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出了一点意外。
狭长的眼眸蒙上曾淡淡的腥粉,沈千重不受控制地弹出獠牙,毒液四溢。
冷芳携居然被郑说发现了,被他藏在别墅里。
方舟的人看起来一点也不知道。
……他不能让冷芳携和郑说继续待在一起,郑白镜的克隆人,不值得信任。
但他又不敢去到冷芳携面前。
记忆里失败的表白狠狠刻在心上,伤口至今未曾愈合,使得沈千重完全不敢再出现在冷芳携眼前。
万一,又被拒绝了怎么办?
沈千重胆怯地想。
蛇类瞳孔一时紧缩,一时放大。
沈千重前一秒还冷静地思考,下一秒蛇尾焦躁地摆动,冷峻的面容浮现出一丝迷幻的笑。
芳携醒了这么久……
一定已经发现,他同自己的关系在新人类眼中并不清白了吧。
第135章 “踩我。”
“沈先生,方便说说您眼中的赫莱吗?”
水面反射的光线仿佛镜头光,一瞬间将沈千重拖拽回百年前的世界。
黑帽子历来神秘,很多人直到暴政解除后才听说这个组织,更不用说黑帽子里神出鬼没、鲜少露面的绝对首领。
但赫莱太过出彩,年龄和神鬼莫测的手段像两盏聚光灯,吸引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想要了解他。
人们为这位横空出世的天才欢呼,鼓掌,狂热的追捧在图灵机落败后推至高潮。
偏偏赫莱又是那么迅速地因为身体缘故进行自我封冻,连匆匆一面都没留给这个世界,随着影像被销毁,许多人只能通过冰冷的记录瞥见一丝魅影。
人总是为易逝的物品刻骨铭心。
就像夜空爆开的烟火,第一次看见时足够惊艳,以至于以后无数次重现都难以找回当时的心情。
更不用说,赫莱惊艳的才华和神秘的背景使得他在一众天才中也格外突出,试图了解他的人一旦开始,就再难抽身而出。
首都以外,战火逐渐燃起。
首都以内,各大势力呈现僵持状态,谁也不肯轻举妄动,率先打破平静,背负骂名。
媒体们在狂欢,围绕已经离开的天才打造无数档节目;惶惶不安的公民以此为寄托,推动气氛越发热烈。
沈千重只不过小小暗示一下,就接到当时最权威媒体的邀请。
面对镜头和话筒,沈千重噙着淡淡的笑,说起他眼中的冷芳携。分明没一句提到他与冷芳携的关系,种种暧昧和怀恋却在字里行间流露。
往后无数次回想起那时的场景,沈千重都激动得满脸发红,兴奋得无以复加。
是啊,他得不到冷芳携的喜爱,在郑白镜面前,他永远是站在阴影当中的失败者。
如果没有沈千姿,冷芳携恐怕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可那又怎么样?
实验总是漫长看不到尽头,伴随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沈千重习惯了心血付诸东流只能从头再来,刚刚加入实验室的时候还会产生挫败,没过多久就练出平稳无波的心绪。
可冷芳携不一样,告白被拒绝也不一样。
沈千重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品尝苦果,自虐式一次又一次回忆,走不出来,却陷得更深。
以至于到最后心态扭曲了,抱着极高的自尊心,却通过撒谎来获得慰藉。
沈千重不后悔那样做,再来一次,他一样会自如地扮演地下情夫的角色。
一想到在历史影像、书籍记载和各种各样的讨论中,他的名字会和冷芳携放在一起,人们会不厌其烦地讨论他们的关系,从各种角度,搜寻各种证据来揭示并不存在的隐秘情事,沈千重就感到无比快乐。
这一点,连郑白镜都做不到。
那个可怜虫,没了老婆恨不得跟着一起死。
所以没什么好后悔。
要说后悔,沈千重只后悔一件事——没有率先破解赫莱谜题,找到冷芳携,以至于对方沦落到郑说手里……
沈千重控制不住地去想,他们一起住的这几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蛇尾愤怒地拍打池壁,整个密室仿佛都在摇晃。
“郑白镜……”沈千重咬牙切齿地重复。
真好命啊。
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他可望而不可求的人,死了还有克隆体前仆后继。沈千重都不敢想能抱一抱冷芳携该有多么快乐,那狗东西却能和冷芳携上床。
该死,该死……
双手神经性地痉挛,视力模糊,连维持半人半蛇的姿态都很困难,这样的自己,怎么能随意出现在冷芳携面前?
要是被看到更加丑陋的一面该怎么办?
沈千重艰难地使用最后一丝理智思考——
方舟并非铁板一块,也并非郑氏家族的集团。
能够走到如今同千姿双足鼎立的地步,少不了首领沉寂后因动荡分裂四散的黑帽子成员。
他依稀记得,方舟如今手段强硬的实权派,就是当初并入方舟的黑帽子成员的后代,直至如今仍然不忘初心,对赫莱抱有强烈的尊崇。
要是被她们发现,黑帽子的创始人竟然被关押拘禁……
……
沈千重只是在失去理智前稍稍放出一点消息,方舟内部就迅速做出反应——冷芳携刚结束情潮躁动期,郑说还想着把笔记上的追人手段运用起来,这段时间好好培养感情,猝不及防就收到数十个通讯要求。
联络他的人是集团内部有名的实权派,手段强硬,一直以来和老头子分庭抗礼,因为掌握关键技术,近期占据上风,可谓说一不二。老头子连带那些虎视眈眈的废物兄弟数次跑来找郑说,想让他回归集团接手工作,每一回都被郑说骂得面无血色,气急败坏。
郑说和这位实权派关系仅限于几次照面和简短的介绍,没什么过多交情,满腹狐疑地接通。
跳出来的通讯画面上,实权派一身墨绿西装,环抱双手靠坐在办公桌上,眼底写满了疲倦,整体风格严厉冷肃,光是看着就叫人心头一紧。郑说知道她一向很忙,因而不理解她为何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联系他。
绿西装的眼型偏圆润柔和,眼神却在多年锤炼下犀利冷锐,被她盯住,有种被严厉审视的不适感。
“有什么事?”郑说漫不经心地问。
他想快点挂掉通讯,去做晚饭,最近学了新的菜,是冷芳携的口味……
绿西装开口,简短的几句话,郑说脸色大变。
“看来,那都是真的了。赫莱就在你那里。”绿西装挑了下眉,话里含着不善,“郑说,你胆子真大。”
郑说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狭长眼眸夹着阴沉,冷锐的下颌线紧绷,整个人像是被入侵领地的野兽,从闭目小憩中清醒过来,展露出绝对的攻击性。
他不带感情地扯了下嘴角:“我从黎明军那里发现他,把他带回来,有什么不对?不说他的能力,只说赫莱的身份,已经足够我们用尽一切手段留住他。”
“留住他,指的是把他关在独栋别墅里?”
郑说耸耸肩:“我可没有虐待他,正相反,就差跪下来伺候他了。”
绿西装笑容隐没:“他确实不该留在黎明军里,但是,也不该留在你那里。郑说,他是前行者,是先驱者,是你的本体——曾经最爱重的人,绝不是任你戏耍的玩具。你瞒着所有人把他藏起来,抱的什么心思,你自己最清楚。”
郑说冷笑了下:“不藏起来,向天下昭告赫莱复活了?那太好了,所有恶徒,极端宗教组织,所有妄想者、淘金者,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的人会把秃鹫一样的目光盯准方舟,日夜不继不惜一切代价偷走他。”
绿西装的眼神沉甸甸地压过来,重量有如实质:“我们当然会保护好他,但绝不是让你把他藏起来。”
面对老头子,郑说从没感受到像此刻厚重的压力,压力来源并非是对方冷冽的目光和严厉的态度,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那代表——权力。
说到底,郑说得过且过,拥有的一切都背靠方舟。面对其他人时,他是方舟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太子爷,但在这个人面前,他只是个备受忌惮的吉祥物。
绿西装一字一顿地宣告:“明天,我会去你家把他接回总部。”
“老头子他们呢?”郑说挑了下眉,“他们要是知道赫莱苏醒,绝对会有无数个歪主意要打。”
绿西装轻描淡写:“他没机会知道。”
……
青年艳红的脑袋凑过来,搁在膝头,长臂一揽,顺势环住冷芳携的腰身。
虽然隔着一层薄裤,郑说却仿佛能穿透布料,嗅到□□的馥郁香气。他深吸了好几口,从中汲取力量。
郑说太粘人了。
冷芳携皱眉,抓住青年的头发:“起来。”
郑说乖乖抬起头,短暂的消失过后,他的表情不怎么好看,看起来没精打采。
锐利的眼尾竟然如同小狗一样耷拉下来,有些可怜。
是刚才的通讯。
冷芳携不动声色地想。
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否可以从中找到前往方舟的机会?
早在躁动期开始前,冷芳携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只不过撞上成瘾症发作,郑说期间又表现得太过粘人,几乎寸步不离地待在身边,冷芳携束手束脚,不好行动。
现在瘾症结束,是时候伺机而动了。
“冷芳携,你有机会离开我了,开心吗?”郑说勾唇笑了笑,语气漫不经心,像随口开了个玩笑,然而紧接着,脸色渐阴。
“真烦啊,真烦啊!为什么总有人来打扰我们……”青年的情绪有些失控,箍住腰身的五指收拢,却还记得冷芳携皮肤娇嫩,不敢用太大力,焦躁地找不到发泄口,“郑白镜,沈千重,楚童……怎么谁都要来抢你?”
“你情绪不对劲,冷静下来。”冷芳携在郑说紧绷的脸颊拍打几下,“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郑说状态变得这么差的人,结合郑说的话……方舟集团的高层?
那可不太妙。
冷芳携只想通过郑说接触到意志井,如果中途掺和进陌生高层,谁也说不准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尽管他跟方舟的关系在理论上该十分亲密,但冷芳携从不高估人性,尤其是披着人皮的野兽的人性。
郑说不吭声,闷头闷脑想往他怀里撞,简直像条在外受挫不管不顾要主人安慰的小狗,冷芳携按住他,将他推开。
郑说顿时眼睛都红了:“那你踩我!”
“什么?”冷芳携诧异地低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郑说几乎是直接送到冷芳携足边,炽热的温度剐蹭脚心,饶是脚上神经再迟钝,光看那近乎淫/靡的动作,也能意识到郑说究竟在做什么。
这些天的身体交融,多次坦诚相见,冷芳携已经习惯了郑说的身体,只是像这样赤/裸的、野蛮的情欲,完全像条处于发情期的野狗,还是令他一时无措。
只是简单的触碰,郑说就头皮发麻,爽感一直蹿到脊柱。腰背紧绷,郑说心满意足地喘了口气,动荡不定的灵魂终于有了归处,他近乎哀求地开口:“踩我。”
冷芳携很想把他踢到一边,让他自己解决,但看郑说现在的状态……最终,青年还是缓缓抬起脚,冷淡眼神里夹杂些许的嫌弃,多日按摩的效果显著,他用力踩下去。
郑说被冷芳携踩得一塌糊涂。
其实身体上的痛感远远大于爽,但内心深处从虐待中获取的亲密快感是难以言喻的,郑说上了瘾,不管不顾还想再让冷芳携用另一只脚踩。
冷芳携却嫌脚背浇了脏东西:“再发神经就滚出去。”
推开郑说去洗漱。
再出来时,方舟太子爷已经打理好自己,人模狗样地坐着,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的下贱模样。
看起来情绪也稳定下来。
郑说终于告诉冷芳携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情绪失控。
答案与冷芳携所料无几,但远没有想象中糟糕。
“那群人是最后一批黑帽子成员的后代,方舟和千姿都有,千姿那边我没接触过,但方舟这里的……”郑说嗤笑一声,“他们看起来是会在闲暇时间聚在一起诵读「黑帽子圣经」,或者给你建个赛博祠堂的类型。”
“换句话说,绝对的赫莱主义者。”
郑说眼神晦暗:“说不定没过多久,方舟就要出现第二位太子爷——不,不,冷芳携,你才是真太子。”
“我么,只是个劣质品。”毫不犹豫地贬低自己,换取冷芳携心软之下的亲密,郑说痴迷地凑到颈窝间啄吻,执着地在青年身体下留下痕迹。
每一次眼睁睁看着痕迹日渐隐没,郑说心中的焦躁有如数万夏蝉鼓鸣不断。
现在更是要被别人抢走了。
齿关紧咬,郑说恨不得一口咬在冷芳携脸颊上,留下鲜明的齿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属于自己。
第136章 那么清澈,又那么孤独。
第二天一大早,冷芳携见到了郑说口中“说一不二、性格冷肃、不好相处”的实权派。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一身米色休闲服,长卷发懒散地垂在肩头,脖上挂着银蓝色耳机。
若非知道对方在郑说还没诞生时就已经在方舟拥有一席之地,光看这身打扮,冷芳携还以为她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您好,我是林佩。”她说。
面对冷芳携,她的态度堪称平和,远不像郑说描述的那样极端。
郑说有些惊讶,不过他对林佩作何打扮并无兴趣,强硬地关掉机仆,抢过收拾行李的工作。
冷芳携没在他家住多久,与离开新南公寓时相比,增添的个人物品寥寥可数。郑说给他买的却有一大堆,吃的穿的玩的,放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不断收拾好的箱子摆在一起,颇为壮观。
“……”冷芳携提醒,“那些东西不用带。”
靠枕之类的,有两套换着用足够了,他实在不懂郑说买回的猫爪垫子、云朵垫子以及其他花色图案的垫子究竟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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