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速度极快,听闻了需求,不过片刻就制了一碗冰镇梅子汤。
“春天竟也会有冰吗?”尉迟枫看着白瓷碗中的冰块有些发愣。
“能啊!咱城主少爷是何许人也!封府里有专门屯冰的地库,这冰块可不是皇帝老儿的专属啊。”厨子语气得意,鼻子都要吹上了天,恨不得把封庭柳捧到皇位上去。
尉迟枫感叹着府上生活奢靡,用托盘端着这碗放到市面上造价极高的冰镇梅子汤,回到了封庭柳的房间。
封庭柳坐在罗汉床边,眉头紧蹙,一手撑着额头,另手中把玩着烟杆,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尉迟枫怕打扰了他,便轻叩了三声门。
“进。”封庭柳声音低沉,足以见他心情不悦。
“后厨煮了梅子汤,用冰镇着。”尉迟枫小心托着过去,将白瓷碗放在了封庭柳的面前。
冰块碰着瓷碗,发出叮咚清脆声,碗中的梅子汤也散发着酸甜的香气,很是诱人。
可封庭柳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将视线转移回烟杆上,下意识地摩挲着烟杆上的金饰。
“放着就行。”
尉迟枫见他这番态度,有些担忧,“少爷早些喝,待会儿冰融了,就不好喝了。”
封庭柳却没吱声,甚至闭上了眼,没有再看。
尉迟枫面对如此状况实在担忧,犹豫了半晌,刻意放轻了声音问道:“少爷可是身体不适?还是另有心事?”
封庭柳未回答,转而将腿撑在榻上,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乍一看,倒像是他蜷缩在榻中的模样。
“我想自己静一会。”
尉迟枫闻言一愣,随即垂眸,应了声:“是。”,便退出了门外,将门关好。
但他并未离开,站在门口,警惕地听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可封庭柳像是睡着了,并未听闻异响。他想着封庭柳或许是累了,才放心了些。
索性左右无事,他便在门口寻了处石阶坐下,从怀里翻出一本医书来,就着大好的阳光看了起来。
医书上绘着详细的按摩步骤,还介绍了头部每一个穴位,学到重要的部分时,他便在空中比划两下,或是按上自己的头顶寻找穴位。
专心地学习让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天色已暗,可屋内还是连丝毫声音都未传出。
尉迟枫猜想大概是人在屋子里睡下了,便更是放轻的动作,将书小心地收入怀中,生怕发出过多的声音。
可就在他动作轻缓地站起身时,身后的房门内忽地传出一阵清脆的破碎声!
尉迟枫浑身一凛,快步走到房门前,犹豫了片刻并未打开房门,生怕看到不该看的,又惹了封庭柳生气。
“少爷!发生何事!”
可就像那一夜,屋内并未传出应答声,反而是接连的倒地碎裂声传出。
尉迟枫更是心急,知晓封庭柳是犯了头痛,方才面对自己也只是在忍耐罢了!
他知道封庭柳不愿自己进门,可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一味地等待却什么都做不成的感觉!
尉迟枫咬咬牙,不再犹豫,猛地推开门,跑向了屋内。
只见满地皆是狼藉,方才送进去的白瓷碗已经成了碎片,红色的梅子汤洒了遍地犹如鲜血。
封庭柳站在中央,身形摇晃,长发披散,竟让人觉出几分脆弱与狼狈来。
可就在尉迟枫为这份难得的脆弱震惊之时,封庭柳忽地抬起头看向他。
那血一般猩红的眼中,迸发出的杀气与寒意,彻底打消了尉迟枫方才的念头。
危险。
却让人甘愿送上性命。
封庭柳的赤眸中映出尉迟枫的身影,他忽地皱了皱眉,喉结滚动,咬紧牙关怒骂一声:“滚!”
怒喝声一出,随之而来的,是他手边花瓶被他猛地挥落在地,发出震耳的碎裂声。
尉迟枫的视线顺着花瓶下移,瞥见封庭柳那雪白的衣摆上,竟是染了触目惊心的一片红!他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才发现那红色比鲜血更淡,更像是那梅子汤的颜色染了上去,这才放了几分心。
尉迟枫咬了咬牙,一副毫不惧怕他怒火的模样,坚定说道:“少爷若是头痛,我可以帮忙。”
封庭柳用那双猩红的眼盯了他半晌,忽地脚下踉跄,口中溢出一声闷哼,下意识扶着身边的矮柜,低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他眉头紧蹙,另一手扶着额头,因着那一阵阵的疼,视线模糊,怒火更盛。
他抬手将手边的杂物挥去,疼痛混着怒意让他行为急躁,破坏欲更甚。可那些东西落地发出的脆响,只会让他更加烦躁,脑中更乱。
好似走火入魔。
“少爷!”
尉迟枫跨过满地碎片,躲过掉落的物品,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的肩头。
“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封庭柳感受到尉迟枫的靠近,浑身一颤,眼中怒火更盛。他咬紧牙关,克制着头痛带来的恶心感、压抑着声音,以至于浑身发出微弱的颤抖,让他不得不更加集中精神克制。
他像是被疼痛撩拨着的琴弦,为了不发出声音而浑身绷紧。
他不愿泄露出丝毫,哪怕是用破坏来掩盖。
尉迟枫怎不知他是自尊心作祟,也知自己的存在或许成了他更大的困扰。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封庭柳在病痛中煎熬。
“少爷,我带你回床上,按摩一下。”尉迟枫放轻了语气,却意外地坚定,甚至有几分不容抗拒在其中。
封庭柳眼中怒意几乎要溢出,他疼得脊背绷紧,却在一瞬间转过身来,一把掐住了尉迟枫的脖颈!
“呃!”
身形扭转,只在眨眼间,封庭柳便掐着尉迟枫的脖子,将他压在了墙面上。封庭柳五指不曾克制力度,兀自收紧,让尉迟枫呼吸困难,面色惨白。
方才紧急之间不曾注意,如今感到危险,尉迟枫才注意到一旁竟然搁置着那把锋利的风柳剑。
而也就是在此时,封庭柳握紧了剑柄,利刃出鞘。
剑刃带着充满杀意的剑气,直逼尉迟枫,仅差分毫便索其性命。可最终,那剑气只是在他面颊上划出一道血痕,而剑刃则是插在一侧的墙上,削去他一缕长发。
尉迟枫本就难以呼吸,如今面临危险,他更是浑身绷紧,下意识握住封庭柳的手腕,喉中发出阵阵破碎的声响。他的视线与那双血红的双眼相对,冷得一颤。
只见封庭柳冷笑一声,收紧五指,俊美的面容因着疼痛有几分扭曲,却依旧叫尉迟枫惊心动魄。
“帮忙?你能帮什么忙?”
封庭柳出声质问,声音沙哑,带着压迫之感。他看着尉迟枫逐渐变得惨白的面容,看着他面颊上滑落的鲜血,勾起嘴角,眼中却毫无笑意。
尉迟枫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迫。
封庭柳似是要将所有的痛楚在手上发泄而出。因着空气的缺失,尉迟枫的嘴唇泛起了青紫,他眼前已是朦胧,几乎看不清封庭柳的面容,便不知封庭柳已然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许久。
“呵。”封庭柳忽地又笑,“不过是我养在身边的狗,无需急于自证价值。”
忽地,封庭柳的脑中再次传来恼人的剧痛,竟是比方才来得更急更烈!
他低下头去,凌乱的发丝遮掩了他的表情,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地松了松,才给了尉迟枫一丝喘息的机会。过于剧烈的疼痛挤压着他的头颅,好似有千斤重锤将颅骨贯穿,或是有人将手探入、捏碎了他的头一般。
“呃……!”
封庭柳浑身疼得发颤,头昏脑胀,身形摇晃,竟是连收紧五指都难以做到。
他急于去寻一个发泄点,宣泄那让他恨不得以死了结的疼痛。
他咬紧了下唇,才抑制着没有发出声响,却是咬破了嘴唇,尝出一丝鲜血的味道。
“……少爷。”尉迟枫仍被他掌握在手中,却已然可以沙哑地开口唤他。尉迟枫甚是担忧,却因着喉咙受损,忽地又咳嗽出声。
封庭柳听得更是烦躁。
他猛地抬起头,狠狠压着尉迟枫的脖颈,微踮起脚,一口咬在了那恼人的嘴上。
尉迟枫吓得连咳嗽都停了,瞪大了眼看着凑近的人。
嗅到他身上的药香,看见他额头布满的薄汗,品到他口中血腥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亲上去了!亲上去了!
第20章 灼烧
极具压迫感的手指仍然按压在尉迟枫的脖颈上,可唇间感受到的却是别样的柔软与温度。
封庭柳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发泄疼痛,如同野兽般啃咬着,直至两人的唇都磨破了皮,鲜血难分。
尝到铁锈般的味道,封庭柳眉头紧蹙,却意外地安静了下来,便索求着更多,与尉迟枫贴得愈来愈近,亲密难分。
软唇送上,哪有不尝的道理。
尉迟枫忍受着脖颈上的疼痛,一手大胆地揽着封庭柳的腰身,帮他稳住摇晃的身体,微微低头,含着那充血的唇珠,以吻安抚,任其发泄般撕咬。
“嘶……”
封庭柳似是满意这番缠斗,末了在尉迟枫唇上狠狠一咬,却没用犬齿。尉迟枫虽然感到疼痛,可与先前相比,也不过调情般的啃咬罢了。
封庭柳的手松了松,转而抚摸上尉迟枫的后颈,微凉的指尖轻压着,迫使尉迟枫不得不低头看他。
“少爷……”尉迟枫声音沙哑,隐忍着那鲜血带来的炽热。
他与封庭柳的双眸相视,竟是烈火相撞,燃了整间屋子。
剑掉落在了地上。
尉迟枫被封庭柳按在榻上,后背一痛,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封庭柳已然自顾自坐在他身上。
“呵,倒也不是毫无用处。”
封庭柳眉梢一扬,抬手扯了床帘,遮掩了内里风光。
屋内遍地烧灼,滚烫热浪翻涌,烫得人汗水淋漓,细语难止。
一双赤色的眼睛竟也能饱含此番热意,叫尉迟枫看了,心尖都被烫融了一片。
即便如此,封庭柳始终保持着掌控者的姿态,即便腰身泛软,也要将尉迟枫的一切掌握在手中。
汗水顺着封庭柳的面颊滑落,滴在尉迟枫胸口,砸起一片涟漪……
-
疼痛自然是存在的,但那些更为突出的感受压过了疼痛,叫封庭柳沉沦其中。
等到那股疼痛劲儿过去,封庭柳身体一松,竟是贴着尉迟枫昏睡了去。
这时,尉迟枫才大了胆子,将人拥入怀中,用指腹按压摩挲着他的头部,为他缓解不适。
尉迟枫虽然在替人按摩,可大脑却是放空状态。
一切发生得都是那么突然,可两人却又那般贴合,叫他如临梦境,不敢相信这竟是现实。
眼看着封庭柳紧蹙的眉头渐渐放松了下去,尉迟枫这才松了一口气,待封庭柳睡得沉了,便将他轻轻放在榻上,忙活着替他清理。
还有地上的碎片,虽不及上一次那么惨重,却也叫尉迟枫收拾了半个时辰。
待一切都整理妥当,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白。
尉迟枫看向床的方向,见封庭柳睡得依旧很沉,不由得面露笑意,将窗帘拉紧,不让阳光打扰了他难得的好梦。
尉迟枫轻声推开门,走出屋子,也想替自己清理清理。不然待会儿封庭柳醒了,他身上却还是一身汗意,定会惨遭嫌弃。
可就在尉迟枫推门而出之时,发现白忠竟站在院中。
“忠叔。”尉迟枫有些茫然,可回忆起方才房内发生的事,却不由得红透了耳根。
白忠的住处那样近,一定是知晓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哎。”白忠看着他脖颈上留下的掐痕,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少爷睡得可还安稳?”
尉迟枫愣着点了点头,“睡得很好。”
“倒也是件喜事。”白忠面上带了微笑,转身走入房内,“你也早些休息吧。”
尉迟枫愣在原地,挠了挠头,又伸手摸着脖子上的痕迹,面上的温度始终未能褪去。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内,脱下衣服准备洗去一身汗水,却见铜镜中的自己,那一身本就狰狞的伤疤上,多了几道赤红的抓痕,那脖颈上更是留下了青紫的指痕。
暧昧极了。
尉迟枫顿时又回想起方才的声音、味道、触感,红透了脖子,狼狈钻入了水中。
-
封庭柳睡醒已是午时,强烈的阳光让窗帘无法遮挡,洒入屋内。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后知后觉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安心地睡过了。他一手撑着床,挣扎地坐起身,顿时感到腰间难忍地酸痛,让他又跌回了床上。
封庭柳咬了咬牙,带了几分羞恼,他四下看去,发现尉迟枫并不在房内,刚想开口喊人,却发现嗓子又哑又疼!
这次,封庭柳是真的恼了。
他一把抓过床头放置的白玉杯盏,狠狠贯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屋外立刻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不过眨眼功夫,房门就被匆匆打开,尉迟枫火急火燎地冲进屋内。
尉迟枫呼吸急促,见了地上的碎片和躺在床上满脸怒意的封庭柳时,又瞬间明白了情况,放下了心。
他本以为是封庭柳犯了头痛,却没想到是……
“少爷,有什么吩咐?”尉迟枫自知理亏,低头问道。
昨晚虽是封庭柳掌控全局,但尉迟枫到底是个男人,哪能任其摆弄,到最后,还不是把人弄得昏了过去……
封庭柳说不出话,便伸手勾了勾。
尉迟枫得了命令,连忙凑了过去,一手揽着他的肩膀,扶着他坐起来、靠在床头。
“需要帮您按按腰吗……”尉迟枫底气不足,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封庭柳没吭声,尉迟枫便手掌下移,用温热的掌心揉捏着他酸痛的后腰。可两人姿势过于暧昧,封庭柳几乎被尉迟枫揽入了怀中一般。
虽然封庭柳武功高强,可身材到底是不及尉迟枫那般结实强壮,如今身体虚弱一对比,他反倒成了更弱势那方。
或许正是因此,封庭柳忽地恼了,抬脚朝着尉迟枫腹部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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