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吹风机,给白深秀的头发上了一层定型喷雾,又三两步蹦到贺燃面前,抽出一根眼线笔。
在贺燃疑惑的目光中,小姑娘微微扳过他的脑袋,在颧骨处比划,笔尖划在脸侧带来一阵痒意,贺燃忍不住动了动。千千哎呀哎呀地嚷着,单手捧住他的脸,道:“别动。”
也许是担心贺燃乱动,千千凑得很近,右手稳稳写下一个英文单词:Hunter。
写完单词,小姑娘抽出一张纹身贴,上面是一支长长的箭矢。她示意贺燃将手臂抬起,啪一下将纹身贴糊在他的胳膊外侧。
“等着不要动,皱了要重新贴的。”说完小姑娘又蹦回去给白深秀继续吹头发。
贺燃僵硬地举着胳膊,很快感到不适应,“还要多久?”
千千:“半小时吧。”
随着时间推移,手臂的酸胀感愈发强烈,身旁突然伸来一只手,拖住了他的手臂。
是白深秀。
“不客气。”没等他道谢,兔子精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笑得妖气四溢。化好妆的白深秀似乎多了某种攻击性。
贺燃张了张嘴,还没开口。
“放心,我不累。”白深秀再次抢断他的话,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的胳膊,“手肘撑着椅子呢,安心放上来。”
贺燃默默闭上嘴,顺着他的力道,自然地垂下手臂,指尖触到白深秀身上雪白外套,棉麻的粗砺质感传递给神经末梢,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指尖。
另一边,解决完贺燃的妆发的造型师来到吴珑面前。
吴珑同白深秀有些类似,偏秀气,但小鼻子小眼的他五官轻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更像需要人保护的弟弟,能激起女人的母性,但不化妆时会显得过于清淡路人。
姜如珩的长相最符合传统审美,五官端正,轮廓深刻挑不出半点毛病,圈里长相端正的一抓一大把,原本气质会流于平庸,但他是混血儿,五官中带着西西里亚的欧式风情。
造型师大概早已想好二人的妆容方向,连设计都省了,直接上手开画。
吴珑一如既往的烟熏妆,戴了绿色美瞳。姜如珩则换上了黄色美瞳,这让两人看上去像是某种野生动物。
每个人的妆容至少要两小时,等四个人造型彻底完成,天际已经微微发亮。
贺燃仔细观察四人的风格,除了他,其余三人都像精怪,便忍不住问舒桦:“这次的拍摄主题是什么?”
高大的男人正摆弄自己的相机,闻言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道:“野性。”
第22章 猎物与猎人
贺燃拉开保姆车门的瞬间,草原上的风从远处的山峦呼啸而来,卷走他身上的所有热度。
“嘶——”他下意识抖了三抖,忍不住想抱胳膊,却被杂志的造型师喝止:“别碰纹身贴!”
贺燃只好讪讪地放下手。
东边山峦叠嶂,上空的云迅速奔走,隐隐露出几点疏星。
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山峦起伏的曲线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像一条蜿蜒起伏的金色绶带。早起的牧人沿着河谷缓慢前行,羊群陆续经过,沉默地啃食草茎。秋意浓厚,两岸的林木褪去厚实的绿意,染上半边金黄。
这是只有在草原上才能看到的盛景。
四人呆呆地瞧着,许久,吴珑哇了一声,唤回其他三人的神思。
白深秀:“好漂亮。”
贺燃吸吸鼻子,呵出一口白气,“除了冷没有缺点。”
满世界都是风声,他的背心被吹得鼓鼓胀胀,由于壮丽景色暂时遗忘的寒冷重新回归体表,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碰撞的声音。
这次的内页共有两套照片,一套团体合照,一套分组照。
舒桦摸着下巴端详四人,伸出食指点点贺燃与白深秀,道:“你俩一组,先拍。”
草原上临时搭建了一处毡房,支得很高,锥形的房尖上牵下几道绘有繁复图案的绸缎,牢牢钉在草地上,雪白的帐幔随风舞动。
非常明显,这座毡房的艺术性远大于它的实用性,四处漏风。
贺燃跟随舒桦的指示坐在中间,白深秀则被要求趴在被雪白帐幔铺垫好的地面上。
舒桦:“知道野要怎么表现吗?”
贺燃摇摇头。
“你们在出道舞台上就很野,展现出那时候的状态。”
贺燃一愣,随即意识到原来舒桦还挺负责,并没有因为他们是新人男团就随便糊弄,反而认真去看了他们的舞台。他手臂上的羽箭纹身,也正对应他们的组合名称arrow。
舒桦:“开始吧。”
贺燃努力回想那时候在出道舞台上的状态与心情,却只能想起模糊的光晕,当时展现出的强烈攻击性全凭一腔怒火。
“抓住白深秀身下的帐幔。”
贺燃转头看着身边的人,雪白帐幔轻轻卷在白深秀身上,他像是被困在陷阱里的弱小草食动物。
“凶狠些。”舒桦低头翻开相机取景框:“记住,他是你的猎物。”
贺燃与白深秀对视。
猎人伸出绘有羽箭纹身的手臂,将雪白帐幔抽紧,瘦削手臂绷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下巴微抬,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正欣赏自己战利品。
二人侧脸线条皆精致出色,配着背景浓密的绿色,呈现出大自然中独有的争斗感。
舒桦按了几次快门,低头端详照片,“不够野,再释放一点。”
贺燃松开帐幔,去扯白深秀袖口的棉麻袖带,把他的手微微拽起。
白深秀见状啧了一声,突然缩回手。
棉麻袖带从贺燃手心滑走,随后,他被人握住了手腕。
“看上去像猎物就一定是猎物?”白深秀不满地制住贺燃的动作,转头对舒桦道。
少年眉骨挺拔,眼尾的红色将他偏圆的眼型拉长,妖异的味道从眉梢眼角溢出来,浑身上下充满攻击性。
舒桦停住动作,视线从取景框移到他身上。
“猎人在打猎的过程中同样承担被危险动物袭击的风险。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其他动物的猎物。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位置从来不是固定的,我们两个的角色可以互换。”
舒桦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他的提议。
白深秀:“试试,不合适大不了再换回来。”
“可以。”
舒桦不是喜欢按套路走的摄影师,稍加思考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短短几句话,情势瞬间倒转。白深秀从帐幔中起身,贺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冰凉的地上拽起来推到帐幔上。
“这里暖和。”
草地上又湿又冷,帐幔干燥厚实,的确舒服不少。
贺燃默默坐好。
白深秀见状笑眼弯弯,“真乖。”
他一笑,少年气又从眼睛里冒出来,妖异味道如冰雪消融般消散。
贺燃
他是不是对白深秀太慈眉善目了?这小子最近越来越嚣张。
白深秀俯下身,双手分别撑在他身侧,将脸贴近。青春期的年轻人体温高,就算只着一件轻薄单衣,身上的热量也源源不断地从相贴的地方传来。
贺燃忍不住往后仰。
“看我,不准动。”
白深秀眉头微皱,似乎不满他的闪躲,伸手强势地按住他的后颈,不允许他再后退。
像是掐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贺燃被他指尖的凉意冻得缩了缩脖子,心想他身上滚烫,手怎么这么冷。
“咔嚓——”清脆快门声音响起。舒桦看了眼照片,非常满意:“不错,比刚才好,保持这个感觉。”
贺燃不舒服地动了动脖子,试图摆脱他的掣肘。
白深秀手下用力,一把将他拉近,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少年的视线紧紧锁定他,像是小兽对猎物露出尚算不上成熟的利齿。
“你小子,长本事了。”贺燃不知道他无缘无故发什么疯,被激起争斗欲,一把拨开白深秀的手,攥住他雪白的衣领,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白深秀立刻屈膝往他腹部上顶,两人僵持不下。
站在边上的杨傲天紧张地探头探脑,生怕两人不小心弄伤对方。
舒桦飞快地按着快门,咔擦声响个不停。
“很好,但下面那小孩脸被挡住了,换个体位。”
白深秀卸了膝盖的力气,瞬间变回无害的兔子精,从贺燃身下探出头问:“换什么体位?我在上他在下?”
咱能不用体位这词儿么,贺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惜全场想多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舒桦一无所觉地上阵指挥两人:“贺燃你半躺,随意些别绷着,另一个小孩半跪在他正前方,身体前倾。”
也许是“体位”这个词的影响,贺燃莫名觉得有些羞耻,忍不住屈起一条腿,白深秀半跪在他身前,顺势将手臂搭在他的膝上,抬头朝他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
贺燃:“……”
“怎么?不满意?”白深秀睁着一双大眼睛,贴心询问。
刚才你非要换猎人和猎物位置时可没这么乖,贺燃冷哼一声,道:“我才是猎人。”
他才应该是主导者。
白深秀闻言挑起半边眉,乖软表象立刻破碎,道:“看你本事,气势上赢过我,再喊你哥。”
贺燃倒吸一口冷气,这兔崽子!
他头脑一热,不再管舒桦的体位嘱咐,伸手掐住白深秀的肩膀。如果视线有温度,空气中大概会有烟气上腾如烧窑。
方才他们刚开始拍摄时天际才微微发亮,期间红日一直挣扎着从山巅跃起,终于在此刻破云而出。
烈风呼啸,天空被涤荡干净,遥远的苞谷地如海洋般起伏,满世界都是风声。
两人的衣袍被风灌满,灿金的光芒洒于其上,原本被拨于贺燃肩头的编织长链随风高扬,摄影机恰好捕捉到这一幕。
少年与少年间张力十足,眼里战斗欲燃烧,紧紧锁住对方。
无需再拍,舒桦当即拍板决定要了这张。光线、张力、质感,在这一瞬间组合得极为出彩。
另一边保姆车里的吴珑等得无聊,裹着厚外套钻出来,正撞上二人此时的姿势。
第23章 猛兽
“哎呦——”
“卧槽!”
杨傲天不客气地往他背上招呼了一下,“在外面不准说脏话。”
“刚才不是我说的!”吴珑冤枉极了,他的卧槽分明还没出口。
一旁的造型助理千千捂住嘴巴,朝他们歉意微笑,“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太激动,没忍住。”
吴珑:“哎呀妈,这俩姿势也忒得劲儿了。”
千千两眼冒精光,用力点头。
吴珑继续称赞:“够男人!够味儿!”
千千:“……”
小姑娘激动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吴珑
他说得哪里不对吗?
*
拍摄结束,杨傲天连忙指挥助理们拎着衣服给快冻僵的两人裹上。贺燃的四肢关节被冻得通红,披上外套后才开始回温。白深秀从助理手中接过灌满热水的纸杯,塞到他手心。
吴珑和姜如珩的组合拍摄地点选定在更远处的山坡上,摄影助理收拾道具,准备开始重新置景。杨傲天让两人先回保姆车,她跟着吴珑与姜如珩去拍摄。
贺燃终于坐进开着暖气的车厢,舒服地叹了口气。
白深秀想去握他的手试温度,贺燃下意识一缩。
“你躲什么?”
贺燃搓搓手中的水杯,“没躲。”
刚才拍摄时白深秀展现出来的气势让他非常不习惯,就好像朝夕相处的宠物兔突然变种成大型肉食动物,朝他龇出雪白利齿。
拍MV的时候也是,白深秀偶尔会展露出令他不安的一面,每当这时,整个节奏就会完全掌握在白深秀手中。他不习惯。
白深秀疑惑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眯起眼睛,掐住他的手。
贺燃想抽回手,不料臭小子的力道大得惊人,根本抽不动,“放手,我不冷。”
确认他的手已经回温,白深秀慢慢松开桎梏,雪白指骨不肯远离,与他互相摩梭,“慌什么?我在关心你。”
说是关心,语气里却带着调侃,或者说调戏。
猛兽潜伏于黑暗,目光紧紧锁住猎人的背影,那是看猎物的眼神。
毡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延续进了保姆车,神经末梢忠实地将肌肤质感传回,贺燃骤然拧眉。
白深秀的攻击感让他感到不适,他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闷气,抬眼时含着怒意,“松手。”
某种第六感告诉他,不能任由白深秀继续嚣张下去,否则一定会发生他不愿意见到的事。
虽然他无法确定这事儿是什么。
贺燃侧头望向窗外,脸色有些僵硬。
意识到自己好像玩脱了,白深秀眨眨眼,方才的霸道瞬间烟消云散,连忙伸手去拽他的衣袖,“哥,我跟你开玩笑呢。”
贺燃抽走衣袖,不肯搭理他了。
*
两个小时后,吴珑和姜如珩的拍摄结束,四人转移阵地去拍摄团体照。
团体照的摄制地点定在棚内,太阳升起后,温度开始回升,摄影棚内还开了暖气,贺燃感觉自己手脚逐渐活泛起来。
四人封面的动作展现比二人要局限得多,毕竟杂志版面就这么大,要将他们的特质清楚地展现出来,所有人必须集中在画面中间。
造型师给他们重新换了衣服。这次的搭配没那么复古,整体偏现代化,只在小细节上强调野性主题。
贺燃换了件黑色镂空毛衣,但保留了额前的编织长链。
白深秀单套一件松垮的白衬衫,下身换了棉麻阔腿裤,手里抱着一束开得热烈的格桑花,小巧花苞挤挤挨挨地堆簇在枝头。
姜如珩是驼色长风衣,吴珑则是深棕的休闲夹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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