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在他那张漆黑的面具之上,有一瞬间斗篷下的那双眼睛折射出温润的光芒,倒是很漂亮。
郑匪总觉得那双眸子实在好看,甚至有些熟悉,可惜空间太暗,他看不太清。
那些蛇蜿蜒着身体,已经爬了上来。
好在李川乌的药粉有些作用,驱散了大多的蛇虫。只有个别的穿过障碍,往他们身边游来。
李川乌将那些蛇踢走,询问郑匪:“这里也没什么东西了,我们要不要先撤离?”
郑匪沉默地盯着黑斗篷,黑斗篷却并未打算撤离,而是走向洞口处,用火折子往底下照了照。
李川乌虽然不知那黑斗篷的身份,但对方对他们并无恶意,甚至刚刚还救了他们。
于是,他上前询问道:“我们一起撤离吧。”
黑斗篷摇了摇头,并用手护了下对方,似是担心李川乌再次掉下去。之后他摆了摆手,示意李川乌和郑匪先离开。
李川乌望向郑匪,郑匪犹豫一瞬,与李川乌说道:“叔,你先出去,我一会就来。”
李川乌哪里放心,知道郑匪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离开,干脆就守在了一旁。
黑斗篷见二人没有撤离的意思,转头看了二人一眼。
郑匪抱着臂,他虽被蒙住了头和脸,但那双眼睛露在外面,眼底满是戏谑的看着黑斗篷,好似十分感兴趣他一会到底会做些什么。
黑斗篷僵立一瞬,郑匪似乎听到他浅浅的叹息了声,之后便见他再次背过身,望向黑漆漆的蛇窟。
他从腰间拿出一枚黑色的球,点燃上面的引信,丢入了蛇窟之中。
郑匪还以为是特制的火药,想着若是这火药火力过猛,在此引爆的话,那洞口坍塌,他们岂不是都会死在里面?!
李川乌也惊讶的瞪大了眼,他立即上上前一步,将郑匪拉到了远处。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那球并未爆开,而是散发出一阵烟雾。
郑匪推开李川乌,上前望去,隐隐约约的看到那个球在蛇堆中打着旋转圈,烟雾弥漫而出,周围的蛇虫纷纷躲避。
一股淡淡的药香混着蛇虫腥臭味扑面而来,郑匪感觉眼睛都睁不开,当真要呕出来了。
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是,黑斗篷竟然毫无预兆的一跃而下,从洞口跳入了蛇窟里。
郑匪伸出手,对方的衣角掠过掌心,带来一阵凉风,他根本没来及抓住,对方就坠落了下去。
“艹!”
郑匪脱口骂了句脏话,忙低头去看,只见对方已经落入了蛇窟内。
周围的蛇涌动着身体,却因为那枚还在冒着烟的球,无法靠近。
黑斗篷仔细的查看着什么,只见那蛇虫纷纷散去,那凸起的地方也已经显现出原来的面目。
那像是一个祭台,透过黑斗篷举着的火折子,可以看到上面撰写着文字,但那并非大周朝的文字,像是某种古老的铭文。
李川乌也跟着伸长了脖子,好奇的往下看。
“叔,那是什么文字?”
“光线这么暗,离得这么远,我怎么看得清。”
只见黑斗篷看过铭文之后,又点燃了一颗黑球,丢到不远处。
蛇窟内的蛇又开始翻滚起来,那场景看的人汗毛倒竖,直冒冷汗。
黑斗篷等了会,就往那边走去。
那抹黑色的身影,带着微弱的火光,进入了看不见的角落。
郑匪无法再看清,换了好几个角度,依旧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只是忽然听得一声巨响,还有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的鸣叫响起。
那声音十分诡异,像是蛇的嘶叫,却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吼叫,听得人心里发毛。
“什么东西?”
李川乌仔细聆听,眼底闪过兴奋的光:“像是巨蟒。”
“蟒?”
“这声音听着一定很大。”李川乌激动的往下换着方向张望,“可是蟒一般无毒,是无法在这里生存的,那一定是条巨大的毒蛇。”
“那刚刚那个黑斗篷……”郑匪不知为何,心里十分担心,“也不知他会不会受伤。”
李川乌此刻并不关心这个问题,他声音因为兴奋,都有些颤抖。
“这声音……这动静……这东西身体一定很巨大,毒性也强。我知道了,一定是它,一定是因为它,那些毒物才会聚集于此。”
郑匪知道李川乌对毒有着偏执的狂热与喜爱,但没想到他这么疯,眼见他就要跳下去一探究竟了,郑匪忙一把抓住了对方。
李川乌情绪激动:“你让我下去看看。”
郑匪眉心紧蹙,训斥道:“别凑热闹了,那黑斗篷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问题。”
底下的打斗声回响在整个山洞里,那不像是打斗,倒更像是两头野兽在拼命厮杀。
李川乌这才回神,问郑匪道:“他是什么人,身手竟然这么高?”
郑匪答道:“正霆的人。”
话音刚落,底下突然安静下来。
郑匪心头一紧,朝着里面喊了声:“莫寒?”
底下没有回应,却听得机关的发动的声响。
郑匪侧耳仔细聆听,片刻后,机关再次响了一声,然后便见火光移动,往这边靠近而来。
郑匪松了口气,便见黑斗篷出现在视野之内。
黑斗篷手中的火折子微微闪动,他抬头看了郑匪一眼,没有浪费时间,接着踩着祭台,飞身而上,并朝着郑匪伸出了手。
郑匪不知为何对方会如此信任自己,可他没有任何犹豫,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了对方,然后往怀里一带,抱着对方的腰,将人拉了上来。
李川乌看着二人略显亲密的姿势,总觉得有些怪异。
但他并未来及深究,下一瞬就被黑斗篷连他带着郑匪一起拉着就跑。
李川乌听得一声低鸣,转头便见到一颗硕大的蛇首,张开血盆大口从洞口冲了出来。
火光消失,李川乌没看清那巨物的模样,若不是黑斗篷力气大,将自己拖着跑,他定然要停下该来好好欣赏一番。
第114章 同归于尽
不过刚刚惊鸿一瞥,也已经让李川乌兴奋的全身颤抖了。
大蛇并未追出来,几人也放慢了脚步。
黑斗篷松开二人,走在前面开路。
李川乌跟在郑匪身后,一心只有刚刚的大蛇,脚步越来越慢。
郑匪心有余悸,盯着黑斗篷的背影,心头的怪异感越发浓烈。
他明明只是在暗中看过莫寒一次,可为何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黑斗篷忽然顿住脚步,转头往后看去。
郑匪差点撞到对方后背,他也顿住脚,与之对视一眼,也跟着往后看。
只见李川乌着了魔似的,竟然折返回去了。
郑匪连忙快步追上李川乌,将他拦住了。
“怪老头,你干什么去?”
“我想去看看那条蛇,那是条巨大的毒蛇,一定是他们的蛇王,也是毒草林所有毒物的王,它的毒一定非比寻常。”
郑匪看着李川乌闪着金光的眼,知道自己怕是拦不住对方,于是说道:“你若不跟我一起回去,我就告诉二娘,说你想要置我于死地。”
李川乌眼底的光灭了一般,反驳道:“谁要置你于死地了?”
“你现在进去,我肯定也会进去,你不是让我置身险境么。我二娘要是知道,绝不会原谅你的。”
李川乌眼底的光全灭了,一甩衣袖,气呼呼的走在了郑匪的前面。
郑匪轻笑一声,果然拿捏李川乌,只能需要一个秦二娘。
三人避开陷阱,一起出了山洞。
郑匪从刚刚黑斗篷如此熟练的避开陷阱,就知道一开始他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绝非错觉,就是对方在跟着自己。
月色下,黑斗篷身形高大,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整张脸,斗篷又挡住了他仅露在外面的那双眼,让人无法窥探分毫。
他朝着二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要离开。
郑匪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朝着黑斗篷笑笑,指了指对方的腰,道:“走可以,但腰后藏着的东西,必须留下。”
黑斗篷一言不发,但显然不准备妥协退让。
郑匪摆出架势,朝黑斗篷招了招手:“玩玩?”
黑斗篷往后退开半步,不愿意与郑匪动手。
可郑匪哪里肯罢休,直接上前进攻,目的明确,不仅想要对方腰间的东西,还想摘下对方的面具。
郑匪步步紧逼,黑斗篷边战边退,看似黑斗篷占下风,可实则郑匪也没能占到一星半点的便宜。
李川乌的心思还在那条巨蛇上,他抱着臂站在一旁,心不在焉的观战。
黑斗篷本就不愿与郑匪纠缠,好像怕是伤到对方,一直退让防守,这也让郑匪有机可乘,一不小心,就被郑匪打掉了面具。
黑斗篷抬臂遮挡半张脸,又将斗篷往下拉了拉,遮住了眼睛。
之后,他不等郑匪反应,就迅速逃离,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郑匪追着上前,因夜间毒虫横行,没敢走的太远,之后垂头丧气的回到原地,弯身捡起了地上掉落的面具。
李川乌见二人打完了,伸了个懒腰,之后拢了拢衣袖,说:“赶紧回去吧,我年纪大了,现在是又累又困。”
郑匪将面具塞进怀里,调侃对方道:“年纪大了,又累又困?刚刚你这个年纪大了的老头,不还要力战蛇王么。”
李川乌瞪了眼郑匪,迈开腿就走。
郑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架着李川乌的肩膀,催促着对方走快些,他要尽快赶回去。
回到天龙寨,郑匪叮嘱李川乌,明日先不要去毒草林蹲守,他还有别的安排。之后便不再管他,奔着小医馆而去。
小医馆的门还没有修好,郑匪直接进了屋,不出所料,屋内没人。
正霆不在这里,就说明莫寒已经回来了,要么就是他找过来了,要么就是他们约好了时间与地点,二人会面去了。
郑匪在屋内等了片刻,实在无聊,便又出了小医馆,往上次二人碰面的方向而去。
还没道目的地,郑匪就在半路上碰见回来的正霆。
月光透过树缝,落下稀疏斑驳的光影。
二人虽不能看清对方的神情,但却都没有说话,站在原地沉默的凝视着对方的脸。
最终,正霆迈步走向郑匪,打破了沉寂,说道:“你今日入毒草林了。”
随访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郑匪想着今日之事,黑斗篷必然全都告知了正霆,轻声笑道:“你不是都知道吗,还问我做什么。”
一阵夜风吹过,正霆穿的单薄,风儿穿过他的发丝,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郑匪眉心蹙了蹙,迈开步子就往回去的路上走。
正霆跟在郑匪的身后,二人一起回到了小医馆。
“你找我,是要做什么?”
郑匪开门见山:“莫寒在洞底蛇窟内拿了一样东西,那是不是就是肖公子和朝廷想要的东西?”
郑匪当时将黑斗篷拉上来的时候,手环在对方的腰间,明显感觉到对方腰后绑着一个长形木匣。他当时本想顺手牵羊,却被黑斗篷拉着手就跑,没能来得及下手。
对方的身手这么高,他后面虽然有心,但洞内狭小,他也一直没有机会去拿。
正霆没有隐瞒,应道:“不错。”
“所以,那到底是何物?”
正霆提醒郑匪道:“不论是何物,对天龙寨并无任何威胁,你又何必知道。”
郑匪弓起一条长腿,姿势闲适的坐在塌上,唇边含着一抹放浪不羁的笑:“我只是在想,这东西与皇子的命,到底谁更重要。”
“郑匪!”
“嗯,在呢。”郑匪看对方恼了,心情很好,笑盈盈的看着正霆,火上浇油的问他,“你说,我是对肖公子下手好,还是对那匣子下手好?”
正霆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郑匪。
郑匪长腿放下,微微欠身,一把拉过正霆的手腕,将人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黑斗篷就这样将东西取走了,明日肖公子若找不到东西,不会拿我们是问吧?”
二人距离很近,郑匪只要微微一抬头,就能碰到对方的唇。他漆黑的瞳仁里,映着正霆那张紧绷俊美的脸。
正霆侧开脸,挪开视线,道:“放心吧,此事不会与你们天龙寨有任何牵连,也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影响。”
郑匪眼底浮起几分戏谑的笑意,冷嘲热讽道:“像正大夫这样思维缜密,滴水不漏的性子,想必已经让莫寒连夜将洞里的情况都处理好了,甚至说不定还提前准备好了替换物品,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一出那什么李子代替桃子的事了吧?”
正霆挣脱手腕,直起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郑匪:“寨主竟然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又何必过来再质问我一番,岂不是浪费时间。”
郑匪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看着正霆,眸中依旧含着笑意:“我刚刚不是和你说了,肖公子以及那个匣子,我想要他们当中的一样。”
正霆眸光锐利,面色微冷,那不怒而威的气势,自上而下的压迫力,将郑匪包围裹挟起来,让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郑翡翠,他们任何一样,都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
郑匪嘴角弯起一个挑衅的弧度,与之对视,毫不示弱的说:“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要碰一碰。我倒要看一看,你们究竟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正霆手握成拳,他是真的拿郑匪毫无办法。
对方不受束缚,随心随性,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到底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正霆的手放在了郑匪那截好看的脖子上,稍稍收紧:“莫寒的身手,你是见过的。天龙寨没有人是其对手,就算是赵二锤,也不一定能与之一战。”
郑匪一脸无所谓:“是啊,正因为见识过,所以才发现,我们就犹如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你们宰割。所以我思来想去,觉着不如殊死一搏,不管能不能换来一线生机,至少能让我心中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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