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写就滚出去,话多。”封庭柳语中含怒,呵斥道。
夏亦听了这话,随手把笔一扔,抱着衣服下摆撒了欢儿地跑出去。不过多时,就连背影也消失在了屋外的垂柳之中。
封庭柳得了清净,紧蹙的眉头才放松开来。站在一旁的白忠不由得低声笑出来:“少爷,夏亦道长年纪尚轻,活泼一点,也是应当。”
“我自然知晓。华山派怎么养出个这般跳脱性子。”
夏亦离开,书房内又恢复了安静。封庭柳再次将目光移到尉迟枫身上,他的烟叶似乎快要燃尽,只剩下星点火光,但尉迟枫心底的火却烧得更加旺盛了。
尉迟枫与封庭柳目光相对,瞥见封庭柳身后挂着一数张字画,其中一张上面用清秀却有力的笔锋写下: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
“尉迟枫。”封庭柳再度唤起他的名字,“你应当知道,我想问你些什么。”
尉迟枫神情一晃,回忆起在宅院外时白忠所言,让他留在柳渡城一事。眼前,封庭柳更是让他有一种熟悉之感,虽然封庭柳说并不认识自己,可脑海中的画面又不似作假。
或许,他可以留在柳渡城,来寻自己身世的秘密?
对于尉迟枫来说,此刻无论身处何处,都是陌生不安的。反倒是让他熟悉的封庭柳,让他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更是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我想留在柳渡城。”尉迟枫神情坚定,与封庭柳相视,“我能做些什么?”
封庭柳的烟杆缓缓敲击着,似是在思考。他合眸片刻,再度睁眼时,那薄情的眼中竟是带了几分笑意。
“我身边缺个伺候我的侍卫。”封庭柳缓缓说道。此言一出,倒不像是征求尉迟枫的同意,反倒像是下达了一个命令。
“我愿意。”
尉迟枫毫不犹豫答道。
封庭柳毫无意外,只是含着烟嘴,伸出另一手朝尉迟枫勾了勾。尉迟枫走上前去,正想询问封庭柳有何吩咐,却被那白靴踩住了大腿。
皮质的白靴包裹着内里修长的腿,踏着尉迟枫的大腿微微用力,像极了某种暗示。
尉迟枫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片刻后才听闻耳边响起一声:“跪下。”
尉迟枫还在怔愣之时,白靴坚硬的鞋跟猛地朝着他膝窝一踹,顺势一勾,他被攻势带动着向前踉跄,扑通一下单膝跪在了封庭柳的脚边。
封庭柳转而又踩上他的腿面,仿佛自己脚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给他垫脚的脚踏罢了。
“我还没说你应当做些什么,你就应下,是否为时过早呢?”
封庭柳的语气染了笑意,他的靴底在尉迟枫腿面上轻点慢碾,像极了磨人的手段。他下巴微扬,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尉迟枫红透了脖颈,笑意更盛,接着说道:
“我要的不仅是一个侍卫,更是一条听话的狗。”
狗。
这是一个轻蔑却又暧昧的形容。但尉迟枫却觉得,像封庭柳这样的人,自然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愿意臣服他靴下。而他尉迟枫,自然也是那成千上万之一。
尉迟枫一哽,望着那双赤眸,将思绪陷入其中。他恍惚之间,几乎以为自己被封庭柳下了蛊,才会在如此“羞辱”之下毫无怒意,反倒是顺势想要服从。
尉迟枫想不通,却决定顺其本心,扬了扬头,坚定道:
“既已答应,便绝不反悔。”
封庭柳眯起眼眸打量片刻,忽地一笑,“好,好。那从今往后,就由你来伺候我的生活起居。若伺候得好,我便帮你寻回记忆。”
封庭柳将靴底从尉迟枫大腿上移开,悠悠地站起身,一抚衣上褶皱,将手中的烟杆递给了白忠,转头说道:“我虽没有什么奇怪癖好,但我身边的狗自然也有要学的规矩。随我来,让你看看你曾经的前辈是如何下场。”
尉迟枫站起身,带着疑惑与裤子上那淡淡的脚印跟了上去。
封庭柳带着尉迟枫出了封府宅院,一路上若遇下人,那些下人们皆是又敬又畏地向封庭柳行礼。封庭柳不曾给过他们一个眼神,但自他们的眼神中却能读出对封庭柳的忠心。
反倒是白忠走在后方,会跟下人们和蔼地说上两句话,却也不误脚程,与二人一同出了封府。
三人出封府后向西行去,恰是背对着两个烟囱的方向。他们穿过柳荫大路,来到一处偏僻且阴暗之处,此处有一用岩石垒成的建筑,门口亦有护卫为三人打开了紧闭的大门。
尉迟枫仔细看去,心中一惊,大门后的甬道竟是深邃的台阶,通向油灯幽暗的地室。大门一开,一股混着血腥气的潮湿扑面而来,紧接着便可听闻自地室中传出的阵阵惨叫与哭声。这大门,好似通往地狱一般,有无数恶灵涌动。
可封庭柳却面色不改,率先走进地室。白忠接过守卫递来的油灯,为封庭柳照亮脚下的路。
尉迟枫在心底感叹白忠的细心,亦有心去记,或许下一次要做这些的,正是他自己。
三人走得越深,那些可怖的声音就越清晰。待到石阶走完,尉迟枫才看到了这地室的全貌——这竟是一处关押着无数受刑之人的地牢。
被关在地牢中的人如同恶鬼,身材脱型。他们见封庭柳到来,抑或是崩溃大叫,抑或是辱骂些脏污的话,但这些,似乎都不能影响封庭柳的脚步。
封庭柳带着二人来到一处牢笼前,只见牢中关押着一名身材瘦弱的男人。不,或许他的形态已经难称为人,他的四肢扭曲,牙齿掉了个干净,嘴巴里空空荡荡,竟是连舌头也无。他只能发出一阵阵沙哑且虚弱的吼声,却连身体都动弹不得。
正当尉迟枫惊讶于眼前所见时,封庭柳忽地问道:“你可知,他犯了什么错?”
尉迟枫摇了摇头。
“他投靠柳渡城,说亲人被杀,无处可归。我见他年轻力壮,便安排他去照顾院内花草。”封庭柳缓缓说着。
在他说话之时,那牢中的人面露惊恐,不成型的身体一个劲地抖,无法说话的嘴发出“咿咿呀呀”的难听响动。他浑浊的眼睛看向封庭柳,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封庭柳见怪不怪,反而唇角微勾,继续说道:“我本以为忠心的下属,却为钱财,将商队的情报卖给有心之人。商队十人,仅回来重伤二人,你说,如此模样,是否还算罚得轻了?”
牢中的人听了此言,慌张跪下,扭曲地膝行至铁栏前,俯下身向着封庭柳重重地磕了个头。他力气之大,眼见地面上留下了血迹,他却不停。他仿佛想诉说自己的后悔和忠心,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或是想死个痛快。
但封庭柳连个眼神也没有给那烂泥般的人,反倒是淡漠一眼瞥向了尉迟枫。
“我虽准你留下,但柳渡城也不是什么人都收。你可听好:
第一,不收对柳渡城无用之人。
第二,不收无法在柳渡城存活之人。
第三,不收任何叛徒。”
叛徒二字重重地回荡在地室牢笼间,激起一片片如同野兽般痛苦的嘶吼。
尉迟枫顿时明白了封庭柳的意思,他郑重地单膝跪在封庭柳面前,入眼所见便是那双白色的长靴。他一手握拳抵在胸口,沉声说道:
“我尉迟枫,绝不会背叛少爷。”
封庭柳俯视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看着满是血污的地面弄脏了尉迟枫的裤子,可尉迟枫却纹丝不动。封庭柳忽地笑了。
“你最好是。但你如今脏兮兮模样,实在入不得封府。忠叔。”
白忠颔首应道:“少爷。”
“带着尉迟枫换身衣服,教好了,送我房内去。”
封庭柳此言说得暧昧,可尉迟枫却能辨认其中并无那层意思,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发胀的胸口,垂眸应下。
作者有话说:
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
第3章 服侍
三人离开地牢回到封府时,都难免沾染了一身血腥气。
封庭柳欲换一身衣服,白忠便安排仆从伺候,自己则是带着尉迟枫来到封庭柳正房西侧的一处下房内,为他安置。这间下房面积不大,环境虽简陋了些却也干净,重要的是距离封庭柳的卧室、书房皆是最近。
“我住在您对面的东侧下房。这主院内,除了少爷与你我,便再无他人了。”白忠为他解释道。
尉迟枫从窗户向外望去,正巧可见正房大门,“平日照顾少爷,不会不方便吗?”
“自然不会。少爷喜欢清静,这也是少爷安排的。如今你照顾少爷的日常起居,更是方便咯。来,这是新的衣服,你快换上,我与你说些少爷的习惯,以免冲撞了少爷。”
白忠笑得和蔼,给尉迟枫一股亲切之感。尉迟枫从他手中接过叠的整齐的衣服,钻入简易的屏风后迅速换上。
这衣服上了尉迟枫的身竟是无比合身。上衣为白,下装为黑,衬得他健壮的身材与那英俊样貌。衣服布料柔软上乘,很难想象是给一个侍卫所穿的衣服。
白忠见他穿得合身,面上笑容更深了:“不错不错,这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合适。咱们的衣服都是城内那织金坊所制,这套衣服是那处的姑娘不小心量错尺寸制成,定衣服的人穿不下,一直闲置了,如今能得主人亦是缘分。”
虽然这样说,但这衣服的尺寸也太过合适了。尉迟枫身材健壮,这衣服竟将他身上的肌肉完美包裹,又衬得肩宽腰窄、威风凛凛。
“让你们费心了……”尉迟枫竟有几分不好意思,抚了抚衣摆衣摆。
“都是少爷看好你。能住进这内院的,往日可不常有。”
白忠与尉迟枫说起了应当如何伺候封庭柳。尉迟枫神情严肃,仔细听着,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
在白忠口中,封庭柳的衣食住行方面是一副全然的少爷做派。穿衣挑剔、吃食挑剔,床榻软了不行、硬了也不行,就连平日侍奉的点心和茶水都得温度恰好才行。
封庭柳性情阴晴不定,若是这些事做不好,会惹封庭柳发怒。
此外,封庭柳还喜净,每日换下的衣服隔日是不会再穿,若遇炎热抑或练舞之日,更是要换上三四套衣服,洗衣的下人每天都十分忙碌。
“你的任务便是随时候着少爷,听从他的命令便是了。”白忠缓缓道完,一时口渴,尉迟枫连忙为他倒了一口水喝。白忠笑了笑,对面前的年轻人满意地点头,忽地又道:“还有,若深夜听到少爷房内有响动,若是少爷未唤你伺候,莫要贸然进去。”
尉迟枫一愣:“这是为何?可是少爷会在夜里带人住进房内?”
白忠摇了摇头:“非也,少爷屋内从不住任何人。你只需记得此事便好。”
白忠与尉迟枫讲了半个时辰,才将府上的规矩讲了大半。而有些事情,却是神秘兮兮的,需要尉迟枫自己注意。随后,白忠还要安排其他事情,就由尉迟枫自己前往封庭柳的住处去了。
尉迟枫走出屋门,不过几步便可到达主屋房门前,他轻叩门三声,又听得那声叫他瞬间沉沦的声音。
“进来。”
尉迟枫轻声开门又关闭。
只见封庭柳换了身竹色长衫,又罩着件蛟纱般轻薄的外衫,犹如天人之姿。他随性地正倚靠在红木雕枫的罗汉床上,衣襟大敞。双足赤着,一脚踏在床面,另一脚搁在脚踏之上。罗汉床色泽沉重,衬得他肌肤更加白亮。
他正托着烟杆、握着书卷。烟斗里的烟叶见了底,火光微弱。
封庭柳见了尉迟枫,柳眉一挑,将手中书卷倒扣在小几上,轻含了一口烟嘴,缓道:“过来。”
尉迟枫得了命令走上前去,却见封庭柳一双赤眸盯着他,似是在等待着他做些什么。他忽地想起白日的场景,便犹豫着更靠近一步,单膝跪在了他的脚边。
封庭柳见他这般听话,不由得忽地笑出声来。他用烟斗抵着尉迟枫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那烟斗早已失了温度,如今触到尉迟枫的皮肤,也不过让他感到有些温热。可皮肤上温热,心底却被烙上了滚烫的印记。尉迟枫抬起头,撞入封庭柳深邃的眼瞳之中,几乎要迷失了自我。
“不错。如今倒是个干净的狗儿。”封庭柳将人英俊的脸打量一番,伸出另一手来抚摸上他深邃的眉眼。封庭柳动作暧昧轻缓,惹得尉迟枫喉咙发紧、喘息粗重。
“少爷……”
尉迟枫双腿不适地动了动,却被封庭柳一脚踩在大腿腿面上,顿时浑身僵硬在原地。
“我可未准许你动呢。”封庭柳的语气带了些许不悦,面上布了阴翳,烟斗抵着下巴的力道更重了一些。
尉迟枫不得不更向上仰头,将自己最为脆弱的命脉暴露在封庭柳的面前。封庭柳那触摸着他皮肤的手指,也顺着面颊滑落至此,带着薄茧的指腹触及他的喉结,随即竟是一掌虚握住他的命脉。
尉迟枫顿时紧张起来,本能的反抗之心油然而生,但却不敢有反抗之举。
封庭柳见他眼中情绪,顿时舒心,嘴角微微扬起。他并没有收紧手,反而抬手轻拍了拍尉迟枫的面颊,这才收手靠回了罗汉床上。他手中烟杆却未动,轻轻敲在尉迟枫下巴上。
“烟叶在那格架上。”封庭柳持起书卷,将目光转移至上。
尉迟枫顿时明了其中含义,性命无忧后便松了口气,起身走到格架前,取了烟叶来,再度跪回原处,为那白玉烟斗添了些烟叶。烟叶气味并非重香,反倒散发着淡淡的药草味儿。尉迟枫嗅到那味儿,竟觉得有几分心神安宁。
烟斗中又重燃了火光,封庭柳手持烟杆一转,那烟嘴便被他含入口中,吞云吐雾。
尉迟枫仰望而视,紧紧盯着那烟嘴,喉结微动。
“这脚踏硬了些,不如你身上来得舒服。”封庭柳眯了眯眼,含着笑意看了过去。
“那少爷踩在我腿上便是。”尉迟枫忙抚平裤子上的褶皱,好让封庭柳踩得舒服些。
“也不必总是跪着,瞅着眼烦。你坐脚踏上罢。”
尉迟枫便坐上了那红木脚踏。他甫一坐下,封庭柳便将裸足踏在他腿面上。
尉迟枫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到那裸足上,那处的皮肤和封庭柳身上一样白,脚踝骨极为突出,瘦削得仿佛他一掌便能握住。但他自然不敢那么做,只能让眼神肆意地在上面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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