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不对,或许允棠听到这声爹爹,会更难分别吧……
任谦屿就这么一边哭一边喊着,他喊了好几声爹爹,也哭了好久好久。
王权承鄞也不会哄,只能检查了一下他的脸颊,也没瞧见有什么摩擦发红的印记。
再有被兵器摩擦出来的茧子,轻轻碰一下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啊?
这孩子怕不是预感到什么了……
马车即将抵达时,任谦屿才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那眼窝处还积攒着一汪春水。
王权承鄞用衣袖包裹着手指,小心翼翼的沾了沾那处的湿润。
“臣以后可不敢再摸你们父子俩的脸咯~一个赛一个的娇贵。”
他垂眸看着怀里孩子,心中竟升腾起几分感概。
他王权承鄞一直想求的一个四世同堂,只可惜,几年前儿子战死在了东关。
四世同堂的心愿是注定无法完成了。
不过……如今他回首自己的这一生,算上任君川,他已经见过四代君王登基称帝了。
辅佐了四代君王,或许比四世同堂来的还要圆满。
瞧瞧,他现在怀里还有个小的呢……
要是再算上任谦屿的话,搞不好他还真能如允棠说的那样,混上个五朝元老当当……
只不过,那就要看命咯~看他这辈子能不能长命百岁了。
但愿借帝后吉言……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王权公府门前,祈年早已站在台阶上等候多时了……
王权承鄞撩开轿帘,二人相识一笑,仅靠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想要说的话。
王权祈年知道,他期盼了许久的小殿下,夫君给他接来了。
“到家咯~太爷爷抱你下去,祈年他早就想见见你了。”
“他可喜欢你这种胖娃娃了……”
“娃娃~”小谦屿鹦鹉学舌般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这一下可把王权承鄞给激动坏了。
“对!你就是娃娃,胖娃娃,祈年最喜欢的那种娃娃……”
他走下马车,抱着任谦屿,笑着走向了自己妻子。
回顾王权承鄞的这一生,他为武将世家出身,又是朝廷武官之首,一生行事莽撞不拘小节,心思也多在作战用兵之上。
像他这种人,能盼望着四世同堂,还想有个可可爱爱的重孙子,其实都是源于他的妻子喜欢。
祈年喜欢孩子,那他就跟着喜欢……
——
百姓全部撤离,一夜之间京师便化成了一座空城。
王宫伫立于整个京师的最中央,也即将面临四郊多垒、四面楚歌的境地。
一旦蛮族的百万铁骑压境,这里将成为阻挡他们席卷中原的唯一防线。
允棠派了一支军队前往东山假意复仇,果然,此举一出,王权承鄞没几天就接到了密探递来的暗信。
那草原狼王点兵结束,军队已经启程了……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出十日便可抵达。
他不知道的是,秦川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正在静候着他的到来。
前去假意复仇的军队在作完虚张声势之后,紧接着就迅速撤离回京。
如允棠当初所预料的一样,那孛端察儿·赤那在发现边关无把守之后,几乎是毫无停留,直接就做出了决策。
不做停歇,直抵京师——
孛端察儿·赤那在得知秦川往东山派出的军队原路折返回京时,就明白了一切。
看来对方已经提前知道他的意图跟行动了……
既然已经出兵启程,必然没有再折返回去的道理。
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
不过没关系,此战秦川必败的事实依旧不会改变。
若非没有绝对的胜算,他又怎敢在大战之前,往京师散播风言风语?
他就是要让那秦川的帝后知道他的意图,知道他的野心,知道他即将抵达,却又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关于计划被地方提前参透一事,他孛端察儿·赤那并没猜忌身边人。
王权承鄞……
这人称的上是秦川目前最有能力的军师。
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前,先辈们已经研究了中原整整三十余年。
王权承鄞是自十几岁带兵打仗开始,就打响了名号,他的名号不仅在中原响亮,这是个可以跟任弘临相提并论的存在。
孛端察儿·赤那笃定,这位王牌军师肯定是通过前段时间他在秦川放出的风言风语预判到了所有的一切。
可那也怎样呢?
他的百万精兵铁将,会一路南下,踏平京师,闯入宫门。
他身上背负着先辈们所有的心愿,这次上头赐予的机会难得可贵。
其实,就算那秦川的君王没有御驾亲征,草原一时等不到机会,也不会因此放弃。
他们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下个时代,又或是下下个……
时间的流逝只会让他们的准备更加充分。
孛端察儿·赤那知道,既然这个重担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那他就必须接下。
🔒第219章
优胜劣汰是草原的生存守则,他们地广人稀而中原人丁兴旺物资丰富。
为了发展,为了后辈,他必须这样做。
自经历边关无人把守之后,军队在即将抵达京师前,孛端察儿·赤那事先派了先锋前去探察。
不出所料,前方俨然成为了一座空城。
看来……那秦川是准备拼死一搏了啊?
孛端察儿·赤那选择了一个最从心的决定,他下发军令,朝前方王宫派遣了一位使臣。
此番举动无疑是将秦川的颜面踩在脚下……
王宫,金銮殿——
空气中,怒火暗流涌动,所有京官全部到场,大殿之内,无一人不在压抑情绪。
这个举动,足以证明孛端察儿·赤那的猖狂。
他在明知道对方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之后,还在未到人家门口时,就特意提前放出了一只狗。
他让那狗先跑去叫唤两声,以便通知那家主人,他孛端察儿·赤那马上就要来入室抢劫了……
使臣站在大殿中央,就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遵守,他全然无视中原的规矩,无视那稳坐高台的帝后。
“孛端察儿大汗派臣前来通知一声尊敬的大秦川王朝帝后,我们的百万铁骑即将抵达京师,最晚明日。”
“您现在带兵退至东山以南,自动让出秦川半个国土,我们的大汗可许您两国百年交好。”
好一个百年交好啊……这话真是讽刺至极。
允棠还在忍,可底下的臣子们全都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们站在大殿两侧,仇视的盯着这只站在中间的草原狗。
不少武官都已悄悄将手放到了剑柄之上。
大战将至,允棠也下了命令,他让所有武官即使是在朝堂之上,也可将佩剑随身携带。
“放你娘了个屁!一个蛮族还自称起国来了?!”王权承鄞忍不了一点,当堂就爆了粗口。
要不是身后有几个文臣死命抱着拽着,他早就扑上去踹死这只贱狗了。
使臣对此不屑一顾,他斜眸撇了一眼,继续自己的昂首挺胸,那高傲的模样活像一只肥硕的大公鸡。
“尊敬的大秦川帝后,您还是尽快做个决定吧,现在南下的话,至少还能保住您手上的小几十万兵马。”
显然,那草原狼王早就推算出了如今驻守京师的全部兵力。
允棠斜倚于王座之上,平静沉稳的可怕:“是什么让你们的王有必胜的信心?人数吗?”
“凡兵家争斗都明白一个道理,兵不在多,在于精。”
“还是说,孛端察儿大汗认为,他手下的兵又多又精?”
“哈哈哈哈——”使臣听完这话,仰头狂笑了出来。
“这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他两手一摊,尽显猖狂。
好一出狐假虎威的大戏,他的这份猖狂全来于他身后的王。
使臣来此做出来的样子,不就是他们的王做的指使吗?
孛端察儿·赤那就想让他这样……
允棠双眸微眯,眼神也变了味道。
他垂下撑着头的手臂,缓缓坐正了身子,方才没事干的另一只手里始终拿着任君川的墨翠手持,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
这物件倒是有个可以让人静心的作用。
“你们的王,倒是懂中原规矩……”
“知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所以才这么放心的让你来本宫面前叫嚣。”
允棠对着堂下扫视了一圈,在给出眼神示意后,脾气冲动的武官们皆默默将手拿离了剑柄。
王权承鄞也松了劲,强压着火气理了理衣袍。
允棠微笑着开了口:“本宫不会破坏这道规矩,你现在只需回去告诉你的王,此战,秦川必定会奉陪到底。”
“如果他孛端察儿·赤那想要入驻中原,那好,那就让他骑着铁骑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
允棠鬓角染着几抹白晕,平缓的语气透露出了他身体上的疲惫,可那双看人的眸子,却充斥着来自上位者的强烈压迫。
使臣被看的莫名发怵,露怯的抿了抿唇。
这位帝后,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请你现在离开,这里不欢迎你这位远方而来的客人。”
“让你滚听到了吗?!”王权承鄞接过允棠的话茬,又吼了一句。
眼瞅着他又要扑上去打人,几个文臣赶忙又凑回继续拉拽起来。
对方没再多留,转身朝外走去。
“滚回去告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爷打仗的时候,他爹都还没从娘胎里生出来呢!”
听到这句话,使臣驻了足。
没有哪个臣子是不向着自己的王的,他转回身子,想要与之争论一番。
他就是有十足的底气,身后的百万铁骑就是他现在立足于敌国朝堂的底气!
“你就是秦川的国公?传说中的王牌?但愿百万铁骑踏平整个京师的时候,你这个老儿还能像现在这样高傲!”
“哈哈哈哈——”
使臣再次仰头肆意的嘲笑了起来。
随着他的发笑,几个文臣也默默松了手。
没了控制的王权承鄞就像支终于离弓的箭,直直的冲了出去。
他对准那使臣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
那人屁股挨了揣,还不等自己反应过来,身体就被踹的失重前扑到了地上。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可没说不能踹来使!
“老子当年那是刀头上舔血,死人堆里打滚的,什么阵仗没见过?!”
“一百万人的军队就想震慑到我王权承鄞?!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呸!”
“滚回去告诉那毛都没长齐的熊玩意儿,明日,秦川宣战!”王权承鄞紧接着又给趴在地上的人来了一脚。
看他似有还想踹的意思,允棠不急不慌的抬起手,等那第三脚结结实实的成功落下,他才叫了停。
“好了,这要是传出去,就该轮到人家草原笑话咱们中原人粗俗了……”
“老子再粗俗能有他们粗俗?!再怎么粗俗能有他们那么不要脸?”
“跑来强占别人的家,还提前找只狗来撒泡尿标记领地!”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一路拽到德胜门,扒光了衣服再给我扔出去!”
允棠听后干脆利索的选择了装聋作哑。
使臣就这么被架了出去,口中还一直叫唤着中原人无礼。
只可惜,他的话,无一人问津。
这片土地讲究相互尊重,既然草原先行了强盗之事,那中原自然不可能再去尊重他们。
王权承鄞从来都不是光说不干的人,他不仅仅是按照所说的那样做了,那样做了之后,他还派了一排的箭兵站到了德胜门的城楼上。
他让箭兵们拉弓射箭,故意射到使臣身后,迫使这只前来叫嚣的狗,只能光着屁股一边甩鸟一边朝着北边方向逃跑。
“就这么去见你那毛都没长齐的王吧!让他看看你的有多茂盛,有多大!”王权承鄞站在高处放声嘲讽了一气。
这话引得箭兵们全都笑到直不起腰来。
至于这种细节允棠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王权承鄞确实把那使臣的脱光以后给扔出去了。
他明知道这种行为太过侮辱,极大可能会惹怒敌军,但他依旧没有阻止这种行为。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又没说不能侮辱来使……
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谁还会跟马上冲入家门的强盗客客气气?
他能遵守那不斩来使的规则,就已经是给足了草原的面子。
允棠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宫。
刚踏入寝殿就看到了乖乖等待的江秋亭。
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自上次和绣跟后宫妃嫔们闹成功后,郭景烟就开始每日往他宫里送一个人前来服侍。
她很细心,知道太监们都已全部离宫,偌大的川云宫拢共也没几个宫女,那也就代表允棠身边就几乎没有伺候的人了。
当下这段时间,前朝有一大堆事务要等着处理解决。
帝后每日都要操劳到很晚才能回宫,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那可不行……
于是她就开始往川云宫里面安排起了人。
妃嫔们来了以后,其实也就是帮忙挂个外袍,端茶倒个水什么的。
允棠也不与她们过多交流,他哪怕回来了也要忙着前方的事务。
他要计算每道城门的人数以及将领分配,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细节问题……
165/190 首页 上一页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