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的安危……”
“去!”宁高觉吊眼一瞪。
“是。”暗九没有半句废话,飞身上前又从齐旬手中要回了公鸡,一言不发扔去远处,再回到车内。
齐旬两手一空也只能暂且作罢,他最后看一眼蒋明,警告地用手点点他,便继续向前走到车队前头的高头大马处,翻身上马,一扬鞭,“走!”
这点小插曲终于过去,拢共没耽误多少时间,百姓们不知内情,只当看了场皇子护卫的轻功表演,待车队再次启程,又欢唿着撒起了花瓣。
混在人群中的胡元等人将一切收入眼中,他们也只准备了这两只公鸡,见车队再度前进,跟着往前走了一段路,等路过小巷口时,闪身进了巷子快步离开。
*
“陛下,大皇子殿下到了。”御书房内,吕公公倾身在看奏折的晟景帝耳边道。
“叫他进来。”晟景帝并未抬头,目光仍旧在奏折上。
吕公公便去殿外将宁高觉请进来。
一到殿中,宁高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的哽咽不似作假:“父皇,儿臣回来了!”
说罢便是结结实实三个响头,简直要叩碎御书房的地砖。
“先起来吧。”晟景帝却是没多大表示,放下奏折不过淡淡看宁高觉一眼,等他起身,将人上下打量一番,“一年历练,你有长进。”
一个人的气质变化肉眼可见,晟景帝便是发现宁高觉腰板比以前直,更添了几分自信,才有此言。以前的宁高觉更多是有些畏缩之意,行为上也更显优柔。
“幸得父皇厚爱,儿臣还以为、还以为……”宁高觉说着就抹了把眼睛,他未尽之意全是在说路上两次遇袭的艰险。
第一次那山匪便不说了,已被禁军端了老巢,而第二次虽不知何人所为,但一定和宫里人脱不了干系。
“以为什么?”晟景帝似笑非笑,“你不知是什么人要你性命?”
“这……儿臣不知。”宁高觉羞愧道,“父皇可是查到了什么?儿臣自认从未得罪过什么人,怎么就会……唉……”
公主府能查到的消息,晟景帝未必不知,他听宁高觉这般回答也不知是信没信,却不再追问,转而问起其他,“池国公这次为护你受了伤,年逾四十的人了,一把老骨头险些搭进去。你说说,朕该如何奖赏他。”
这问题宁高觉想了一路,他偷眼观察晟景帝的神情,半晌才小心翼翼道,“池国公是为救儿臣受伤,国公府既不缺地也不缺买卖,只有池小姐年岁正好尚未婚配,依儿臣之见,不如将池小姐嫁与儿臣,以后池国公便是儿臣岳丈,儿臣自当孝敬他。”
“你怕不是一早便看上人家池府的小姐,这是借机了你自己的心愿,还是报恩呢?”晟景帝打趣道。
“什么都瞒不过父皇。”宁高觉竟真羞涩地挠挠脸,“不管如何,总归是一桩两全其美之事。”
“那若是池家小姐不愿嫁呢?”
“父皇说笑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池小姐也得听池国公的安排,池国公又不会害自己女儿。池国公这次肯舍身救儿臣,谁看不出他是看得上儿臣才如此,既然池国公早就认可儿臣这个女婿,池小姐嫁给儿臣怎会不如意?”
“既然池国公是这个意思,那就这么办吧。”晟景帝说罢抬眼盯着宁高觉,年岁不减他眼中锐利,“朕不希望好事多磨。”
“儿臣明白。”宁高觉听懂了,晟景帝是要他嘴巴闭紧别张扬,要是提早让池国公知道了定然要闹,到时候这桩亲事成不了,就别怪帝王无情了。
“嗯,舟车劳顿,你先回去吧,西南之事,朕明日早朝再问你。”
“是,儿臣告退。”
父子两个一番对话就将国公府的命运定了下来,其实宁高觉连池雅玉的面儿都没怎么见过,又何谈倾心已久,他不过是作为皇子总有几分谋略,加之幕僚相帮,思虑一路看清了局势罢了。
他本也是试探,而晟景帝有意顺着这话题给他递话,他便彻底懂了,晟景帝也想要让他来娶池家小姐,只不过自己不好对池国公直白说明,便借由他的口,他的借口来赌池国公的嘴,将池国公的抗议扼杀。
看得出来,在此事的处理上,晟景帝对他还是较为满意的,这也算是他回到京城为晟景帝做的头一件事,开了个好头。
而一想到往后池国公因为女儿之故就要舍弃三皇子,从此和他站在一边,他的心中暗爽不已。
再者那池雅玉长相貌美,他更是不亏。
他作为大皇子,本是最早娶妃的,奈何他那先皇子妃命薄,连个一儿半女也没给他留下便薨逝,此后几年他都未娶,生怕再娶再薨,留下个克妻无福的名声,让晟景帝觉得他福薄子嗣不利,对他失望。
“池雅玉,池国公好生养大的闺女,命当是硬的很,哈哈哈。”宁高觉暗自抚掌笑道。
第154章 见大皇子
另一边,在宁高觉进宫后,胡元与阿宝顺利见面。
这次的事很简单,倒也不必非得与章文昭面谈,且大皇子回京多少人盯着,公主府不宜有所动作,因而章文昭便派了阿宝来。
在二人相见后,胡元便把当街放公鸡后观察所得统统告诉了阿宝,阿宝生怕自己有所遗漏,便拿笔记了下来。
“想要公鸡近大皇子的身的确困难,他与他那四只蛊虫都未露面。不过照罗易真先前所说,越毒的蛊虫于公鸡越是大补,今日我们并未刻意控制鸡飞的方向,但公鸡的确是冲着大皇子乘坐的马车去了。”
“嗯。”阿宝提笔记着,不时回应胡元一声。
“大皇子身边护卫身手不错。”胡元回忆当时场景,回忆到这儿便插了句题外话。尽管那护卫只是出手抓了鸡,但高手间往往一招一式,一个起步一个摆手,就能看出几分功力如何。
这句阿宝就没记,等着胡元的下文。
胡元很快继续说起正事,将大皇子命暗卫处理鸡被齐旬阻拦,后公鸡到了齐旬手上这一过程讲来,最后再说起结果。
“所以公子猜得不错,禁军中果真有人已中蛊,观其那般沉不住气的模样,所中蛊虫还不够厉害。我听齐旬叫他蒋明,你们可以查查此人。”
越厉害的蛊虫,在面对天敌时也越能显出几分沉稳,它们本能地知道,越慌乱越容易暴露而被吃掉。相反,那些越弱的蛊虫,一感应到天敌,就会立即想逃跑,使得它的宿主也跟着反应不良。
“胡大爷,只有这一个蒋明有问题吗?其他人……”
“其他人尚未发现。不过齐旬并未拎着公鸡走过整个队伍,不过是恰好路过蒋明时蒋明露了馅,齐旬就停在此处与他相谈,想要试探其他人,还需要再想法子。”
“好。”阿宝记下。
“其他的……哦,还有那池国公,我猜他对大皇子的事有所察觉,但摆明了不想掺和其中。公鸡闹事时,他只看了一眼,见是冲着大皇子去的,便再未露过面,甚至不曾过问发生了什么事。我想或许等他见到三皇子,会把自己察觉的事告诉对方。”
胡元想想没有其他遗漏,便摆摆手,“就是这些了,阿宝小哥你回去复命吧,想来公子他们正等着信儿呢,我就不留你了。”
“嗯,阿宝这便回去,今日多谢胡大爷与诸位大爷相助。”
“好说好说。”
二人遂不再寒暄,阿宝将写下内容的纸张贴身藏好,仗着自己年少轻盈,几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等他回到公主府时,章文昭与宁远已换好了进宫的衣裳,就等他回来。
大皇子进城这么大动静,除非装聋作哑否则不会不知道。作为“妹妹”,宁远去看望兄长合情合理。
若是其他时候,人午时回来,宁远下去就去看望,便有有意结好等其他惹人非议之嫌,但大皇子偏偏在路上两次遇袭,事关生命安危,亲人着急一些就无可厚非了,若这时候宁远还要刻意避嫌拖上一拖,才会不妥。
“怎么样?”章文昭见阿宝回来,手下继续给宁远试戴簪子,只抬眼瞧他一眼问道。
“回驸马,胡大爷说大公鸡未能近大皇子殿下的身,池国公对大殿下有猫腻一事应是有所察觉,另外禁军中果真有人中了蛊,目前来看只有一人,叫蒋明。”
阿宝总结得简单到位,章文昭听罢挑自己有疑虑的点来问,阿宝便展开解释当时发生的详情。
一问一答间,今日正午在永定门发生的事全部明了。
“蒋明……”章文昭确认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应该只是禁军里普通的一员。他看向宁远,用眼神求证。
“我亦不知。”宁远摇摇头,“阿翁不是有封手书给你,看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不错,这件事也事关父皇,于公于私想来柴统领定会上心。”
先前知道章文昭与碎尸案子有关联,章忠堂怕静妃在宫里不成事,特写手书一封,说这禁军统领柴永烈与他有私交,章文昭力有不逮时可凭手书请柴统领相助。
后来静妃一人就成功引导周诚发现了宁长启的恶行,故而这手书还在章文昭手中,并未派上用场。没想到这次大皇子的事会和禁军有牵扯,这封手书便有了用武之地。
“阿宝,去把我收在第三个暗格里的东西拿来。”章文昭吩咐阿宝道。
这第三个暗格,是指一早被章文昭重新改造过的青松斋书房里的暗格,便是放手书的地方。最早这暗格只是章文昭在用,后来宁远的东西也在那里存放,成了他二人共用的藏宝之地。
“是。”阿宝清楚是哪里,转身去了青松斋。
等阿宝再回来,几人就出门坐上马车,奔皇宫而去。
这回看望宁高觉,宁远特地用上了公主仪仗,他与章文昭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两排下人,侍卫在前婢女在后,也是颇长的一条队伍。
他们真正想要带进宫的三人便混在这队伍中,一个是响叔,一个是锦绣,另一个,是苏全。
这苏全,便是响叔挑出来的,与那晚私通和乐公主的死士身形相近之人。
当下也只有见大皇子宁高觉这一个机会,能让宁远把三人顺利地,不让人起疑地带进宫。为此,他们还准备了不少补品珍奇,叫婢女们捧着。
宫门口的守卫很少见宁远这么大阵仗回宫,上一次是二人成亲后回宫拜见皇上皇后,如今算起来,也过去有三个月了。
“殿下可是来看大皇子殿下的?您真是有心了。”守卫明知故问,拍宁远的马屁。
“大皇兄远去西南一年未归,没能赶上我与殿下成亲,如今在途中又两次遇袭,殿下心中挂念,自该来看看。”章文昭好脾气地回答了守卫,还塞给他一颗小金珠子。
“还是公主殿下和驸马爷最贴心,您们是来的最早的。”守卫乐呵呵收了金珠子,便多说几句。
来看大皇子的人不会少,宫里那几位皇子公主走动起来方便,但宫外也有人需要与他联络,那些个王公贵族们便是。
“我们是该早些到。”章文昭淡淡一笑。
“好了,可以走了,殿下、驸马,请。”守卫与二人说几句话的功夫,将宁远身后的人都点了一遍,而后放行。
进了宫没再耽搁,二人直奔大皇子宁高觉的福阳宫。
彼时宁高觉刚送走八皇子宁宥嘉,宁宥嘉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今年年仅十岁,还与他母妃秀妃住在一起,这次来也是秀妃带着他来,与宁高觉嘘寒问暖一番。
宁宥嘉还是个娃娃懵懵懂懂,秀妃年纪亦不算大,一直是宁宥嘉在一旁玩儿,秀妃与宁高觉交谈。因而他们在宁高觉宫里不方便多待,只不尴不尬相互客套几句,秀妃就拉着宁宥嘉匆匆走了。
他们出来时还与宁远一行人打了个照面,双方均是一愣,秀妃挂上笑点点头,低声要宁宥嘉叫声“五姐姐、五姐夫”,宁宥嘉乖乖叫了,宁远夫夫亦给他回应,之后秀妃几人便先行离开。
宁高觉这一日做好了迎客不断的准备,不过前后脚的功夫,等宁远一行到福阳宫待客的侧殿时,殿内招待用的茶水点心就已经换好了新的,连被人坐过的位置,都已擦过一遍。
“是康平来了,真是稀客。”宁高觉主动迎了出来,眼睛一撇又望向章文昭,“这位……便是妹夫吧,章府出的状元郎,果真一表人才。”
“大皇兄过奖,之前你在西南没能赶上我与殿下的喜事,这回来宫里,我们特地带了喜饼喜糖,也算给大皇兄冲冲喜,洗去路上的晦气。”章文昭从容道。
“喜饼?喜糖?”宁高觉神色古怪了几分,是怕这喜饼喜糖放了三月之久,是否还能吃。这两口子到底是来看他的还是来毒害他的?
“哦,大皇兄误会了,这喜饼喜糖是今日要府里的厨娘特意新做的。”章文昭解释。
“原来如此,你们有心了。”宁高觉没有多的表示,目光落在宁远身上,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番,状似无意问起,“康平的嗓子,还是老样子吗?”
二人心中皆是一惊,要不是知道此事并未向外人透露过,他们都要以为自己身边安插了宁高觉的奸细,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问题,来得太过巧又用意不明。
“……大皇兄怎么问起这个?殿下的嗓子这么多年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难道与我成亲便能好起来?若是我这能有这般本事,那可真是……唉……我倒是也想。”
“你们莫要误会,只是本殿在西南这一年,见识了苗人用蛊的能耐,若是寻常方法不管用,你们何不试试……”
“用蛊?”章文昭脸色有些为难,“这不妥吧。”
“那是你们对苗蛊有偏见,其实用蛊不只是能害人,亦能救人。苗人就常用蛊虫来治病,本殿见过不少。只是这蛊虫操控起来十分复杂,本殿自认没那个本事学会,不然就带一只回来替康平治嗓子了。”
“多谢大皇兄惦记殿下,既然大皇兄这般说,这苗蛊定然有可取之处,我们回去后倒是可以研究研究。”章文昭表现出一副极为感兴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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