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的欢喜难以掩藏,浮现在眉梢和唇角。
他如今可以确定了,叶琮鄞已经完全不在乎宿桦年了,不曾把握住机会,不曾珍惜的人,活该最后摇尾乞怜,却得不到任何的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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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琮鄞挂了电话,拿起钥匙往外走,他本来打算找家政过来打扫一番,然后去宠物医院将猫猫接过来——被抛弃过的狗狗,虽然现在长得白白胖胖,但是对陌生的环境却还是存在许多恐慌。
他之前住所周围的那家宠物店,是陪着猫猫适应了许久,才让锻炼出猫猫离开他两三个月也不出现应激状况。
这家新的宠物医院,两天,大概是猫猫的极限了。
只是别人或许不知道宿桦年的粉丝是个什么样子,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宿桦年小有热度的时候,就吸引了一大批不理智粉,甚至三番五次的出现过私生尾随的事情,更有同校的女生,因为和宿桦年多说了两句话,而收到各种恐吓信的事情。
宋淮意的病房也在十二楼,他还是那场灾难里面的幸存者,谁知道那些粉丝会做出些什么过激行为?叶琮鄞放心不下,他得回去看看。
至于猫猫……
他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思考着处理方式,等会顺路带上吧,放在保安室里,应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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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亭里大多数人都上楼去了,此刻就剩一个人在门口站岗,很巧的是,那个人正是那天护士拍照给他看的保安。
“您好,”叶琮鄞敲开保安亭的窗户,“我是猫猫的主人,我朋友在医院出了点意外,我得进去一趟,猫猫暂时没人看着,能麻烦你帮忙看看吗?”
“汪汪汪!”
好不容易才回到主人身边的萨摩耶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叫了几声试图反驳什么。
只是猫猫向来很识时务,主人一个眼刀扫过来,它眨巴这眼睛,没骨气地收了声。
它不愿放弃,钻进叶琮鄞与保安亭外墙之间的缝隙,努力站起来,试图用这种方式将人推走。
“哦呦,洗干净啦,好乖好乖!”
保安大叔本就是喜欢狗狗的人,完全扛不住洗的白白净净的萨摩耶,只从窗户里看了一眼,就匆匆开门去迎接猫猫。
“吃饭没呀?我哪儿还有点罐头零食咧!”
他的工位上常备各种小零食、罐头,为的就是能在闲暇之时,喂喂医院附近的流浪猫狗。
大型犬在许多地方都并不受欢迎,叶琮鄞看着保安热情洋溢的模样,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它吃过了,长得太胖了,要控制体重,您别给它吃罐头。”
“啊?”保安摸狗的动作一顿,满脸不可思议,“这么小的狗子,控制啥体重哇?”
叶琮鄞:?
他还真是开了眼界了,快七十斤的萨摩耶,有一天还能被说一句“小”。
叶琮鄞看了看保安,又看了看瞬间倒戈,努力尝试表示认同的猫猫,莫名想到了那些溺爱孙子辈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至于他,自然是黑脸做坏人的亲爹了。
他无奈地听着猫猫小声的呜咽,仿佛是仗着有人给它撑腰,也不装了,自己暴露出狗仗人势的真面目。
“少来。”叶琮鄞曲起手指,直接赏了猫猫一个暴栗,“乖乖的,不准给叔叔添麻烦。”
教训完狗子,他抬起头冲保安笑笑:“麻烦您了,为了它身体健康,请务必不要给它加餐。”
保安面露遗憾,要知道看猫猫狗狗快乐的吃东西,那也是一种巨大的享受哇。
不过既然关乎健康问题,他当然不会做那个过分溺爱的家长,只是还是有些可惜了,不能瞧见这么可爱雪团子吃东西的场面了。
交代完猫猫,叶琮鄞告别保安,转身朝医院走去。
保安及时拉住了想要跟上主人的萨摩耶:“猫猫乖猫猫乖,你主人这是有大事要做呢,你和叔叔待一会儿啊!”
“汪汪汪!”
猫猫尝试抵抗,但效果甚微,最终被连拖带哄的牵进了保安厅,一进去,它立刻凑到了存放罐头和零食的柜子去,用漆黑的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保安。
那神情,跟会说话似的,求着保安快点给他一口吃的。
保安:……
“啧,不行。”他艰难地拒绝了猫猫的眼神哀求,将敦实的狗子抱到了另外一边,“你不能吃,要减肥!”
回应他的是猫猫绵长而又凄婉的叫声:“汪呜——”
“没用没用,这是你主人说的……”保安一边嘟囔着,一边抬手遮住了猫猫的眼睛。
怎么会有这么会撒娇的狗子,他实在是有点扛不住啊!
十二楼正闹着,从电梯出来很长一截走廊都被各种人堵死了,根本没法到病房去,叶琮鄞早有预料,没坐电梯,直接爬楼梯上去的。
宋淮意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与电梯和宿桦年的病房都相距甚远,反而是离消防通道很近,让他能不穿过层层叠叠的人海,直接到宋淮意的病房去。
叶琮鄞没有直接敲门,而是拿出手机找到宋淮意的vx,点进去发消息。
[Y]:我在门口,开门
病房内响起一阵细微而急促的声响,没多久,病房门就打开了。
在看见宋淮意的瞬间,叶琮鄞立刻伸手扶住了“独腿大侠”,他瞧着宋淮意微微冒汗的额头,关了门上锁,压低声音训斥:“急什么呢?我在外面站会儿又不会被妖怪抓跑,犯得着你一条腿蹦那么快?”
宋淮意抿嘴笑笑,没反驳。
瞧着跟棉花糖似的好拿捏的宋淮意,叶琮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咽下对宋淮意来说不轻不重的责备,将人扶回了病床。
“我以为你会直接回见山小院。”宋淮意重新躺在了病床上,偏头看整理被他方才下床时弄乱的床头柜。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半点不掩饰他此刻心中的开心,叶琮鄞被这样炽热的眼神盯着看,莫名生出了些是不自在。
“我能做这种事?”叶琮鄞挑眉,在病床边坐下,“你还在这儿躺着,我自己跑回去享受清静日子?”
“怎么说也是为我冲锋陷阵过的勇士了,我要是不好好陪你到痊愈,我也太没良心了。”
他笑着揶揄宋淮意中午跑去宿桦年病房打抱不平的行径,看着他耳垂一点点红了起来,心头莫名有点遗憾。
那副在山里画的画,还没给宋淮意看呢。
也不知道宋淮意要是知道他把他画成了一只猫,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叶琮鄞适可而止,在宋淮意快要承受不住前转移了话题:“我在医院旁边找了个房子,很近,等什么时候抽空将猫猫带过去安顿好了,我就能好好给你陪床了。”
“不用这么麻烦吧?医院都有护工的……”宋淮意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眼巴巴地盯着叶琮鄞,最后默默闭上了嘴。
他的确希望叶琮鄞能够陪着他,在听到琮鄞说“好好给你陪床”的时候,心底更是泛起了一股难以控制的欣喜。
可是欣喜过后,又忍不住忧虑,琮鄞是来度假的,还没玩过什么地方,就要因为他被困在病房里,他过意不去。
“护工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你伤的又是腿,半夜要是想上个厕所什么的,你好意思叫护工来?”叶琮鄞一眼就看穿了宋淮意脸皮薄的本质,“刚刚说什么护工去帮忙了,这是借口吧?前头再怎么差人,也不可能一个护工都不留吧?”
宋淮意哑口无言,只好垂着眸不说话,权当是默认。
“更何况。”叶琮鄞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早就凉了的水握在手上,“我有点事想问你。”
“除了在大学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还在别的什么地方、时间见过?”
第40章 道德绑架?
叶琮鄞问完, 发现病床的高度并不契合宋淮意的身体,他随即起身,到床尾去调节病床。
这样随意的姿态, 仿佛方才的问题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完全不在乎答案。
宋淮意感受着身下的病床在不断抬高,他望着床尾的叶琮鄞,心被高高悬起。
琮鄞想起了什么?
但很快,这个猜想便被他否掉了。
如果是叶琮鄞真的想起了什么,必然不会问他那样的问题。
他应当是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了些什么,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是谁?
宿桦年?
不,宿桦年只知道他是a大的交换生,根本不知道他与琮鄞之前更多的往事。
也不可能是叶琮新。叶琮新到叶家的时间太晚, 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排除掉几乎所有的可能性, 那就只有薛怀臻了。
宋淮意咬紧牙关,竭力维持着面上如常的表情。
若说他最恨的人,自然是薛怀臻莫属,每次……每次都是因为他的出现, 才导致那一次次的被迫离开。
还真是将卑劣的手段贯彻始终,总是在背后玩那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真令人……作呕!
“不想说也不用勉强。”叶琮鄞一抬头, 就瞧见宋淮意晦暗难分的眼神, 他重新在床边坐下, “谁都有不想说的往事。”
“我……”
宋淮意只是刚刚开口,叶琮鄞便听出了其中的迟疑,说是体贴也好,说是他自己后悔退却了也罢, 他开口打断了支支吾吾地辩解,主动岔开话题:“时间也不早了, 你饿了吗?晚上吃简单点,我直接到医院食堂给你打一份过来。”
明晃晃的台阶被放到了彼此的面前,宋淮意却半点开心不起来。
有那么瞬间,他感受到了深深的距离,横梗在他与琮鄞之间,如果不能把话不说清楚,或许他永远都没法走到那边去。
病床上的人又陷入了某种深思,叶琮鄞提出建议只是为了缓解彼此的尴尬,也并不在乎宋淮意回答与否。
距离他从外面急匆匆地赶回来,到再次准备离开,前后总共也没超过半小时。
叶琮鄞鲜少因为什么事情感到后悔,但此刻却不免生出那么丝丝缕缕的懊悔来,他或许不该问的那样直接,甚至……根本不应该将这种疑问问出口。
何必呢?
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将彼此的关系闹到如此僵硬又勉强的地步呢?
“是!”
突兀的,身后响起大声的肯定,叶琮鄞正欲开门,听到回答,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转过身,看向宋淮意。
傍晚最后的余晖从拉开的窗帘拖着绮丽的尾巴,将病床上的人笼罩其中,另他看不清对方此刻的神情。
“在更早的时候,我们就认识。”
宋淮意双手紧握,平整的指甲嵌入手心,带来一阵阵轻微的疼痛,他顾不上,眼泪失控的从眼眶中涌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成为交换生,到a大去,也是想要再见见你。”
最难的部分已经脱口而出,剩下的话便如潮水倾泻而出:“可是你总是,不记得我。”
那是怎样的声音?
视线缺失了对面部神情的捕捉,耳朵对声音的捕捉便成了对旁人情绪的感知的唯一途径。
叶琮鄞忍不住地去想,如果是他,满怀期待、费尽心力地来到期盼的人身边,却发现对方并不记得自己了,会是什么样的情绪?
愤怒?伤心?委屈?
然而这些情感,他都没有从宋淮意的话语中捕捉到。
为什么呢?
他迷茫的望着宋淮意,视线被金灿灿的余晖阻隔,模糊的轮廓什么都不曾告诉他——为什么宋淮意要自责?
“叩叩叩!”
病房门被敲响的声音犹如重锤敲在彼此的心间,无论是叶琮鄞还是宋淮意,都猛地清醒过来,不约而同的错开了眼神。
不管外面的人会是谁,叶琮鄞都真心的感谢对方,将他们从这样尴尬的氛围中解救出来。
他打开门,看见的却是吊着手,抱着头的伤患。
“叶少。”来人见门开的瞬间,伤痕累累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讨好的笑,“我来是想求求您,看在过去的情分在,能不能拜托您去看看宿桦年?”
他来之前,从陈总监口中听到过叶琮鄞的宿桦年的态度,此刻生怕会被拒绝,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憋着一口气,飞快地往下说:“我知道这个请求非常的不应该,但是桦年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医生说他肺部感染严重,加上他受到了刺激,没什么求生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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