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不能沾水不知道吗?”冷恪清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虞潇吓了一跳,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
“冷先生,您怎么来了……”兴许是身体虚弱,警觉性也跟着变差了,有人从房间里进来他竟都没察觉。
冷恪清扔给虞潇一件新的睡衣,说:“穿上,出来。”
虞潇抿着唇,听话地穿上衣服,从浴室走了出来。
“什么时候醒的?”冷恪清问。
虞潇跟在冷恪清身侧,偷偷瞄了对方一眼,想分辨对方的喜怒,但一无所获,只好如实说:“刚才醒的。”
冷恪清嗯了一声,坐在沙发上,银色的打火机迸溅出橘红的火花,但转瞬又熄了,在指尖打了个旋轻巧地落回了口袋里。
他的目光从虞潇的伤口上移开。
那个医术不精的苗医生好像是说过,虞潇现在最好不要吸二手烟。
冷恪清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对虞潇心疼的情绪有些恼怒,他没少做伤害虞潇的事情,但这次却又不一样。
那些人是背着他欺负了他的人。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轻贱了一样,很不爽。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无措的少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对方。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过来坐。”
虞潇去浴室时没穿鞋,此刻光着脚,听了冷恪清的命令,啪嗒啪嗒地踩着地板走过去,坐在了对方身边。
但还没等他完全坐下去,便被冷恪清抱进了怀里,他坐在冷恪清的腿上,整个人被对方搂进怀中。
“您……”他有些受宠若惊,他虽和冷恪清有过床事,但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亲昵,就仿佛和真正的情侣一样。
“那几天有没有想我?”冷恪清却面色平静,只问了这么一句。
虞潇怔忪半晌,垂着头小声说:“我每天都很想您。”他不敢把头靠在冷恪清肩上,只能僵硬地支棱着。
冷恪清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有人告诉我,说你经常在顶层的花房里待着。”
“你喜欢那里?”
虞潇下意识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冷恪清的手,是个讨好而留恋的举动,他说:“喜欢。”
“为什么喜欢?我记得你从前不喜欢花花草草。”
虞潇的声音更低了:“喜欢……月亮。”
冷恪清挑眉,说:“原来是喜欢看月亮。”他轻轻掐了一把虞潇的腰。
“冷先生……疼……”
冷恪清哂道:“他们对你用那么重的刑,你不疼谁疼?”
“当时怎么不反抗?我记得我给你留了几名亲信。”
虞潇躲闪开冷恪清锐利的目光,说:“我怕您觉得我不懂事,我知道您很看重程予,他哪里都比我好……”
“他哪点比你好?”冷恪清打断道,他掰过虞潇的下巴,说:“嗯?你说,他哪里比你好?”
虞潇不敢再动,只垂着眼尾说:“他……他身手比我好,脑子也比我聪明。”
冷恪清忍俊不禁,他极少笑,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便会显出几分难得一见的柔情。
虞潇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得对方笑话,羞愧得将头埋得更低了。
“嗯……”冷恪清拉长了语调,言语慵懒,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说:“这么说起来,他确实是比你优秀多了。”
虞潇原本也没期望从冷恪清嘴里听见宽慰的话,但这人就这么毫不客气地说了出来,他还是很有些难过,当即轻轻推开对方,想要从怀里挣出去。
冷恪清哪里肯,他一把将人复又捞回来,虞潇浑身是伤,被这么一拉扯,牵动了伤口,疼得小声闷哼了一下,犟着不肯再说话了。
若换做以前他是不敢在冷恪清面前这样闹的,但他觉得今天的冷恪清格外的温柔,和往常似乎不太一样。
他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但他长得没你好看。”冷恪清见虞潇不说话,也没恼,只补充了这么一句。
“好看……”虞潇疑惑地仰起脸:“好看有什么用……”
冷恪清笑着轻哼了一声,放过了虞潇,他抱起虞潇把人放在沙发上,起身说:“我回去了,你好好睡一觉。”
“诶!”虞潇以为自己闹过了,冷恪清没耐心了,立刻起身拉着对方:“冷先生,您就要走了吗?”
冷恪清点头,说:“是啊。”
“您……”他忍耐了片刻,终是说出口道:“您今夜留下来,陪我睡觉好不好。”
冷恪清挑着眉尾看着他,并没有说同意或拒绝。
“我害怕……我这几天总是做噩梦……”
冷恪清微眯起眼睛,他的目光似审视又似暧昧,半晌,他收回被虞潇牵着的手,在对方落寞的眼神里转身离开,丢下一句:“我去书房拿份文件。”
——
虞潇伤势见好的当天,管家便来房间找他,让他午后下去客厅一趟,冷恪清有事情要问他。
他有些诧异,原本以为这几日都风平浪静,冷恪清是不准备再追究那件事了,但现在被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冷恪清这种人,眼里怎么可能容下沙子,一定是要质问他偷盗的事情了。
他不免紧张起来,他害怕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好,以为冷恪清会信任他,但其实只是可怜他伤得太重,才没有立刻追究,现在他也恢复了一些,所以来找他兴师问罪了。
他怀揣不安,饭也吃不下,硬是熬到了午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朝楼下客厅望了一眼。
冷恪清竟已经到了,坐在沙发上,身边站着两名下属,接着虞潇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程予站在冷恪清面前,正躬着身为对方点烟。
逃不过了,一定是为了那天的事情,他沮丧地想。
他从楼梯走下去,旋转的水晶玻璃倒映出他苍白的面容,他无意间看见自己的脸,只觉得十分难看。
那天冷恪清说他好看,果然是骗他玩儿的。
“冷先生。”虞潇站在客厅中央:“您找我。”
冷恪清看见虞潇远远地站着,只说:“嗯,我有话问你。”
虞潇点点头,朝对方走了几步。
“程予说你偷了他的表,”冷恪清言语间冷淡而薄情,丝毫没了前几日的温柔,眼里也只有上位者对下属的压迫与威逼,他问:“是你偷的吗?”
“不是。”虞潇心里寒了几分,他被冷恪清冷漠的眼神刺痛了,不敢再和对方对视。
冷恪清却像没有察觉般,又对程予说:“你确定是他偷了你的表?”
程予立刻义愤填膺地道:“是!父亲,”他指着身边的手下:“他们都看见了!”
冷恪清不置可否,转而道:“所以你把他关在刑房对他用了那些重刑是吗?”
程予有些摸不清冷恪清的意图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是,我替您惩治他。”
“哦?”冷恪清问:“那你觉得,我还该留他吗?”他的目光有一瞬息落在虞潇身上,见那人捂着嘴隐忍地咳嗽了两声,他收回视线,极其自然地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
程予听了这句话,顿时目露凶光,立马说道:“父亲,像这样品行低劣的人,当然不该留!”
冷恪清紧接着便说:“好。”
虞潇瞳孔霎时放大,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冷恪清,他想过一千种一万种结局,都没想到冷恪清竟会对他这样残忍。
“冷先生……”他真的怕了,声音都染上哭腔,他不是个胆小的人,在擂台上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怕,断腿断胳膊,被扭断脖子都无所谓,他从没恐惧过死亡,但被冷恪清亲口下令处死是他不能接受的,他颤抖着声音说:“我没有偷,我真的没有……我那天……”
“虞潇。”冷恪清命令道:“过来。”
虞潇眼尾殷红,站在原地没动。
“要我请你吗?”冷恪清加重了语气。
“……是。”他慢慢挪过去,停在冷恪清跟前。
一把枪送到他眼前。
“拿着。”冷恪清说。
虞潇强忍着泪水,乞求地看着冷恪清。
冷恪清不再多说,将枪塞到对方手里,握着他的手将人带进了怀中。
虞潇此时已然忘记了反抗,一双漂亮的眼睛含着星点泪意,泪水却迟迟不肯涌现,他拼命想收起这些体现他脆弱的东西,却不想他的负隅顽抗在对方眼里成了乐趣。
“求您……”
冷恪清唇角微微扬着,在他耳边低声道:“念你是初犯,赏你自戕。”他抓着虞潇的手,子弹上膛。
咔哒——
冰凉冷硬的枪口描摹锁骨,抵在了他的下颌上。
他浑身一颤,紧闭着眼睛不敢再看,慌不择路地蜷缩进冷恪清怀里。
砰!
一滴泪水砸落下来,浸湿了冒着青烟的枪口。
冗长的空白后,虞潇惊恐地缓缓睁开眼,他拿枪的手依旧被冷恪清紧紧握着,他们的脸上都溅落着鲜血,而眼前——
程予跪在地上,眉心的弹孔悚然而狰狞。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呜呜呜
鞠躬
祝大家明年七夕节快乐~
要和潇潇一样幸福哦~(邪魅一笑)
(真诚脸)
◇ 第84章 白寨 (上)
冷山住进白寨的第一天夜里,被一盏魂灯扰了睡眠。
寨主在白天时和他介绍过,这里的每个村民都会在夜里点一盏青色的灯,旨在驱散邪灵,生魂常明。这个习俗延续近百年,后来便被他们称之为魂灯。
凌晨两点十分,冷山洗漱完刚躺上床,忽然被对面一道醒目的光晃了眼。
白寨的古楼仿造的是明朝崇祯的承启楼,楼高五层,层叠的房间围成一圈,便成了一方天地。
每一户都挨得不远,能隐约看见与自己对角线那户人家的景象。
冷山起身下床走到窗边,透过古老的砂纸窗,依稀可见对面房间里的物件,看形状明明也是一盏魂灯,但为什么那人的魂灯是橘红色的?
偏偏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他不得不警觉,等了片刻见对面没有动静,他随手套了件黑色的冲锋衣,推开了房间木门。
白寨里的建筑用的几乎全是年份久远的红木,踩踏时会发出‘吱呀’的怪异声响,冷山刻意压轻了脚步,在幽微的烛影下朝着对面走去,但就在他即将靠近时,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在屏风后闪过,紧接着,他看清了门内的‘灯火’,那竟是燃烧的一片衣角!
与此同时,钟鸣缭绕,与一阵紧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此起彼伏!
而屏风后的人影显然紧绷了一刹,他们同时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夜里,轻微声响都会显得格外清晰,在没有间歇的钟鸣声中,脚步声由远及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起风了。
烛影微动,冷山看清了屏风后的那个人。
原来是他……
对方同时认出了自己,冷山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出来探查情况。
但当他的视线透过幽微摇曳的烛火,与楚轻舟的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他们几乎是瞬时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些什么。
随即,冷山没有丝毫停顿地拉起楚轻舟的手朝着自己的房间狂奔而去。
在如雷贯耳,愈演愈烈的钟鸣声停止的前一刻,他们冲进房间关上了门。
冷山的房间早已熄了灯,只留着一盏青色的魂灯。两人进来时带了一阵风,魂灯的火苗急促地颤动了一下,明灭之间,冷山避开了楚轻舟灼热的视线,转身轻轻落了锁。
“那些人在追你?”他平缓了喘息,明知故问道。
“嗯。”楚轻舟声音有些沙哑,他顿了须臾,不知在斟酌着什么,随即低声问道:“刚才我在屏风后面,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的语调轻而温柔,言语间不像是质问,反倒像在小心翼翼地期待着什么答案。
冷山看着对面走廊里的那些村民举着火把涌进了楚轻舟的房间,才将目光收回,但也并没有看向楚轻舟,他自顾自朝床边走去,说:“我要睡了,等他们离开你就出去吧。”
楚轻舟伸手就想拦,但在触到冷山的前一刻又将手收了回去,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看着冷山坐在床边,真的准备躺下睡觉彻底无视他,才连忙说:“冷山!”
“你……冲锋衣不脱掉吗?”
冷山微微一怔,楚轻舟也在此刻看穿了对方镇静之下的僵硬。
他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冷山,但冷山率先起身,与他擦肩而过,利落地将衣服脱了挂在沙发上,就要回床边。
“等等。”楚轻舟这次挡在了他面前。
“你怎么会来这里?”
冷山终于抬眼看向楚轻舟,他轻声笑了笑,说:“明天就是祭祀仪式,我为什么在这里,楚队长,你比我清楚。”
楚轻舟立刻从话里意识到了什么:“控制这个寨子的人是冷恪清?”也就是说,潜藏在这个寨子里的毒枭,包括想要陷害陈倩母女的人都已经被‘蚩’掌控了。
冷山冷冰冰地说:“是又怎么样,你要像以前一样把我抓起来么?”
“不……”楚轻舟连忙否认,但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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