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宁远“夫妻”恩爱感情甚笃,这件事在京中并不是秘密,宁高觉人虽不在长京,但绝对有眼线留下,不可能让自己彻底脱离京中局势变化之外。因而宁高觉把用蛊可以治嗓告诉他,也是看中他或许会为宁远冒险。
“嗯,本殿在西南也认识了几个颇为可靠之人,如有需要,可为你们引荐。”
“多谢大皇兄。”
“康平的嗓子是我们手足共同的心病,她能好,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哪用得着你谢。”
“大皇兄说的是。”章文昭淡淡一笑。
宁远也适时感激地点点头。
宁高觉说得这般自然,要不是他们早知道他是什么德行,还以为他真有多关心宁远似的。
之后二人逐渐掌握主动权,问了些宁高觉这一路的惊险遭遇,对他嘘寒问暖一番,又将带来的补品珍奇奉上,表达慰问之心。
不多时,就有其他人来问候宁高觉,二人便起身告辞。
待离开福阳宫,二人各自思索一番,相视一笑。
第155章 好心背后
章文昭命带来的人都在原地等着,与宁远走远了些,到无人能看清他们做什么,听到他们说什么的地方,二人才聊起来。
“你觉得大皇兄这是什么意思?”宁远问章文昭。
“哼,他这么着急问你的嗓子,必然有目的。我猜他想要你治好嗓子为假,要我们去碰蛊虫才是真。”
“嗯,他就是这样,好事想不到我,坏事却总想着拉我下水,好出了事将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以前我就从未上过当,他竟还不死心。这次他是觉得,我会因治嗓心切而掉以轻心吗。”
“换了别人,未必不会这么想。若不是你的嗓子已经好了,我也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去赌。”章文昭承认,若是宁远的嗓子没好,在宁高觉抛出诱饵后,他明知有陷阱也会往里跳,赌自己能不能险之又险擦着陷阱而过,既不损伤自己又能达成目的。
毕竟宁远的嗓子对他来说是一块心病,他需要做些什么去弥补上一世对宁远的伤害。也是因宁远治好了嗓子,他们的关系才更近了一步。
从这个角度来讲,宁高觉也不是一无是处,还算有些脑子。只可惜他运气不好,来晚一步,章文昭已经不需要了。
“不要赌这个。”宁远看穿章文昭的想法,“以后都不许这般!我不用你为我冒这种险,你若是将自己搭进去,岂不更是害了我?”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
“你要发誓。”宁远不依不饶,生怕章文昭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他也不是真怕被章文昭连累,而是担心对方。
“好,我发誓。”章文昭怎会不知他的心意,老老实实伸出手并拢三指,指天起誓:“我章文昭在此立誓,绝不为宁远的一时利益做铤而走险之事,如违此誓,便叫我此生不得善了。”
这誓言不可谓不重,宁远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阻止章文昭。
“如此可信我了?”
“嗯,我信你。”宁远认认真真道。说罢牵上章文昭的手,“走,先去母妃那里。”
“嗯。”
*
丽妃一早就猜到他们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宁远会带这么多人,一下子把她的小院儿塞的满满当当,都要住不下了。
吩咐宝莲给这些人安排今晚的住处,丽妃被宁远搀着回了房中。
“别紧张,母妃还没那么娇弱。”丽妃一边享受着宁远的孝顺,一边乐呵呵轻拍他的手嗔道,“母妃现在吃得好睡得香,你这个手足啊是个听话的,一点儿也不闹。”
宁远笑着摇摇头,目光从丽妃肚子上一扫而过,见她尚未显怀,暗道自己关心则乱。
“你们去看了大皇子,他如何?”到房中坐下,丽妃翘着指头给宁远剥了颗葡萄,“尝尝,今年刚从西疆运来的。”
“味道是不错,母妃还是谨慎些好。”宁远尝了一颗,清甜可口,不愧是西疆的葡萄。
“放心吧,这葡萄是前几日宴席上,你父皇当众为后宫各妃分发的。”丽妃要宁远安心。
宫中时不时会有些宴席,是为宫中诸人联络感情之用,类似于民间的家宴,一段时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增进感情。
宫里的这种宴席自是增不了什么实质感情,但办还是得办。就前两日,西疆运来了今年新下的葡萄,晟景帝一时兴起将后宫妃子们聚在一起吃葡萄,在宴席上给各人都分了些。
丽妃解释清楚,宁远放下心来,继而回答她上一个问题,“大皇兄瞧着一切都好,两次遇袭没能叫他心态上有多少变化,或许是次次化险为夷,让他觉得自己福大命大,恶事落不到他头上。”
“他运气倒是真好。”丽妃感慨道。去西南没事,回来路上遇袭也没事,时间是拖得久了些,人是毫发无损。
“是啊,不仅没受什么伤,还从西南带回来四只蛊虫,此外还有不知多少只已经下在禁军身上,还有的愁呢。”章文昭加入二人的对话。
“蛊虫?”丽妃一惊,“那可不是好东西……远儿,母妃有些怕。”
蛊虫防不胜防,小小一只虫子不容易被看见,丽妃如今有孕,更担心蛊虫跑到她这里来。
“母妃放心,蛊虫怕公鸡,您让宝莲去御膳房要只公鸡来养着,便没事了。”章文昭忙说道。
说起这话题,宁远与章文昭对望一眼。
丽妃看在眼里,便问道,“还有内情?是不是大皇子对你们说了什么?”
“母妃猜得不错,刚才去看望大皇兄,他竟关心起我的嗓子来,说是若普通法子没用,叫我不妨试试用蛊虫医治。”
“好一个医治。”丽妃冷笑一声,琢磨出味儿来,“他哪是要你治嗓,他定是想着他有蛊虫,你也用蛊虫,万一他用蛊失败叫人发现有蛊虫这东西,他便可全推到你头上去,真是好毒的心。”
宁远与章文昭也是这般想的,宁高觉让他们用蛊治嗓,到时候万一自己出事,他就假惺惺地说他知道谁有蛊虫,让人来查公主府,顺便还要把他手里的蛊虫偷偷放到公主府来,嫁祸他们。
宁远都能想到真到那一步,宁高觉的嘴脸。
他必然是一边哭丧着脸,一边又添油加醋夸张道:“哎呀本殿当初提议要康平用蛊全是一片好心,谁知康平竟会起歪心思!蛊虫并无善恶之分,端看人如何使用,如此看来……唉……都怪本殿被亲情蒙了眼,竟没看出康平是这样的人!”
单是想想那场景,就叫人忍不住作呕。
“不行,你们一定要想个法子避开此事,决不能与巫蛊之术与任何沾染。当年出事时你们尚未出生,那时候你们父皇也还只是皇子,宫里便出过一桩巫蛊案,险些牵连你们父皇,你们可想而知,他对这类事情有多厌恶。”
“奈何总有人不长记性,历史一向如此不是吗,人人都觉得自己一定是幸运儿,会与前人有截然不同的结局。”章文昭嘲讽一句。
“谁说不是呢。”丽妃摇摇头。就说这宫里妃子们争宠的手段,又有哪个不是前人用过的,有的人成功了,更多人如今尸骨无存。
“不说这些了,大皇兄的事定要解决,我与阿昭商议过,先找柴统领查查禁军中究竟有几人中蛊。此外,阿昭的手下已去西南请会解蛊的高手,不日就会到来,我们不会让大皇兄得逞。所以眼下,还是抓紧准备今晚之事。”
经宁远一说,丽妃与章文昭不由都朝屋外看去,看看天色。
“是该准备起来了。”章文昭喃喃,但忽然灵光一闪,转回头来望着宁远笑,“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
“大皇子有蛊虫,四皇子爱养鸟,我们的公鸡也好鸟也罢,都送不进宫来,何不就地取材?”章文昭狡黠地眨眨眼。
“!”宁远一想还真是,如此既能解决宁高觉手里的蛊虫,还能挑起宁高觉与宁秋林之间的矛盾,一石二鸟再好不过。
只是……
“只是今日不行,今日从外面来的只有我们留宿宫中,且带的人手众多,难免惹人猜疑,得改日再动手。最好是……我们在宫外,还有人能做这件事。”宁远扶额。
他和章文昭在宫中没有可用之人,想要达成这个条件很难。
闻言章文昭也沉默起来,宁远说的问题的确棘手,丽妃身边也没有能用之人,而他们才刚拒绝了与静妃的合作,再者静妃身边的和乐公主是个尚未解决的隐患,如此一来,他们当真无人可用。
“实在不行……只能让响叔留在宫里,见机行事。”章文昭提出个没办法的办法。
“那他该藏在何处?事成后如何脱身?”宁远追问。不是不认可章文昭的提议,只是这些仍然要解决才行。
“就留在我这里吧。”丽妃见他们为难,出声道。
“母妃……”宁远并非不信任响叔,只是响叔到底是外男,万一被发现,可就说不清了。
“放心吧,实在不行我便告诉你父皇我怀有身孕之事,叫他往后一段时日都不要来我院中。你父皇如今四十已过,我腹中的孩儿是他老来得子,他必然珍惜,会多怜惜我几分的。”
“……如此……委屈母妃了。”宁远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同意了这个法子。
“只是事成后他该如何出宫,我便帮不上你们了。”
“事成之后……”章文昭手指在桌上一下下叩着,“交由响叔自己想办法吧,我信他有这个本事。”
“只能这样了。先叫响叔来问问,若是勉强我宁可放弃此计。”宁远不想响叔有闪失。一方面相处这么些时日,他已然把响叔当做自己人,另一方面响叔本事大,他不希望一个得力干将折在这里。
“好,我听你的。”章文昭从善如流。
丽妃看看他二人这般相处,满意地暗自点头,看来家中是宁远做主,至少不用担心自己儿子受欺负。
随即章文昭就将响叔叫来,问他的意见。响叔听罢觉得以自己的能耐,随意闯皇宫是勉强些,但若是离开皇宫,不说易如反掌,顺利脱身不成问题。
有了响叔这般保证,几人放心把计划说给他听,如此商量一番,此事也便暂且按下。
用过晚膳,几人静静等待着,直等到夜黑风高,响叔一手提着锦绣一手提着苏全,几个纵跃消失在夜色中。
第156章 计划成功
浓重的夜,张顺打个哈欠提着灯笼走在一条林荫小道上。
这条林荫小道在永宁殿的后门处,并无其他岔路分支,笔直幽静人迹罕至,顺着这条路再往前走百来米后朝右拐个弯,拐过弯再走百来米,便是四皇子宁秋林所住的朝实宫的后门。
这两段拢共不到三百米的路,往常巡逻全皇宫的侍卫走得少,永宁殿与朝实宫的两位主子默契地各派自己宫里人负责连接自家后门的这一段,完成每天夜间的巡逻。
这条路既隐蔽又无太大用处,极少时候,还能用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因此,这两段路连带宫殿的后门,约定俗成有个规矩,那便是不挂灯笼不点灯,一到夜里,一片漆黑。
唯有当夜负责巡逻的人手中会提一盏灯笼,像是一点幽幽鬼火,若有人恰好在这条路上,见着这点火光就知道该先躲起来了,等巡逻的走了再做事。
负责永宁殿后门这一段的自然是三皇子宫里的太监,今晚轮到张顺。他素来就胆小,每次值夜对他都是煎熬。在永宁殿里面还好,晚上也不是全然漆黑,最怕就是今晚这样被派来巡逻这条无人的小路。
因是小道,这整一条道上只他一个人,往前望往后看,也只有他这一盏灯笼亮着。夏日里虫鸣鸟叫倒是热闹,入秋后一到夜里便万籁俱寂,颇有些沉闷。
恰有一阵风无端吹起,贴着张顺的后颈轻拂而过。张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甩着灯笼勐地朝身后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却仍是觉得心中恐惧。
他不由在心里默念几句“阿弥陀佛”,加快了脚步朝前走,想着走完这一趟便回去后门处的门房歇着,等到后半夜再来一次,就能挨到天亮。
正当他疑神疑鬼之际,前方忽然传来细微的动静,吓了他一跳,手中的灯笼跟着勐晃,那点黄光就晃花了,反而什么也看不清。
“……谁?”张顺明知是灯笼的缘故不是他真眼花,但仍是揉了揉自己眼睛努力将它瞪大些,壮着胆子叫了一声,声儿不大,没传多远。
没得到任何回应,张顺咽咽口水,硬着头皮朝前挪动步子。
他把胳膊平举着将灯笼提远,尽可能多地照亮前面的路。
如此走了十来步仍不见有异常,张顺绷着的神经稍稍松懈,暗道果然是自己太过紧张,说不定只是野猫或者耗子在草间发出的声响。
放松下来的张顺步履变得轻快,算算步数,距离到与朝实宫相连的那条道不过二三十米,他步子迈的大一些,便是二三十步就能到巡逻的终点,继而掉头,快快回到永宁殿后门去。
胜利就在眼前,张顺甚至忍不住小声哼哼起不成调的曲子,摇晃着手里的灯笼走得越发轻松。
然而就在他最放松的一刻,忽的一阵风吹灭了他的灯笼,眼前蓦然一片漆黑,张顺顿时被吓得停在原地。
他紧张地咽咽口水,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好一会儿才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想要重新点燃灯笼。
但不等他吹燃火折子,就有一道黑影从他前方不远处蹿了过去,离他还有些距离,明显是从朝实宫那条道上离开的。
“坏了!”张顺切实看到黑影反而不怕了,因为那黑影明显是个人,若是鬼,该是白影才对。
他暗道一定是自己的灯笼意外灭了,而自己又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误让对方以为巡逻结束,因此才放心地跑出来。这要是他再点燃灯笼,对方一心虚以为自己彻底暴露就可能将他灭口,所以灯笼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再点了。
张顺也不知那黑影具体要做什么,会离开多久,万一黑影回来时他正走在路上,对方同样可能对他下手。他相信,如果被发现,自己在对方心里,就成了故意探听消息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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