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铎也只离凉亭几步之遥,他清晰地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一字一句,扎在心里。
他站在原地,无法向前,亦不知道要不要后退。
忽然,天边传来闷哄哄的一声惊雷,声响巨大,在昏沉浓厚的云层中炸响开来。
秦铎也被这一声惊雷忽地惊到,从惶惶然的状态中猛然脱离而出,才恍然觉知,冷汗已经浸湿衣衫。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凉亭中一跪一坐地臣子和帝王,趁着这舅甥二人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秦铎也毫不犹疑地转身离开。
凉亭中沉默了一会,只余曲水溪流潺潺的声响,蔺栖元突然开口:“陛下,方才有人偷听。”
“朕知道,”秦玄枵轻轻一偏头,眼珠向后一瞥,捉住了秦铎也离开的背影,一片衣角隐在后殿的回廊中。
蔺栖元毫无感情地问道:“那是什么人?他听到了,要不要......杀?”
秦玄枵凤眸微垂,一抹兴奋的神情从眼眸中一闪而逝,他嘴角勾起,轻声:“不用。”
“朕还挺想看见,他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的表情......想想,便觉得有趣啊。”
——
秦铎也独自一人,端坐在含章殿内。
殿内冷冷清清,只有扫撒的宫人在各自忙着自己的差事,在殿内角落传来行动的细细簌簌的声响。
这声响让秦铎也觉得心烦,或者说,他此刻心绪如同乱麻,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在耳中都异常清晰。
殿中烛火幽幽的,泛着冷清的光,山雨欲来的凉风顺着殿门冷飕飕地飘进来,带走身上的体温。
将要下暴雨了,所以虽然时间仍是下午,但殿外的天色却昏昏沉沉的,黑漆漆的乌云压得极低,光是看着,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唰地,云层中,一道闪亮的光透破天际,宛如银亮的游蛇,在乌云层中蜿蜒闪过。
轰隆隆——
又是一阵响彻宫内外的雷声,随着这一阵雷声,大雨唰地倾盆而下,将整个世界染成同一种昏黑的色泽。
秦铎也不禁抬起头,频频望向殿外被天色渲染的昏暗的宫中廊道。
他搁在桌上的手攥成拳,指尖仍冷冰冰的。
秦铎也的心绪不禁随着暴雨揪起来,想着秦玄枵怎么还不回来,这么大的雨,这孩子别被淋到了,或是别路上踩到淤泥水坑而摔跤。
等等。
自己干什么要这么关心一个......一个外人!
这个皇帝,又不是他家的小孩,又不是他秦铎也的后辈!
他凭什么为秦玄枵忧心?!
这么想着,殿门被推开了,秦玄枵一身玄色龙袍,迈进殿内,勾弘扬在一旁为他小心翼翼地撑着罗盖,一丝一毫的雨滴都没有碰到秦玄枵。
秦铎也没起身,他坐在案前,冷冷地望着来者。
心中自嘲,瞧瞧,人家可是皇帝,一举一动周围自然是有人伺候着,哪里用得到你一个早就死了的老东西担心。
皇帝,鸠占鹊巢的皇帝,当的开心么?
秦玄枵见秦铎也坐在殿内,没有因为听到什么而乱跑,心情很好。他向勾弘扬摆摆手,总管太监便领命退下,带走了宫内的所有宫人。
含章殿很快就被清空,只剩下二人。
秦铎也不起身,不说话,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秦玄枵在殿门口,将靴上的水迹擦干净,走到秦铎也身边,习惯性地解下身上的佩剑,递过去。
止戈剑被递到眼前。
秦铎也垂眸望着止戈的剑鞘。
这把他曾经的佩剑,自他死后,大魏后世帝王的天子剑,就这么握在一个乱臣贼子手中。
秦铎也伸手接过止戈,指尖触碰到熟悉的触感,忽然低低地笑起来。
亏他还想着,大魏千秋百代,绵延万载。
去他妈的绵延万载。
大魏的江山现在就已经易主了。
成烈帝死后百年,玉砌雕栏早已换作了别家姓。
所以苍天,你让朕在一百年后再次醒来,就是为了让朕开开眼,看看朕的江山是如何沦入外人之手的么?!
秦铎也思及此,怒火从他的心腹中不断燃烧而起,蒸腾出怒气,直冲脑海。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止戈剑从剑鞘中拔出。
止戈锋锐,一霎时寒光满堂,冷光出匣,噌然乍现!
噌地一声,剑刃与剑鞘相磨,下一秒,秦铎也手握止戈,剑尖直指秦玄枵!
秦玄枵解开外袍的指尖一顿,他缓缓低头,垂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剑刃。
良久,他轻笑一声,抬起头,对上秦铎也冰冷的面容,又深深陷进漆黑如渊的星眸中。
那双眼眸中没有任何光亮,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甚至没有丝毫情绪。
“爱卿,你这是在做什么?”秦玄枵笑着望向秦铎也,神情是过分的宽容。
仿佛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二人在玩闹而已,或者像是在由着一只调皮的狸奴在逗趣。
“秦玄枵。”
秦铎也缓缓地念着这个名字,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将剑刃架在皇帝的脖颈上。
换做任何一个人看着这个场面,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两位当事人,却一个铁青着脸,另一个笑得疯。
“爱卿这么想叫朕的名字?”
“闭嘴!”秦铎也冷冷道。
“好好好,朕闭嘴。”秦玄枵仍是笑,伸手在嘴边,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爱卿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秦玄枵,你究竟是姓秦,还是姓些别的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秦铎也手持止戈,将剑刃贴上对方脖颈的皮肤,“为什么要做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
“搞了这么半天,爱卿就想问这个啊。”秦玄枵的语气中虽是带着笑,但他的面色却一点点冷了下来,再也不见笑意,他斜眼瞟了一下夹在颈上的利刃,不甚在意,再次抬头,望着秦铎也,“朕还以为,你会装作不知道一阵子呢。”
秦铎也皱眉,“你知道我听到了?”
“那是自然,”说着,秦玄枵向前迈了一步,嘴角勾起,“没错,朕确实不是先帝的儿子,朕也不是秦家的皇族血脉。而你,所热爱的大魏,就要断在朕的手中。如何,爱卿对这个真相可满意?”
“别动!”秦铎也凝神,一下子将手臂绷直,剑刃划破秦玄枵脖颈的皮肤,一层鲜血从伤口处流出,冷声呵道,“你当我真不敢动手杀了你,重塑纲常?!”
秦玄枵伸手抹了一把脖颈,一手鲜红的血液,他只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就随意甩了甩手。
他张开手臂,神色似乎是有些癫狂的笑,声音也因为兴奋扬了起来:“来啊,杀了朕。”
秦铎也死死盯着他,只见年轻的帝王大笑,伸手握住止戈的剑身,血液从手指的缝隙中渗了出来,不住地滴落在地。
他握着剑刃,将止戈向着他的脖子上拽,划痕更深了些。
秦玄枵手腕用力,手掌中和脖颈处的血液涌出的更甚,甚至成股,在手臂和脖颈上蜿蜒。
秦铎也逆着他的力道向外板着剑柄,止戈在两者手中僵持不下。
“怎么不继续了?”秦玄枵勾唇,再次顺势向前了一步,“不敢杀了吗?爱卿。”
他将脖颈侧过,“来啊,对着这,砍啊。怎么,还需要朕帮你么?”
“你......疯了!”秦铎也的呼吸猛烈起伏,他气极,又惊又怒,手都在微微颤抖。
秦玄枵见秦铎也一瞬间心神激荡,猛地将止戈从他的手中拽出,夺过剑,一把将止戈丢到地上。
止戈落地无声,剑刃染血,浸湿了地毯。
顺势,他反手握住秦铎也的胳膊,将人狠狠向怀中一带,另一只完好的手掐住秦铎也的腰,将人禁锢在桌前和自己身前这一片小小的天地中。
一瞬间二人离得极近,两股灼热的呼吸交错,秦铎也气得浑身都在颤,他死死瞪着秦玄枵,挣扎怒骂:“别犯病!”
“朕犯病?”秦玄枵冷笑一声,“朕现在清醒得恨。”
他拦在秦铎也腰上的手缓缓沿着他的脊椎向上移,摸索过整张背,最终捏在对方的后颈上,掐住,向着自己的方向带得更近了一些,两人的鼻尖已然触碰到一起。
秦铎也手紧紧握成拳,抬起手臂,毫不收力,狠狠冲着秦玄枵的脸,给出一拳。
啪,手腕被一阵温黏的力道握住,向后一拽。
秦玄枵那只被剑刃划伤的手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秦铎也猛地一顿,他被压在桌案前,腰被死死抵在桌案的棱处。
第24章 朕想要你
轰隆隆——
屋外电闪雷鸣、雨声萧瑟不断。
一场秋雨一场寒,暴雨之时,狂风带着十足的凉意,在殿外扫荡。
殿内的气氛却灼热极了,连同烛火都雀跃,明晃晃地燃烧着,色泽鲜艳。
两具身体贴在一起,秦铎也被按书案上,淡淡的血腥气在二人之间的狭小空间内蔓延。
若是放在前几日,秦铎也定会抓着秦玄枵的爪子,赶忙叫来御医,替这个不省心的孩子包扎,但如今,他只是愤恨地盯着人,若是眼神为刀,秦玄枵此刻必千刀万剐。
“松开!”秦铎也压低嗓音,用脚狠狠踩上秦玄枵的靴履。
“嘶,”秦玄枵吃痛皱眉,他手臂上的力又紧了几分,道,“爱卿还真是心狠手辣的。”
“少废话......呃!”
秦玄枵忽然拽着他的头发向后一扯,秦铎也全身猛地一颤,头被向后拽去,最脆弱的脖子露出,秦玄枵一口咬在他的喉结处。
这一咬用了狠力,犬齿将皮肤刺破,鲜血的味道蔓延在秦玄枵的口中,他从秦铎也颈前抬起头,嘴角带了一丝血迹,勾唇笑了。
“放肆!”秦铎也面色彻底冰寒,他用力拧动手腕,试图去挣脱舒服,剧烈挣扎。
但脑中有意识,身体的力气却没有上辈子那么充沛,秦玄枵将他两只手腕攥在一起,抬手一转,秦铎也猝不及防,眼前一花,转了半圈,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他的后背贴上秦玄枵的胸膛,被人从背后禁锢在怀中。
秦铎也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令他耳根发麻的轻笑。
“呵。”
秦玄枵忽然凑得更近了,贴在他的耳侧,“看来,爱卿现在不将朕当作小孩子了。”
秦铎也冷笑一声,他嗓子发哑:“你也配?”
自从知道了秦玄枵并不是他秦家的孩子之后,秦铎也就不想管他死活,还当作小孩子?
他一想起来之前自己对子孙后代付诸的那种怎么看怎么可爱的感情,就觉得可笑。
窃取他秦家江山,还想让自己给他好脸色?
做梦!
哪知,秦玄枵听了这话,竟然不生气,反而笑得愉悦,他覆上身来,一边轻咬秦铎也的耳骨,一边说:“那就好......那太好了......”
“爱卿先前将朕看作小孩,朕想做点什么时,总有一种诡异的背德感。”秦玄枵轻声,“现在好了,背德感消失了,朕可以为所欲为了。”
秦铎也努力歪头,将自己的耳朵拯救出来,冷冷问:“秦玄枵,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玄枵轻笑,意味深长,“爱卿不如自己感受一下?”
“你......”秦铎也觉得现在这个姿势古怪,尽力转回身去,忽然感到有什么灼热坚实之物触碰到了臀部。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秦铎也脑中一闪,忽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前几日被他因为“慈爱”而忽视的异样感觉从心底突破石阶,彻底生长而出。
秦玄枵想上他!
秦铎也震惊,面容因为羞耻和怒火染上了一丝绯红,他猛地转过头,怒视秦玄枵。
“爱卿懂了?”
秦铎也看见,那双凤眸中浸满了浓重的欲望,正毫不掩饰地注视着自己。
他想抬手揍人,却被弯腰压制在书案上,身体没办法移动半分。
“朕早就想说了,朕不是孩子,”秦玄枵再次贴上他的耳畔,尾音更加意味深长,“朕是男人。”
“朕想要你。爱卿,要感受一下么?”
秦铎也简直被这个人不要脸的话震惊地三观俱碎,他上辈子贵为世子、贵为帝王,从来没被人用如此下流的眼神和言语侮辱过!
“滚!”秦铎也怒斥。
“不滚又如何?刚刚给了爱卿机会,是爱卿自己放弃杀掉朕的。既如此,那朕便不客气了。”
秦铎也听着身后这人无耻的话,耳根和脖颈也飘上了浅浅的红。
忽然,他感到秦玄枵向着他伸出了手,精准触碰。
尔后,身后之人愉悦地笑了一声,“爱卿,你口口声声骂着朕,身体怎么是这幅反应?”
秦铎也忽然被触碰,身子猛地一抖,他咬着牙,贴在书案上,“你......放肆、流氓!”
“朕就是放肆了,你又能怎样?”秦玄枵像个无赖一般,手上再次施了点力道。
“唔!”秦铎也闷哼一声,身子再次一颤,呼吸重了些,他缓缓平复呼吸,冷声说,“脏腑经络气血因怒而翻涌的正常反应罢了。”
“哦?是么?”秦玄枵松开手,向上去挑开秦铎也的衣袍绅带,慢条斯理地说,“那朕勉为其难帮爱卿纾解一下,如何?”
“你......?!”秦铎也瞪大了双眼,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怎么?不愿意么?”绅带被解开,落在脚边,秦玄枵手指继续拨开衣袍,看到秦铎也鲜红欲滴的耳垂,再次咬了咬,凤眸中含了些许迷乱,他的声音含混不清,“爱卿,放松点……朕还是第一次服侍别人,不熟练的地方,请爱卿多担待。”
这他妈算哪门子的服侍?!
秦铎也气得想把这人按在地上揍。
但实打实的触感却不住地在摩挲,秦铎也挣脱不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彻底握住,身体上传来酥麻的一样感受,他有些脱力,只能咬着牙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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