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珩打了个哈欠,“明后天没行程吧,我困得想死。”
“不,你不想。”杨傲天和善微笑,“各位新人们,刚出道怎么能想着休息呢,Arts给你们安排了一档室外综艺,后天凌晨开始录制。”
“啊???”
“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后天就没得睡了啊,凌晨一点出发。”
姜如珩哀嚎一声,“没人跟我说过当偶像会这么累啊!”
“晚了,你已经上贼船了。”杨傲天笑得满脸开花,“都给我打起精神,这可是卫视出品的综艺,必须好好表现。”
要搁以前,耀光绝对谈不下来这些饼,但现在有了Arts,一切都不一样了。杨傲天美得简直要冒泡,仿佛已然看到未来的星光坦途。
贺燃默默搂着速溶姜茶包,没吭声。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时尚资源与综艺资源唾手可得,受点凉算什么,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泼大家冷水。
“难受?”白深秀往他身旁凑近了些。
“还好。”贺燃摇头,回答里带了点鼻音。
结果后半夜还是发起了烧。
白深秀是被一阵梦呓声吵醒的。
连夜的行程让所有人都格外疲惫,回到宿舍后,大家草草洗漱,迅速进入了梦乡。
睡到一半,白深秀隐约察觉到床铺在晃,还混杂着有些惊恐的叫嚷,贺燃睡相很好,从来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白深秀揉着眼睛爬起来,伸手一贴他的额头,滚烫。
“贺燃,贺燃。”他试图将人叫起来,却被床上的人惊慌推开。
“别碰我!”
久未造访的梦魇重新降临,贺燃头痛欲裂,眼前一阵阵发白,仿佛塞满了闪光灯,“别拍了别拍我……”
“没人拍你,你现在在宿舍呢。”莫名被推开的白深秀满腹疑惑,依然坚持不懈地想把人拽起来,“你发烧了,起来吃退烧药。”
上铺的人缩回被子中,把自己卷成蚕蛹,以行动表示拒绝。白深秀头疼地看着大号蚕宝宝,长叹一声,选择下床出门倒热水。
失去外界的骚扰源,梦魇重新裹挟贺燃意识,往深深处坠落。
“就那位,小金总的傍尖儿。”
“长得就一脸欠干样,真恶心。”
“滚开,我不和死gay说话。”
恶毒的话语不断萦绕着他,除了络绎不绝的闪光灯,上方骤然打下一束光,将他牢牢地框在光中。贺燃试图跑出这束光,身后却伸出无数只手,要将他禁锢在原地,让他暴露在镁光灯中。
“哥?”
白深秀倒了一杯温水回来,手里捏着刚才在外头翻天倒地才找到的最后几片布洛芬。
上下铺的设置喊人不太方便,他只好举着杯子往上爬,铁床咯吱咯吱得响动。上铺的贺燃依然维持着蚕蛹形态,白深秀端着水杯无从下手。
他将水杯换到左手,努力想从软绵绵的被窝里找到贺燃的脑袋,可惜外壳坚挺得纹丝不动。
白深秀手都快举酸了,无奈道:“你好歹留个口透气啊!”
仿佛听见了他的哀怨,蚕蛹动了动,破开一个小口。白深秀眼睛一亮,揪住小口边缘的被褥,要把这颗固执的萝卜从地里拔出。
梦中的光束开始晃动,哗啦——兜头一瓢热水,彻底让贺燃从梦魇中解脱。他睁开酸软的眼,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迷茫地看向眼前的人。
白深秀整个人压在他的被褥上,左手举着空荡荡的水杯,一脸尴尬,“我不是故意的。”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想让他吃药而已。
贺燃涣散的意识逐渐回笼,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似乎离得过分近了,鼻尖几乎相触,完全打破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
纤长睫毛颤动,水珠顺着眼角滑落,擦过小痣,洇入发间,白深秀的目光不自觉随着水珠移动,心尖莫名好像被人掐了一下,轻微的瘙痒。
“你先起来。”贺燃尴尬地说。
“……好。”
贺燃半坐起身,拎起衣领擦干脸上的水珠,他烧得连眼角都发红,被布料一蹭,红得愈发明显。
白深秀突然胡乱把药塞进他的手心,“我再去给你倒杯水。”说完像只被火燎到尾巴的兔子,迅速下床逃跑。
过了老长一段时间,白深秀磨磨蹭蹭地举着新的一杯温水回来,“哥晚上和我睡吧。”
刚把退烧药塞进嘴里贺燃闻言差点卡住嗓子眼,“咳咳……你说什么?!”
第26章 黑帖
上铺的棉被湿了一大块,彻底没法睡人。
“怪我没拿稳。”白深秀神色认真,“我应该负责。”
贺燃:“你不介意?”
曾经借个四件套都要自闭的白深秀,竟然愿意主动分享兔子窝,他转头看向蒙蒙发亮的窗外,心想莫非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介意,但你在发烧,不能睡湿被子。”白深秀一脸严肃地说,“而且是你的话,没什么关系。”
什么叫是我的话就没关系,贺燃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被白深秀催着换睡衣。
他掀起皱巴巴的T恤,由于微微挺身的动作,露出一对展翅欲飞的漂亮蝴蝶骨,又迅速因为弯腰而消失,像是海平线下一闪而过的鲸鱼。
白深秀动作一顿,把用温水打湿的热毛巾递过去,“擦擦汗。”
“你比我想象中会照顾人。”贺燃接过毛巾后感慨。
“我很小就一个人生活了。”白深秀一边收拾一边随口说。
贺燃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有保姆照顾。”
“我妈妈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白深秀道,“她认为保姆同我过于亲近并非好事,可她一般都不在家,所以我只能自己动手,做得多自然就会了。”
这是白深秀第一次提起母亲的话题,从姜如珩的话语透露出的信息看,他的家庭关系大概率不算融洽。白深秀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拿过贺燃擦完的毛巾,端着水盆准备出门。
“我来吧。”
“哥是病人。”白深秀拒绝他的提议,“赶紧躺下。”
无事可做的贺燃默默坐在下铺的床沿边,上下铺的床很窄,他左看右看,最终选择躺在外侧,以免半夜白深秀被自己挤下去。
浅灰色的兔子窝里尚且泛着暖意,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磨毛被套带来的触感也十分柔软舒适,可惜贺燃怎么躺都不得劲。熟悉的清新味道包裹着他,同第一次他借四件套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贺燃抖了两下被子,试图让这股气味散去,结果适得其反。他只好重新坐起身,僵硬地半靠在枕头上。
“不是让你躺下吗?”清理好水盆的白深秀回到房间,看见的便是贺燃坐得笔直的身影。
“醒了之后不太困。”贺燃找了一个借口。
“你睡里面吧。”白深秀自然地坐上床沿,钻入被窝,把贺燃挤到了里侧。身材瘦削的两人刚好能填满这张窄床上的每一处空隙。
松软清新的气味加重了,源源不断自身侧传来,被强行按下睡觉的贺燃睁着眼睛躺尸。他与白深秀很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侧躺的姿势,避免面对面的尴尬,躺得久了胳膊便发麻。
“睡不着?”身后传来问话。衣料与被褥的摩擦声传来,白深秀换了个平躺的姿势。
“嗯。”贺燃也转回身,解放他的右胳膊,“你不习惯和我一起睡吧?”
白深秀没否认。
大概是从小独自睡习惯了,他没办法接受入睡时身边多出一个会呼吸的活物,他更习惯寂静空荡的房间和冰冷的床褥,以前去姜如珩家留宿,也都是单独睡一间房。
他母亲偏好雪白空洞的希腊式建筑,因此他们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住在迈阿密的私人别墅中。别墅旁边就是海,天气好的时候从落地窗往外望去,入目一片清艳蓝色。母亲忙于工作满世界飞,更多时候,这座昂贵美丽的临海别墅中,只住了白深秀一个人。
每到晚上,海风擦过郁郁葱葱的棕榈树,在雪白纱帘上投射出算不上美妙的树影,只有属于安保人员的黄色手电光芒划过时,他才能稍稍感到安心。
白深秀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疲惫的哈欠。
见状,贺燃面朝他侧躺,隔着被子慢慢拍着他的脊背,小时候他睡不着,贺妈妈都是这么拍他的。
被人轻轻拍着的体验很新奇。
白深秀对拍背的概念来自于曾经的小学同学——一位拥有茂密卷曲头发的黑人小男孩,有一日拒绝司机接送之后,与那位面目早已模糊的同学一起走路回家。
一侧是川流不息的马路,一侧是蜿蜒曲折的海岸线,潮水奔流不息,斜阳明亮热烈。同学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说昨天装病请假想在被窝里偷偷玩手机,没想到他妈妈非要拍着背看他睡着才肯走,好不容易得来的病假就这么浪费了。
因此在白深秀的概念里,拍背是一件不舒服的事情。
骗人,他想,然后轻轻阖上眼。
脊背处传来的力道温暖又坚定,他在如潮水般有规律的节奏中慢慢睡去,在梦里见到儿时那片蓝得颤抖不已的海洋。
*
砰砰——强烈的敲门声传来。
“出事了!我进去了啊!”杨傲天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黑暗的盖子被打开,意识逐渐浮现,贺燃睁开双眼,对上一张凑得极近的脸。长睫毛柔软地闭合,白深秀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两颗兔牙在唇缝中若隐若现。过窄的单人床使得他们不得不手脚交缠,完全失去入睡前的安全距离。
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杨傲天举着手机冲了进来,“紧急情况!快醒醒!”
他身后跟着同样揉着眼睛,一脸茫然的吴珑。
贺燃急忙往后退,后脑勺磕在墙上,嘶了一声。
这一声把白深秀吵醒了,浅色大眼睛迷蒙地睁开,注意到贺燃的状况后,他下意识伸手想检查他的后脑,“撞疼了?我看看。”
声音喑哑,语气轻柔,氛围暧昧。
杨傲天举着手机僵在原地。
“你俩一起睡的!!!”吴珑的睡意已经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语气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我的床打湿了。”贺燃飞快解释。
“我滴个乖乖,兔崽子哪根筋搭对了,竟然愿意和别人一起睡。”吴珑上来就想掐白深秀的脸颊肉,被清醒了七八分的人一把推开。
“小气。”吴珑不高兴地嘀咕。
从暧昧氛围中勉强回神,杨傲天打断几人之间的闹腾,“大家先听我说!昨晚凌晨有营销号上传了一篇贺燃的黑帖,已经过万转了!”
第27章 团综
杨傲天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八卦营销号发布的长文章,黑体加粗标题十分引人注目:抢VIV演出机会,歌词diss前辈,霸凌黑历史,好一朵盛世白莲花。
长文章用一篇YS前练习生的采访稿开场。
以贺燃为中心,讲述了他进入YS训练的始末,又在出道前夕和公司高层闹翻,流落到破产边缘的耀光,话里话外将贺燃塑造成仗势欺人,乱搞裙带关系的恶霸头头,并额外配了一张糊图,是贺燃曾经在YS练习室内休息的偷拍照片,以作证据。
照片上的贺燃明显比现在小上几岁,套着皱巴巴的练功服,眉眼已经有了后来多情的影子,笑得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青葱纯真的气息几乎穿透屏幕。
吴珑:“这张照片……”
白深秀接上:“完全没有说服力。”
横看竖看,也看不出恶霸头子的气质。
他的目光不自觉偏向身侧之人。
发烧消磨了贺燃的精气神,他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撑着下巴,注意到白深秀的视线后,慵懒地冲弟弟笑了一下。曾经天真的气质消弭无踪,只余几乎满溢的风情。
短短几年,怎么跟完全换了个人似的,白深秀在心里嘀咕,默默收回视线,表情隐约变得不自然。
近期arrow话题很足,此爆料一出,将本就在风口浪尖的arrow推上更高处。
VIV的粉丝趁势落井下石,把《新歌嗨唱》事件描绘成耀光的阴谋,说他们故意用这种方式碰瓷VIV来推新男团。
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爆料就有上热门的趋势。
对方还买了水军刷屏,评论全是清一色的粉转黑,路人转黑。
“你们刚出道,死忠粉几乎没有,评论和爆料会误导部分不知情的路人,就算是粉丝,看到虚假报道也会动摇。”
刚出道就沾上负面新闻是很致命的,稍不留神就可能永不翻身。杨傲天急得直揪自己的头发,“先去公司,问问沈哥接下来怎么应对。”
耀光原本的地理位置过于偏僻,因此沈星星拍板分了几间Arts集团大楼的办公室给他们,原来的小别墅暂时还是当作成员们的临时宿舍加练习室。
会议室内,沈星星已经等着他们了。
黑风衣男人依然是一副冰块脸,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能在那张脸上激起波澜。
“不必担心,这件事说大不大,没有切实证据,只要花点钱扭转一下网上的风向,正式声明会由公司来发,不准在社交平台上发表任何言论,包括你们的小号。”
“最重要的一点。”沈星星看向贺燃,“调整好你的心理状态。”
有些自带腥风血雨体质的偶像很难承受住网上潮水般的谩骂。
贺燃沉默地点了点头。
白深秀:“这篇通稿是YS发的?”
“一家和YS关系不错的自媒体,内容素材肯定是YS提供的无疑。”沈星星看了贺燃一眼,“你是通过正常手续流程离开前司的吧?”
YS几番操作颇有追着他咬的味道,很难不怀疑贺燃是否隐藏了什么关键信息。
闻言,贺燃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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