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
麻雀的叫声更大了些,它努力地挣扎着想要逃脱,躺在床上的谢景在此时突然开口:“谁让你来的?”
麻雀闻言,也不再叫唤了。仅用黄豆大小的黑色眼珠恐惧地看着病房内的人,然后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变成了一个正在颤抖的毛茸茸棕色小球。
谢景看着那个棕色小球若有所思,过了两秒,抬起了手,朝那只小雀勾了下手指,声音淡淡:“过来。”
谢景这话一出,那麻雀也不抖了,它直挺挺倒窗台上——被吓晕了。
谢景:“……”
呵,眼睛黄豆大,胆子也就芝麻那么大。
谢景病房内的窗户没有关紧,凉风和细密的雨声自窗户的缝隙内钻了进来,吹散病房内的闷热感。一墙之隔的走廊外徐淮同样站在窗边,看着窗户外的雨帘。
手机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电话对面的人却迟迟没有传来声音,徐淮等了一会儿:“你在忙?”
突然,电话对面传来了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引发一系列小物件掉落的乒乓声,待那些比较丰富的动静结束后,宋敛舟的声音自远处传来:“等一会儿,我在找东西。”
徐淮不语,静静站在窗边。又过了约莫两分钟,宋敛舟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怎么了?”
宋敛舟忙活了好一会,现在正拿起杯子大口畅饮矿泉水。
徐淮:“我刚刚看见只鸟。”
宋敛舟:“?”
宋敛舟被水呛到:“你有病?”
徐淮顿住,也意识到就这么开口确实有些抽象,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开始重新组织语言。
徐淮:“你有没有遇到这种情况,触碰到对方的一瞬间,周围就会出现一些异象。”
宋敛舟扬起眉:“什么异象?”
刚刚他触碰到谢景额头,听到鸟鸣往窗外一瞥的时候,又看见了窗边挂着一只穿着病号服,全身发紫的鬼。
和昨天晚上在天桥下触摸到谢景一样,两次接触到谢景都能看到奇怪的东西。
谢景住的这层楼都是高级单人病房,有护士在走廊内巡视病人情况,新走过来这位护士手上手上还推着工具台。
见有人过来了,徐淮已经在嘴边的“见鬼了”三个字一转,变成了:
“出现了一些看见了就让人心跳的东西。”
电话对面宋敛舟:“……?”
两人过往的对话无非是关于部门内的事件,部门的事件肯定就是灵异事件,和鬼有关。
摸了就能见到鬼,见了肯定会被吓到,吓到心跳自然就会加速,徐淮琢磨着自己这么说宋敛舟肯定懂他。
果不其然,宋敛舟愣了两秒,立即甩过来两个字:“我懂。”
什么心跳加速的东西,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
信号满格,话费刚充,您继续说。
也不是爱听,主要就是善解人意喜欢帮助兄弟。
见此事非同寻常,宋敛舟甚至坐直了身子:“然后呢,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反应?”
徐淮仔细想了一下:“会总觉得那人非常眼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宋敛舟:“嗯。”
徐淮:“有些时候做出的动作甚至是身体本能的。”
就比如先前触碰谢景额头的动作。身体已经比大脑提前一步行动,而且行动的非常自然。
按照他平日的习惯来说,他会本能和人保持距离,尤其是陌生人。
虽和谢景也认识了一天,但怎么也不能算得上熟络,触摸对方额头这种没有边界感的动作不该发生的。
宋敛舟一瞬间提高了音量:“啊?都做出动作了?”
徐淮严肃:“是的。”
宋敛舟那边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询问:“在什么地方情不自禁做出动作的?”
宋敛舟理解的。
热血方刚的小年轻确实会出现什么一见钟情的情况,即使是牵一下小手也会脸红心跳的。宋敛舟没想到他这平日内看起来挺清冷的哥们儿竟会上头那么快。
徐淮一边想这和地点有什么关系,一边开口:“在他家。发现他有些发烧后,在医院又做了一次。”
第一次是在谢景家,在察觉到谢景手有些冷后,他就抬手试探了谢景的额头,有些太自然了。
而第二次自然的伸手,就在刚刚。
——电话对面的宋敛舟那边传来哐嘡一声响。
徐淮一惊:“怎么了?”
“把椅子坐翻了,没事。”
宋敛舟杵着地板爬起,战术性清嗓:“两……咳咳……你,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
宋敛舟扯着嗓子,脖子上都染上了热度。
不知廉耻!
徐淮正色:“都说了是本能反应,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在做了。”
宋敛舟:“……”
啊啊啊啊为什么这种东西要打电话过来和他说啊?!
宋敛舟沉默了,沉默了很久。
徐淮见宋敛舟不说话,开口:“这种情况很严重?其他人有过吗?”
部门接到的案子多,也不知道宋敛舟有没有处理过这种和人接触过就见鬼的案子。
宋敛舟将椅子扶好,冷不丁听徐淮又来了这么一句。
“所以你现在在医院?”宋敛舟问。
徐淮:“对。”
宋敛舟:“OK,我大概了解了。”
宋敛舟深吸一口气:“不严重,有过。”
一见钟情上头的事他活那么久见得多了,只是没有身边案例,那么近的还是头一回。
宋敛舟:“你现在不该打电话问我严不严重,你应该去照顾那个病人懂吗,哥?”
徐淮脑子里冒出个问号。
好像有哪里不对。
出现问题的是他,为什么要他去照顾病人?
见鬼的是他,不是谢景。
徐淮:“不对……”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敛舟打断:“你要先安抚好对方的情绪。”
“不行。这东西有点复杂,电话里不好说,等我发消息给你。”
徐淮:“等等……”
电话被挂断了。
第9章 看来它也喜欢你
徐淮回拨了两次电话都被宋敛舟挂断了,宋敛舟意思很明确,让他现在不要打电话,他现在应该去照顾谢景。
见此情况徐淮也没有办法,只好重新向病房走去。边走还边在想:难道他触碰到谢景就见鬼是和谢景身体状态和情绪有关,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原理?
虽然干他们这一行能直接看到鬼是好事,省去了很多的事,但对他来说却十分危险……毕竟他八字特殊,心理承受能力也有待提高。总而言之,还是尽快搞清原因比较好。
徐淮一边想一边担心,没忍住又给宋敛舟发了个消息。
[徐淮:真有办法?]
[宋敛舟:包的。]
徐淮推开病房门后发现原本躺着的谢景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座靠在病床上。而原本纯白的床单上也出现了一只毛绒的团状物,谢景正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团状物柔软的羽毛上拨弄。
听到动静后谢景抬头,冲着门口的徐淮弯起眼:“老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提前离开吗?”
明明面上带着笑,说出口的话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距离冷气源头最近的麻雀被冻得受不了,小声“啾”了一声。
徐淮摇头,将视线投向团在谢景腿上的小鸟。
谢景:“外边下雨了,它可能是想避雨,自己飞进来的。”
也亏了小鸟不会说人话,不然它铁定将谢景的谎话戳穿。在这房间里,只有窗边的那一盆兰花全程目睹了床上的男子是怎么把吓昏过去的小鸟拎到自己床上的。
徐淮有些意外:“这类小鸟警惕性都很高,如果不是受伤了不会像这样乖乖蹲在这。”
“可能是它比较特殊。”谢景用指腹在小鸟头上点了点,“它很乖,不会啄人。”
看见了谢景的动作后,徐淮也手痒痒。他确实对这类毛茸茸的小动物没什么抵抗力,不然也不可能一下子捡了三只狮子猫回家,把猫崽窝都给端了。
就像是读懂了徐淮心中所想,谢景开口:“想要摸摸它吗?”
先前在天灵盖上轻飘飘的力道是无声的威胁。谢景话音刚落下,小鸟就已经振翅而起,没等徐淮回答就轻巧落在了他的肩头。
谢景看见了小鸟迫不及待飞走的动作,视线落在徐淮肩上:“看来它也很喜欢你。”
徐淮注意力已经集中在肩膀的小鸟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谢景话中“也”字所指。
就和谢景所说相同,这只小鸟并不怕他。徐淮伸出了一只手指置于胸前,那鸟就十分有灵性地从肩膀上飞了下来站到手指上。
徐淮没忍住,用另一种手摸了摸麻雀的头:“它是先前在窗台上那只?”
谢景:“嗯。”
不像是野生,倒像是被什么人刻意训化过的。但又有谁会放着其他漂亮的鸟类不养,来养一只棕色的麻雀?
摸了一会儿,见徐淮停下手没了动作,小鸟又自己飞起回到了窗边,一双黑色的眼睛盯着屋内的两人,安静地站在了那,倒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徐淮同样走至窗边,单手将窗帘拉起部分,看向窗外。
奇怪的是,此时已经见不到先前那只因上吊死去,停留在这附近的鬼,只能感受到窗外那淡淡的阴气。
徐淮若有所思地回头瞥了谢景一眼。
也不知道是那鬼自己走了,还是因为没有接触到谢景的原因,他看不见那只鬼。
虽想验证一下,但现在过去和谢景进行接触又有点太突兀……总不可能直接说:谢景你能不能给我摸一下吧?
那也太抽象了。
窗外的雨势渐大,见有雨滴自窗外飘入,徐淮抬手将窗户关小了些。水珠在关窗时滚落到徐淮的手上,徐淮也就着这些水珠,将湿润的指腹点在透明的窗面。
以手为笔,以雨为墨。不过一会儿,窗上就出现了一道由繁琐线条组成的符。
病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没被干扰的徐淮绘制得很顺利。只是在收最后一笔时,徐淮面色也白了几分。
徐淮画的只是简单的辟邪符,是他在部门中最常画的符纸,一般一天能画十余张没有问题。可今日仅仅是完成这道符纸,其带来的疲惫感就比往常画一张时多上数倍,甚至在直起身时眼前骤然一黑。
徐淮扶住窗檐,轻呼出口气。
难道是先前在谢景房子里耗费了太多精力,现在画符不够用了?
“老板你还好吗?”谢景声音自身后的病床上传来。
徐淮转头,微愣。
没像往常那样等到有关于玻璃窗上有关于“鬼画符”的询问,先等到了一个关心。
徐淮和谢景带着些担忧的眼神接触上,仅一秒,他就挪开了视线。
“没事,只是有些低血糖。”
谢景不太相信徐淮的说辞:“看老板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真没事吗,要不你也睡一觉休息一下?”
谢景的病床旁有一个单人的陪护床,徐淮摇头,但还是向单人床走去:
“我坐着休息一下就好。”
徐淮身体不好,但完全算不上孱弱。在[国安特殊保障部]的这段时间,出外勤所带来的运动量让他身体素质和肌肉含量有一定提高,虽不多,但也不像是小时候那般像张纸一样风一吹就要倒了。
相较于其他成年男性要更为单薄些的身体,加之那有些苍白的面色,给此刻坐在陪护床上的徐淮染上了几分易碎的色彩。
只有谢景知道。
这“易碎道士”搁窗上画的那符,若正面贴鬼脸上,那弱一些鬼的魂魄估计当场就得碎了。
身上四处流窜起来的疼痛感让谢景眯起眼,开口的语调却和往常并无一二:“仅仅是休息一会儿,没关系的。”
徐淮本不打算睡,毕竟缠着谢景那恶鬼实在神秘,而这地方只有他临时画的一道符,不像他家,他不放心。
万一那恶鬼现在过来找上谢景了怎么办?
却不想他的眼皮异常沉重,就在意识即将抽离时,徐淮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
……真的有哪里不对。
但此刻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
他已经沉沉坠入梦境。
第10章 行了知道你在热恋期
山间的温度总会低上许多,寒意自衣物的缝隙中一点点渗入,激起身体的一阵颤栗。
徐淮狼狈地半跪在地。血液染红了足有小臂粗的枝干,他腰腹处被枯枝贯穿,就连最简单的呼吸,引起的也是难耐的疼痛。
徐淮面上血色尽失,浅棕色的眼瞳中也蒙上一层灰败。很快,因垂下头的动作,双眸被额前的黑色碎发遮掩。
生命从身体中流逝的感觉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具象化。
——完了。
咳嗽牵动着身体的颤抖使得伤口被撕裂的更大,徐淮额角疼的都冒出冷汗,他忍着痛掀起眼皮,看向周围的环境。
如果这里不远处就是城市,且周边有人类频繁活动的痕迹,他说不准还能被人发现,勉强抢救一下。
可这里是在山中,周围植被茂密,根本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在这个地方受那么重的伤,他获救的几率是零。
血液的流失使得意识逐渐涣散,随着身上的疼痛也开始抽离……
有一阵阴冷的触感骤然出现在脖颈处,从脖颈处缓缓移动至下颚,稍用了些力道,强迫他抬起头。徐淮无力睁开眼,仅能感觉到一道目光森然落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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