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蔚一愣,“国舅是自家舅爷,四小姐又心悦于您,怎么就乱来了?”
凌晋道:“舅父镇守扬州,手中军权,与我无二。若我不知避讳,反与他亲上加亲,父皇忌惮的,恐怕就不止舅舅一人了。”
梁蔚叹了口气,“可惜了舅爷这一大强助。”
“没什么可惜的,他权势太大,纵能助我攀上那个位置,我又岂会安稳?”
见梁蔚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凌晋笑了一下,“行了,舅舅与我血缘相亲,纵我疏远于他,他也只能帮我。”
梁蔚道:“万一舅爷倒向二皇子呢?”
“那也得让二哥信他。””凌晋神情转冷,“所以,他只能呆在他国舅的位置上,王家的女儿,也休想再入皇宫一人。”
而与此同时,王寻正将手搭上周溪浅的臂膀,“你不知道!我跟我表哥关系最好了!我、我四姐,还有我昭王表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关系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委屈,王府里有谁欺负了你,你尽管告诉我,我去替你收拾他们!”
周溪浅冷冷瞥了一眼肩膀上的臂膀,王寻讪讪收回手,“来来来,喝酒。”
周溪浅端起面前酒盏,美酒清冽,气味芬芳,他浅抿了一口,紧接着,小口小口地酌了起来。
“怎么样?好喝吗?”
周溪浅放下酒盏,“嗯。”
王寻忙提壶给他倒酒,周溪浅却捧着酒盏转了个方向,“我有我的节奏,你不要添乱。”
“……哦。”
王寻干巴巴给自己满上,又悄默声将酒壶放到周溪浅的手边,寂寞地自饮自酌起来。但一杯酒下肚,他又高兴起来,他拉向周溪浅的手,摇头晃脑道:“与你共饮,果真是——哎呦!你干什么!”
原来是周溪浅拿筷子狠狠敲了他手一下。
王寻甩着手,刚要大声嚷嚷,可见周溪浅神情戒备,只好揉揉手上红痕,嘟囔道:“作什么打我?”
周溪浅理都不理他,自己斟了一杯,小口饮着。
王寻窥了一会儿他的脸色,凑近道:“你说你,我都赔不是了,你也愿意和我出来玩了,怎么还冷着脸好像我惹你似的?”
周溪浅板着脸不理他。
“当然,你愿意冷脸也行,你冷着脸我也不生气,就是,你若不那么烦我,就多冲我笑笑,我还没交过你这种冷若冰霜的朋友呢!”
周溪浅放下空盏,将手伸向酒壶。
王寻忍住为他倒酒的手,叹了口气,“因为表哥回京,我不少挚友突然与我划清了界限,又冒出许多想要与我做朋友的人,可我又不是物件,任他们说断就断,说连就连。”
说话的功夫,周溪浅又饮了一杯,他看了王寻一眼,把酒壶往王寻那边推了推。
王寻立马给自己斟了一杯,“也罢!弃我去者,我何必劳神!今日得交挚友,来!我们干一杯!”
周溪浅看着他咕咚咕咚灌进了满满一盏。
就这样,三个时辰后,昭王府的大门忽然响起了砸门声。
月上中宵,家家闭户,惊起阵阵犬吠。
王寻拍着门上铜环大声嚷嚷:“表哥——开门!我——来啦!”
而周溪浅倚着门,歪着头,一声也不出。
门吱呀一声打开,王寻张开双臂跨进门内,被凌晋一躲,抱住了梁蔚。
下一瞬,周溪浅直挺挺倒了进来。
梁蔚分身乏术,伸着一双手干叫了一声,便被凌晋拦腰搂了过去。
周溪浅跌进凌晋怀中,迷迷糊糊睁开眼,张口就道:“你真讨厌。”
凌晋冰冷的目光落到周溪浅的醉颜上。
周溪浅打了个酒嗝,把手背到身后捂住后面,“看人屁股,登徒子。”
梁蔚与王寻被这语出惊人的话惊得瞪大双眼,彼此也不抱了,转过头呆呆地看向凌晋。
凌晋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他突然将周溪浅拦腰抱起,向内走去。
梁蔚蓦然回神,喊道:“殿下去哪?”
凌晋头也不回向着周溪浅的小院走去。
梁蔚一拍大腿,连忙拖着王寻追了上去。
王寻被拖得踉跄,扯着声音高喊:“表哥你啥时候看的?醉酒时?更衣时?”
梁蔚瞪他一眼,可惜王寻醉酒声高,全传到了凌晋耳朵里。
凌晋黑着脸一脚踹开门,抱着周溪浅跨进了小院。
这下连梁蔚都拿不准凌晋的意思,呆呆看着凌晋踹开屋门,又砰得一声阖上。
梁蔚只得向王寻请教:“殿下……这是准备要坐实登徒子?”
王寻响亮道:“啊?”
梁蔚指着门,“他们!进去了!把门关上了!”
“关门干啥?”
“殿下把周小公子抱了进去,还能干什么!”
王寻呆愣片刻,突然难以置信道:“不会吧?”
梁蔚一脸不可明说。
门内,凌晋将周溪浅抵在门上,目光沉甸甸落在他的脸上,“我看你?”
周溪浅倚着门,醉眼朦胧,口齿不清,“……是!”
“何时?”
“我在……树上!你……偷看!”
凌晋冷笑一声,“小东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能……感受的到!你……还总对我动手动脚,你……目的不纯,还、还道貌岸然,你无……无耻!伪君子!”
甜腻的酒香自周溪浅的呼吸间溢出,凌晋突然捏起周溪浅的下颌。
“你知道此话大逆不道吗?”
周溪浅被迫抬头,目光忿忿,“你心虚了!你……以势压人,不让我说实话!”
少年红唇莹泽,下颌滑腻,凌晋凝着他,眸色沉了下来,晦暗如漆黑的海。
周溪浅望着越来越近的幽深双眸,突然打了个酒嗝,“可是,我明知你这么讨厌,我却不能走,”他神情黯然,“……我没地方去了。”
凌晋盯了他片刻,忽而松开了手。
周溪浅失去桎梏,身体向一旁歪去,他自己扶了一把,没扶住,一头撞进了凌晋的怀中。
凌晋并未抬手,冷淡地看着他。
周溪浅伸手揪住凌晋的衣角,拉着他往床榻的方向拽去,嘴里嘟囔着:“我要……我要……我要……”
凌晋目光冰冷,纹丝不动。
“我要……睡觉!”
凌晋任他拽了片刻,顺着他的力道向榻边挪去。
眼见来到榻边,周溪浅松开手直挺挺向后仰去。
偏院简陋,床褥不算厚实,薄衾边缘露着厚实的木板。
凌晋伸手在他腰上一揽,周溪浅憨醉的圆眼瞬间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怯恐神色,凌晋屈膝上榻,将他毫不留情地丢到榻上。
少年柔韧的身躯从凌晋臂膀上滚落,凌晋直起身子,转身向外走去。
推开门,梁蔚和王寻仍惊恐地看着凌晋,凌晋面无表情看向梁蔚,冷声道:“走。”
王寻却一把拉住梁蔚,挤眉弄眼地用口型道:这——么——快?
梁蔚狠狠瞪他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王爷这是要去宫中侍疾!”
“不是白天刚从宫里回来吗?怎么又去?”王寻副将信将疑。
梁蔚将他的手一把扯下,“要不是去宫中侍疾,怎会在门口正好撞见你们!”
【作者有话说】
隔着衣服扫了一眼而已,真没什么不合适的,给过吧球球了
第7章
宫中,皇帝所居太极殿内,二皇子凌昶正在陪凌慕琚赏画。
凌慕琚捻须道:“听说明日是王渊生日?”
凌昶将薄瘦脊梁弯成谦逊的弧度,“是,父皇,明日正是国舅五十大寿。”
凌慕琚道:“贵妃之兄,也被你们叫上国舅了?”
凌昶露出恭敬的笑容,“是民间混叫,儿臣一时大意,说顺了口。”
凌慕琚摆了摆手,“称谓罢了,随他们叫去吧。”
凌昶见凌慕琚不甚在意,露出了神往的神情,“大将军五十大寿,必然热闹,儿臣听闻五年前大将军的生日,奏乐之声连宫内都能听见。”
凌慕琚睨他一眼,笑道:“酸里酸气。”
凌昶的笑容一僵。
“你岳父跟王渊一天生日,操办得不如王渊风光吧?”
凌昶僵了半晌,面上难掩尴尬,“岳父……官职低微,自然不敢跟大将军争辉。”
凌慕琚微叹,“我为你选了这样一门亲事,你可怨朕?”
凌昶忙道:“儿臣岂敢!儿臣与王妃琴瑟和鸣,感激父皇还来不及呢!”
凌慕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那王妃是个顶顶好的丫头,你不准心有不甘。”
凌昶额头见了汗,“儿臣不敢!”
凌慕琚叹了口气,“你呀,从小就羡慕老四有个好舅舅,你岳父官职低微,你也少不了听到些闲话。只是老二,皇家外亲,手握重权,岂不令人寝食难安?”
凌昶心中一惊,抬头看向凌慕琚。
“你要庆幸,你没有这样的外家。”
话刚落,张公公悄声上前,低声道:“陛下,四皇子来看您了。”
凌慕琚有些讶然,“他怎么来了?昨日不是刚侍完疾吗?”
张公公赔笑,“四皇子哪里会跟奴婢解释这个?”
“快叫他进来。”
凌晋一进门,凌慕琚就笑道:“明日你舅舅生辰,你不在家准备,怎么又跑过来了?”
凌晋含笑行了个礼,“正因如此,儿臣才躲父皇这来。”
凌慕琚饶有兴致地看他一眼,“哦?”
凌晋直起身,淡笑道:“听闻舅舅要将表妹许配给我,我不敢见舅舅,只好躲父皇这来了。”
凌慕琚与凌昶对视一眼,大笑,“你也不怕你舅舅怪罪!”
“儿臣给父皇侍疾,舅舅必然不敢怪罪。”
凌慕琚笑得开怀,凌昶却有些笑不出了。
兄弟相见,不得不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温馨模样,凌晋微笑上前,接过画,与凌昶亲密地讨论起来。大抵这画面实在勉强,凌慕琚很快困顿起来。凌晋和凌昶一同服侍凌慕琚躺下,待凌慕琚一闭眼,便各自找个角落,任宫婢捏肩捶背,再懒看对方一眼。
侍疾自然不能睡觉,凌慕琚虽已无大碍,但夜里仍时咳嗽,他二人纵然天潢贵胄,在孝字面前也只能强打精神彻夜苦熬。
凌晋连侍了两夜,已困顿至极;而凌昶毕竟年过三十,精力有限,此刻也半阖着目,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
两人难得相安地共处了一夜,待凌慕琚醒时,见两人皆熬得满目通红,生起些许不忍。
凌慕琚道:“不若你们兄弟二人睡一觉再出宫。”
凌晋被安排到偏殿,一沾枕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突然瞥见母妃殿中的管事内监正候在一旁。
凌晋瞬间清醒过来,他起身,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内监连忙行礼:“娘娘托我嘱咐殿下,今日是国舅诞辰,殿下莫贪睡,以致错过国舅寿辰。”
“知道了,你回去吧。”
见内监仍侍立不动,凌晋面色转冷,起身下榻,“告诉她,我现在就出宫。”
管事内监这才领命而去,凌晋只觉头上阵痛,伸手捏了捏眉心。
张公公凑上前来,“殿下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凌晋放下手,冷笑,“我再休息下去,母妃恐怕坐立难安了。”
张公公忍不住道:“贵妃娘娘也忒不体恤殿下,殿下连着两夜未睡,贵妃连句问候都没有,张口便叫殿下奔劳,要是皇后娘娘还在……”
凌晋扫了张公公一眼,张公公屏住话语,叹了口气。
“行了,我已休息过来,我们母子之间,也不缺她那几句嘘寒问暖。”
凌晋着人重整衣冠,出了宫,而梁蔚已在宫外等候多时。
“礼送到了?”凌晋道。
“回殿下,贺礼送到国舅府上了,寿宴尚未结束,殿下还过去吗?”
凌晋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回府,睡觉。”
梁蔚小心翼翼道:“殿下若不去,贵妃娘娘那边恐怕会要伤心。”
凌晋抬眸看向他,“她这是连你也嘱咐了?”
梁蔚道:“方才,娘娘宫中的公公来叮嘱了属下几句。”
凌晋淡淡道:“那便让她伤心好了,我哪回见她,她心里痛快过?”
第8章
而与此同时,王寻正坐在王渊的寿宴之上,左挪右晃,仿佛屁股长钉。
他实在太好奇了!表哥和溪浅到底……那个什么了没有!他抓心挠肝,坐立难安,巴巴等着自己亲爹冗长的寿宴接近尾声,便立马脚底抹油,再一次溜回了昭王府。
周溪浅恰好刚醒,他宿醉难受,觉得哪哪都不舒服,正躺在床上养神,见到王寻,理都不想理。
王寻却心里一咯噔,“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躺着?”
周溪浅懒得起身,“疼,不想动。”
王寻大为惊骇,“哪里疼?”
“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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