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听到梁奉君有这样的打算,他心中格外的压抑。
明明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这样孤苦伶仃的人,以后也可以有个伴,不至于孤单终老。
但是他做不到,韩毅深知自己对眼前这个人,有着不同于朋友的感情。
“那三十两,我给你。”
梁奉君连忙摇了摇头:“不行,奴才不要。”
“也不是白给的,没人陪我喝酒,找你做个伴。”
“我陪大人喝酒,不过是朋友之间最平常的事情,要钱做什么?”
韩毅觉得有些可笑,以他的身份,若不是喜欢这人,根本也不可能与其来往。
朋友?有人见过朝中大员,公卿之后与宫中的小奴才做朋友的吗?
这傻子怎么就是想不明白?!
罢了,自己不就是喜欢他身上的那股子单纯干净。
置身于肮脏泥泞久了,看多了权贵势力,看透了人心叵测。
刀光剑影,打打杀杀,刀剑交锋之际,也是人心丑陋全盘托出之时。
面前这个苦命的人儿,心思简单,只想过上安稳日子。
可惜梁奉君命太苦,终于要好起来的时候,又遇到了他。
“不要钱就算了,但还是要陪我喝酒。”
“当然可以。”梁奉君站起身子,看到桌上的茶盏,面露难堪:“抱歉大人,奴才这里只有茶杯,将就着倒酒可以吗?”
“没关系。”
看着酒水缓缓落入杯内,韩毅知道,自己的出现,恐怕要害的这苦命的人儿,活的更苦了。
“大人请……”梁奉君俸上酒水,不忘叮嘱:“大人之前答应过我的,会少饮酒。”
“嗯。”他当然放在了心上,面前的傻瓜亲自为他送来了借口。
韩毅接过,浅浅抿了一口,想到刚刚那个侍卫没尝到梁奉君斟的酒,对比之下,他瞬间心情好了许多。
“听你的,我不多喝。”
在接下的整个对饮的过程中,韩毅总是引导着梁奉君多喝些,而自己只是举杯浅尝,一副听话的模样。
昏暗的烛光下,他垂眸藏起情丝,视线一直暗暗追随梁奉君,直到他逐渐红了脸。
韩毅知道,贸然对他施以强迫,会把他吓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人灌醉了。
🔒第54章
“大人,我不行了……”小太监放下茶碗,声音轻飘,垂着脑袋连连摆手。
“不能再多喝了,伤身……”
梁奉君念叨着,还不忘起身将坛子里剩下的酒水封好,努力着想要站起,可全身却像是被抽了骨头一般,酸软无力。
“好,那不喝了。”
韩毅站起身子,也不管他惦记的那坛子剩酒,一脚踢开凳子,弯腰直接把人抱起。
“走了,睡觉。”
他径直走向床。
小太监窝在他怀里,醉的晕乎乎的也不忘道谢:“多谢大人了。”
昏暗中,韩毅发出一声轻笑。
他将人放到床上,站于床外,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大人……慢走不送……”梁奉君翻了个身子,几乎半趴着面朝床里。
“太晚了,本大人今儿个不走了。”他附身低语。
“嗯……”床上之人发出了最后一声醉腔,接着就陷入了沉睡。
韩毅褪去了全部衣衫,他赤裸着跪于床上,背上的伤痕在昏暗的光影下显得狰狞恐怖。
他一点点褪去身下之人的衣衫,面前景色使他难得一笑。
梁奉君身上的那些疤痕都消失了,他很乖,也很听话。
“还怪羡慕你的,你的疤痕还能褪去。”韩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伤痕的触感并不好。
床帘解下,光影投射间,跪于床上的男人,身姿挺拔有型,可那结实健壮的身体上,却布满了永远也无法褪去的伤痕。
没人知道他曾经都经历过些什么,只是眼下,他觉得苦难离自己远去,他也可以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小太监节省的油灯一夜之间全部燃尽,微光伴着屋内的缠绵之声响了一夜。
晨光划破天际,韩毅在床头留下一封地契与一张房契,单膝跪到了正殿寝宫门口。
“陛下,殷大人在门口跪着呢……”宫人扣响殿门。
屋内安睡的二人皆被吵醒。允棠睡眼朦胧的开口询问:“殷大人?谁啊?”
殷氏这个家族他好像在哪听说过……
“你问他什么事?!”任君川坐起身子,披上了外衫。
韩毅很少以朝堂上的身份私下找他。
“殷大人说想跟陛下求个人。”
求人?这是闹得哪出?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殷……
允棠醒了神,这个姓氏在脑中回想了许久,最终伴着记忆将他带到了儿时。
四岁的那年家宴上,爷爷抱着他和另一位爷爷交谈甚欢。
“棠儿,跟殷爷爷问好啊?”
“殷爷爷好~”
奶生奶气的童声又伴着回忆将儿时的他,带到了几年后。
爷爷躺着病床上,眼泪滑落。
“棠儿啊,我的好孙儿,爷爷最好的兄弟战死沙场了……”
“那爷爷是不是以后都没有朋友了啊?”
“是啊……”苍老的声音伴着颤抖的辛酸。
爷爷哭了,那是允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他老人家哭泣。
“是不是殷爷爷?”
“你还记得他呢?”爷爷眼中闪过泪光,有些不可置信。
“记得啊。”他乖巧的点了点头,怎么能不记得呢?
那次宴会,跟着殷爷爷来的一个小男孩,他记忆颇深。
那人抱着匹小白狼崽赴宴,那小狼崽把他追的满院跑,这样惊险恐怖的记忆他怎么可能忘记?
后来允棠询问了才知道,那人是殷爷爷带来的孙儿。
“我的小狼明明那么可爱,你跑什么跑?!”允棠还记得那个小混世魔王站在台阶上,不理解的大声质问他。
允棠还能想起这段记忆,也全是那只白狼的功劳。
“是不是多年前的那个殷氏?”
“你怎么知道?”任君川一愣,他没想到允棠会知道。
“当然知道,曾经殷氏才真的叫大家世族,地位比我族还高。”
他记得,爷爷好像还要叫唤那位殷爷爷一声兄……
“只是后来……”允棠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那场战役,在史书上记了厚重一笔,爷爷只要一提起就会落泪。
任君川接了他的话:“后来,爷爷亲征回朝惨遭埋伏,殷氏全族拼死护驾,全族两千六百八十六人,足足挡了敌方十万精兵五天五夜……”
爷爷曾经下旨说,这个数字不许被王族后世忘记。
“第六日破晓之时,援军才赶到,殷氏全族战死。”
任君川的一字一句使允棠深感震颤,他撑起身子询问:“那这位殷大人是?”
“他是殷家唯一的遗孤,大概是全族都想让他活下去,将他护在了最后跟爷爷在一起,听说援军赶到时,仅剩一个杀红了眼的男孩与一匹满身是血的白狼挡在君王面前。”
任君川沉重的叹息一声,那时他也还小,这些全是听母后讲的。
“听说,当时一人一狼,狠的连援军都不敢靠近。”
好在大战过后,母后的家族,便将殷氏遗孤收养了。
曾经那个提着长剑挡在千军万马之前的男孩,此刻正在门口求他呢。
宫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殷大人想跟陛下求个宫中的小奴才,他说想去奴籍,然后带出宫。”
“告诉他,以后像这种小事犯不着来打扰朕。”
“哎?你怎么?!”允棠还以为任君川不想答应,忙扯了扯他的手臂。
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像这种小事,韩毅可以随心所欲。
任君川撩开帐纱下床,披上衣衫亲自走到寝宫门口。
从他站的位置可以直接看到门外单膝跪地的人。
“爷爷不是说过,殷氏可以不跪君王吗?”允棠听到这话格外触动,殷氏与允氏为王朝的付出皆被铭记。
允氏只跪君王,而殷氏嘚到的荣耀甚至是是可以不跪君王。
他格外想见见这位儿时的救相识,只是此时场合不对。
“就为了一个奴才来求朕,值当的吗?”任君川一笑,这人也太夸张了吧。
“为了他,值得。”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慢着……是他?!
允棠怎能忘记,是那位暗卫大人,在他被绝望控制之际,将他一把拽了回来。要不是韩毅,他可能已经自杀于囚笼之中了。
“他?谁啊?”任君川好奇询问。
“陛下还是别打听了,臣以后私下告诉您。”这正殿守了好多宫人,他要保护他不被这些人知道。
“看的出来你着急,允了。”若不是着急,韩毅肯定会等到他身边没人的时候再出现。“谢陛下。”韩毅起身便要离开。
“慢着,一个够吗?不够朕再多给你几个?”刚要转身的暗卫大人,身子明显一个踉跄,他讨厌任君川的大方。
“谢陛下好意,臣就要那一个。”
“奇怪……”任君川微眯着眼睛,打量起韩毅离去的背影。
“是他?!”允棠问出了心中疑问。
“是韩毅,对吗?”
“嗯……”任君川走了回来。
“他就求一个?”
“朕也觉得奇怪,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他用殷大人的身份来求你,结果就赐了一个奴才,会不会显得当今圣上太过小气了?”允棠不放心的询问,和绣曾经告诉过他,宫中这些人传话格外厉害。
“万一你嘚了个小气的名声可怎么办?!”
“那就给他一百个。”任君川躺下身子,潇洒一挥手,他准备再睡一会儿,等下又该早朝了。
偏殿的小房间内,梁奉君撑起身子,昨夜的记忆伴着身体的异样撞入脑海。
大人他……他,竟然?!
他抓着被子盖在瘦弱的身上,身子蜷缩在床角,不断滴落的泪珠染湿了被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大人要这般对他?!梁奉君都不敢相信是韩毅对他下的手,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吃醉了酒,糊涂了。
直到床头的地契与房契撞入眼帘。
那可是王城内,几千平的大宅子啊!
“我这个狗奴才,真是卖的一手好价钱呐……”梁奉君掩面痛哭,都未注意房门已经被人打开。
韩毅听着心上人的哭泣小心翼翼的走入房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被扔在地上的契纸,与床角缩成一团的可怜人。
他逐渐靠近,梁奉君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到了走向自己的恶魔。
“你别过来!”他从枕下抄起剪刀,韩毅眉头一皱。
要不说这人是个傻瓜,这破剪刀能对他起到什么防御作用。
韩毅抓住那裸露的手腕,一把夺过剪刀扔到了地上。
梁奉君甚至都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控制住了。
“大人!您怎么能这么对奴才呢?!”他大声质问,满眼的失望,豆大的泪珠不断滑落。韩毅一手就控制住了他的两只手腕。
“别哭了,乖,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梁奉君没听懂他是何意,继续哭着没做回应。
“我求陛下让他去了你的奴籍,你已经是自由身了。”
“什么?!”泪人震惊的反问。韩毅格外耐心的继续解释:“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宫,咱们去住大房子,可好?”
梁奉君害怕的摇了摇头:“奴才不要!”他不要跟这个伪善的恶魔走。
“住大房子不好?不当奴才了不好?我带你去见你母亲,带你过好日子,有什么不好的?!”
“我不需要!我可以自己买一个小房子,等我老了,就可以出宫看母亲了。”
“等你老了?!”韩毅都快被这糊涂蛋气笑了。
“梁奉君你听着,我并不是想强迫你,我是想负责,碰了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大人!奴才没同意让您碰!既然没同意,那您和像姑馆子的那些嫖客又有何区别?!”
梁奉君坚强的收起眼泪,再次开口:“奴才是不会跟您走的!”
“由不得你。”韩毅直接出手叩击了梁奉君的脑后,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晕了过去。
他弯腰捡起契纸,将人抗到了肩上。
出宫回府的轿辇已经等候多时了,今天也是他第一次早朝缺勤,刚刚着急回来忘了跟任君川告假了。
轿辇一路出了宫门,韩毅怀中抱着心爱之人,疼惜的将他脸上的泪痕全部逝去。
“本大人才不是什么嫖客。”虽然他的这份负责是强行的,可是那又怎么样?
这傻瓜跟他一个习武之人,讲什么规矩?!
谁厉害,谁便是规矩。
在韩毅这个莽夫的眼中,他的认知便是,反正梁奉君也打不赢他。
🔒第55章
第二日早朝,任君川回来时带着满身的厌气。
“怎么了这是?”允棠为他褪去冕冠与朝服,瞧出了他的情绪不对。
“韩毅这个狗东西!朕赏他一百个奴才,他连夜给朕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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