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走过那条窄窄的走道,抬眼便见到郑匪依旧等在那里。
只是他抱着臂靠在墙边,昏黄的烛火下,只见他双眸紧闭,显然是睡着了。
正霆示意身旁跟着的人脚步轻些,先行离去。
待他走到郑匪身边,本想静静地站上一会儿,之后再叫醒对方的。可郑匪就像有所感应一般,直接将头砸在了正霆的肩膀上。
正霆将他推开,提醒道:“我身上有些脏,还沾了许多血污,需要沐浴更衣。”
郑匪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了正霆一眼,回了下神,拉着正霆就往外走。
“你的小医馆挤满了人,你晚上就住我那儿吧,阿明刚派人将我的屋子打扫干净。”
正霆却顿住了脚,似是非常不情愿似的。
郑匪有些不满:“怎么?不愿意住我屋子?”
正霆点了点头。
郑匪更不满了:“之前咱俩睡草垛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嫌弃啊。”
正霆摇了摇头:“不是嫌弃,我只是不想和猫睡在一张床上。”
正霆听了正霆的话,眼睛又弯了起来,笑着说:“我屋子里面还有一张美人榻,我们家的猫猫只会找我,不会扰你清梦的。”
正霆并未同意,但他没来及反驳,就被郑匪拉走了。
温暖的水包裹着全身,洗去了一身的疲乏。
正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之后脊背再次紧绷。他听到郑匪进了屋子,脚步声在浴桶前的屏风外顿了顿。
“郑匪?”
正霆不知对方要做什么,喊了他一声。
“哎。”
郑匪应了声,声音清脆,接着他就绕过屏风,进来了。
正霆拿过挂在浴桶边的巾子遮住自己重要部位,略有不满的蹙了蹙眉:“你进来做什么?”
郑匪没脸没皮的笑了笑:“我也进来沐浴啊。”
“你等会儿,我给你挪地儿。”
“不必。”郑匪解开腰封,一边脱衣服,一边满不在意的说,“我这浴桶大,两个人沐浴不成问题。”
哗啦一声,正霆迅速靠近,一把握住了郑匪脱衣服的手腕。
“我没有与人一同沐浴的怪癖。”
郑匪感觉对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温度仿佛在攀升,那微凉潮湿的水,在掌心与自己的皮肤间,不显黏腻,倒有种清爽感。
郑匪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勾起唇角,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说:“你习惯习惯。”
“郑翡翠。”正霆握住对方手腕的那只手力道紧了紧,那双好看的凤眸沉淀着隐晦的情绪,“你稍等,我很快就好。”
郑匪啧了啧,这才没有继续脱衣服,暂时妥协:“那好吧,我等你,你慢慢洗,不必着急。”
正霆这才松开手,见郑匪衣冠不整的站在原地,只得再次咬牙提醒:“出去等。”
郑匪睨了眼正霆,弯身捡起地上的腰封,慢吞吞的踱步出去了。
正霆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深深的吐了口气,快速的洗好擦干,穿上了衣服。
晚间正霆抱了一床被子,睡在了郑匪屋内的美人榻上。
郑匪沐浴泡了很久,久到正霆出声提醒他,小心水凉了染上风寒,他这才不慌不忙的起身。
之前郑匪不在山寨,山寨里的猫猫和狗都是由老山豹代为照顾的,好在这些猫平时在山间野惯了,即使郑匪不在,也能将自己养的很好。
郑匪一回来,那些猫儿闻着味儿就钻入了郑匪的房间,跳上了郑匪的床。
郑匪本想让正霆睡床,自己睡美人榻的,但他实在太累了,而正霆闭上眼,呼吸均匀,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郑匪便也没有吵醒对方,直接上了床榻,抱着猫儿睡了。
夜半三更,夜深人静,一轮明月悬在高空之中。
郑匪感觉身旁的猫猫动了一下。
能爬上郑匪床的猫儿,都是郑匪精挑细选的,若有睡觉不老实,爬来跳去影响他睡觉的,就会立即被他无情的赶到床脚或者赶出屋子。
所以这些猫儿与郑匪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一旦睡在郑匪身边,除非听到什么动静,或者受到惊吓,否则一般不会有太大动作。
猫儿一动,郑匪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只见两只猫儿竖起耳朵,睁大眼睛静静地盯着外面,没一会儿,它们又重新趴回原来的地方睡好了。
郑匪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睡得迷糊,鼻尖嗅到淡雅的清香,越发感觉眼皮沉重,困意来袭,便继续睡下了。
翌日清晨,阳光洒落在青翠的天龙山上,铺满了整片金辉。
郑匪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在床上滚了一会,又摸了一会身旁的三花,这才坐起身。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美人榻上,上面收拾的很干净,仿佛没有人睡过一般。
等等……
昨夜正霆确实是在自己这里睡的吧?
郑匪盯着那一方美人榻,有些迷茫恍惚起来。
可是他半夜醒来的时候,这床榻上好像没人。
或许是正霆起夜了,郑匪便也没放在心上。
郑匪起床后,用过早饭,便又开始忙活起来。
天龙寨有好几处毁损,房屋需要修缮,而山寨的库房内,已经没有多少银子结余。
这个程毅君真是败家子,居然将山寨的银子花的所剩无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天龙山有着丰富的动植物,郑匪带着几对兄弟一起上山砍伐树木,准备自己动手修缮损坏的房屋。
虽人手锐减,但山寨里依旧有条不紊,不论是巡逻防卫,皆没有任何松懈。
去山下采买的阿明,行至山脚便匆匆而回。
阿明神色有些紧张,进山找到郑匪,便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寨主,山下有一队人马集结。”
郑匪面色微变,问道:“可打听清楚了,来的是些什么人,要做些什么?”
阿明答道:“倒是有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是徐沐霖,另一个便是那位高手孤行云。”
“徐沐霖?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他们带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不太清楚,但是已经派了人暗中盯着了。”阿明犹豫片刻,眸中满是担忧之色,“总感觉徐公子带来的人,跟上次攻入山门的那一伙人很像。”
郑匪眸色深了深,交代阿明,让他提醒刘三刀与秦二娘注意防备,他则准备去会一会徐沐霖。
阿明担心郑匪的安全,让他带些人手去。
郑匪却笑了:“他们隐藏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显露身份了,我总要过去看一看。”
“可是,阿明担心你的安危。”
“二叔去世的消息暂时还没传出去,他们不敢对我怎样。可若这里还安插着他们的奸细,怕是早已知晓这个消息,那他们也就无所畏惧了。所以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总得先摸清他们的意思,来接他们的所求再说。”
“他们的所求?他们是想要什么?”
郑匪点了点头,表情有几分凝重:“他们早就盯上天龙寨了,所以才会一直暗中推波助澜。”
郑匪主意已定,阿明只得去传达他的命令,可他实在难以放心,于是跑去小医馆,找到了正霆。
然而正霆的态度却出乎意料,他并没有太过担心,反而劝慰阿明,让他做好本职工作,耐心等待即可。
既然正霆如此说了,那便表明郑匪并无什么危险。
阿明稍稍放心,但还是带着一队人在山脚下接应。
第86章 另有身份
山脚下,确实有一队人马在此休整,大约不到百人。
他们搭建了简易的帐篷,两辆宽大的马车,停在帐篷的旁边。
徐沐霖站在马车旁,正兴奋的看着孤行云猎来的山鸡,双眼放光的想要孤行云带着自己一起去打猎。
孤行云直接拒绝,直言不讳的表示他臂力不行,连弓都拉不开。
徐沐霖也不生气,撒娇吵着让孤行云教他。
孤行云冷着那张雌雄莫辨的俊脸,眉头皱了皱又松开,接着双眸如电地望向不远处。
只见一身着黑底红边劲装的男子,眉眼含笑地朝他们走来。
阳光落在那人的身上,乌黑的长发被扎成高高的马尾,发带被风吹起,衬的他笑容越发明媚,犹如骄阳。
徐沐霖顺着孤行云的目光望去,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朝着对方挥着手:“郑兄!”
孤行云接过徐沐霖手中的山鸡,白了一眼犹如白痴的主子,转身帮他处理山鸡去了。
徐沐霖一路小跑,毫无戒心的跑到郑匪身边,刚刚处理山鸡的孤行云,立即将山鸡丢到一旁,快步跟在了徐沐霖身后。
“郑兄,你来啦!”徐沐霖开心的说,“行云说的真没错,他就说你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郑匪看着一脸防备的孤行云,朝着他笑了笑说:“徐兄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今儿个不会又是上山找草药的吧?”
徐沐霖露出一排牙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天真的答道:“郑兄,你可真聪明!”
郑匪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再次问道:“你还想上山?!”
徐沐霖听完,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来,双眼冒光的看着郑匪:“是啊,我银票都带来了。”
郑匪瞥了眼那大面额的银票,声音含笑的问:“你把我天龙山当什么了,拿钱来逛窑子了是吧?”
郑匪的声音不算严厉,表情也尚算温和,可徐沐霖却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郑兄,我没有,我只是听说你们天龙山有一处毒草林,里面汇聚众多稀世草药与各种毒物,我想花钱把那片毒草林买下来。”
“毒草林?”郑匪微微眯眼,“你想要毒草林?”
“你不愿意卖也没关系,我可以租,以后这毒草林里的药材皆归我所有。当然,我会定期派人前来取草药,绝不会影响到天龙寨,若是有稀罕药材卖到高价,我也可以给你分红。”
徐沐霖说到此处,眼睛里放着精光。
见郑匪不为所动,他又继续劝道:“郑兄,我这些日子,跟大掌柜学到不少,虽然我们徐家祖业和根基在江南亥州,可京城这里赚钱的机会更多,更适合做大生意。”
“那你是如何打上我毒草林主意的?”
徐沐霖笑着说:“我之前听朋友提起,说天龙山本就草木繁盛,药材丰厚,还说天龙山内有一处毒草林,毒草林里遍布毒物,都是罕见稀有的药材。你也知道我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我父亲虽然宠爱我,但他身体不好。我就想着赚些小钱,给他减轻些负担。”
徐沐霖的理由和借口根本无法说服郑匪,只不过对方比较单纯,倒是容易被人利用。
加上他之前帮助过自己,可能觉得他与自己多少有些情分在,又认为这是一件共赢的事情,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郑匪却不这样想,如今天龙寨虽然缺钱,但绝不与觊觎天龙寨,且目的不明的朝廷合作。
郑匪望向另一辆马车,问:“你还带了朋友来?”
徐沐霖答道:“就是上次你见过的肖公子——肖兄。”
郑匪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他上次差点没死在这儿,你还敢把他带来。”
“这一点郑兄放心,他将府上的随行大夫带来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想必你所谓的听一个朋友提起毒草林,就是听他说的吧?”郑匪谋光定定的看着另一辆华丽的马车。
徐沐霖啧啧称赞:“不愧是郑兄,我确实是听肖兄所说,肖兄是这桩生意的发起人,并且也想参与其中,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郑匪猜的果然没错,他朗声道:“既然来了,总要出来见个面吧。”
郑匪在外人面前一向不拘小节且桀骜不驯,不论对方身份高低,他说话都带着几分匪气与不容拒绝。
徐沐霖见状,便上前敲了敲马车门板,朝里面问道:“肖兄可还睡着?”
里面传来一声轻咳,肖公子答道:“徐兄,我醒着呢,这便下来,烦请稍等。”
徐沐霖又笑嘻嘻的跑到郑匪身边:“肖兄赶路太累了,不过他已经醒了,一会儿便来。”
话音刚落,肖公子便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比起上次见面,肖公子的面色红润许多,他身着素色长衫,披着一件茶色织金牡丹披风,长身玉立,气质卓然。
他虽不似徐沐霖穿金戴银,那般高调,可身上那朴素的衣服也看的出制作精细,价值不菲,举手投足间凸显出一种富家公子的涵养来。
这一点与正霆倒有几分相似,正霆哪怕身着粗布麻衣,整个人也显得富贵儒雅,非世间凡品。
郑匪上次只简单的看过他一眼,只记得他大致的容貌。如今仔细看他的面容,五官立体,清秀俊气,模样倒是好看的。
就是那双眼睛,狭长漆黑,看着正直无害,却总会不经意的透露出几分精明睿智,让郑匪心生不喜。
“肖公子。”
“郑寨主。”
二人打过招呼,肖公子十分礼貌周到,命人摆好桌案,又让随从山药将京城买来的点心拿出来,邀请郑匪一同小坐,品尝点心。
郑匪并没有心情去品尝什么所谓的京城十分难买的可口点心,他入座后,直入主题,问道:“肖公子不是什么侍郎的门客吧,我观你气质不凡,颇有官威,倒像是公门中人,怕是官做的还挺大吧。”
徐沐霖诧异的看向郑匪,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又去瞧肖公子,眨了眨那双纯净的眼睛,问道:“肖兄,郑兄这是何意?”
肖公子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问道:“郑寨主这是打听过了?”
见郑匪不答,肖公子继续说道:“我确实隐瞒了身份,之前是担心徐兄有负担,所以并未挑明自己的身份,可这也并不妨碍我与徐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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