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还想让他瞎编理由,说那些恨不恨的假话,开玩笑,他王权承鄞从不干毁人姻缘的事情……
“如果目的是为了拦朕,朕劝你现在就想好怎么死。”
“自然不是。”
只怕你听完以后,自己就没有勇气再相见了……
“是一些帝后瞒着您的事情,他威胁臣不让臣说,但臣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您。”
王权承鄞卖了个笑,这次的马屁着实让他拍的啪啪作响。
他笃定对方绝对好奇,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任君川日夜兼程赶了那么多天,其实也不怕耽误这么一小会儿……
准确的来说,是因为他心中也有不解。
允哥是个顾大局的人,纵然再生气,再怨他,也不会轻易做出将他拦在宫外的举动。
一朝帝后把君王关在宫门之外,这是要被天下人看笑话的。
他的梓潼怎么可能不懂这些?
士兵们撑好帐篷,任君川下马同王权承鄞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说,他瞒了朕什么?”
士兵倒是有眼力见,还知道搬两把椅子进来。
“陛下,您要不先坐?”王权承鄞伸手示意了一下。
他之所以这么客气,不过是因为自己累了,自己想坐。
奈何这官大一级压死人,总不能陛下站着,他坐着吧?
“你觉得一个骑马日夜兼程的人,还能坐的住吗?”任君川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可不是表达着急……
他是因为骑马骑的太久,屁股疼。
这一点王权承鄞自然懂得,只是在知道对方没有想要坐的打算后,他难免有些失望。
唉……罢了。
那就尽快说完,好早些回家歇息吧。
“臣明白,不过在臣说之前,陛下您嘚做一个担保。”
“什么担保?”
“帝后是不让臣向您透露的,臣说了,那他肯定要责罚臣,所以还请陛下到时候保一下?”
“可以。”任君川没有任何犹豫的应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王权承鄞的精明之处吧?
在私养兵马的事情上,他在允棠那儿求到了懿旨作为保障,现在又在背叛允棠的事上,向任君川求来了另一份担保。
到最后,无论谁怪他,他都是无罪……
“好,那臣说了。”
王权承鄞逐渐展开了事件的前因……
“依臣对千枝结了解,结合上实际情况推算,帝后每年固定失控的日子,大概是在春日末或者是夏日初吧?”
“是……你从前跟朕说过,正常情况都是在春日初,不过他的失控期要来的晚些。”
“所以您当初走的时候是夏日初,走之前正好撞上了帝后的失控,这没错吧?”
这句话,让任君川成功回忆起了自己出征前的那个雨夜……
“对,为何谈起这件事了?”他毫不知情,自然疑惑万分。
“在失控期同房,受蛊者很容易有孕,这一点,您不知道?”
任君川愣了一下,努力在记忆中寻觅了起来……
王权承鄞好像曾经跟他提过这一点,时间大概……大概是在允哥初次有孕之前。
时至今日,已经有两年了。
“朕当时遗漏了这一点,不过当时谦屿才多大?再说了,那种情况不碰怎么行?朕马上就要走了,他的失控得不到缓解只会越来越严重。”
“臣有办法解决啊!您当时完全可以宣臣进宫啊?!”
先前不是一有疑问就问他吗?为什么偏偏那次……
“你在激动什么?”任君川不悦的皱起了眉:“朕说了,当时没想那么多。”
“还有,你现在才来谈这些有什么意义?王权承鄞,别告诉朕,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浪费时间,阻拦朕进宫……”任君川的目光中瞬间浮现出了杀气。
王权承鄞只觉得无比荒唐可笑……
天晓得,时至今日,他有多么崩溃?
从前,好像任何事情,只要到了他这里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现在呢?面对帝后日渐衰弱的身体,他没了一点儿法子……
“呵……”王权承鄞垂眸笑了一下,尽显落寞凄凉。
“就因为殿下小,帝后就没可能有孕了是吗?!您不知道千枝结的特殊性?竟然还拿平常妇人有孕来做比较?”
明明早就嘱咐过的话,为什么就不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我希望受控的宝宝们,在心里头不要责怪任哦~
他不像我们一样有上帝视角。
在看完允当初寄去的那首诗后,他就决不允许自己让允哥等他到秋天。他在不知道那两件事情的情况下,还很着急的日夜兼程的往回赶,本来春日绝对不可能达成的胜利,也被他拼尽全力的提前完成了。
要不是有王权承鄞的帮助,那任这次回来的确实算是晚了一步的。
孛端察儿不可能放过敌方帝后,允棠去世,那他们之间走到这里也就算是be了。
但任君川他已经拼尽全力了……拥有上帝视角的我们自然没有资格责怪他,但如果真就晚了那么一步,他自己肯定也会陷入深深地自责,这种伤痛是一辈子也走不出来的。
差一点点就be了哦~不过宝宝们放心好了,这本书主打一个甜虐结合,一切终会“轻舟已过万重山”的。
🔒第245章
无数即将脱口而出的谩骂,到最后都被王权承鄞强行咽了回去。
他多想把眼前这个蠢笨小子臭骂一顿,好生发泄一下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只可惜……
任君川该骂,但又不能挨骂。
他作为臣子,没这个资格,而且没护好帝后,他也有责任……
彼时,听完这段发言,任君川的心里已经升腾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您考虑过,如果您走之后,帝后有孕了,会是怎样的后果吗?”
“帝后在怀殿下期间,臣就曾跟您说过,他需要您的触碰,不然孩子很难降生,就算降生了,也会像臣的女儿那样……早夭。”
“这一点,您总不能也忘了吧?”
任君川嘴唇不受控的颤抖了起来,他暗自握紧拳头,强压着心底反上来的慌乱。
“没……朕没忘……你提起这些……”
“就是您想的那样,在您走之后,帝后就有孕了。”
不等任君川把话说完,王权承鄞就直截了当的对其宣判了死刑。
瞧瞧,本该为喜事的话,如今听来却如坠入万丈深渊。
呵……真够荒唐的……
任君川大脑一片空白,他睁大双眸,薄唇微启,犹豫筹措了半天,愣是没发出一个字音……
“这件事情,起初臣并不知情。日子一天天的流逝,臣只知道您在走后,帝后过很辛苦。”
“但他从不荒废朝政,始终严几律下,他将任氏的江山管理的井井有条,可他却成宿成宿的寝食难安,川云宫的寝殿内,夜夜点着成千上万盏烛火……”
任君川的睫毛无助的颤动了两下。
他知道,他知道允哥怕黑,如果想要独自入睡的话,就只能点上满殿的烛火……
“起初一切都还好,帝后还扛得住,可是……随着腹中胎儿出现问题,他每到夜晚就会疼痛难忍,他只能夜夜蜷缩在床上,痛苦的盼着天亮……”
“以上这些,也都是臣后来打听了伺候的宫人才知道的。”
“那后来呢?!他现在怎么样了?!”任君川急红了眼睛,他不顾礼仪的直接控制了王权承鄞的双臂。
仿佛用这般恳求的目光跟动作就能改变最终那让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后来……那是一个雪夜,臣记得那天很冷很冷,午夜时分,臣一连接到了两封密信,一封来自草原,一封来自王宫深处。”
“帝后他倒下了,濒死之际才给臣发了一封求救的信……”
“你说什么?!”任君川崩溃的吼了出来。
“帝后现在还活着……”王权承鄞紧接着做了解释。
还不等任君川松口气,后半句噩耗又接踵而至……
“死去的是他的腹中胎儿,一个还未成形的小公主……”
眼前之人愣了半晌,缓缓垂下双臂,踉跄了两下,随后突然发了一声笑。
他是在嘲笑自己……
任君川低垂着头,哽咽着喃喃自语:“报应,报应……这都是朕活该受的报应。”
是他当初对允棠发誓,说如果他说谎了那他就一辈子没有女儿。
可是后来,他还是将誓言抛诸脑后,义无反顾的奔赴了海关。
“抱歉,臣当时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只有这个了,只有打掉已经死于腹中的孩子,才能为帝后续命……”
王权承鄞心中又能有多好受呢?
这近半年来发生的种种,也将他蹉跎的不成样子。
“他舍不得孩子,怕苦也怕疼,可是没办法,只有他活着才能稳住江山,秦川才有可能挡住百万铁骑的南下。”
“帝后服下落子汤的那晚,臣在殿外守了整整一夜,耳边是不断传来的哀嚎,一声接着一声……传遍了整个宫院,响彻了整片苍穹,直到天光破晓之际,喊叫声才得以停歇……”
“之所以停歇,不过是因为他已经疼到彻底昏死过去了,帝后服下的是最毒的一种落子汤,打掉的也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孩子……”
“那孩子,连男女都已经能够看出来了,您说,他的心,还有身体,嘚多疼啊?”
王权承鄞红着眼眶看向了任君川。
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皆落了泪……
“帝后恢复了不过半月,就硬撑着理起了朝政,他还亲手斩了贪官污吏。”
“臣本以为事情终于迎来了缓和,哪呈想,又遇上了敌军荡清东山……”
“秦川骤然损失了六百万百姓,您知道的,帝后他是发自内心的爱自己的子民,他将自己关在殿内,疼的一夜白头……”
“一夜白头是什么概念啊?他是那么的年轻,是那么的注重仪表……”
“帝后日日煎熬,夜夜害怕。他害怕自己守不住任氏的国门,他不想成为整个秦川的罪人,他本就是个男帝后,他不想自己在史书上被记载成祸国殃民的妖后。”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想让自己的坏名声,影响到您。他拼死也要保住您君川大帝的头衔,保住您在历朝历代君王中的地位!”
任君川再也无法忍耐,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拼命的涌出了眼眶……
他被痛苦包围着,疼痛占据了整颗心脏,疼的他直不起腰背,疼的他无法呼吸……
王权承鄞深吸了一下鼻子,缓和了一下情绪。
“他现在……现在怎么样了?”他艰难的问出了话。
这一刻,曾经君临天下的帝王,几乎脆弱到支离破碎……
任君川可以不要天下,可以不要王位,可以没有一切,唯独不能失去允棠。
“帝后还活着,只不过……离死也不远了,他本就虚弱亏空的身子,经东山一事后就彻底垮了。”
“孟维来说了,活不过春日。”
王权承鄞毫无保留的将事实全盘托出。
事情走到今日这一步,已经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
允棠还想隐瞒,他虽然惯着这孩子,但也不可能事事都依着他。
纵容一头倔驴任意妄为,是绝对错误的决定。
“至于他为何瞒着您,不过是怕您在战场上分心……”
“够了,够了……”任君川茫然无措的转了个圈,他像是个受刺激的傻子,大脑一片混乱。
“别说了,别说了!朕要去见他,朕现在就要去见他!”
他一边重复着话语,一边作势离开……
只是还未走上两步,望着微敞的帐篷门缝,就又停下了脚步。
他没脸见允棠……
他没脸。
“您最好别去。”王权承鄞的声音从后方恰到好处的响起。
“帝后他不想在死之前见到您。”
“臣本来还想不通,明明是分别许久的爱人,难道不应该期盼着彼此的重逢吗?但臣刚才跑过来的这一路,在看不到尽头的宫廊里想通了……”
“如果结局是永别,那永别之前,真的还有必要再见一面吗?帝后他本就舍不得您,如果再见一面,那他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异常痛苦吧?”
“不行……不行……朕想见他,朕不能失去他……”
任君川哭着转回了身子,那双无助的眼睛带着王权承鄞瞬间回到了那个凄凉悲苦的雪夜。
一代帝王,就这么在人前潸然落泪……
那夜,允棠也是用这么一双眼睛望着他,恳求着他……
这两个孩子是那么的像,他们明明都是善良的人,明明都在努力的为他人付出。
可是他们现在却要经历这人间最悲痛的疾苦,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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