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叶城已经从外地回来了,琮鄞被强压着跪在地上,要求道歉。
他不愿意。
“我说了,那只狗不是我买来的,我也没有容不下他,非要他死!”
叶城:“不是你还是谁?怎么?难道还能是琮新买来的吗?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不清楚吗?会这么找死吗?”
“他父母都不在了,你还有和他争什么?!”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叶琮新的心里。
他仍记得,叶城在喝醉后不止一次地说过,他是父亲母亲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一定要好好的爱惜自己,好好的长大成人。
如果他说是他自己主动买来那条狗的,叶城会怎么看他?
会不会失望?
于是他胆怯了,退缩了,面对叶琮鄞屈辱而又愤怒的质问,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
叶城仍旧在等待一个回答。
叶琮新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啊……”
叶城并不意外,毕竟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怎么能指望琮新记得呢?
“你去忙吧,我在这儿坐会儿。”
只是到底是失望的,尽管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失望。
脚步声渐远,叶城盯着桌上的茶杯愣愣走神,罗伊的话唤起了他为数不多的回忆。
喻岚是个很有情调的人,插花、茶艺样样精通,他们只有一个孩子,这些技艺便被她言传身教的交给了叶琮鄞。
所以一些亲朋好友之间的私人小聚会,琮鄞总会在里面忙忙碌碌的充当“端茶倒水”的小厮。
而他总能听见来自旁人的各种夸赞羡慕,他笑而不语,心里却是实打实地自豪的。
后来……后来喻岚出了意外,成了植物人,他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从悲痛中走出来,没多久又收到消息,自己的好友在国外出了意外,只留下了个半大的孩子。
那场交易,本来该他去的。
是好友看着他颓废伤心的模样,主动提出代替他去国外谈那笔生意,换而言之,该死的人其实是他,会成为孤儿的孩子,本来应该会是叶琮鄞。
浓烈的愧疚几乎压垮了叶城,他当即决定收养那个孩子,甚至问他愿不愿意改名,彻底成为叶家的一员。
那孩子没有反对,所以叶家多了个大少爷,叶琮新。
叶城想,他最开始只是想弥补叶琮新,只是想借着这个名字表示自己的态度,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琮鄞一步步的淡出了视线,而叶琮新才像是叶家真正的那个少爷?
到底是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叶城想不明白。
**
“为什么你总是……总是要选他?!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嫉妒早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冲的稀碎,他听不见电话那头的质问,也全然顾不上钟点工惊恐的眼神。
如果不是因为手机还在雇主的手中,她早就打电话给精神病院了。
无他,此刻的薛怀臻看起来疯癫至极,和疯子的确没什么两样。
“还是你就喜欢这种?把你当作猴耍,一次次的来,又一次次的不告而别?你为什么不长记性?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
“嘟嘟嘟——”
通话被挂断的忙音格外的刺耳,薛怀臻甚至没能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虚空中的某处,像是丢了魂。
为什么呢?
明明、明明一直以来,陪在琮鄞身边的让都是他呀,为什么每次,每次只要宋淮意一出现,就会出现那么多失控的事情?!
凭什么?!他到底特殊在哪儿?为什么、为什么能够得到这样多的青睐?!
钟点工不知道电话里发生了什么,她偷瞄着自己长期合作的雇主,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厨房,同时还没忘记给厨房门上个锁。
她在这里干了不短时间了,大多数时候,雇主都是温和有礼的模样,但不都说平时看起来正常的人,发起疯来更可怕吗?
这份工作的工资不低,但她不打算再干了,钱再多,还能有自己小命重要?
**
即便叶琮鄞没有开免提,手机里那样大的声音也足够让前方的司机听的清清楚楚,他面色讪讪,非常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
果然,人家一开始不想接电话是有原因的。
叶琮鄞没抬头,也没发现司机略愧疚略自责的眼神,他皱着眉,反复思考薛怀臻的话。
那些单纯为了发泄愤懑的句子并没有透露出太多的信息,但至少有一点是没错的。
他与宋淮意有着比他想象中要深的多的渊源。
如果大学时期的事情,他不记得,是因为那不过是一面之缘,那其他时候呢?能够让薛怀臻都耿耿于怀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为什么会不记得?
这也是剧情的力量吗?
叶琮鄞无意识地捏紧手机,宋淮意呢?是他一样,对薛怀臻口中的那些一无所知,还是……
说不清的情绪盘旋在他的心底,即便他在剧情的干扰下忘记了雪山上偶遇的那个青年,但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怀疑过更早的记忆是有问题的。
这种感觉,宛若一根尖刺刺破了虚假的薄膜,让他看清,原来不仅仅是自己的人生在被操控,就连记忆也都被随意玩弄,揉捏。
“嘀嘀嘀!”
汽车的一个急刹让处于走神状态的叶琮鄞猛地往前倾,他抬手稳住了身体,从复杂的情绪中抽身。
“哎呦,这么横穿马路,真是不要命了!”饶是脾气再好的司机,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忍不住发了脾气,将下车窗朝外面吼了一句。
吼完,他立刻关上了窗户,将外面的热浪隔绝在外,扭头看后座的乘客:“不好意思啊,先生,您没事吧?”
叶琮鄞摇了摇头示意无碍,汽车重新发动,他低下头,动了动拇指,将早就黑屏的手机解锁。
被薛怀臻这么一打岔,他差点忘记自己原本是要做什么的了。
他先是将这个号码拖入黑名单,切回vx的界面,点开了destiny的头像。
属于国外的一长串IP映入眼帘,提着的那颗心悄无声息地落下,叶琮鄞由衷地生出了几分庆幸。
destiny不是宋淮意。
他闭了闭眼,回到聊天的界面。
[Y]:我不知道。
[Y]:我不是他,没法代替其中给你答案。
消息发出,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叶琮鄞也不在意,他间隔了那么久才回消息,说不定宋淮意早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汽车在约定好的小区门口停下,他将手机放回兜里,下了车。
中介早早就在小区门口等着了,生意人,只从外表就能将人的身份分析个七七八八,看见叶琮鄞从车上下来的瞬间就迎了上去:“叶先生是吗?”
“是我。”
“您看是先瞧瞧小区环境,还是直接上楼去看房?”中介指了指面前的小区,“别的我不敢说,但是市医院这附件的楼盘,单论小区环境,绝没有比这更好的!”
叶琮鄞匆匆扫了一眼,回答:“直接去看房吧。”
公寓大概的情况他在网上看过了,现在来看也只是为了确定实地和照片的有没有差距。
“房子原来的房东去年刚装好的房子,她有个女儿,生了病,经常住院,为了方便就买了这儿的房子,结果刚装好,甲醛都没散干净呢,女儿走了,房东怕睹物思人,就搬走了,想着将这房子卖出去。”
中介打开公寓大门,为了病人装修的房子,处处精致,透着股清新且生机勃勃的味道。
无需多看,就能知道房东在装房子的时候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只为了让女儿偶尔那么几天能出院的时候,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能够没那么压抑,稍稍轻松些。
只可惜,死神从不懂怜悯,轻而易举地带走了凡人的珍爱。
“我也不是那种为了赚钱哄着骗着签合同的人,这个房子地段好,装的又仔细,价格呢,虽然比着同小区、楼层、大小的房子稍稍贵了些,但配上这装修,也算是捡漏了。”
“只是不少人觉得晦气。”
房东要求一口价,不接受分期,能拿的出来这笔钱的,谁会吝啬哪几个子儿去买个为了死人准备的房子?
“您看看您能不能接受,要是不能,这个小区还有个房,稍稍小点,我也可以带您去那边看看。”
叶琮鄞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而是在各个房间都看了看,最终站在客厅在自带的小阳台往下看:“就这个吧。”
有专业的中介在,买房的流程走的很快,房东早就搬到国外,过户之类的事情,全部委托给了中介,叶琮鄞有样学样,也委托给了中介。
他到银行里付了款,便只需要等中介办好过户,然后把房产证给他就行了。
面对这样大方的主顾,中介简直是笑开了花,冲着他连连鞠躬,各种漂亮话说了个没完。
告别了中介,叶琮鄞坐在刚刚买下的公寓里,望着窗外洒进来的金灿灿的余晖走神。
宋淮意,宋淮意到底记不记得那些过去?
那个梦其实并不完成,比如他最后是怎么死的,第四个万人迷是谁,他一概不知。
而无知,在许多时候,往往是怀疑与恐惧的催化剂,他无法克制的用最阴暗的一面去揣测宋淮意——
他是不是记得那些事情?或者他就是最后那个万人迷,所以才会被剧情推到他身边来?
叶琮鄞咬牙,强行止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不对,他不应该无凭无据的去揣测旁人,与其在背后反复揣测怀疑,倒不如……
叶琮鄞拿出手机,找到了宋淮意的号码,拇指微动,将电话拨了过去。
第39章 添麻烦
大概是心理作用, 拨号的这短短几秒似乎被拉的很长,心跳莫名的开始加速,叶琮鄞很少有这种紧张的感觉。
上一次大概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 他第一次参加比赛,宣布名次的时候。
“喂?琮鄞?”
奇怪。
叶琮鄞想,明明薛怀臻的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手机的音响还有一堆的破毛病,总让他觉得那边的声音刺耳难听的厉害。
但现在,换成了宋淮意,又好像恢复了正常,清亮的嗓音,似乎让整个沉寂的屋子都跟着复苏了起来, 有了人气。
“嗯, ”叶琮鄞收回出走的理智,他没有忽视电话里面的急促的呼吸声,低声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言语中并无多少动怒的意思, 却让电话那头下意识的停了动作,像犯错了的孩子心虚又惶恐的解释:“我, 我上厕所……我的拐杖不在病房里, 现在只能单腿蹦跶……”
拐杖不在病房?
叶琮鄞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问拐杖去哪儿了, 还没开口,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一个画面——他为了避免宋淮意在病房外折腾,故意将拐杖留在了宿桦年的病房中,最后走的时候……他也没有拿走!
心虚感油然而生, 叶琮鄞沉默了两秒,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你不知道按铃让护工过来吗?卫生间那么容易滑倒, 你单腿蹦,多危险?要是二次摔倒了怎么办?”
宋淮意没有反驳,沉默的听着夹杂着关心的教训,直到手机里的声音安静下来,他才缓缓解释:“我看见……宿桦年好像进急救了,十二楼涌进来很多他的粉丝,保安拦不住,护工也去帮忙了。”
他说的小心,心里却揣着试探的心思,成为a大交换生的那年,没少人同他说叶琮鄞不是什么好人,就连和他合租的,做了好几年朋友的宿桦年都绝交了。
为了向他证明,那些人不断列举额这两人关系好的各种事迹,仿佛在告诉他,这样好的关系,最后都能闹到断交的地板,可见叶琮鄞是做了多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他听着那些话,没相信明里暗里的贬低,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那个人是他就好了。
如果他是宿桦年就好了,如果他是薛怀臻就好了,如果……
他不是站在叶琮鄞对面的万人迷就好了。
幻想想一万次,最终也不会成真,只会梗在心口,不上不下,叫人辗转反侧。
现在,他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却忍不住的反复去思考这些人在叶琮鄞心中的分量——在叶琮鄞心中,宿桦年是否还有一席之地。
“啧。”叶琮鄞眉头紧锁,毫不留情地指责,“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进了急救?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还进给别人添麻烦。”
嫌弃溢于言表,他也不觉得自己这般言语有什么不对,只是稍稍放缓了声音提醒宋淮意:“你记得把病房的门反锁上,那些娱乐圈的不理智粉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
宋淮意回答的轻巧,但电话挂断后许久,他都没有放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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