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点好脸就得瑟。”贺妈妈有些嫌弃,“晚上在家吃饭吗?你爸快下班了。”
贺燃眨眨眼,看白深秀,“现在几点?”
白深秀也眨眼,伸手去摸手机。
贺妈妈抬起手表:“三点半,怎么?”
糟了!演出这会儿都快开始了!沙发上的两人原地起跳,火烧屁股般冲出门。
贺燃:“妈,十万火急,我们还有事,下次再吃!”
*
等贺燃与白深秀打车赶到现场,演出已经进行到了后半场。
空旷的露天停车场中央,几辆越野围成一个圈充作舞台,强烈的电音吉他声自圆圈中央传出。
周围挤满了举着啤酒的观众,大家或坐或站,有些人甚至爬上了越野车车顶,高举右手,随着节奏摆臂欢呼。
设备简陋,无需门票,没有保安,只有一场纯野生的livehouse狂欢。
贺燃拨开人群,与白深秀勉强挤进了前排,抬头望向舞台。
台上的人年纪很轻,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打着嘻哈圈常见的脏辫,于脑后束成低马尾,耳上至少挂了八个耳钉,下唇小小的骷髅唇环闪烁耀眼光芒。
他们到达的时间点很巧妙,这位表演中的Bking就是白深秀他发小。
整首歌除了需要消音的字眼太多以外,吐字清晰,节奏和歌词结合得恰到好处,律动感很强,hook舒缓柔和,听感舒适。
有些rapper不太看得上这种类型,认为太像时下流行的口水歌,是对市场的一种妥协。但台上的人似乎并不介意,他双眼紧闭,举着话筒肆意歌唱,侧脸弧线像西西里某座被人仰望的雕塑人像。
“你发小叫什么名字?!”贺燃捅了捅白深秀的胳膊,大声问道。
“什么——”
现场的音乐声太强,完全盖住了说话声。贺燃只好把人拉近,贴住他的耳朵大声喊:“你发小叫什么名字!!!”
喷洒出的热气仿佛带着软毛,轻轻拂过耳廓,将白深秀全身的鸡皮疙瘩通通拂了起来。
雪白耳廓迅速充血变红,白深秀不高兴地捂着耳朵退开,刚才近距离感受了美颜冲击,他现在仿佛对贺燃有过敏之症,浑身上下别扭得要命。
他掏出手机打了几个键,举到贺燃面前——姜如珩。
君子如珩,他的家人大概希望他成为一位懂礼仪,知进退的人。可惜期望和现实的差距过大,姜如珩与他家人的目标完全背道而驰。
不过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第13章 白深秀的目的
贺燃再度抬头打量舞台上的人,身形似乎也有点眼熟。
电光火石之间。
一个熟悉的名字掠过他的脑海,贺燃瞬间跳起来。
姜如珩,Ruheng Chiang,A国有名的嘻哈歌手,几年后会凭借一首diss曲席卷欧美榜单。
他迅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某国外视频网站,找到收藏夹里的一个视频。
视频拍的是一处DJ台,画质极其复古,糊得几乎看不清脸,但糟糕的收音效果也挡不住那极富爆发力的rap,强烈的美式氛围感扑面而来。唱到后面,视频中的说唱歌手直接在舞台上跳起Locking,他边跳边和观众互动,高挑的身材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韵律感。
贺燃再次去戳白深秀的胳膊。身旁人那双大眼睛不解地看过来,满眼写着:‘你又怎么了’。
贺燃劈里啪啦打字:你发小是不是曾在Y站火过一段时间的嘻哈歌手Ruheng Chiang?
Ruheng Chiang青少年时期曾在街头和club里活动,很少露脸,由于A国禁止未成年进入酒吧,被人扒出来后便销声匿迹了,直到几年后他发布了首支自作曲,才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之内。
舞台上的演出趋于尾声,贺燃终于能勉强听清白深秀的声音。
“他之前在A国酒吧里兼职过,后来被家人发现,怕他再去酒吧,干脆送回国,他很有名?”
废话!贺燃简直要翻白眼,几年后不要太有名,谁能想到白深秀口中的发小来头这么大!
但以姜如珩的经历,适合以嘻哈歌手出道,却不适合男团,因为他曾以未成年的身份在酒吧兼职,算一个明显黑点,若真作为偶像出道,绝对会有人做文章。
大众擅长联想,就算曾经姜如珩真的只在酒吧中当歌手,各式各样莫须有的罪名也一定会扣到他头上,比如酗。酒,比如嗑。药。
个中滋味,贺燃深有体会。
“不会的。”得知他的担忧后,白深秀道。
“为什么?”
“他家里会搞定。”白深秀指了指唱完歌,正准备下台的姜如珩,“让他自己出钱删爆料也成,反正他钱花不完。”
话音刚落,快走到二人身边的姜如珩立刻给了白深秀一脚,嘴里冒出一个F开头的词组,“臭小子,经过我同意了吗?!”
白深秀熟练闪开,坏心眼地回踢一脚。
姜如珩咬牙,转头打量了一眼贺燃,“走吧,车上聊。”
*
姜如珩的座驾是辆黑色道奇Challenger,典型美式肌肉车,飙起来的状态类似一头愤怒黑牛,极具威胁性,可惜在首都的限速规则之下毫无用武之地。
贺燃钻进了后座,白深秀犹豫了一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安全带。”姜如珩提示二人。
livehouse尚未结束,陆续有人离开,陆续有人加入,类似姜如珩这种唱完就走歌手不少,但观众并不在意,他们只为这场演唱会而来。
贺燃评价:“挺特别的。”
“这种场子一般是朋友之间互相引荐来看的,算聚会性质的表演。”姜如珩一边解释,一边一脚油门下去,黑色道奇发出低沉的喉音咆哮,车身摇动,闪电般窜了出去。
强烈的推背感传来,贺燃下意识捏住扶手。
“呜呼——”废弃停车场是姜如珩的赛道,他痛快欢呼,将四扇车窗开到最大。风被轰鸣的引擎声劈成两半,裹着夏日特有的燥热气息,呼啦啦扑了人满头满脸。
年轻人的肆意发挥得淋漓尽致,载着二人在停车场疯狂兜了两圈,姜如珩恢复正常时速后驶离停车场,开到一处江边小路停下,“OK,开始聊吧。”
贺燃默默松开捏了一路的车把手,将他们出道专的基本构想简单阐述了下。
姜如珩:“说实话,如果不是姓白的兔崽子要求,我一开始不会同意见面,以男团出道,对我没好处。”
姓白的兔崽子接话:“回国后只能唱唱livehouse,不好受吧?”
闻言,姜如珩瞪了他一眼。
“怎么没好处?等你混出名堂,姜伯伯自然会同意你再去A国发展。你需要舞台和知名度,我们需要主rap,互惠互利。”
姜如珩从鼻子里喷出一个不屑的哼声,“你那公司有个屁知名度。”
“等我们出道就有了。”白深秀信誓旦旦地诓人,半点不提耀光目前岌岌可危的处境。
姜如珩不是傻子,根本不相信他,换了个话题:“最近没回家?你哥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察觉到贺燃疑惑的目光,白深秀脸色陡然变差,警告道:“闭嘴。”
“脾气真差。”姜如珩啧了一声,“想拉我入伙,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
白深秀眯起眼睛。
姜如珩识趣地止住话头,从小一起长大的经验告诉他,真把白深秀惹毛了,他一定会倒霉。
贺燃:“你可以听过我们的歌后再作决定。”
对于姜如珩这类人来说,最好的方式并非靠嘴巴说,直接让他听歌更实在。
白深秀:“可以给他听?”
“照理来说不可以。”贺燃耸肩,“我们偷偷听。”
“我这两天已经基本捋好歌曲顺序。”他拿出耳机递给姜如珩,“我比较擅长写旋律,除了主打歌以外,其他歌曲偏向R&B风格,听感太舒缓了些,我思考过要不要换两首更适合舞台演出的歌曲。”
舞台演出需要炸场子的歌。
姜如珩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来写?”
贺燃勾起嘴角,抛下一个音乐人无法拒绝的诱饵,“当然了,耀光穷归穷,但从不限制创作自由,只要你加入,随时可以写你想写的。”
十分钟后,姜如珩摘下耳机,没吭声。
见状,白深秀立刻转头对贺燃道:“他说他同意加入了。”
然后被姜如珩敲了个板栗。
“我承认,歌写得……”他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挺好。”
“意思就是非常好。”白深秀再次翻译某个傲娇家伙的潜台词,并迅速躲开袭来的第二个板栗。
“啧。”没敲成功的某rapper不爽咂嘴,“给我几天考虑,等决定好,我会去你们公司。”
谈话结果比贺燃预想得好太多,他安下心,脸上带了点笑意,“那我们就先……”
“送我们去地铁站。”
没等贺燃说完场面话,白深秀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
“你他妈!”姜如珩忍不住磨后槽牙,“老子比你大,放尊重点,喊哥。”
“哥,送我们去地铁站,快点。”
姜如珩认命地打过方向盘,往小兔崽子指定的地铁站开去。
刚刚停稳,白深秀连谢谢和再见也欠奉,利索开门下车,贺燃礼貌地向姜如珩道谢,正要离开。
“喂——”姜如珩突然开口。
贺燃停下脚步。
姜如珩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别被白深秀那张清纯脸骗了,这丫从小就阴,他费尽力气拉我入伙,无非只是因为对他有好处,不想出道后无缘无故倒霉的话,先搞定他家里人。”
第14章 摸头
“贺燃?”
“贺燃!”
被喊的人陡然回神,瞧见身前人不高兴的脸,“怎么了?”
白深秀抱着胳膊,“我刚才那段唱得怎么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声乐补习,他的气息和唱功有了长足进步,从不堪入耳到了平均水准。白深秀其实很有天赋,但耀光之前请不起好的声乐老师,现在的程度上舞台大概率是没问题了。
“唱得挺好。”今天的声乐老师心不在焉。
“你根本没听。”白深秀放下胳膊,耍脾气,“不唱了。”
贺燃无奈扶额,那日姜如珩说的话令他有些在意。白深秀从没提过家人,但能让小孩睡五位数床单的家庭,贺燃心里大概有数,听姜如珩的意思,白深秀的家里人非常反对他当练习生。
贺燃一点儿也不希望被未来队友的家人下绊子,他长叹一声,看向练习室中央的背影。
白深秀做完简单拉伸,顺着流淌的音乐起舞。
他跳舞的时候,光芒便尤其钟爱他,哪怕身处晦暗潮湿的地下练习室,也像一只立足舞台的白天鹅。
白天鹅张开翅膀,来了一个利落的腾空旋转,小腿肌肉线条流畅有力,脚尖绷出好看的弧度。
从肢体动作上看,他应该有现代舞的基础,贺燃往后靠在墙壁上,从上到下,光明正大地扫视,并在心里点评,就算不当偶像,走专业舞者路线也绝对不会差。
跳到一半,被盯得后脖子发烫的白深秀按下音响暂停键,大步走到贺燃面前,皱眉道:“没心思练习就去编曲,看我做什么?”
“我辛辛苦苦教你唱歌,连支舞都不让我看,不觉得过分吗?”贺燃调笑。
你还有脸说。
小朋友的表情耷拉下来,更不高兴了,用大眼睛控诉他不尽职尽责。
“你为什么想当偶像?”贺燃突然问,“喜欢跳舞也可以去参选舞团,不是吗?”
白深秀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贺燃突然大拐弯问他这种问题。
他顿了顿,实话实说:“这里包吃包住。”
啊?竟然是这么现实的原因?
贺燃一脸不解,白深秀却不乐意多说,转身准备继续练习。
身后的人不依不饶地拽住他的手腕,不肯放他走,“你需要地方吃住,为什么不回家?”
“……真应该把姜如珩那张嘴缝起来。”立刻猜出是谁与贺燃瞎逼逼,白深秀试图甩开他的手,“不关你的事。”
“关系到我们出道,当然关我事。”
青少年的力气比想象中大,贺燃几乎要抓不住他,手肘因他的动作重重磕在身后的平面镜上,下意识抽气。
白深秀停下动作,见他手肘被撞红了一块,依然固执地捏着自个儿的手腕不放,心里顿时冒出一点愧疚,“对不起。”
贺燃甩了甩手,“没事儿,你别跑就成。”
白深秀没了脾气,“我不跑。”
怀疑地看了对方两眼,确认他真的不走后,贺燃慢慢松开。
手腕残余另一个人的体温,白深秀不适应地活动两下,盘腿坐在贺燃对面,“他们不允许我学舞。”
允许是一个有控制感的词。
贺燃皱眉,“学不学是你的自由。”
白深秀嗤笑一声:“我家没有这种东西。”
从出生开始,他就被放进一个规矩的圆形模具中,长出任何棱角都会被毫不留情地磨平,只能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发展。
相比他,姜如珩幸福得多,如果不是去混地下被逮住,现在估计已经在A国发歌追逐嘻哈梦想。
“把姜如珩扯进来,我家里人会顾及他的面子。”
“难怪他说你阴。”
白深秀
果然还是把姜如珩的嘴缝起来吧,白深秀微笑着想。
“出道的事得暂时先瞒着我家里人,反正我现在可以自己签合同。”他努力强调他已满合法劳动年龄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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