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对方不明白他的意思,如此攀比也实在没意思,于是溪煜又问了一个问题,并加了前缀重了音:“小朋友,你信神吗?”
听到前面那三个字,连北看向他的眼神深邃了起来,眼波似深海,情绪匿于其中,仍旧是带着笑的。
“哦?神啊……”连北思考了一会,溪煜得到的却是反问,“你觉得我信不信?”
便在此时,有一位老者出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他眯着眼睛,看着溪煜,目光似审视,半晌才道:“小伙子,我看你面相,近期有红鸾星动啊,要不要买个绳抓住他啊!”
说这,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细长的红线,展示给溪煜看。
罗杨一瞧,吐槽道:“大爷,你骗钱也要骗得有技术含量一些吧,好歹搞一个卖相好点的绳啊,你直接扯下来一根就卖啊!”
大爷睨他一眼:“你懂什么!”
溪煜看向罗杨,罗杨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是不是读错了他的眼神,最后掏兜:“多少钱,还好我带了现金备用。”
老人把红绳交到溪煜手里,迈着稳健的步伐下山了。
罗杨疑惑:“你买这普通的绳子做什么?”
溪煜正欲回答,方才还距离甚远的嘈杂声愈来愈大,他仰头一看,上面涌下来一群人,阻挡了他们上去的路。此山路宽,所以没有分开上下的路,一般都是十分自觉地右上左下。而现在,人流跟洪水一样望不到头,只管着下山,无人再顾那墨守成规的秩序。
溪煜的手突然附上冰冷,他瞳孔一怔,转瞬扭头,分毫不说便是一拳上去。
闷哼一声,抓住他的手却没有松开,拉着他离开石阶,踏进山林。是连北带他远离人群的冲撞。
溪煜抱着胸,看着连北揉着自己的左上肩,警告道:“下次别在我不知情的时候突然碰我。”
他没想着打任何人,也知道牵住他的那人是连北,但身体记忆远比反应快,这一拳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
罗杨反应不及时,被人群拥簇着往后退了几个阶,又硬着头皮往上挤。
“别挤了!”突然有人暴怒一声,“没听到上不去了吗!”
“啊?啊?什么?”
“上不去了,上面死人了!”
“是个女的!”
“你看到那人怎么样没?身上全是淤青血块,看样子好像是被人打死的!”
……
人群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句,溪煜听了个七七八八,简单整理分析一下,便得出了大概——那个女人死了。
其实早有征兆,昨天那个女人站在山崖边眺望愿望,怀的就是一个死心。只有接受死亡的人才不会畏惧面前的死亡,甚至会感到……如释重负的快意。
“这里有落南庙和落安庙的介绍。”溪煜顺着连北的话看过去,他们的旁边有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古文,罗杨看不懂,便问写了什么。溪煜细细品味了一会,和之前听说的相差无几,他便只说了罗杨不知道的。
“这对夫妻,男的名为陈不南,女的名为施安。”
听到这两个名字,罗杨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手机搜索最近的新闻,嘴里不停地我草,页面跳出,果不其然,他顿时惊呼一声。
“上次来医院那个!后来被车撞死的那个!记得不!他也叫陈不南,我靠怎么那么巧?”
溪煜补充:“她也叫施安。”
他刚准备结果手机确认一眼,就见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倒计时2,1,然后手机瞬间黑屏,罗杨怒骂一声:“靠,没电了!早不关机晚不关机,偏偏这时候关机!诶,啊,反正名字一样的我肯定没看错,唉,取了个一样的名字,人家爱妻飞升,这位怎么……真是一言难尽。”
溪煜道:“不是。”
女人叫施安,落南山的传说与她有关,根此推敲,便有了头目。
而原委当与实际传说大相径庭。他们并非一对恩爱的夫妻,女子无病男子无能,无能的人最喜欢以爱挟人,这是他们唯一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存在感的方法。所以女人妄想逃离男人的同时,又舍不得他嘴里的爱,希冀他能一直爱着她,觉得只要再爱一点,就舍不得打她了。
她在华溪府许的愿是——我希望我的丈夫能实现他的愿望。
救救她,便是她觉得,只要他的丈夫有钱有地位了,就不会在因生活所压而感到气愤,因而也就不会再打她了。
北上尊君当真实现了他们的愿望,男子有了钱,便妄想找办法抛弃妻子,找了不知道什么利用,总之将妻子骗上了山,然后到了半山腰,两人都十分劳累,男子忍不下去了,干脆直接动手解决了她。
妻子死后,将她掩埋之时却不巧有人上山看到了,为让那人不怀疑他,他便编造了一个妻子病重带他上山拜神却不想不辛提前降临的故事,那人为他们之间的爱情同感悲伤,下山之后将他们的故事扬了出去,口口相传,成了传说,也就因此莫名攒了人誉,有了信徒,得了天道。
而然历史于千年之后再次重演,女人的亡魂不息,救下了千年后相似的自己,结局理应偏离原轨,又为何要一个人上山寻死?
殉情?
罗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最后憋着一口气,总算是从人群中挤出来了,他刚于溪煜面前站定,就见溪煜扭头往林子深处跑了。
动作之前飞速地丢下了一句:“别跟过来!”
“他要去干什么?”
“飞升。”
“?”
这就准备飞了走了?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突然?
罗杨道:“额……那我们现在……在这等着?”
连北带着罗杨往里走了一会,在一颗巨大的山石后停下脚步。
罗杨张望一圈,溪煜并不在这里,刚欲开头问,边听连北悠然开口:“在那里站着太明显,到时候会有人赶我们下山,我们在这里等。”
“嗷!”罗杨点点头。
想得可真是周到。罗杨就地蹲下,手指拨弄了一下树叶,不太习惯这个安静的氛围,仰头想和连北聊会天,头转了半圈,发现在他半倚靠在山石上,低着头看手机,愣是看出一种超凡脱俗与世隔绝之味。
简单来说就是,很有格调的勿扰。
罗杨悻悻低头拨弄树叶,要不是手机没电了,他也不至于那么无聊,。
拨开上层的叶子,便是泥土,他用树枝开始一下一下戳弄起来,突然看见了泥土中露出白色的一角,他伸手抽出,是一张纸,仅有手掌大小,上面还写着字。
只不过字是用古汉语写的,他看不懂,正因如此,他觉得这东西应当不不普通,擦了擦,将它揣在了兜里。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昏沉,身旁的突然有了动静,连北道一声:“差不多了。”未等罗杨,便朝前走去。
罗杨立马丢了树枝跟上去。
天一暗就黑的很快,罗杨感觉自己没走几步,已经不太能看清周遭了,刚准备和连北商量商量能不能开个手电筒,就听不远处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
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罗杨顿时打了个寒颤。
他有些不敢动了,但反观身旁的连北,丝毫没有恐惧之意。男人的攀比心顿时涌了上来,罗杨挺了挺胸,把要说的话全部咽了下去,继续跟着连北往前走。
饶是如此,他仍旧有些心不在焉,前面的连北何时停下的都不知道,撞上了他的背。
“怎么了?”罗杨边小声问,边侧过头去。
“别出声。”
这声提醒来的有些迟了,话音未落,就听罗杨惊呼一声:“我靠……”他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却为时已晚。
“谁!”
一声厉吼直冲云霄,响震山林。
第17章 惜爱仙君16
树叶窸窸窣窣,乍一听像是微风吹山林,细听却发现这声音自上而下,自左而右,急促短暂。
这是人疾跑所带出来的。
落南庙是古建筑,相对于落安庙更加破烂简陋一些,不过该有的仪式还是一点不少,若是要上去,得先跨越九十九阶台阶。这象征着两人之间的爱情长长久久,夫妻或情侣携手一步步走过台阶,便是立下了第一个誓言。溪煜便是从台阶之后找到的女鬼。
女鬼便是施安,她小小一个,蜷缩在介绍她名字的牌匾旁,漆黑的夜里,若不是溪煜的视力好且有预料,根本不会发现她。
她坐在这里不声不响,瞪着眼睛,似乎是在等人来,而然溪煜一走进,她便立马起身,扭头就跑。
她的大部分魂识早已消失,如果一副躯壳带着仅剩的意识,只能让她有所动作,却不能说话。
因为溪煜喊她停下,她却只是咿咿呀呀地扯着嗓子呻吟。
-
“别哭了,你就只会哭吗?你特么给我把嘴闭上!”男人刚要去看动静是何人闹出来的,他手上牵制住的那个女人便逮住他分神的机会,猛地一下挣脱他,跌跌撞撞跑起来。
罗杨刚舒一口气,又立马提了上来。
男人放弃了探查动静,转而去追逃跑的女人,怒骂一声,大跨两步,伸手抓住了女人飞扬的长发,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女人捂住头,吃痛尖叫。
罗杨震惊、愤怒:“我靠什么畜生!”
这能忍?
罗杨当机立断往前一步,被一只手拦住。
“你打不过他,在这呆着不要添乱。”连北的声音仍旧是温和的,却若三四月的江南一带,温中带寒。
“…………”
罗杨总算知道为何这人三言两语就能把溪煜弄恼了。
他看看对方的身形,又低头看看自己,那个打人的男子的至多一米七,头大身子小,是令人毫无欲望的儿童身材。
打不过?开玩笑!
连北道:“你很耐打?”
罗杨会错意,拍拍胸脯:“我超能打!”
于他身前拦着他的手收了回来,连北不再阻拦,道:“好吧,你若实在想去,我也不拦你。”
男人拽住女人后将她摁在地上,揪着她头发的手愈发紧,女人感觉自己整个头皮都被扯上去,男人还不解气地用另一只手打女人的脸,“啪啪啪”的声音在林中无比响亮,伴随着女人痛苦地哀嚎,男人不仅没有停手,反而愈来愈兴奋。
“臭婊子,跑!我让你跑啊!你再跑啊!”
他挥起来的手于空中被人一把握住,面目狰狞地扭头,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黑框眼镜满脸痘……特么的是他公司里的肖明强!
剩下女人的哭泣让肖明强比罗杨更快回神,他管对方是不是他老板,一把将他握着他的手挥开,怒到:“滚开!”
如连北所言,他力气当真极大,罗杨被那么一扬,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手下女人的话随着哭着流出来,绝望痛苦:“救……救……我……”
肖明强更怒了,又举起手作势要打下去,却再次被人在空中抓住,他这次头都懒得转,不以为然一挥。
没挥开?
他振动两下,便听见有人不屑地“啧”了一声,下一秒,肚子上挨了重重一击,男人疼的无心顾暇女人,松开了抓着她头发的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脚上又被人一踹,直直跪了下来。
“操!”
女人呆呆地望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微微起身,似乎想让连北她们不要打得那么狠,转而又想到了什么,再次跪坐下来。
“饶命饶命!”肖明强能屈能伸,知道这人打不过,跪在地上没动,双手握拳,举过头顶挥舞,“我不是在打人,这是我女朋友,她犯错了,我教训她一下,分内事,管不着吧……”
女人没跑,跪坐着,双目呆滞,男人一巴掌拍过去,命令道:“说话!”
女人点头:“我是他女朋友……”
连北手擒住男人的头,将他转过去,自身挡在两人中间切断联系,面相女人道:“你不用怕他,可以说实话。”
女人立马改口:“我不是他女朋友了!”
“你个婊子!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贱货!我特么……啊!”话未说完,又重重挨了一脚,这次不是连北,是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罗杨踹的:“你特么什么啊?”
连北道:“你可以跑。”
女人顿时回神,颤颤巍巍站起来,磕磕绊绊走了几乎,迷迷糊糊想到什么,扭头朝着连北连连道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臭婊子!你敢跑!就别让我抓到你!”
罗杨其实有些不太敢相信,这个在公司里一直唯唯诺诺老老实实的人,现在嘴里竟然能冒出那么恶毒的话。
女人越跑越远,慢慢消失在了视线,肖明强挣扎地也愈发厉害起来,活像一条案板上疯狂扑腾的鱼。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求,求求了!”
肖明强强硬之下的奔溃砰然而出!
他屈腿一跪,发了疯一样磕头,毫无尊严地请求:“让我去找她吧,没有她我活不下去,活不下去!”
罗杨忍着恶心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肖明强道:“上面那个庙被锁了进不去了,明天才开,等不到明天了!今天是七夕啊!七夕!所以我们就躲在这里,准备到时候偷偷进去拜。”
罗杨道:“那你打她做什么?”
肖明强咬牙道:“她劝我明天再来,为什么今天不行!今天是七夕!她存的什么心啊!”
罗杨有些难以理解对方的思维。
正在此时,忽有一物闪电般袭来,瞬间扰乱了几人的节奏,罗杨看着这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有些慌张,往它所来之处一眺,看到了消失许久的溪煜正朝着这边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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