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辞看了他一眼,问他:“什么朋友?”
“这你就不用管了,”苏俞飞提醒他,“打扮的好看一些。”
傅怀辞看了一眼于周,过了一会儿才说:“好。”
苏俞飞的意思很明显,于周听出来他要给才离婚不到两个星期的傅怀辞介绍对象。
而傅怀辞对此并没有拒绝,并答应了对方提出的建议,他会打扮得好看一些,为了这场即将到来的见面。
于周和傅怀辞回到酒店,默默跟在他身后进门,全程花了不到十分钟。
傅怀辞住的是一个小套间,屋内是黑灰色的装修风格,不及家里温馨,于周在心里给出点评,眼神转了一周又肯定了这个答案。
沙发摊着一堆文件,于周听见傅怀辞问他:“坐吗?”
“什么?”于周走神了。
“我问你坐不坐。”傅怀辞又问了一遍。
于周反应了两秒,转开头语速加快地给出回答:“我不做。”
傅怀辞看了他一眼。
因为临时决定出门,于周忘记把裤子换掉,现在下半身穿着一件宽大的短裤,这条裤子傅怀辞也有一条,是郑少茁去年送给于周的生日礼物,那阵子她刚好在睡衣店兼职,以员工价给他拿了两套质感最好的睡衣,给了他和傅怀辞一人一套。
傅怀辞的视线从他的小腿往上,扫到对方脖颈拉出的好看弧度,最后在脸上停住。
于周身上哪一个位置傅怀辞都再熟悉不过,但只是几天不见,于周左边脸颊好像平白无故多出来了一颗小痣,现在离近了又觉得不像痣。
对一个人熟悉到一定程度时,会很了解对方的习惯性动作,接吻前的傅怀辞,会先抬手固定住自己的脖子,防止于周亲久了偷懒而躲开他的吻,就像现在这样。
可于周这次反应奇快,傅怀辞刚抬手,于周便歪着脑袋躲开了他对自己的触碰。
于周看着他僵在那里的动作,缓缓开口:“我说了的,不做。”
最后一个字的重音落下,傅怀辞轻轻皱了一下眉。
从认识对方以来,于周在节省力气这块领域,一直是一个脑袋极其灵活的人。
傅怀辞终于从他的反常里,察觉到他误解了什么。
于周在担心,也许是害怕,害怕自己会在没有得到同意的情况下碰他,即使在这之前,傅怀辞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和他做过那种事。
起初也不是这样的,于周喜欢他的触碰,会主动配合,也愿意在这件事上花力气,而不是像上次那样,傅怀辞只是在入睡前和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他,于周就表现出了轻微的惊吓和战栗。
“你觉得我叫你来酒店是想做点什么,”傅怀辞问他,“是吗?”
于周抬头看他。
“于周,”傅怀辞喊他的名字,于周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傅怀辞,“你会不会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傅怀辞完全误会了他,于周为自己说话:“我来之前没有这样想。”
“你现在也不该这么想,”傅怀辞安静地看了他几秒,转身进房间前,只丢下一句,“我没有逼迫人的兴趣。”
傅怀辞生气了,于周很清楚,但没关系的,于周想,反正他们之后基本不会再见面了。
在傅怀辞进屋里的几分钟里,于周安安静静地待在了外面。
于周在心里数了数日子,从傅怀辞离开那天算起,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多星期,他大概率是不让人进来打扫,桌上蒙着层浅灰,唯一能够看出对方生活痕迹的,是茶几上的玻璃大水杯和沙发上堆着的资料。
站了一会儿,于周选择坐下,顺便帮傅怀辞收拾了一下沙发上的文件。
脚步声靠近时,于周正低头和人聊着天,傅怀辞把新协议推到他的面前,打断了他。
于周放下手上整理到一半的资料,翻开了傅怀辞给他的协议,看了几眼便点头对他说:“比上次好很多。”
傅怀辞像是懒得和他说话,只是把笔递给了他。
于周在心里再次批评傅怀辞的坏个性,却一笔一画地在尾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落笔结束,手肘旁边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本小相册,封面右下角还贴着个刚被揭掉的泛黄标签。
这是于周第一次拿着大头贴见完于修群后,特地要求夏可岚为他准备的相册,里面的每张相片实际都有两张,一张在相册,另一张在于修群那里。
照片由夏可岚那台老旧的卡片机拍摄,相册里的这些都是夏可岚挑选过后,再拿到店里打印出来的。
此前,夏可岚没有给于周和自己拍过照,所以第一张照片是从小学开始,在这之后,逢年过节夏可岚总会给他来一张,一直记录到了大学。
夏可岚不爱入镜,几乎都是于周的单人照,但最后一张是母子俩的合影,在海边的合照,夕阳倒映在海面,让画面带上了柔光,闪光灯落在他们漂亮的脸上,两人都带着幸福的笑,照片的拍摄,是在于周大三刚开学的第一个星期,掌镜人是非要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傅怀辞。
于周往后翻,空了一页,再下一页是傅怀辞和他两个人身穿学士服的合照,再往后,是他和傅怀辞结婚证上的那张照片。
“当初答应阿姨替她保管,”傅怀辞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开口道,“现在物归原主。”
于周的眼神有一些恍惚,手上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翻阅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把相册收好。
“害我找了好久。”于周好轻地叹气。
傅怀辞望向他用力到泛白的指尖,不知第几次给于周坦白的机会:“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于周一愣,想到自己第一次和傅怀辞说离婚时,对方的表情。
一开始傅怀辞以为这是自己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表达不高兴的新型行为,后来于周认真地和他重复了一遍:“我没有闹脾气,傅怀辞,我不想和你一起生活了。”
傅怀辞的脸几乎是立即沉了下来,过了半天才和于周说:“理由。”
“你睡觉呼吸声好重,我一直睡不着,”于周努力看着他,认真的语气,“我觉得有点讨厌。”
“编也编个像样的理由,”傅怀辞根本没相信他的话,但听他这么说不可避免生出了气,“在一起睡了几年你现在说讨厌了?”
傅怀辞那天基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于周坐在沙发上听傅怀辞自顾自地说了好多话,最后忍不住撑着脑袋,很隐蔽地压住了半边耳朵。
“今晚睡觉我会录音,讨厌?你居然说讨厌我,”如今的傅怀辞和于周刚认识他那会儿比起来,已经成熟稳重很多,只是极其偶尔的,傅怀辞还是会在于周面前露出十八九岁时那样的孩子气和幼稚,盯着于周冷声道:“你以前不会这么说我,你说过我的呼吸声可爱。”
于周那天认真的态度被他带歪,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他的呼吸声可爱。
那是一件傅怀辞不提醒,于周都快要忘却的记忆。
两人初次同居,是在大三那年的中秋前后,房子是于周租的,出了学校后门往左拐一百米的一个老旧小区里,楼梯扶手掉漆,楼道灯时常失灵,木板门的锁孔都有些松动,但于周觉得不错,像自己和夏可岚在安城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那阵子于周很粘傅怀辞,即使金融系和法学系的课表几乎岔开,但他依旧每天早早起来,和傅怀辞一起出门,到楼下吃一份早餐,有课于周就去上课,没课就跟傅怀辞去听他的专业课,中午要一起去食堂吃饭,放学了再一起回到出租屋。
出了学校,于周会牵起他的手,遇到人也不会松开。
傅怀辞对他粘人又不安的行为很纵容,但偶尔在夜里醒来还是会因为于周的行为皱起眉,因为于周有时候会在他睡着时凑过来反复地听他的呼吸声,有好几次傅怀辞梦里总觉得鼻子痒,醒来发现对方正把指腹放在他的鼻子下方,感受着他呼出的气息。
傅怀辞难得没有批评他怪异的行为,而是把他抱进怀里,安抚着他的背,轻声问他:“是不是睡不着?”
于周这才会闭上早已困顿的眼皮,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给出自己的夸奖:“傅怀辞,我觉得你的呼吸声很可爱。”
傅怀辞抛出问题后朝他靠近了一步,居高临下的角度,于周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
“我说过了呀,是你不相信我的,”于周有些无奈的语气,给出了和好久以前完全不同的回答,“因为我觉得你的呼吸声不可爱了。”
“是你变了。”傅怀辞提出不一样的看法。
于周从他的这个角度想了想,没有看他的眼睛,所以错过傅怀辞的难过。
“是你三心二意,”傅怀辞继续亮出观点,问他,“不是吗?”
于周刚要有点头的动作,傅怀辞用虎口抵住了他的下巴,最后又嫌弃似的,推开了他的脸。
傅怀辞看着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温度,退后一步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在协议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像是终于不再纠结于周和他离婚的理由,也终于选择放下。
傅怀辞用的力气不大,于周却觉得自己的下巴有刺痛的感觉,他捂着自己被傅怀辞碰到的位置,给自己揉了揉。
还没揉好,傅怀辞便弯腰把签好的协议推到他面前,于周没有抬头,听见傅怀辞没有感情的声音,和自己说:“你可以滚了。”
【作者有话说】
已经控制不好字数了,这章六千下章可能三千…哦哦哦周末还是不更!
第0010章 机会
*
傅怀辞说完滚,于周下意识抬头,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冷淡。
于周不指望傅怀辞可以和他好好说话,而且自己的回答,确实会让他感到伤心。
但也许是于周太久没在傅怀辞这里感受这种无差别的态度,没由来的,于周还有些不适应。
“我走了,”于周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和侧身对着他的傅怀辞说,“再见。”
想到以后应该不怎么会见面,于周把相册和协议书收好,走之前认真地和他告别:“傅怀辞,这几年谢谢你,你对我很好。”
“谁想听你说这些?”傅怀辞打断他。
于周愣了一下,很配合他:“好吧,我不说话了。”
说完,于周转身打算离开。
傅怀辞宽阔的肩膀仿佛僵硬了一瞬,在于周打开门的瞬间,他不再语气不善,而是起身拉住他的手腕。
于周回头看他,过了一会儿傅怀辞才抬起手,用刚才就攥在手里的湿巾轻轻擦了擦他的脸颊。
湿巾沾上了小黑点,渐渐在纯白的纸上泛开一片黑,是于周刚刚在家时不小心甩到脸上的墨水。
于周垂着头退后一步,和他说:“谢谢。”
“以后还会和我联系吗?”傅怀辞问他。
傅怀辞总是这样的,于周想,嘴巴要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对他不是真的坏,生气了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接着再给他机会,像个真正的笨蛋。
于周把手腕挣脱开,没有说会不会,而是说:“我不想再联系了。”
傅怀辞顿了几秒,看着他,等到于周忍不住想抬头时才听见他说:“那就再也别见了。”
*
从傅怀辞那离开已经十点,司机把自己送到小区门口,这回于周没有让保安帮他开门,而是主动下了车。
小曲儿从窗户缝里渗出调调,李叔见到于周冲他笑了笑,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于周站在窗户底下,露出个脑袋,微卷的刘海被风吹得扬起,露出了清晰的眉眼,抬头喊他:“李叔。”
李志泉的孙子也是一头手感很好的小卷毛,他忍住想摸人脑袋的冲动,弯腰从抽屉拿出一袋鸡蛋,红色塑料袋系得紧紧的,被他捧着从窗户口递给于周,脸上还带着笑:“我老伴来城里看我了,带了一箱呢,我也吃不了那么多,你拿着和小傅一起吃,这几天我也没碰着他,本来还想谢谢他上回帮我侄子找回公道呢。”
于周不好拒绝,可他也没办法让傅怀辞来家里和他一起吃,最后只能艰难地私吞了这一袋鸡蛋。
“小傅出差还没回来啊?”李志泉翻了翻桌上的信件,记得今早应该是送来了一封他们的邮件。
于周想起上回自己胡诌的话,这次不愿意再撒谎,他看着李志泉说:“李叔,我和傅怀辞分开了。”
“分开?吵架了啊?”李志泉还没反应过来,只当两人在闹别扭。
“没有吵架,”于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为自己当初的不诚实感到后悔,和他解释道,“我们离婚了。”
“离婚了?!”李志泉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怎么回事啊?俩人不都挺好的吗?”
于周很轻地摇了一下头,和他说:“现在不好了。”
“这过日子啊…”李志泉老毛病地想要给出些见解,但看着这孩子的表情,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唉…你们想清楚就行了。”
“他不会回来了,所以鸡蛋没办法分给他。”于周和他坦白。
“嗐…多大点事儿,这本来就是给你的。”李志泉在心里不赞同地想,婚姻不都是靠着两人一起维系,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动不动就只能想到离婚这一个办法。
但这毕竟也不是他的家事,李志泉清楚自己管不着。
“对了小周,”李志泉把手上的邮件递给他,“寄件人是个英文名,你看看是不是你的,要是小傅的,我明天联系他给人寄过去。”
于周只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寄件人,没印象自己有认识这号人。
于周拍了张照片,在列表找到可能的寄这份邮件的人,把消息发了过去。
Y:[是你寄的吗?]
那头消息回复得快。
夏林崇:[这年头谁还寄信,我也没这么老古董吧?]
Y:[你这个偏见不好。]
夏林崇:[没意思的小古董。]
于周不喜欢他给自己的称号,不再理他,刚想拆开邮件看看,夏林崇便拨了个电话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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