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有暖气,但李司批奏疏的时候手露在外面半天,这会儿冰冰冷冷。
窦璇玑下意识地捏了捏她的手指,还真是冷,把她领回来,递来一双手套。
“戴着暖暖。”
李司双手攥着手套,“你不赶我了?”
窦璇玑:“我哪有赶你,都说了是开玩笑的。”
李司脸颊上浮现一抹红晕,“那,今晚咱们睡一块儿?”
窦璇玑被她这么一问,脑海中浮现出她俩同床共枕的画面。
“我……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黑魔方的线索。”
窦璇玑说完就要走,李司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露面,她这张脸已经被整个帝国熟知了。
“你别一个人去啊!”
窦璇玑嘴上说“我去找沈逆”,其实也没好意思打扰人家小情侣,找个地方自己待会儿,冷静冷静。
包厢门又合上,李司美滋滋地戴上她给的手套,的确很暖和。
吃着窦璇玑的点心睡着她的床,还戴了她的手套,整个人被窦璇玑的气息包围,李司终于舒坦了,不枉费她翘了三日的值。
璇玑肯定得回来。
所以,今晚……
李司心脏砰砰地跳。
.
一辆马车往石川镇外开。
马车内坐着三四个低着头,目光呆滞的人,第五阙就在其中。
很明显这些人都被强大的精神力催眠了。
其他六、七名武卫都带着武器,警惕着车厢和车外的风吹草动。
第五阙坐在窗边,软软的身子跟着马车摇摇晃晃。
马车马上就要抵达城墙。
出了城墙,就要奔入荒野之中。
第五阙呆滞地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看。
看到了黎明曙光之中,城墙上那颗巨大的琉璃球。
“不行。”
在地下城时,一开始沈逆和第五阙都想用多足虫玩偶当锚点,毕竟这玩偶是贺兰濯送给她的,她一直随身携带,非常适合。
但是,沈逆很快否定了。
沈逆说:“不行,别用多足虫,它丑得太醒目了。而且万一它掉了或者对方发现,直接摘了怎么办?那就全完了。”
第五阙:“哪丑了?它可是限量版。”
沈逆:“是因为丑才限量的吗?”
第五阙:……
窦雪怀道:“靖安侯说的对,我们这些精神天赋者都知道锚点的重要性。精神天赋者之间的战争,最重要的就是锚点的选定,优秀的锚点需要对你本身非常重要,还得出其不意,且有隐蔽性。越是强大的催眠,你就越是要找一个不会被夺走、摧毁,而且能唤醒你精神世界的独特锚点。”
沈逆可没自报家门,但窦雪怀却知道她是靖安侯,说明这位地下城的老大,对于地上的事儿也不是完全不过问。
第五阙思索了片刻,问沈逆:“逆逆,你有注意到石川镇城墙上那颗巨大的琉璃球吗?”
“来的时候看到了。”
沈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
“如果我被向知番抓走,他不会把我留在石川,这不是他掌控的地界。他一定会把我运出城,带到睦州,或许就是藏匿人质的地点。睦州在石川的北边,琉璃球就在北门城墙上。也就是说,出城的时候我肯定会看到琉璃球。即便是夜里,琉璃球依旧明亮。”
第五阙笑道。
“那个琉璃球,很像贺姐姐的眼睛。”
在深夜里都无比迷人的眼睛。
朝阳落在琉璃球上,射出一道惊人的光亮,正好打在第五阙的眼睛上。
亮光在她眼前一闪,就像看到了贺兰濯的眼眸。
阿阙。
贺兰濯的声音仿佛在第五阙的耳畔响起。
浮在水面上荡漾的小球像是被什么捕获,倏地平复了混乱的水面。
第五阙骤然清醒。
冷汗浸湿了后颈的头发,她真的醒过来了。
第五阙控制住了表情和动作,没让人发现她的异常。
太好了。
第五阙攥紧拳头。
计划成功!
与此同时,曾倾洛正悄声无息地跟着马车,一同前往未知的地点。
……
沈逆躺在边烬的肩头,一边吃地豆,一边吃边思考着这趟列车上黑魔方究竟是如此隐藏的。
边烬转眸问沈逆:“你什么时候回去?”
沈逆安安稳稳地靠着边烬,“回哪儿?”
“你自己的包厢。”
沈逆还以为她又开始念叨回长安城,原来是回包厢。
“没说好听话我却帮你检票,结果人刚回来你就要赶我走?”
“我说了。”
“‘别闹’是好听话?”
沈逆说“如果你说几句好听话哄哄我,或许我会考虑帮你查查黑魔方的票”之后,边烬说了句“别闹”。
边烬也觉得自己挺离谱,嘴角微弯。
“不回去了。”
沈逆不仅不回去,还直接转了个身,对着边烬的脸。
“黑魔方不都还没找到,我得留下来,咱们开个会,研究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不是边烬想赶沈逆走,而是她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自沈逆帮她修复逆芯后,老实了没几日的黑魔方忽然开始骚动,惹得她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发现边烬鼻尖上有些汗珠,原本狡黠的笑容慢慢收敛。
“师姐,怎么了?”
“阿摇……”
边烬低低地唤了一声,忽然起身,抬手就要将她推出去。
“走!”
一直稳定的黑魔方毫无征兆突然爆发,无数的乱体就要拧出体外。
沈逆在此,一定会受牵连!
沈逆却没走,拉住她推过来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三张符纸贴在边烬的心口。
符纸上复杂的符号散着电子冷光,边烬皮肤上扎出的尖锐乱体仿佛被滚烫的热油烫个正着,立刻颤抖地缩了不少回去。
边烬眼眸里布满了黑气,对视之下沈逆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
“师……”
还没等沈逆开口,边烬掐着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摁在床上。
这不是她熟悉的师姐,眼前人已然被黑魔方控制,邪气横生,任何人看到此刻的她都会在一瞬间陷入惊惧。
但那是别人。
沈逆完全没有反抗,没有打开外骨骼也没有使用电磁炮,她不可能伤害边烬。
继续抽出符纸,贴在边烬的手臂、脖子,任何还有乱体残留之处。
这符纸她是从秦无商那儿学来的。
既然符纸能让秦无商这么多年尚且留存着意识,那它一定有镇压效果。
沈逆在反复的实验中迭代了好几次,眼下的符纸镇压黑魔方的效果比秦无商的那款更强。
修复边烬的那日,也在她体内植入了符纸。
看她这几日状态稳定,还以为成功了,没想到还是会反复。
难以捉摸的黑魔方。
沈逆一贴再贴,最后,大量的符纸终究把黑魔方暂时压制回去。
尚且不知副作用,本来沈逆是不打算使用这么多的。
可是危急时刻,顾不了那么多了。
边烬的意识渐渐回拢,不断深喘时,发现自己正掐着沈逆。
沈逆脸色涨红,眼睛里有一包眼泪,浑身轻颤,却还在笑。
“师姐……欢迎回来……”
边烬像被烫了一下,立即松开手。
“阿摇,我……”
边烬想远离她,却被沈逆抱住。
“没事的,你看,我把它压制住了。你说,你是不是不能没有我?”
恐怖的指印清晰地留在沈逆白皙的脖子上。
边烬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当时她体内的黑魔方对沈逆强大的天赋着了迷,无法克制地想要伤害她,夺她的身体。
边烬居然无法自控。
自责的情绪在边烬的体内翻涌,沈逆却吻住了她。
边烬迟疑地没有回应,甚至想移开双唇。
她身上还有些死去的乱体,污秽的黑魔方在她躯体上蔓延。
那是病毒,是夺人性命的邪祟。
沈逆察觉到她的心思,执起她的手,吻上手背上的乱体。
边烬挣了一下,“阿摇!”
沈逆没让她抽走手,依旧吻着。
“怕什么,这是你的一部分。”
“可是……”
即便已经死去,乱体依旧尖锐,轻易割破了沈逆娇嫩的唇。
鲜血沿着她的唇缝,滴在边烬的手背上。
沈逆浑身是冷汗,发丝凌乱,面色惨白,鲜红的血珠凝在唇面上,灼痛了边烬的心。
“我说了,你离不开我,只有我能帮你封住黑魔方。现在你信了吧?”
沈逆捏住边烬的手,眼泪从发红的眼眶里一颗颗砸下来,咬牙切齿般。
“不回长安……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鲜血揉进边烬的唇中,铁锈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甜。
是沈逆主动的,主动吻上,命令边烬启开唇齿,与她热吻。
最后反被箍住了腰肢,尽情掠夺。
雾雪线列车载着两颗落魄、难解又无法割舍的心,穿过贫瘠寒冷的苍茫大地。
即便如蝼蚁般渺小,它亦顶风破雪,不顾一切地前行。
第154章
马车开了很久很久,换了两次车,直到第五阙后背发酸,险些睡着,才在一处偏远的小村子里停了下来。
这里应该是睦州地界。
第五阙在清醒之前听到的话还记得。
她记得向知番对侍女说,“别送去闻声阁,去听水楼”。
所以眼下这个破烂留丢,满地烂泥的地界,连水都没有,是怎么和“听水楼”这风雅的名字搭上关系的?
第五阙和其他三人被护卫和侍女带到一处院中。
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打开院门,有些疑惑问道:“怎么送这儿来了?”
领头侍女冷眼道:“别多问,向公交代了就这么做,十日之后向公会亲自来。”
第五阙思索着,以她对精神天赋者的了解,一次催眠的效果有限,十日之后老阉狗会来此地,肯定是来二次催眠的。
到时候可就没有锚点让她恢复神智了。
第五阙知道自己只有十日的时间。
很快第五阙就知道,自己还真是误会这听水楼了。
此地看是穷乡僻壤,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居然还是个给达官贵人做衣服的手工衣坊。
她和几位被催眠的同伴换上了女工的衣服,有人专门教她们如何手工制衣,纯纯把她们当劳力。饭还不给好好吃,尽吃些馊饭霉菜。
尚且不知和她一起催眠的这些人都是谁,不过从向知番以往的行径可以断定,这些人一定都是有利用价值的。
这么说起来,向老狗这藏人的方式真挺能掩人耳目的,想要寻找被抓走的亲朋好友,定会觉得人质被关到地牢之类的隐秘场所,没想到居然是发配到乡下去劳作。
全部打扮成农人的模样,还被催眠,痴痴傻傻灰头土脸的,就算从面前走过恐怕也无法辨认。
难怪贺兰濯一直没有找到。
有一点第五阙很感兴趣。
听他们话中的意思,以往人质应该多送去“闻声阁”,为什么却将她带到了“听水楼”呢?
莫不是那闻声阁有什么是她不能瞧见的?
贺兰濯的妹妹阿赐会在闻声阁吗?
……
这处院子看上去普通,实则周遭布满了监控,还有一层看不到的电网,日夜都有护卫暗中把守,无法随意进出,连睡觉都有监工巡逻。
曾倾洛是一直跟着她,但以免被发现,两人约好了相隔起码二里地。驾马车的人也贼得很,进村前都慢悠悠匀速前进,忽然加速拐进村,就是怕有尾随的尾巴。
第五阙怕曾倾洛已经被甩了,找不到这个院子。
被关在里面,想跟曾倾洛接头告诉她自己清醒了,完全没机会,无法出去,身上也没有任何通讯工具。
第五阙可真是愁,这下该怎么办?
第二日一早,第五阙还没睡醒就被叫起来去干活。
她顶着酸涩的眼睛,观察了一下周围,这小院劳作也有分配。
新人们都在院子里制衣,一举一动都在监工眼皮子底下。
被观察了一段时日的老人们则会在监工和护卫的监督下出院干活,有些去市集采买食物,有些去镇上运货。
如果能找机会出院子,能递消息的机会就更多了。
第五阙在染布料的时候心想,那些能出院的老人们都是被观察了多久?别已经个把月,被向知番反复催眠了,那可真来不及。
第五阙正想着,只听“嘶”的一声,手里的布料被她扯成两截。
第五阙:……
糟了,想事儿想的,没注意手里的力道。
监工过来查看,无奈地看第五阙一眼。
“什么情况啊,这布料很贵的。”
第五阙心想,怎么着,你们还真的在做衣服,掩人耳目的副业越做越上心了是吧?
送第五阙来的护卫道:“她是个S级战斗天赋,力气大。”
监工:“那去磨染料。”
第五阙:……
你们这古朴的作坊,还真是纯手工?
第五阙被安排去磨染料,又把磨臼给磨穿了。
监工和护卫:……
管事的听到动静过来,了解了第五阙这浑身催眠都化不掉的力气之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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