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长剑嗡鸣,蓄势待发。
“不错!不错!少侠好功法!”管事打心底夸赞道。
“就它吧。”封庭柳亦是满意,他将手中茶杯撂下,站起身抬眼看去。
尉迟枫转头,正与封庭柳一双赤眸相对。只见那双深邃的眼瞳中,充斥着如火般欲将人吞噬的战意。
尉迟枫浑身一僵,只觉得自己身体被那眼中的火点燃,他将长剑归鞘,上前走去,与封庭柳相视。只见封庭柳眉梢一挑,转头大步离开石室。
“少爷!”尉迟枫快步跟上。
封庭柳自顾自向前走,直到剑雅池地下城的出口,他在众人瞩目之下来到那擂台之上,将身上披着的斗篷一甩,精准地让其落在那石雕座椅之上。
尉迟枫追赶着来到此处,便见封庭柳沐浴在清晨阳光之下,如同一只苍鹰睥睨群雄,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过来。”封庭柳将长剑出鞘,于手中挽了个剑花,直指向尉迟枫,满眼的兴奋与血意,肆意扬声道:“向我攻来。”
尉迟枫见他此番张狂模样,亦是热血沸腾,他一边抽出长剑,一边踏上那擂台。
清风拂过,却带着阵阵剑意与杀气。
尉迟枫并未推让,率先而攻!
长剑带着划破空气的嗡鸣声攻去,尉迟枫盯准他防御的空档,挥剑横扫而去。沉重的剑带着十足的力道,但封庭柳反应更快,抬剑格挡。
剑与剑相碰发出极大的嗡鸣声,震得尉迟枫虎口发麻,脚下竟是被迫后退半步。
封庭柳的剑上带着浑厚剑气,虽与之相撞,却并未实际碰撞,反倒更胜于是专注力道的尉迟枫一筹。但他虎口亦有感觉,那是自剑与剑之间传来的,对方的剑意。
“不错嘛。”封庭柳勾起嘴角,不再收敛,顺势扭转身型,收剑佯攻,反倒抬腿横扫,击中尉迟枫腹部。
“呃。”尉迟枫被硬生生踹得后退两步,却发现封庭柳攻击之势,刻意避开了他的伤口。让他又惊又喜,更是热血直燃,是从未有过的兴奋。
剑影交错,碰撞不断,清脆的剑吟声回荡在山石之上。谁也不愿后退一步,谁也不愿将剑松开。
尉迟枫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虽然他被剑气震得胳膊发麻、额头汗水滴落,但他心中异常畅快,更有一种灼烧灵魂的冲动。
仿佛他所站的地方,并非擂台,而是荒野大漠、黄沙断垣,他应当带着千军万马与封庭柳相对,应当刀兵万刃相见。
终是封庭柳更胜一筹,剑尖指着尉迟枫的命脉,只要再向前一步,便可夺他性命。但尉迟枫亦是不差,手中的剑刃也将触碰上封庭柳的胸口,只不过稍慢一步。
“少爷武功高强。”尉迟枫笑了笑,将长剑归鞘。
封庭柳心情正好,眉眼间带着意气风发的笑意,将剑收回。随手指了指石雕椅子上的披风,转头便走。
尉迟枫连忙跑过去将披风搭在臂弯间,又转过头追上封庭柳,一路随着,回到了封府。
和往日一样,封庭柳沐浴更衣,尉迟枫忙前忙后。但尉迟枫始终将那把分量不轻的剑背在背后,仿佛是为了随时保护封庭柳一样——虽然柳渡城内绝无人能危及封庭柳的性命。但尉迟枫乐此不疲,仿佛那把剑象征着他的责任一样。
封庭柳见他乐得负重,便由他去了。
封庭柳换了身灰色素净的长衫,外面又罩了层薄纱,端坐在书房内,就像是满山雾霭,神秘莫测。他在封府穿着的衣服向来都是浅色素气,是那种落得一点脏污都能看清楚的颜色。反倒是劲装,他更喜欢亮眼的黑金,也衬得他英气十足。
这种慵懒与飒气的切换,尉迟枫早就习惯,但他看到封庭柳这副模样,脑海中却依旧浮现出方才剑光相对的模样。
撩人心弦。
封庭柳抬了抬手,尉迟枫便将烟杆递上。
“今日表现得不错,往后,你也可以多练练剑,免得对封府无用。”封庭柳的语气中并不掩饰对尉迟枫的认可,他抿着烟嘴,视线却看向尉迟枫结实的臂膀,微微眯起了眼。
“是。我也会好好保护少爷。”
“我还用不着你保护。自己先活下去再说。”封庭柳笑着摆了摆手,低头看向书册。
尉迟枫便站在他身后,默默地候着。
不过多时,谢子存敲响了书房的门,依旧穿着那身紫袍,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似乎没有好好休息,眼下青黑,就连本应飘逸的长发都毛毛躁躁。
封庭柳轻笑一声,“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你还说!还不是梅花会那批武器赶工,害得我所有的计划都要更改推迟。昨个儿刚刚赶出华山派的单子,今天一大早马车就出城了,我可是盯了全程!”谢子存一边翻着本子,一边皱眉抱怨道。
“你就这么看重与华山派的交易?”封庭柳靠在椅背上,悠闲地抽着烟,倒是与谢子存对比明显。
“那可是华山派,武林名门,当然要注意着点!”
“就算拖十天半个月,华山派也不会有一点怨言,你大可放心。”
“就因为你与华山长老相识?”谢子存皱了皱眉,并不认同封庭柳的看法,“除了那五大长老中最为年轻的白逸尘,包括掌门在内的长老,可都是群老狐狸精!”
“呵呵。”封庭柳低笑一声,并未直接回答谢子存的问题,“我自然知道华山派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模样,但他们不敢拿柳渡城怎么样。比起华山派,你不如担心一下商队往来的安全性。”
“怎么?最近北济城不安宁?”
“魔道出入,无人阻拦,你觉得呢?”
谢子存眉头皱得更深,甚至到了有些可怜的地步,他摇了摇头,自我安慰一般说道:“不会有事的,这次派去的都是些武艺高强的,遇到魔道中人也对付得来。”
谢子存叹了口气,在一番自我安慰后,便和封庭柳商谈起接下来的安排了。
尉迟枫在旁边听着,听谢子存毫不停歇地说了一炷香,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几乎是一句也听不懂,只知道柳渡城与许多武林门派有所往来。
尉迟枫不禁回忆起剑雅池中那些木质、铁质机械,不由得更加佩服谢子存知识渊博,怪不得看上去并不会武功的谢子存能够留在柳渡城。
两人一谈便误了午饭,到了下午。谢子存满意地把后一个月的安排整理妥当,才离开了封府。
封庭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轻笑了一声道:“这人性子太认真,叫后厨把饭再热一遍罢。”
“少爷倒是随着他的性子。”尉迟枫笑着说。
“哎,谁让他掌管着柳渡城的财政大权呢。”
自早上的切磋后,尉迟枫感觉到他距离封庭柳更近了一步,竟是让封庭柳主动地与他谈笑。尉迟枫满意极了,推开门去寻白忠安排餐食了。
封庭柳在屋内翻着书页,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谢子存那天说的话,仿佛预言成真。
载着武器前往华山的商队统共二十人,皆是武功高强之人,甚至配了精制武器。
一行人抵达华山脚下,正逢入夜,不得不整顿休息。商队的人经验丰富,夜晚轮流看守,警惕突袭。但就在这一夜,遭遇偷袭抢劫。
商队二十人,仅余六人逃脱。货物落入敌手。
一切的源头,皆是其中一人,背叛通敌。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屯文w
第13章 处刑
商队幸存者归来之时,恰逢阴天。
得了消息,封庭柳便来到城门口等待。
尉迟枫还是第一次走到距离封府最远的城门口。、
城门口前有个小广场,此刻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和封庭柳一起等着商队归来。广场上有为封庭柳备好的椅子,尉迟枫与往日一样站在他身后。
他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感知着身边人和那天空相当的阴沉心情,一时之间,周围的人竟都不敢高声谈话,生怕惹得封庭柳不快。
封庭柳脸色可怖,一双赤色的眸彻底浮现血色,紧盯着城门口,一手频繁敲击着椅子扶手,发出阵阵不耐声响。
风雨欲来。
就当众人感到气氛寒气刺骨之时,城外忽地传来了一阵马蹄车轮声,众人看去,只见一匹马拉着一个破烂的货箱踱步到城门前。车厢里走下三个人,亮出柳渡城的出入牌证明身份后,牵着马走到了广场中。
那三人一见封庭柳,纷纷跪地。
“是属下办事不力”。
封庭柳沉着脸,没有说话。那三人又是内疚,又是害怕,不敢抬头。
就在此时,车厢中又下来三人。两个人架着另外一个,那人被麻绳捆紧了,满脸都是被胖揍过的青紫和血污,跌跌撞撞走上前,被两个人按着跪下。
封庭柳打量了他们六个人,忽地冷哼一声,语气冰冷道:“说清楚情况。”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派了个人,低头汇报:、
“当晚是这家伙和杨江守的夜,结果这家伙给敌方报了信,暗中毒杀了杨江。我们听到异动时已经慢了一步,打起来后,就处于下风……那群人武艺高强,是我们办事不力,还请少爷责罚!”
封庭柳没有说话,将视线放到那叛徒身上,上下打量。
那叛徒被这冰冷的眼神盯得瑟瑟发抖,只需一眼,便仿佛被那血色的眼眸吞噬,被拽入那无间地狱中去。
叛徒忙俯身磕头,哭得涕泗横流:“是我鬼迷心窍!少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少爷饶命!”
封庭柳没有接他的话,转而又看向那汇报的下属,发问:“敌方是何来历,用的什么武功?”
那下属低头沉默片刻,才慌乱答道:“属、属下不知,但用的都不是魔功,应当不是魔道中人。反倒是他们武学各自不同,更像是……更像是江湖散人势力。”
封庭柳听了,手指在扶手上轻点,没有说话。
那叛徒早已吓得抖成了筛子,他知道封庭柳最痛恨叛徒,也知道叛徒被抓住的下场,但如今漫长的等待判刑,竟成了最痛苦的事情。
封庭柳这才看向那叛徒,嘴角勾起一丝笑,眼中却绝无笑意,让人寒意入骨。
“说罢。”
“我、我上次去北济城送货,有人……有人想买柳渡城的情报,还说……还说到时候我离开柳渡城,会给我容身之处……我……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我不该背叛!”那叛徒说罢,竟是连连磕头,把地上磕出了一摊血洼。
封庭柳换了个坐姿,靠在椅背上。他懒得去问对方给了多少钱,也懒得去问这叛徒背叛的原因。
“对方是谁。”
“我……我不知道!我没看到过他的脸!少爷恕罪,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那叛徒哭得声音沙哑,磕头不断。可封庭柳的面色自始至终不曾变过,一如天边乌云不曾散去。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纷纷摇头,认为此人不是去地牢受尽折磨,就是丧命当场。
忽地,天边一道惊雷闪现,劈开层云。
雷光照亮了封庭柳的半张脸,映出其上肃杀之意,如同阎王降世。
那叛徒对上那双血色的眼,忽地就噤了声,只剩眼泪流淌。他身体僵硬,双眼瞪大,面露惧色。那阎王看他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绝无活命的机会。
封庭柳忽地闭上了眼,敲击着扶手的手忽地停了,忽地又出声唤道:“夏亦。”
人群中,夏亦凭着自己个子小,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小跑着到了封庭柳面前,扶了一下自己被撞歪的道冠。他看了看跪着的一片人,又看向封庭柳,问道:“怎么啦。”
“此人何时入城,可又有何贡献?”
夏亦记忆力极好,只见他那双杏眼滴溜溜一转,脆生生道:“入城两年,随商队出入共七十一次,也没有什么作为,平平无奇的一个人呢。”
“两年,倒也不短了。”
“是呢,就比我晚了一年!”夏亦附和着,一双眼睛闪着,好似完全不知当前气氛压抑,只是好奇封庭柳会如何处理此人。
正当那叛徒以为封庭柳会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放他一马时,却见那薄唇一张一合,冷语即出:
“杀了。”
“少爷!少爷求您饶我一命!我知错了!我知道错了!”
正当夏亦转头准备安排的时候,却见一名五大三粗的大汉扛着砍刀走上前,嘴里骂骂咧咧,尽是脏话。
夏亦认得这人,这人与那守夜时被毒杀的杨江同出一门,三个月前同时来到柳渡城,感情深厚,恐怕这会儿心中尽是仇恨,想要手刃叛徒呢。
“他妈的,你这条狗命老子要了!”那人说话之间,竟是手起刀落,刀光一闪。
夏亦吓得想拦,却没能拦住。
眼前只剩一双放大涣散的惊恐双眼,与那头颅一起,落到地上。
血沫飞溅,满地尽是洒落的鲜血,那脑袋在血泊里滚了滚,正巧滚到了封庭柳脚下。惨白的脸贴上了他的靴尖,顿时蹭上去一片血污。
飞溅的鲜血也不凑巧地落在他身上,偏生今日他还穿了一袭白衣,彻底叫那鲜血染红了大半。甚至还有几滴,迸溅到他面颊上,衬得一张英俊面容极其阴鸷可怖。
“封……封哥。”最爱看热闹的夏亦也惨白了一张脸,说话都磕巴了。
要处死的人都是拉到地牢旁边的山上处死,就地掩埋,而不是当着封庭柳的面直接头颅落地。他没想到这壮汉这么猛,说砍就砍,他连个反应时间都没有。
“少爷……”尉迟枫也是心下一惊,连忙掏出手帕要擦去他脸上血迹。
封庭柳却抢过手帕,兀自擦去,又扔回他怀里。
那壮汉拎着还滴血的刀,左看看右看看,才发现自己干错了事儿,连忙给封庭柳跪下。他倒也是实在,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忙道:“少爷,您看我这干得什么事!您罚我,您罚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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