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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祈放下画笔苏竹安才开始构思自己的作品，他先用挼蓝和鹅黄为主色调在其中一只杯子上浅浅勾勒了幅如梦似幻的“海上生明月”图，又用不同浓淡的墨色在另外一只杯子上画了“黑云压城城欲摧”。
马克杯上完色之后之后还需要拿去烧制和烘干，店员问苏竹安留下联系方式，并告知大概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拿到成品。
其实从他们踏进工坊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等他们再走到停车场开车回华茂府时已经快响起零点钟声。
苏竹安站在地库8号门处等宋祈停好车后迎上去，有些懊恼地贴了贴他的手背说：“我也没想到做两只杯子要这么久，本来还打算把画完的国画送给你呢。”
苏竹安：“但现在这个点猫头鹰都开始值夜班了，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何况你明天还要上班。”
虽然宋祈今天下班之后的时间被苏竹安安排得满满当当，但他也没觉得疲惫，反而觉得身心都挺放松，可能是陪在身边的人很有趣，也可能是火锅和陶艺活动很有趣，总之他不介意被压缩了睡眠时间。
宋祈回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没关系，你可以明天带给我。”
苏竹安瞬间就又支棱起来，眼睛也跟着亮了，他握紧宋祈的手腕说道：“那你明天下班就直接来我家吃晚餐吧，这样你也能正好把画拿回去，如何？”
宋祈第一反应就是苏竹安煎的鱼很好吃，第二反应是他们之间见面这么频繁吗，第三反应才是考虑是要答应还是拒绝。
宋祈想，该拒绝的，自己总是在麻烦苏竹安，取画这种小事不过五分钟就能解决，可苏竹安准备一桌菜需要很多个五分钟。
苏竹安又说：“你今天请我吃火锅，我肯定要亲自下厨以表谢意呀！”
“我……”
苏竹安的掌心很烫，宋祈的手腕也被他捂热，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受到皮肤下自己不算平缓的脉搏跳动。
“我……”
宋祈无法控制自己的脉搏如何跳动，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话语：“明天下班会晚一些，大概六点半才能到。”
苏竹安终于松开他的手腕，笑道：“没关系，我本来也就吃得晚，那你想吃淡水鱼还是海鱼？”
宋祈：“淡水鱼。”
苏竹安：“没问题。”
他们在电梯口分别，宋祈到家后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就去书房查看有没有工作邮件，最新的消息是助理米蓝笛在两小时前发来的。
Melody：宋总监，我在和所有设计老师联系后将会议时间定在了周四下午两点，届时我会打印好会议所需文件并提前给您过目。
宋祈：好的谢谢，辛苦你了。
等宋祈全部浏览回复一遍后觉得有些困倦，熄灯休息前和往常那样往楼下4号门看了眼，让他没想到的是苏竹安居然也还没睡，正坐在院子里喝茶晒月亮。
也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在作祟，宋祈刚看过去没两秒，苏竹安就仰头朝他的方向望过来，产生一个看不清彼此眼睛的模糊对视。
宋祈收回眼神的同时收到了来自苏竹安的消息。
篆：你还没休息吗？
篆：我看你书房灯还亮着。
宋祈：嗯，正准备去睡了，你呢？
篆：你是不是在楼上偷偷看我？
宋祈没料到他会这样问，被揭穿后自然有些脸热，但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苏竹安不也往他这儿看吗？难道看的是月亮不成？
宋祈：你也是。
篆：我不是，我和你不一样。
篆：我在光明正大地看你。
宋祈的脸变得比之前更热，现在不用往楼下看就知道对方一定笑得灿若星辰，他不知道回什么，所以他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宋祈：我睡了，晚安。
篆：晚安，做个好梦。
但宋祈不知道的是，他刚一熄灯，苏竹安也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院子走回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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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观影
第二天宋祈的工作确实较多，他紧赶慢赶还是比原本预计的下班时间要晚了十分钟，于是他回去的一路上比平时开得快不少，等他到华茂府再按响4号门的门铃时，刚好六点半。
“来啦，最后一道菜正好要端出锅呢！”苏竹安帮他拿了拖鞋，热情地招待他给他端茶倒水。
今天还是一桌丰盛可口的美食，两人边聊天边吃，吃饱喝足后苏竹安一股脑地将餐具收拾好，把餐桌也擦得锃亮，然后才把那副今天真正的重点拿出来。
“我画的就是你写的那首《访秋》，已经帮你裱好画框，希望你愿意挂起来。”苏竹安边说着边掀开绸布向他展示画作。
宋祈双眼微微睁大，闪着熠熠的光，他看着画作愣了会儿神，又抬手隔着玻璃抚上去。
可以说，这幅画漂亮得出乎了宋祈的预料，他后知后觉苏竹安的那句“国画画得不错”并不是夸大其词，而是就事论事。
画中那层层叠叠的山峦起伏，溪流潺潺间有鸳鸯和莲花相伴，漫天灿烂的霞光和红艳夺目的枫树林相得益彰，可又能见远处的亭台楼阁藏在薄雾里，扬帆的船只离岸越行越远，一派秋色宜人间似乎透着些许清逸萧瑟。
苏竹安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宋祈未有犹豫：“很美，妙笔生花。”
他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掷千金聘请苏竹安设计园林了，他所有的落笔都能看出精细的设计，哪怕只是一点点边角，都能看出绘的是朵刚开没多久的荷花。
苏竹安悄悄舒了口气，有种被老师夸赞了的喜悦感：“那就好，等下次我再画幅工笔画送你，就是时间要久一些。”
“太麻烦你了，你平时工作已经很忙了，还要抽出时间画这些。”宋祈重新将画包裹好放在一旁。
“怎么会麻烦？画这些也是我工作之余的消遣休息，有助于我放松心情。”苏竹安心想就冲你一句喜欢，画二十幅他也愿意，何况他真的挺喜欢画这些。
他顿了顿浅笑说道：“如果你过意不去的话，不如也趁你什么时候有空，写两幅字给我呢？”
宋祈点点头：“可以的，你喜欢什么诗词？”
苏竹安：“都行，到时候我也裱起来。”
之后宋祈便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怕后来几天两人没见到面，他心里也琢磨着这事，他翻了两天诗词集，却还是没想好该写什么，既然是送人的可不能打马虎眼。
再见面就是周四在韦德公司的会议上了，苏竹安到的稍微早了些，前台将他带去会议室时，宋祈还在和下属核对文件，他戴着银框眼镜，言语投足都是恰到好处的温和。
苏竹安路过办公室时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或许是他的眼神过于明目张胆，宋祈竟然抬头望向了他，两人沉默地对视片刻，直到苏竹安扬起嘴角微笑，宋祈才挪开纸页，推门走出来。
苏竹安今天还是穿着身宽松的针织衫，外面铁灰色的羽绒服没拉拉链，和全公司上下板正的西服套装格格不入。
“宋总监下午好，我们是设计工作室的，这位是我们的首席设计师苏竹安，我是他的助理齐彬。”
宋祈这才注意到苏竹安身后跟着个身穿西装三件套，脚踩爆款运动鞋的男人。
他收回看向那双蓝白运动鞋的眼神，朝对方伸手：“苏老师，齐助理你们好，欢迎二位莅临我司。”
“宋总监好。”宋祈的手心干燥温热，修长的手指赏心悦目，苏竹安稍稍用了些力和他相握，分开时还悄悄按了下他的手背，笑着朝他摆了个“好巧”的口型。
宋祈也回了个笑容，随后又和一旁的齐彬握了手。
会议室已经布置好，相关负责人也按时到场，双方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做的很充分，不需多言就定下了相同的目标，还对这次的科技馆项目做了一定的分析和评估，苏竹安他们也初步了解了他们的要求，制定设计方针，但更具体的要求还要等韦德公司和政府再议后再给出。
全程双方都相谈甚欢，特别是会议桌上的还没从大学毕业的年轻女实习生一直偷偷往苏竹安的方向瞟，中途休息的时候还特地去卫生间补了妆。
一直等会议结束，初生牛犊的实习生靠近苏竹安红着脸低声道：“苏老师，我大学也选修过设计专业，对园林设计也很感兴趣，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我很喜欢您的作品。”
苏竹安并没有拿出手机，回道：“谢谢你的喜欢，但加微信可能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噢，好吧，没事儿。”实习生也是大大咧咧的，一点都没不高兴，捧着电脑就走了。
这一幕被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宋祈尽收眼底，他知道像苏竹安这样专业优秀性格又好的人，早已拒绝出经验来了，他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也准备往外走呢，就听见苏竹安喊他。
“阿祈。”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苏竹安便毫不避讳地勾住了他的肩膀，“没想到你居然是韦德公司的创意总监，我们还参与了同一个项目。”
“嗯，我也没想到。”最开始接手这个项目时宋祈的确没想到。
苏竹安提议道：“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吗？最近上了部剧情片，是一个我比较欣赏的导演的新作。”
刚听到“剧情片”三个字，宋祈就大概能猜到是哪部，之前看预告片的时候就蛮吸引他，现在又见苏竹安正睁着期待的眼睛看他，便点头：“好，我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场次。”
他们在电影院所在的商场里吃了顿晚餐，新疆菜中规中矩的，宋祈也对这些大肉大肉的腻得慌，特别是最后上的那块小羊排，可能是煎的时间不够长，一口下去满嘴冒油，他堪堪咬了两口实在吃不下。
等他放下餐具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发现自己的面前摆了杯泡得较淡的铁观音。
“喝两口清清胃。”苏竹安说着为自己也倒了杯。
宋祈端起喝了口，轻柔淡雅的茶味瞬间缓解了食道油腻的压力，可他记得并没在菜单上看见有茶饮这一项，疑惑道：“这茶你在哪儿点的？”
苏竹安：“隔壁正好是茶室，我点了让他们送过来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的，但宋祈知道茶室既然能送来的这么准时，那他肯定是提前就点单安排好了。
“谢谢。”
他们喝完这壶茶便慢慢悠悠地去了顶层的电影院。
电影院灯光昏暗，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淡淡的焦糖味，但因座椅间距很近，当苏竹安坐下时，宋祈鼻尖就只萦绕着他身上别致宜人的香水味了。
电影近两个小时，是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文艺剧情片，从主角的演技到背景音乐都很出色，其中一场戏是主角于黑夜站在阳台抽烟，他对着墙上自己的一抹影子自言自语。
“风太大了，我还能往前走吗？”
“她是不是再不会陪我往前走了？”
……
宋祈看着幕布上暖色调的画面，吉他和钢琴的旋律伴着鼓点在耳边响起，完全沉浸在剧情中的他在扶上座椅扶手时完全没发现上面还搭着另一只手，良久，从他的手心传来温度，才回过头去看。
苏竹安也回头了，就像下午在公司里那样，两人又一次对视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苏竹安没有笑，他神色平静，半边脸都藏进黑暗里，可眼眸中却倒映着银幕上的流光溢彩，像边境玄幻的北极光。
背景音乐声音越来越大，还融入了一些弦乐，也盖不住主角的台词。
“以后还会有人陪我往前走吗？”
“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吗？”
现实与电影交汇，宋祈一时没分清这句话是电影里传出来的还是他谁说的，半晌才顿悟自己根本连嘴都没张开过。
等电影从黑夜变为白天，周围的光线骤然明亮时，宋祈才反应过来要挪开扶手上的手，但被苏竹安一把拉住。
“我陪你往前走吧。”苏竹安的声音很沉。
宋祈皱了皱眉，问：“什么？”
背景音乐最后剩下一把大提琴，苏竹安缓缓放开他的手，重新面朝幕布，从他这个角度很难分辨出苏竹安是不是笑了：“我说，女主给他留了字条，说要陪他往前走。”
“明白了。”宋祈摩挲了下手指，方才倏然发芽的思绪又被他藏进泥土里，连自己都还没窥视清楚。
男主顺着那张女主留下的纸条，去了布达佩斯，那边的天很蓝，多瑙河清澈明净，街边的露天咖啡店坐着位穿着旗袍的东方女子，电影到这儿便跳出字幕，结束了。
众人散场，苏竹安和宋祈嫌拥挤，打算等散光了再出去。
苏竹安问道：“你觉得男主会去找女主，和她重修旧好吗？”
“不会了吧。”宋祈想了想说道，“在男主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没有出现，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女主才说想陪他走下去，这样的陪伴未免太廉价了。”
苏竹安托着下巴，狡黠一笑：“所以如果是你，就不会愿意再去找女主了对吧。”
宋祈整理了下衣服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别套我话，我说的是男主的意思，也是导演给我们的意思，如果他们真要重修旧好，女主就该在最后一秒回头了。”
苏竹安也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凑着头轻声道：“嗯，阿祈说得对。”
回华茂府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宋祈很少会在工作日这么晚才回去，按平常而言他会觉得疲惫，可今天他却觉得清醒自在，他归结于饭后的那杯清茶提高了阀值。
他冲了个热水澡还有兴致看了几页书，等这一篇章看完时抬头，正巧对上了挂在《访秋》旁的那幅画，略显单薄的白墙被这两幅书画装点得丰富生动。
宋祈放下书，后退几步站得远了些，拿起手机对着它们拍下照片。
他并非是要发朋友圈，只是存在相册里，等每一次翻开都能收获一次浅淡的喜悦。
临睡前宋祈才发现苏竹安发了不少消息，很琐碎。
不过就是一些短视频软件刷到有趣视频的分享，吐槽昨天买的橙子没味道，提出“是不是和白开水杂交了的”疑惑，又转到他们之后肯定还会有很多工作上的事会交互，如果有什么问题千万别他面子，尽管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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