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长安城,实在想你想得紧。”
李司抱着窦璇玑不撒手,说着说着还委屈了起来。
“照片也不给人发一张全脸的,这不成心让人难受么?”
“可是,你……”
窦璇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
“你现在是天子啊,怎么能随意离开长安城?”
李司指着眼睛里的血丝,“为了见你,我熬了好几个大夜才换了三日的假期。虽然还是偷跑出来的吧,三天也好……我想见你,就想待在你身边。”
窦璇玑双唇张了张,没法再说出反对的话。
昏暗的过道里单调的灰色完全成了背景,窦璇玑只能看到李司那双明亮的双眸。
温暖,执着。
双臂用力箍着的紧密感,让寒冷的身心暖和了。
.
两侧高墙围起来的露天站台内北风呼啸着,像风过山谷,卷得旅人们缩起肩头,瑟瑟发抖。
却有个戴着帷帽的高个女人完全不畏严寒,开心得手舞足蹈,笑声不断。
沈逆真是服了李司,低声对李司道:“陛下,您可低调一点吧,要是被人发现你跑到这儿来了,指不定会吸引来一系列的暗杀。更别说选中您登基的那位也在,要是被她发现,捆人回京肯定不止是嘴上说说了。”
李司看向窦璇玑。
窦璇玑:“闭嘴。”
李司乖乖道:“好咧。”
沈逆:……
沈逆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的多余。
古朴的马车头列车缓缓进站。
金属马头昂扬地对着夜空,仿佛对着墨色的天际无声地嘶鸣。
边烬和云氏姐妹掐着点上了站台,走进头等舱。
雾雪线是帝国最为古老的官道,修建于第一次科技大爆发时代,历史悠久,是北方最重要的线路。
雾城,便是唐Pro和弦昼国交界重镇。
雾雪线列车有十一截车厢,前两截是头等舱,每截车厢内设六个舱位,两两相对,都是包厢形式的卧铺。床铺有两种模式,上下铺,或者把上铺拉下来合并成双人床,全看客人需求。
边烬自己住一间,云氏姐妹一起住一间。
虽然还是和姐姐住一起,不过云衣知足了,起码是上下铺。
云氏姐妹的包厢在边烬的右手边,对面的包厢的门紧闭着。
边烬找到乘务长,出示了治理司的证件。
乘务长一看是治理司,脸色苍白,这意味着列车上有黑魔方。
乘务长道:“可是,乘车之前所有乘客都做了题啊。”
和龙泉城客栈一样,现下整个雪域内,乘坐公共交通都需要做四道简单的题目,通过了才能上车。边烬她们也做了。
边烬说:“别慌,你慌了乘客会更慌。”
中年乘务长被她这句话稳住了心绪。
边烬说:“借我一身乘务员的衣衫。”
乘务长:“好!”
边烬本想借着查票暗中锁定黑魔方藏在哪个人体内,等到下一站便把乘客都放下车,以免伤及无辜。
可是,她若是靠近,黑魔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让云婵云衣两姐妹去吗?
她们恐怕无法一眼识破人形异兽。
就在边烬沉思时,对面包厢门开了。
一只漂亮的女人手拎起乘务员衣衫。
沈逆靠在门口,睨着边烬:“虽然你做完就赶我走,不解风情又凶巴巴的,但如果你说几句好听话哄哄我,或许我会考虑帮你查查黑魔方的票。”
第153章
石川小镇外,一处隐蔽的农场。
向知番接连做了几夜噩梦,梦中光怪陆离什么都有,昨夜的梦境甚至将他带回了那间阴暗的小屋,刀子匠手里明晃晃的刀闪着让他胆寒的光。
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很多年没有梦到了,最近正是搜捕李极的关键时刻,却又频频来侵扰他。
他怀疑有精神天赋者在暗中催眠。
可是他是顶格的S级精神天赋者,如果有人催眠,他一定能察觉到。
向知番正对周围疑神疑鬼,打算挨个讯问下属时,下属突然带回来一个人。
向知番:“是你?”
第五阙被五花大绑,嘴也被枷械封着,拎到向知番面前。
下属回报,他们在鬼市掮客茶会中无意见听到这个女人正在打听向公的下落,便将她抓了回来。
向知番看着第五阙那双仇视眼眸,问道:“她可是S级战斗天赋,不好对付。”
下属道:“是的……为了抓她,我们还折了一个人进去。”
说到这儿,失去同伴的痛苦让他怒从心起,操起手里的棍子狠狠打在第五阙的脑袋上。
第五阙脑袋微微一晃,血从额头上滑落,她就像感觉不到半点疼痛,用轻蔑的眼神看向那人。
即便无法说话,那双眼睛也完全表达了她蔑视的态度。
仿佛在说——就这点力气,给奶奶挠痒都不够格。
那下属还想再打,被向知番制止。
“行了,此人是第五氏的嫡女,命得留着。”
向知番算是知道谁在暗算他了。
暂时不知道第五阙一个战斗天赋者是用什么手段影响了他的梦境,不过不会那么凑巧,肯定和她有关系。
既然送上门,向知番当然得收着她,若是要和李极争夺睦州,她将是极其重要的筹码。
向知番让下属们都出去,独留第五阙。
第五阙知道,他要开始催眠了。
完全不怕。
只要那个锚点还在,她一定能醒来。
一盏茶之后。
向知番唤了几位侍女进来。
侍女进来时,第五阙目光发滞地坐在椅子上,血沿着脸庞汇聚到下巴上,滴滴答答的,她也浑然无查。
侍女们要将她带走,领头的侍女安排着人手。
“你去备马车,你直接到闻声阁,收拾出一间新房。”
正在喝茶的向知番道:“慢。”
向知番琢磨了一下,说:“别带她去闻声阁,去听水楼。”
领头侍女:“喏。”
“还有,把她身上所有配饰都摘了,换身衣服。”向知番交代。
这些小细节不用他说,领头侍女也会办妥。
毕竟向公的催眠最烦遇上能够唤醒的锚点,人质身上所有可能设置锚点的物件都必须摘除。
这是她日常的工作,向公却还要再交代一遍,足以见得他对这个人质的重视程度。
她又说了一声“喏”,把第五阙的双手用电子锁链锁紧,带到隔壁屋。
头饰、蹀躞带,还有上面那只多足虫玩偶,全部摘掉,衣裙也换掉,保证不留下任何可能的锚点。
……
大雪茫茫,一辆列车在即将破晓的大地上穿行。
车窗外,树林、村镇,甚至远处朦胧的雪山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但若是从高空俯瞰,雾雪线列车只是一只在苍凉大地上缓缓爬行的蚂蚁。
沈逆戴着口罩,穿着乘务员的制服,从车头检票到车尾,忽略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回到头等舱。
云衣正好出来如厕,见沈逆从她面前走过。
云衣认出她了,这不是白御史的夫人么?怎么又成乘务员了?
沈逆直接推开了边烬包厢门,走进去,又关上。
云衣震惊。
敢直接出入白御史的包厢,不愧是“妻子”。
“没查到。”
沈逆一进包厢就摘掉了口罩,疑惑地坐在沙发上。
“奇怪,我带着探测器去的,整个车厢几百号人挨个查过去,都没有感染黑魔方,但车上的确有黑魔方的能量反应。”
正说着,窦璇玑来敲门。
她刚才用丽景门女官的身份去找了列车乘务组。
现下丽景门已经改了编制,名存实亡,但那是长安城里发生的事儿,各地并不知晓,特别是偏远的雪域,只听说过丽景门的威名,并不知晓后来的变化。
窦璇玑用丽景门女官身份盘问得极其顺利,没人敢违抗。
面上在盘问,实则在测试乘务组的智力情况。
“没发现异常。”
边烬:“也就是说,列车上所有人都没有明显感染黑魔方的痕迹。这次藏得更深。”
窦璇玑猜测道:“又一次迭代了?”
边烬斩钉截铁道:“没有。”
窦璇玑疑惑:“为何?”
自然是因为边烬与黑魔方本体已经算是共生关系,黑魔方无论如何变化,边烬都是第一个知晓的。
窦璇玑也听说过边烬带走了黑魔方,只是尚未想到此刻眼前的边烬体内藏着巨量的黑魔方本体,反问得相当自然。
边烬被她问得一时无言。
沈逆强行帮她解围:“我夫人说什么都对。”
边烬:……
窦璇玑脑子还是很够用,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略有些尴尬,匆忙转移了话题:
“我,沈逆,我给你买了油炸地豆,拿你包厢还是拿这儿来?”
沈逆完全没征询包厢主人的意见就说:“还给我买好吃的了?谢谢,拿这儿来。”
窦璇玑把零嘴拿过来,再回自己的包厢,小心翼翼地合上门。
边烬坐着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斜对角窦璇玑的厢门,问沈逆:
“她为什么进进出出门只开一条窄缝?”
正在打开包装的沈逆心里略略紧了一下。
师姐这直觉也太敏锐了。
为什么只开一条缝?还不是因为金屋藏娇……不,金屋藏乔。
麦香小乔的乔。
只是现在小乔不宜见客,特别是边烬。
边烬好不容易把黑魔方带走,圈了一个完全安全的世外桃源,却一个个的全跑出来了。
要是被边烬知道她亲自选的皇帝居然背着内廷千里追“妻”追到这趟列车上,恐怕列车都得调个头开去京师。
沈逆不是想瞒着边烬,实在是这李司太磨人。
李司被困在长安城的时候天天给窦璇玑传信,窦璇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很少回她。
就沈逆知道的她就回过一封,还拍了一张大合影,自己躲在角落不肯露全脸。
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沈逆没有干预别人的兴趣。
只是李司这厮脑子转得倒快,收不到窦璇玑的信就改成给沈逆传信,每天问她吃什么喝什么到哪了,过的好不好。
窦璇玑和沈逆一直都在一起行动,沈逆吃什么喝什么到哪了,那窦璇玑自然一个样。
要知道的是李司在旁敲侧击打探窦璇玑日常,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逆得去当皇后了。
现在人跑来了,沈逆的信箱总算能消停几天。
更何况,李司跟沈逆保证,自己就待三日,三日之后她一定会出现在大明宫新修出来的议政大殿——乾元殿内,主持新殿的第一场朝会。
李司不是个信口胡说之徒,沈逆了解她的品性,说到做到,也实在是想心上人想得紧才会偷跑,沈逆最能体会她的不易。
既然只来三日,这掩护能打就帮她打一打了。
沈逆往嘴里丢了一个油炸地豆。
“璇玑你还不知道么?性格内向。这油炸地豆好吃!”
边烬:“是么?”
“是么?怎么听上去你好像不太相信我的话?”
边烬睨沈逆,“不怪我不信,你这张嘴可有说实话的时候?”
沈逆直接塞了两颗地豆到边烬嘴里。
边烬:……
沈逆妖娆一笑,“好吃吗?”
沈逆的确被边烬带坏了,确切的说是被边师姐带坏了。
一言不合就堵嘴。
这招还真好用。
.
窦璇玑关上包厢的门,见李司坐在合并成的双人床上批阅奏折。
李司连这几日要批阅的奏疏都打包带来了,一边批还一边吃窦璇玑买的点心。
窦璇玑眼睁睁地看着点心渣掉在床上。
窦璇玑“啪”地拍向她脑袋,“别在床上吃东西!”
李司“哎哟”一声,捂着脑袋看向她:“你打我?”
“不能打?”
窦璇玑反问完之后表情一滞,是啊,我好大的狗胆,敢打当今天子的脑袋。
只是打顺手了,而且李司这脑袋圆圆的,看上去很好拍的样子。
窦璇玑正想着打天子的脑袋得判几年,李司笑着拉住她的手说:
“能打,还想打哪儿,我撅起来给你打。”
听到“撅”字,窦璇玑嫌弃地皱眉。
感觉李司心里已经决定要递什么过来打了,无语地笑着捶了她胳膊一下,再把床上的点心渣给扫了。
李司发现窦璇玑就是嘴上厉害,根本没真怪她,反而特温柔地把残渣都清理了,看上去心情也很好的样子,弄得李司心里美滋滋的,点心也不吃了,挪了一大块地方让窦璇玑坐。
窦璇玑没坐,就靠到一旁问她:
“你座位呢?怎么挤我包厢?还不交银子啊陛下?”
窦璇玑心情的确很好,说不上来的踏实感,就是想笑。
李司说:“我买的太晚了,哪还有座票啊,就刨了张无座……璇玑,你舍得让我站外面三天吗?”
窦璇玑:“舍得。”
李司:……
窦璇玑都这么说了,她只能可怜巴巴地拎上她的小包袱,去后面的车厢找个地方站着了。
看李司还真要走,窦璇玑噗嗤笑起来,“你还真走,我逗你的。”
拉李司的这一下,拉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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