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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然如常的对话，眼神交流，真像自由婚恋的小夫夫，而非一强一弱的交易婚姻。
唐元白端着碗，埋头吃饭，从碗沿露出一双眼睛偷偷观察，跟冰凉镜片后的一双黑色瞳孔四目相对。
他立刻心虚的将脸埋回碗里，干饭的姿势保持一种八百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架势，假装沉迷干饭。
郁李有点想问，唐家没有给唐元白饭吃吗？
想想唐元白那烦人的臭屁性格，最终还是闭嘴没问。
下午考完，唐元白没去找郁李。
他给郁李发消息，说他溜了。
害怕霍长风。
郁李：[霍长风有什么好怕的？]
唐元白：[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郁李思索。
郁李结束思索。
霍长风站在车边，拿着手机回复工作上的问题。
回复完，骆新的电话又打进来，跟霍长风说什么什么项目，指标。
霍长风沉稳有序的回答骆新，并安排各种事务让他去处理。好像任何难题落在他手中都游刃有余。
郁李顿时记起他最初见霍长风的时候，那时他觉得霍长风成熟稳重，彬彬有礼，看着就像一位沉稳可靠且有学识的人，在他摘下眼镜前一直沉迷于这种假象。
好吧。
他身上的确有上位者的压迫感，唐元白那种小屁孩害怕也很正常。
郁李思维发散，霍长风握着手机看他走近，对他曲曲手掌，示意他快点过来。
镜片在刺目的太阳下反光，冷淡的模样看起来很清凉。
郁李上车后，霍长风才挂断电话。
“还有事没处理完，我让骆新取了你后几门科目的资料带去公司，你先跟我去公司复习。我办公室里有单独的休息间，累了也可以在那里休息。”
郁李对此没意见。
等真到了霍长风的公司大楼里，郁李才后知后觉的尴尬。
霍长风一停车，大楼门口便有人过来接手，将车驶进地下停车场。
这里是霍氏的总部，整栋大楼都是霍家的。
霍长风作为拥有者，在这必定是万众瞩目的。
连带着郁李也万众瞩目。
走进大厅，来来往往的人视线打量郁李。
郁李尴尬得要命，努力不让自己露怯，挺直脊背，跟在霍长风背后装模作样。
直到进入电梯，郁李才松口气。
霍长风的笑声钻入他耳朵。
郁李觉得自己受到了嘲笑，扭头瞪霍长风：“笑什么笑！”
霍长风轻轻勾住他的手指。
他的声音也轻轻的：“小郁，挺直背，有我在呢。”
那么两根手指勾着郁李的手指，只要他随便挣一下，就能甩开霍长风的手。
郁李莫名其妙的，没有动，任由霍长风与自己几根手指勾着，指腹的皮肤微痒。
郁李在霍长风的办公室，除了读书还是读书。
不过他第一次来霍长风的办公室，有些新奇。
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后，发现跟家里没有太大的区别，便兴致缺缺的坐回沙发，捧着书看，嘴巴无声念念有词。
霍长风则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
办公室安静得只有书页翻动的声响，与笔尖游走纸页的沙沙声。氛围静谧。
郁李其实有些焦躁。
他不知道自己在躁什么。
可能还是为高考感到紧张，担心自己的成绩发挥失常。
也可能是在焦躁，高考之后的事。
郁李说不清楚。
算了，考试要紧！其他的事，统统放在考试之后再说！
郁李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略有分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全心全意的沉浸知识点中。
霍长风抬头看向郁李，见他学习的专注无比，欣慰又有点无奈。
手边手机屏幕亮着，不断弹出消息
臧思若：[小郁状态怎么样啊！？]
臧思若：[万事俱备，只等高考结束了！]
臧思若：[保证让他对海城念念不忘，不想离开！]
霍长风回复：[他在复习。]
[好。]
*
考试的时间很快。
进考场，出来，一天的四分之一便过去了。
再进考场，再出来，高考就结束了。
夏季天黑的晚，从人流中涌出来时，还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日头没有西斜的意思。
郁李一张脸在强光下白的透明，额角的发丝被汗水濡湿两缕，贴在雪白的皮肤上，黑白分明，对比强烈。
他精神有点恍惚，高考就这么结束了，人好像还在梦里。
直到有人叫他：“郁李，过来。”
平淡的嗓音因为提高音量，显得有些热度。
郁李寻着声音扭头，一眼便看见在人群中艰难行走的霍长风。
他个子高，样貌好看，很惹人眼目。
可惜的是在家长大军中，没人有空管谁长得帅，谁是身价不菲的豪门总裁，大家都是平等的沙丁鱼，在罐头里挤得死去活来。
霍长风很狼狈，他嘴里叫着郁李过去，自己却在朝着郁李走来。
拉住郁李的时候，满头大汗，衣服被挤得皱巴巴。
两人顺着人潮往外。
郁李问霍长风：“你干嘛不在车上等着？反正我也是要出来的。”
霍长风挤这么一遭，狼狈不说，还浪费时间。
霍长风摸摸他的头，勾着唇角：“别人都有家长接，我们小郁没有，伤心怎么办？”
郁李嘴上义正言辞道：“多大的人了，我可没有那么矫情！”
霍长风顺从的点头：“是，我矫情，我想要接你。”
郁李被堵的半天没能吭哧出半句话来，心里其实很高兴。
于是他别扭了一会，就坦诚的说：“好吧，你也辛苦了，谢谢你陪考。”
霍长风轻轻哼笑：“不客气。”
他推着郁李上车。
郁李领回手机，打开就是唐元白的哀嚎。
唐元白：[我完蛋了，我睡着了！]
唐元白：[该死的，都是些什么题目！我连题目都读不懂写什么写！]
唐元白：[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无限循环。
……
唐元白自己嚎了上百条，最后终于垂死梦中惊坐起，问郁李：[你考的怎么样！不会的多吗！看得懂题目吗？！]
郁李：[稳定发挥。会的多，没有看不懂的题目。]
唐元白：[？]
唐元白：[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唐元白：[你真不是人啊！]
唐元白：[熊猫人捂嘴流泪jpg.]
除了唐元白，柯乐、臧思若他们也发来消息。便利店的同事们同样很操心郁李的成绩。
这种感觉很奇妙。
郁家村的亲人们不知道他高考的事，但海城仍有这么多的人关切的等着他踏出考场。
他埋头边看边认真回复。
回到一半想作呕，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晕车大户，不得不放下手机。
拧开的水递到跟前，霍长风干燥的手掌按在郁李汗水濡湿后，冰凉的后颈：“喝点水，会好很多。消息待会看也来得及。臧思若他们给你准备了庆祝晚会，先回家去洗澡换身衣服，我们就过去。”
郁李抱着水瓶安抚自己翻涌的胃，接受一切安排。
洗漱完，换身衣服出门的时候，原本还亮的刺目的太阳顿时偃旗息鼓，挂到了天边，烧红大片云朵。
天色迅速昏暗，夜幕低垂。
霍长风带着郁李进包厢。
臧思若他们早就候着了，郁李走进去的瞬间，里面便响起“砰砰”地彩炮声，五颜六色的彩纸与金色丝带落了郁李满身。
臧思若跟柯乐放完礼炮，后面几个人手里握着巴掌大的小喇叭，开始“叭叭叭”吹，还有人鼓掌，扯着嗓子唱：“高考结束快乐~祝你考上大学~祝你学习顺利~祝你天天开心~芜湖~~”
唱的是生日快乐歌的调，歌词乱七八糟完全不顺口，调子也七上八下的。
但那没关系。
因为这是郁李第一次听人对他唱生日快乐歌。
第32章 结束后
郁李新奇的听着，他当然不至于真的没有听过生日快乐歌。
但从电视上，手机里听见这首歌，跟现实里有人为自己唱，那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他高兴又羞赧，感动与感激充斥他的整个胸腔。
他们是这样为他高兴。
因为他们把他当做了朋友。
郁李的朋友。
这次的庆祝，臧思若他们完全不收敛自己在郁李跟前的面目了，每个人都疯疯癫癫围着郁李欢呼。
郁李的高考结束，不必再时时刻刻惦念他的单词，他的公式，他的习题册跟草稿纸。
大家在包厢里吃饭，还推上了蛋糕。
那是一个完整的蛋糕，小两层，上面用奶油画了Q版小人，围着写了一圈：“祝郁李同学金榜题名！”
臧思若与柯乐他们起哄，推着郁李去切蛋糕。
郁李嘴角的笑容内敛腼腆，他仍旧不适应这种放肆大笑的行事风格。
但比起他刚来海城，刚认识臧思若他们的时候，熟悉太多，放松太多。
眼下的腼腆是因为性格的不外放，而非不熟悉的拘谨。
臧思若在郁李切下一块蛋糕后，从盘子里的蛋糕上挖下一块奶油，哈哈大笑着抹在了郁李的侧脸上。
霍长风专注的看着他。
这场庆祝会到特别晚。
郁李的生物钟叫嚣着催促他上床睡觉，但他的精神很亢奋，以至于有些飘飘然的快乐。
玩到后半夜，被臧思若他们拖去迪厅瞎蹦的时候，郁李的脑子其实已经不剩什么思考力。别人说什么他都嘿嘿傻笑着答应。
柯乐说高考结束了，要带他好好玩一玩海城。郁李说好。
臧思若说郁李跟霍长风结婚这么久，还没正式见过圈子里的其他人，要带他击退所有觊觎霍长风的小妖精。郁李说好。
霍长风说答应他的事办完了，接下来他可以亲眼见证唐家跟陈家倒塌。郁李说好。
霍长风捉住他的后脖颈，按着他的脸靠近自己：“怎么什么都说好？你喝酒了？”
他嗅了嗅，没从郁李嘴里闻到酒味。
郁李被他的手掌心冻得缩脖子，混沌的脑袋终于清醒几分，眼神迷蒙：“啊？没有啊。”
霍长风便低头，在他嘴上尝了口，笑着说：“确实没有。”
他将郁李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托着腋下将人扶起身：“好了，他困的不清醒了，之后再聚，反正他接下来有的是时间。”
“现在先让他回家好好睡一觉。”
臧思若笑嘻嘻凑上来想要掐郁李的脸，碍于霍长风未能得逞：“小宝贝儿，别忘了今天答应的事，姐姐明天来接你哦~”
其他人也纷纷和声，掺杂零星几声呕臧思若的：“臧思若我发现你自从当上老总就越来越油了，不要带坏郁李！”“就是就是！小郁多么质朴的人！”
臧思若翻白眼，懒得搭理他们，笑嘻嘻的看郁李。
郁李抿着嘴巴笑，殷切的回答：“好哟，好哟。”
那个“哟”字的语调是下降的，显得很真诚。
其他人便又笑着七嘴八舌闹起来：“哎哟小郁，过几天去见小妖精可不能这么乖孩子啊。”“霍长风你真的走狗屎运……”巴拉巴拉巴拉……
霍长风将扭脸过去准备与他们说话的郁李脑袋重新按回怀中，赶蚊子似挥走眼前这堆家伙。
出门吹了夏日夜里的暖风，郁李更加昏头。他被霍长风拉着上车，哈哈笑了两声。
“在笑什么？今天这么高兴吗？”霍长风将他放在副驾，低头为他系安全带。
当然高兴！
郁李又哈哈两声。
他不回答霍长风的话，霍长风也不强迫他。只是没忍住托着他的侧脸，再度轻吻一下。
等他绕上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郁李脑袋歪在靠枕上，睡着了。
车前灯的灯柱打上墙壁，反射回来的光映着车内。安静的车库里此刻仅有他们二人。
霍长风两手搭在方向盘，脑袋倚上去，歪着看熟睡的郁李。那副平光镜被他摘下来，露出深邃的，温柔炽热，毫无遮掩的目光。
“留在海城吧，郁李。”
*
郁李睡眠质量非常好。
一经入睡，便陷入黑甜梦乡，连怎么回家怎么躺床上的都不知道。
在生物钟的驱使下，七点出头，郁李醒了。
他睁眼便要坐起身，败于腰间紧搂着的手臂。扭头去看，那手臂竟然变本加厉，将他整个后拖进了宽阔的怀抱中，严丝合缝的紧贴在一起。
“你怎么没起床，不上班？”郁李仰着脑袋问。
霍长风将他后仰远离的脑袋摁回来，抚摸他的后脑勺，嗓音嘶哑：“还早，今天休息，再睡会。”
睡什么睡啊，醒了当然要抓紧时间去刷题……哦，忘了，昨天高考结束了。
郁李终于从混沌不真实的梦境中清醒似的，意识到他真的结束了高考。整个人浸入让人战栗的兴奋中。
他要上大学了！大学！
等他成绩出来，他就能告诉二婶，告诉郁家村的家人们，他要成为一名大学生了！
他成为大学生，他考上大学，爷爷奶奶会很高兴吧？他们会是最高兴的，最希望他靠读书出人头地的人。
郁李哪里还睡得着！他精神得不得了，简直容光焕发，现在就能下楼去跑个十圈八圈。
他用胳膊撞撞霍长风，自信道：“我这次发挥的很好，说不准会比你当初上海城大学的分数高很多。”
超越霍长风，郁李光是想想就兴奋。
哪怕这个超越仅仅是分数上的，不能代表什么，但郁李就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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