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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毅君有些意外：“寨主认为，此事并非寨中兄弟所为？”
郑匪没有回复，而是皱了皱眉说：“五哥，你将人都撤了，这里的证据都被破坏了。”
程毅君听罢，便让众人退去。
“让人把正霆带来。”
程毅君没有多问，又吩咐人去请正霆。
骄阳正烈，女-尸身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周围满是嗡嗡的苍蝇，正趴在已经失去光泽的皮肤之上，贪婪地吮吸着血液的芬芳。
正霆看到女-尸的时候，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郑匪正在查勘现场，在周围寻了一圈，将女-尸的碎裂的衣衫找到了，却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见到正霆，他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负手站在了远处。
郑匪朝着正霆挥了挥手，与他说道：“这位姑娘被人杀害了，寨主将此事交给我查办。兄弟们说，你是大夫，能顶半个仵作，劳烦正大夫你帮帮我，看看这位姑娘的具体死因。”
正霆面色冷肃，表情严峻，他的视线从尸-体上转移到郑匪的脸上，意外的没有多问。
郑匪想，或许正霆就是这样，没有太多好奇心与求知欲，所以并不在乎为何寨主会将此事交由自己负责查办吧。
“先看看周围情况。”
“我看过了，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至于尸-体，我想还是让你先观察过后，我再放下来。”
正霆站在树下，围绕着尸-体转了一圈，观察过后，又道：“那就劳烦翡翠兄将尸-体放下来吧。”
郑匪解开绳子，慢慢的将尸-体放了下来。
正霆仔细查验一番，虽然面前是具死相凄惨且光-裸女-尸，但他的表情严肃认真，并无半分不适与惊惧。
到底是大夫，见惯了生死，面对此等场面，竟还如此镇定自若。
意料之中，却又让人惊喜，省下了不少安抚对方的话。
“虽然她生前遭受过凌-虐，但应该是窒息死亡，之后再被吊上树的。”正霆收回手，拿出帕子擦了擦，站起身道，“她身体里还有些东西，需要将她抬回去，我解剖查验一番。”
“解剖？”
“当然，必须经过她家人的同意，另外，最好是可以送去官府，得到县官大人的同意文书，以及备案，这样才可动手。”
郑匪在乎的不是这些，他只是有些震惊，正霆不过一个大夫，竟然会仵作的活儿，他还真是博学多才啊。
“不必，江湖与朝廷互不干涉，这是天龙寨的事，不需要经过官府审批。而她……孤身一人，没有家人，可以直接解剖。”
郑匪说完，见正霆眸光淡淡的看着他，讪讪地笑了笑。
“这是寨主说的，咱们的主要任务，是查明她的死因，其他的听命行事就行。”
正霆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几个寨中兄弟，道：“劳烦你们将女-尸抬回去，小心轻放，不要造成二次伤害。”
第14章 遭遇刺宴山亭杀
那几个兄弟听完就往这边走，随后想想不对，他们为何要听正霆的话，关键是他们看着正霆，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过来了。
几人望向郑匪，见郑匪点头，这才继续往这边而来。
解剖尸-体的时候，郑匪全程陪在正霆身边，观摩了全过程。
正霆系着面巾，戴着一双特制的手套，先是虔诚地颔首默哀了一瞬，声音温和的说为了查明真相，多有冒犯，还请对方原谅。
郑匪心想，不愧是知识分子，官话体面话都一套一套的。
他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说道：“这世上是没有灵魂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直接剖了便是，多说无益。”
正霆扫了郑匪一眼，那眼神多少带着几分不赞同。
“翡翠兄，你把面巾戴上吧。”
郑匪听完，往后退开了些。
“你放心，我不靠近。”
正霆便也没有强求，他打开工具箱，将工具摆放整齐，便开始仔细检查起尸-体来。
这正霆平时看着弱不禁风的，可解剖的时候，眼神坚定，刀拿的很稳。
郑匪虽然不懂仵作验尸那一套，但他感觉正霆的每一刀都很精准。
“正霆，你以前做过仵作？”
正霆摇头：“医学医理与这门技艺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我自幼学医，了解人体所有部位，也知道大部分病症与伤痕的特征。”
郑匪苹果都忘记ken了，见正霆神情认真，担心打扰对方，便没敢再多嘴。
正霆蒙着半张脸，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慢慢变得越来越冷。
死者生前遭受过很大的伤害和痛苦，对方的双腿之所以看上去别扭，是因为下-体被强行塞入了一根三指宽半臂长的断木。
郑匪拳头握紧，眼底涌动着怒气：“真是畜生，竟然想到如此变态的方式虐待她。”
正霆只是微微蹙眉，接着又找到一样东西。
“或许，他之所以如此变态，就是为了掩藏这样东西。”
郑匪凑过去看了看，眉心紧锁，顿觉一阵恶寒。
那是一枚沾着血的戒指，应该是不小心留在了里面，所以凶手便用木桩塞了进去，欲盖弥彰。
或许凶手当时没那个耐心也没有时间能取出这枚戒指，亦或者他并未想到天龙寨会有正霆这么一号会验尸的大夫，就这样粗心的将证据留在了里面。
但不论原因为何，这枚戒指倒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尸检结束，正霆将尸-体缝合，恢复成一副完好的躯体。将所有的证据整理好，处理得当后，又将捡回来的衣服碎片全都检查了一遍。
“这些破衣服，我之前检查过，没能找出什么线索。”
刚刚从女-尸指缝间刮出的泥土放在一方帕子里，正霆将帕子拿了过来，递过去与郑匪说道：“你嗅一下，是否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
郑匪虽有些嫌弃，但还是凑过去嗅了嗅。
“好像有种药味，又像是什么花香。”
“不错。”
正霆点了点头，又找出一块衣服的碎片，这块布料与女-尸身上的衣服布料、颜色相近，但仔细查看便能看出颜色更为深一些。
“这块布料，是死者从凶手身上撕下来的？”
正霆道：“死者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子时和丑时之间，或许凶手发现自己衣服被撕碎了一块留在了现场，但天色太暗，于是便撕碎了死者的衣服，企图将碎布混在里面。”
郑匪又嗅了嗅那片衣角，上面也有淡淡的气味。
“这是什么？是药材，还是什么花草的气味？”
正霆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我嗅过一次，便可分辨其细微差距。”
“不愧是你啊，美人大夫……”郑匪脸上扬起笑容，又改口道，“神医正大夫！”
之后，他将那枚戒指用帕子包好带走了。
“我这就去禀报寨主，你再看看咱们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我一会再来找你。”
天色刚暗，阿明便给正霆送晚饭来了，然而房间里还放着那具女-尸，虽然被白布盖住了，但阿明还是打了个哆嗦。
阿明在山寨长大，但从未上过战场，也从未参与过寨中行动，即使看过死人，但听兄弟们说这位姑娘死相凄惨，他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开始有些气味了。
然而正霆并不受影响，坐在厅堂内，就在女-尸旁的桌子上用晚饭。
“正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郑匪来了。
郑匪进了屋，直接在正霆对面坐了下来。
“五……”郑匪差点喊了五哥，好在及时收了口，“五爷说，这个名叫兰鸢的女子，是被拐来卖掉的，刚入行不到两年，没有亲人，性格不错，没与什么人结过怨。”
正霆放下筷子，问：“那山寨中人可有什么怀疑对象？”
郑匪摇了摇头：“寨中兄弟都是轮番值岗的，但是毕竟人还是有些多，排查还需要时间。另外，这枚戒指，兄弟们都没见过。”
郑匪说着，就将那个帕子包着的戒指拿了出来。
刚刚染着鲜血没有看清，如今上面的血渍已经被擦干净了。那是一枚金镶红绿宝石的戒指，采用的是八爪工艺，两枚宝石不大不小，做工精致。
正霆隔着布帕捏起戒指仔细看了看，道：“这种工艺的戒指在京城很常见，不过这两颗宝石，镶嵌在一处，倒是罕见。”
郑匪问：“这两颗宝石在一起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这颗红色的，应该是南国的琉璃玉，质地坚硬，而这颗绿色的是翡翠，琉璃玉的棱角容易磨损翡翠，两者镶嵌在一处，从颜色到材质以及设计的款式，都毫无审美与品味可言。”
“……”
郑匪嘴角僵了下，他当时还觉得挺好看的来着，好在自己刚刚没说什么。
“我刚刚和寨主汇报了情况，他说你可以协助我一起办案。”
正霆放下戒指，表情还是冷淡的：“我不过一个大夫而已，没有办案经验，只怕帮不到你。”
“不不不，你当然能帮得上我。”
郑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人家姑娘这么可怜，正霆总不能看着她躺在冰冷的泥土里，尸体腐朽都还未能沉冤得雪吧。
又说自己在寨主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诺一定会查清此事，他难道忍心看着自己食言，被寨主五马分尸，而见死不救？
阿明也在一旁帮忙劝说，正霆只得答应下来。
“那可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现在？”正霆还在诧异之中，郑匪就拉着正霆出了门。
门外已经准备好了马，二人连夜下了山。
行至邻镇，天刚蒙蒙亮，街道还是一片寂静。
郑匪生怕正霆身体扛不住，便带着人去客栈住了下来。
郑匪说自己身上盘缠不多，所以只要了一间房。
正霆知道，其实郑匪不过是怕自己跑了，住在一起方便监视他而已。
“先睡会，一会咱还得去查线索呢。”
郑匪精力旺盛，经常半夜满山的跑，其实并不困，但他还是问小二多要了两床被褥。
他娴熟地铺好被子，脱了靴子丢在一旁，直接躺地上了。
正霆见对方豪放的行为与睡姿，无奈的微微摇头。
二人刚睡着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但来人绝不少。
门外围了一圈的黑衣人，他们训练有素，手握利刃，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屋内。
“砰”的一声，门被大力地撞开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里面并没有人。
一群黑衣人面面相觑，带头的人一挥手，众人迅速搜寻了起来，可房间内空无一人。
郑匪睡觉虽然熟，但毕竟常年习武，耳力惊人且警惕性高。他们闯进来之前，郑匪已经扛起正霆从窗户跳了下去。
客栈附近的小巷子内，郑匪将正霆安置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便准备回去看看。
正霆忙抓住郑匪，说道：“来者不知是何人，但你刚刚说数量众多，再回去太危险了。”
“我暗中观察一下，去去就回，放心吧。”
郑匪抬脚就要走，忽然又转头望向正霆。
“正霆，你不会偷偷跑了吧？”
“我就算要离开，也不会在你有危险的时候逃跑。”正霆满脸的正气，义正辞严的说，“此等做派岂是大丈夫所为。”
“我就是问问，毕竟我带你出来是冒着风险的，我当然是相信正兄的。”
郑匪拍了下正霆的胸口，叮嘱他一定要藏好，便飞身上了屋脊。
天色已经大亮，周围商铺接连开张，街道开始热闹起来。
郑匪暗中观察了一会，再次回到巷子里，却没找到正霆。
“卧槽，正霆真的跑了？！”郑匪一拍脑门，咬了咬牙说，“果然，正人君子也不一定靠得住，我还是太单纯善良了。”
不论正霆是否跑了，第一要务还是要查清此次事件的真相。
跑了，以后再抓回来便是。
郑匪在周围转了一圈，感觉有些饿，便准备先吃点早饭。
眼光扫去，便在一家面摊前，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15章 虚则实之
郑匪有些诧异，快步跑了过去。
正霆正坐在摊位前吃面，见到郑匪，面色淡然，一点也不像要逃跑的样子。
——看来是自己误会正霆了。
“我不是让你在原地藏好等我吗？你怎么一个人跑了，哎，害我担心的不得了。”
郑匪口气夸张，表现出一副紧张的模样。
正霆答道：“我有些饿了，就准备先吃点东西。”
郑匪记得正霆身上的钱，在初见之时，就已经被自己搜刮干净了，应该身无分文才是。
“你身上有钱？”
正霆摇头。
郑匪万分惊诧：“你吃霸王餐啊？”
正霆继续摇头，答道：“你身上不是有钱么。”
郑匪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所以，你是在这里等我呢。”
“是啊，在此处人多眼杂，青天白日的，那些奇怪的人，应该不敢随意抓我的。这里又比较显眼，你回来后也一定会找到我。”
郑匪却面容严肃的说：“不一定，他们都敢在白日里拿刀埋伏在客栈门外，怎会不敢在街头公然抢人了。”
“或许，他们和你一样，也是土匪，不过是打劫抢钱的。”
“啧，什么叫跟我一样……”郑匪不轻不重的反驳了句，眸光又变得深沉起来，继续说道，“他们不像是抢劫的，倒有点像是要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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