他。
于是宋祈打开搜索附近的京味儿吃食店，他打算去买些，到晚些再去送去给苏竹安，和他当面提这件事。
突然决定再更一章，这下真没有了，明天见
第08章 朋友
宋祈拎着好几个纸袋按了4号门的门铃，苏竹安很快从室内出来开了门，他只穿了件宽松的无袖背心，头发更是湿淋淋的。
苏竹安真是够抗冻的，哪怕如此都仍有闲情逸致和他在风中聊天：“你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我这儿，还没吃晚饭吧，我随便做两个菜一起吃？”
宋祈都替他觉得冷，连忙赶着他往里走：“你这是做什么呢，不冷吗，进去再说吧别感冒了。
“我刚洗完澡还觉得热呢，没事儿。”苏竹安不以为然，但还是听话地和他进了开足暖气的客厅。
客厅很大也很空旷，基本没什么东西，哪怕天天有工人来家里装修也把卫生保持得很干净。
苏竹安给他泡了杯红茶端上茶几：“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家里现在就是施工现场，下个月再来我家保证比现在要正常多。”
宋祈脱下大衣外套点点头：“没事，现在也还挺整洁的。”
苏竹安还是没再多穿件衣服，边去厨房开冰箱边问：“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想吃辣椒炒肉还是肉沫茄子？”
宋祈把纸袋里的东西挨个摆出来，顺口道：“那就肉沫茄子吧。”
苏竹安听见动静便回头看了眼，见到满桌吃食，从姜丝排叉到糖火烧，甚至还有两串红亮的冰糖葫芦。
他有些惊讶，笑问：“你怎么忽然想到买这么多小吃？是给我的吗？”
宋祈点点头：“嗯，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就都买了些。”
苏竹安从厨房走出来，给满桌的吃食拍了照全家福后拈了块糕点一口吃下：“宋祈你这么这么好，无以为报那就今晚多给你煎条鱼。”
宋祈原本以为苏竹安的做饭水平就和自己差不多，后来看见他在案板上麻利地切出根根分明的黄瓜丝，又看见他处理鱼时老练的方式时，他重新下结论，自己与其相差甚远。
苏竹安做了三菜一汤，算得上色香味俱全，宋祈已经忘记上次有人做饭给自己吃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五年？还是七年？
屋外是寒夜凉风，屋内是暖炉香酒，他几乎忘记来这儿的目的。
到头来反而是苏竹安提起：“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祈很少向别人邀约，时间还是周末，他更怕会打扰到别人，于是深吸了口气才说：“我的书法老师本周六在沪城办了个展，他邀请我和朋友一起参加，我刚来沪城不久，所以算得上朋友的比较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宋祈没等苏竹安回答呢，就又添一句：“没空也没关系，我就是问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呢！”苏竹安脱口而出。
把宋祈弄得原本上佳的心情沉了下，脸上一直挂着的笑也跟着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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